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仙山,玉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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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子从冗长的修炼中醒来。
他的指头掐动着,这位道德真仙忍不住叹道:“慈悲!慈悲!”
脑后日月光环显化,额间三点光辉,轻轻摇动。
因果潮流,冲刷着他的道体。
道心之中,五气混淆,顶上三花纷纷。
此乃大凶之兆!
云中子知道,是自己的宿世仇敌,已然再次入世,故有此景!
“妖师再次出现……”云中子喃喃自语着:“吾须去掌教圣人之前,上禀此事!”
他与妖师鲲鹏,就如阴阳二气,彼此之间的因果联系,甚至比灵宝还要深!
便架起祥云,往昆仑山大罗天玉虚宫去。
行至半途,便见一乌巢,立于云端。
巢中坐着一个灰袍僧人。
这僧人背对着他,身周无数金焰流动。
云中子脑后的日月光圈,立刻示警,一面宝镜从中显化,放出日月毫光,照出了那僧人的原型。
一只巨大的三足金乌,站立那乌巢之上。
金乌之羽,根根摇动,太阳之火,熊熊燃烧!
三界最后的金乌!
昔年的陆压道君!
果然投了西方!
云中子想起掌教圣人的法旨,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耳畔,却突兀的出现了声声诵经佛音。
“舍利子,空不异色,色不异空……”
那金乌缓缓回头,一席灰袍的僧人也回过头来,稽首叹道:“道友,久未相见,何故一见贫道就要走?”
云中子顿时只觉双腿好似灌了铅一样,神魂之中的法力,似乎被什么东西锁住了一般。
更要命的是,他想要立刻施展自身的天赋神通,直接直接遁走的这个念头刚刚生出。
道心立刻便开始示警。
仿佛他若如此,恐怕马上就可能发生不可预测的事情。
譬如……
他的神通很可能让他直接出现在星宿海,妖师鲲鹏的本体面前。
也譬如,让他直接掉在九幽血海最深处,冥河道人的元屠、阿鼻剑之前。
云中子咽了咽口水,叹息一声,知道今日自己怕是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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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因果甚少,但那仅有的几个因果,每一个都足以让任何一位大罗、准圣心惊肉跳。
西方圣人准提,与他有成道之因。
紫霄宫让座,让准提圣人永远欠他一个人情。
而且必须还!
不还,准提圣人的道果,就永远无法圆满!
然而……
猜猜看,准提圣人是愿意费尽心思的助他证道成圣,还是想办法找人送他灰飞烟灭?
妖师鲲鹏,也是因此嫉恨于他。
因果自生,妖师若不能让云中子灰飞烟灭,那么他就永无证道成圣的可能。
同样,昔年冥河道人,夺他前世至宝,使他几乎灰飞烟灭。
他若不能斩灭冥河,夺回那先天至宝三魂葫芦,那么他就永远无法炼化前世。
道体与元神就始终无法完美融合。
自然也就不能证道。
即使斩尸也不行!
这几桩因果,一环扣一环,好似一团乱麻。
云中子停下脚步,谨守道心,他知道只要自己不答允陆压任何事情,那么陆压就不可能拖他入劫。
哪怕陆压真的是天地棋子也不行。
于是,云中子缓缓问道:“道友特意在此阻拦贫道?”
“不敢!”陆压稽首说道:“道友跟脚,贫道自知,岂敢在此阻拦?”
云中子就是红云老祖转世,此事对其他人或许是秘密,但对陆压不是。
陆压曾被妖师鲲鹏操纵、胁迫,被迫成为棋子。
当然清楚云中子的来历与跟脚。
“贫道不过是来与道友结个善缘!”陆压垂首道:“妖师鲲鹏已经再现三界!”
“道友知道,贫道也知道……”
“这意味着什么?”
“大劫在即,还望道友早做准备!”灰袍僧人说着,他的身形就缓缓淡去。
前方云端,仿佛什么都没有出现和存在过一般。
云中子见着,也不奇怪。
陆压道君,早在封神大劫时,就已经如此了。
神龙见首不见尾!
即使圣人,也难以推算他的因果和行踪!
原因也很简单截教道果在荫庇他!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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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教大道,为天地众生留一分余地。
作为三界的最后一只金乌,妖帝的最后子嗣。
金乌太子,自然在冥冥中受截教道统荫庇。
此乃天数,便是截教圣人也无法改变!
