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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到了八月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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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贾母的寿诞仍在继续,但焦顺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围着老太太转。
这日一早,他就奔赴了阔别多日的工部。
周隆的案子虽然还没结束,但他如今领了筹建工学的差事,自然不能继续留在大理寺打酱油。
反正经此一役,皇帝的强势态度已经表露无疑,民间的舆论风向也有了相当大的改观,周隆该定什么罪,以及他背后的主使究竟是谁,其实都已经无关大局了。
另外焦顺今天急着回工部,也还有另外一件要紧事需要处理——军械司和杂工所联合研制的新式火枪,已经准备定型量产了。
仰赖于他这个‘半吊子先知’的存在,这款新式火枪从立案到定型,拢共也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称的上是进展神速了。
但要让焦顺来评价的话,这款即将定型的新枪,眼下距离‘成果喜人’只怕还差着好一段距离。
不算刺刀的话,这款新枪全长两尺八寸约93厘米,重六斤九两,采用栓动式弹仓,弹容量五发,采用专门的弹夹装弹。
不追求射击精度的话,一名精锐枪手可以在八秒钟内射出全部五枚子弹,经过训练的普通士兵也只需要十至十二秒。
算上装弹时间,精锐枪手可以在一分钟内进行三轮速射,普通士兵也能轻松达成两轮射击,如果以两分钟计算,普通士兵可以完成五轮射击,总计二十五次击发。
相比于乌西人那种每分钟三至四发的射速,且只能采取站姿或跪姿发射的前装式火枪而言,说是领先了半个世纪并不为过。
即便洋夷吃一堑长一智,在短时间内迅速量产后装枪,也依旧存在着不小差距。
但这款枪的缺陷却也十分明显,那就是它的最大射程只有两百米。
而无论是传承自太祖时代的‘大夏三式’,还是乌西国本土军队所使用的制式武器海外军团和仆从军使用的要差上不少,最大射程都接近三百米。
这将近一百米的射程差距,大大减弱了栓动弹仓所带来的革新优势。
所以按照焦顺的意思,应该继续提升气密性,调整火药配比,把最大射程提升到三百米之后,再进行定型量产不迟。
无奈军械司初建,正是急需展示成果的时候,所以极力要求先定型量产,进行小规模列装测试之后,再通过军方给予的反馈进行后续改进。
甚至还有人表示,这款新枪在射程上虽有不足,但若用在城防巡逻之类的事情上,说不定反而可以有效的避免误伤平民。
就连上面几位堂官都默许了军械司的做法,焦顺自然也不好一意孤行的反对。
于是在进行了不太满意的验收之后,就将新式火枪的测试数据连同三支样品,一并呈送进了宫里。
隆源帝对这种可以连续发射的火枪倒是颇为满意,当天下午就做出了小规模量产的批示,并且将其命名为‘隆武一式’。
同时皇帝还恩准了焦顺前日的奏请,即:暂且开释陈万三、李庆二人——至于钢铁厂提举朱涛,虽本身并无半点罪责,但因系重要人证,仍暂驻大理寺以便随时传唤。
得到皇帝的手谕之后,焦顺立刻驱车赶到了大理寺,抢在散衙之前释放了陈万三、李庆二人。
虽然因为三位主审官的阻挠,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焦顺从未和二人有过半点交流,但每次堂审后焦顺命人查验有无伤痕疾病的举措,二人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如今又听说是焦顺专门请了特旨开释自己,愈发的感激涕零,当场哭拜于地自承罪过。
焦顺将这二人扶起,先是肃然表示再一再二不再三,往后不管是陈、李二人,还是那劳什子的工盟,再敢背着自己、背着皇上胡来,就莫怪他焦某人不留情面了。
等二人诚惶诚恐的应了,他又话锋一转,暗示等这场官司完结之后,两人多半不好继续留在钢铁厂,而是另有他大用。
总之……
在结束了很多人都会跳过的官场剧情之后。
焦顺直接驱车回到了家中,就见里里外外早已是张灯结彩,虽比不得老太太的寿诞奢靡,喜庆劲儿却是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唯一不和谐的,大概就是在廊下长吁短叹的焦大了。
这老头原本盼着好歹先得个庶孙,也免得自己两眼一闭焦家就绝了香火,不成想生下的却是个女娃儿,于是攒了满肚子的牢骚。
焦顺懒得与他计较,随口闲扯了几句,就转到了东厢南屋逗弄女儿。
进门后就见邢岫烟则正领着司棋等人,用捣碎了的红曲米给鸡蛋染色,四下还大包袱小盒子的堆了不少东西,大多都是小孩用的竹床、竹椅,还有一身簇新的小衣裳。
一问才知道,这都是邢岫烟的母亲刚刚送来的,按照时下的规矩,满月要用的东西都是由女方娘家负责包办,不过因为邢岫烟毕竟只是个贵妾,邢家的财力又相对有限,所以只让他们家出了半套,似酒水之类的大头都归焦家自理。
焦顺也拿了几个鸡蛋胡乱涂抹,就听邢岫烟又道:“除了明儿的满月酒,我想私下里再单设一桌请林妹妹、迎春姐姐几个,也不知妥不妥当。”
“有什么不妥的?”
焦顺闻言笑道:“照我说,左右都已经出月子了,也不用拘泥在家里,干脆后日去园子里摆一桌,你自在、她们也便宜,就算来了兴致吟诗作对也不怕有人搅扰。”
邢岫烟对这个提议很是心动,主要是在家请客的话,史湘云肯定是要避嫌的,而除了林黛玉之外,湘云就是最上心的一个,更何况她还是焦家未来的主母……
嗯~
未来的主母之一。
彼此能多亲近亲近自然最好,可邢岫烟却又有些放心不下女儿。
司棋见状便自高奋勇要留下来照看姐儿,表示有她和乳母在,必然不会有什么意外,更何况太太也在家中。
邢岫烟这才点头应了。
焦顺趁热打铁拿来文房四宝,亲自研墨铺纸,让邢岫烟赶制请帖。
至于请客的地点么……
因为邢岫烟名义上和迎春是表姐妹,故而便准备暂借她的缀锦楼一用。
这不仅仅是贪图方便,更是想要借机帮衬迎春一把。
“我听说大老爷因被老太太罚了银子,说是充作迎春姐姐的嫁妆,竟就莫名迁怒到了她身上,这阵子百般克扣她的用度——我请她做半个东道,多少也悄悄补贴一些。”
焦顺不耐烦的摆手道:“这些琐事你自己做主就好。”
说着,顺势又塞了张两百两的银票过去:“若是不够使,你自去北屋里取用,反正备用的钥匙就在你这里放着。”
因知道贾迎春的性子,是断然不会拒绝的——当然了,想指望她主动出头,更是痴人说梦。
故此邢岫烟一面差司棋去缀锦楼传话,一面直接以二人的名义遍撒英雄帖。
不过司棋寻到缀锦楼里,却并不见迎春的踪影,一问才知道是在潇湘馆和姐妹们打牌。
司棋又寻到潇湘馆里,将迎春单独请到廊下,先把邢岫烟要借缀锦楼请客的事儿说了,又开门见山的道:“我实话也不瞒姑娘,姨娘想去缀锦楼请客,也是听说大老爷克扣了你的用度,所以想趁机补贴帮衬一二。”
迎春听说邢岫烟要去缀锦楼摆满月酒,心下就有些不是滋味,待听司棋毫不避讳的点出了邢岫烟的用意,更是难得的使起了性子:“我用不着她贴补!她有钱,爱去哪儿摆酒就去哪儿摆酒,何必非要来我这缀锦楼?!”
“姑娘这时候知道发脾气了?”
司棋对她的心思再了解不过了,当即冷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事儿我也只跟姑娘提一嘴,正经的自有绣橘操持打理,到时候补贴的银子也都交给她收着,免得姑娘又被谁给哄了去!”
说着,再不理会迎春,径自拉着绣橘回焦家听邢岫烟面授机宜。
迎春为此生了半日的闷气,等到薛宝钗过来喊她继续打牌时,却还是佯装欢喜的,向众人通报了邢岫烟要在缀锦楼摆酒的事情。
“司棋说邢妹妹回头就会把帖子送来。”
听说邢岫烟要在院子里摆酒,史湘云头一个就欢喜不已,拍手笑道:“我也许久没见过邢姐姐了,先前因她有孕在身总有顾忌,这回可要同她好生吃上几杯!”
薛宝琴则是把手高高举起,连声道:“还有我、还有我,姐姐们可不能把我一个人抛下。”
林黛玉在她滑如凝脂的小脸上掐了一把,嬉笑道:“你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邢姐姐最是周全不过,知道你住在我这里,又怎么会少了你的份?”
贾宝玉见众人纷纷踊跃,忙也凑趣道:“那我明儿干脆不去吃酒了,等后日再赴邢姐姐的约。”
林黛玉却将樱桃一撇,冷笑道:“二爷还是先等等看有没有自己的帖子吧,也免得做了不速之客徒增烦恼!”
贾宝玉登时又蔫了。
…………
与此同时。
梅翰林也驱车回到了家中,下车后因见管事专程在门前候着,便挑眉问:“什么事?”
“回老爷。”
那管事躬身禀报道:“薛家一早差人报信,说是已经到了京城。”
“薛贤侄到了?!”
梅翰林闻言大喜,连忙吩咐道:“立刻准备拜帖,明儿一早先让森宝打个前站,等晚上我和夫人再去薛府拜会薛太太,争取早日……”
说着,见那管事神色有些不对,不由狐疑道:“怎么了?”
“这……”
那管事讪笑道:“薛公子原本确实是想住进老宅的,偏赶上荣国府老太太过寿,老封君因喜欢少奶奶乖巧伶俐,非要留客,薛公子实在推拒不掉,只好暂时住进了荣国府。”
“住进了荣国府?”
梅翰林登时皱起眉头,按他的意思,恨不能明天就把儿媳妇娶过门,听说薛家兄妹这时候节外生枝本就不喜,何况还是住进了荣国府里。
那荣国府二太太的事情且先不论,单只是最近闹的沸沸扬扬的脏病事件,就让他下意识将荣国府当成了腌臜所在。
更何况……
那国贼焦顺也寄居在荣国府里!
“立刻派人知会薛公子,让他尽快从荣国府里搬出来!”
一时恼怒,连贤侄也变成了公子。
“这……”
那管事面露为难之色。
梅翰林自己也觉察出不妥,自己急着催薛家进京完婚,本就已经有些失礼,如今若再对薛家的事情横加干涉,只怕越发不占理了。
更何况薛家长房太太就在荣国府寄居,让薛家兄弟撇下刚见面的长辈搬出来住,也有违人情世故。
“罢了!”
于是他思量再三,又拂袖道:“此事我另有计较,你且下去吧。”
说着。
径自去了母亲处。
进门见丫鬟正在给老太太泡脚,他便挽袖子上前替下,又问:“老太太几时用的晚饭?”
丫鬟有些畏缩的怯声道:“申正下午四点用的,奴婢也劝了,可老太太非说自己饿了一整日……”
梅翰林闻言瞪了那丫鬟一眼,却也知道怪不得她,于是烦躁的摆手道:“你先退下吧。”
许是丫鬟告退时的动静惊动了梅母,老太太张开眼见是儿子在身前,立刻露出了笑模样,道:“今儿怎么起的这么早?”
见母亲错把晚上当成了早晨,梅翰林只觉得胸口发闷,却仰头强笑道:“儿子有好消息要禀给母亲,所以一刻也等不得了。”
“什么好消息?”
“薛家已经把女儿送到了京城,用不了多久森宝就要成亲了。”
“森宝要成亲了?”
老太太一下子来了精神,板着指头算了算,又皱眉道:“薛家丫头今年才十三吧,怎么就急成这样子?”
她自今年夏天开始,记忆力就大幅下降,连时辰早晚和吃没吃过饭都记不清了,偏又对以前的事情历久弥新——故此虽早就忘了薛家是怎么来的,却清清楚楚记得薛宝琴的生辰八字。
“母亲记性真好。”
梅翰林一边给她擦脚,一边道:“自薛二死后,他家无人主持局面,竟是大不如前了,估计就是因为如此,才指望着姻亲臂助吧。”
他侍母至孝,见母亲不记得缘由,自然不肯指摘母亲的错处。
梅母却信以为真,碎碎念着埋怨了一通,表示这商户人家就是不知礼数,若非是老太爷生前订下的婚事,她决计不肯委屈了宝贝孙子。
梅翰林随声附和了几句,又哄着母亲睡下之后,出门默然半晌,便再次喊来那管事吩咐道:“去,派人知会薛公子,让他尽早从荣国府里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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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继续夜跑,生命在于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