除非,三界出现第二只金乌。
不然金乌太子就永受截教大道荫庇!
何况,妖族圣人女娲娘娘也会暗中出手保护此人。
二圣荫庇,陆压道君只要不是直面圣人,其他人都无法彻底杀死他或者抓住他!
陆压的话,在云中子耳中不断回荡着。
让他道心摇动。
“妖师鲲鹏,已经再现三界,道友知道,贫道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如今大劫在即,还望道友早做准备……”
云中子猛地摇头,将这些声音从道心之中驱逐出去。
然后按住手中的水火花篮。
缓缓沟通宝贝,将一缕缕一道光辉,刷向道心。
借助人道荫庇,将陆压的影响一点点清除。
做完此事,云中子才在心中叹道:“道友固想与贫道联手,共抗大敌……”
“但贫道岂敢与道友联手?”
昔年,申公豹一句道友请留步,多少金仙大罗遗恨!
如今,云中子算是明白了,为何那些截教金仙、大罗们,见了申公豹连腿都迈不动了。
这是因果使然!
好在,如今未是大劫之时。
不然,云中子知道,他也将那些截教金仙、大罗一样,毫无反抗力。
“以后,再见陆压,吾须得准备一门神通,专门屏蔽五感!”云中子想着。
申公豹是道友请留步。
陆压恐怕就是:道友,久未相见。
只要不听,不知,不闻这一句话,天地因果孽障缠身的几率就要小很多!
“此事,要不要上禀恩师?”云中子想着。
这念头一起,他就顿觉毛骨悚然。
于是知道,此事不能与圣人说。
否则,将有莫测之事在他身上发生!
便只得打消这个念头,架起祥云,继续往玉虚宫而去。
到了大罗天,玉虚宫之中,云中子降下祥云,到得圣人洞天门口,见着正在门口捧着一个碧游宫的雷桃,一口口吃着的白鹤童子,连忙上前稽首问道:“白鹤师弟,圣人老师可在?”
白鹤童子见了云中子,颇为惊讶:“老爷在的!”
“就是,师兄今日怎有空来玉虚宫?”
云中子自封神大劫后,几乎就没怎么出过钟南山玉柱洞。
除了每年岁首,回来玉虚宫中圣人座前请安外,其他时间几乎都在终南清修。
便是昨日,阐教群仙朝贺碧游宫,也没有云中子的身影!
阐教门人有事,都是去终南山寻他。
云中子稽首道:“却是不得不来!”
“妖师鲲鹏,再现三界了!”
白鹤童子闻言大惊!
妖师鲲鹏?
那可是如今三界中,少数几个能让圣人都忌惮的准圣!
他怎么忽然出现了?
谁请他出现的?
又有什么阴谋?
白鹤童子道心之中无数念头摇动。
洞天之内,元始圣人的法旨就已经在耳畔出现了。
“童子,让云中子进来!”
白鹤童子连忙稽首:“是!”
便打开洞天禁制,对云中子稽首:“师兄请!”
云中子还了一礼:“谢过师弟!”
便提步走入圣人洞天,来到圣人座前。
就见着元始圣人脑后,盘古幡光明大放,无数玉清仙光萦绕其上。
显然圣人正在祭炼这件至宝!
便上前认认真真的稽首一拜:“弟子云中子,拜见掌教圣人!”
元始圣人微微挥手:“不必多礼!”
“你我虽名为师徒,实则乃是道友!”
这是事实!
云中子在阐教的地位,类似当年的燃灯。
名为师徒,实为道友。
区别在于,云中子真的将圣人视作恩师,而燃灯则觉得自己只是来阐教帮忙的。
帮完忙拍拍屁股走了。
自然,待遇也不一样。
阐教之中,云中子素来超然一方,哪怕圣人也不会强求。
更无什么法旨下达。
云中子稽首:“老师授业之恩,云中子不敢忘记!”
元始圣人满意的点点头。
云中子虽然并未真心认同阐教大道,但其礼数、规矩却从未有分毫减少。
自然,在元始圣人面前,地位不一样。
属于那种亦徒亦友,甚至被视为可以真正交心、论道之人。
这样的人,如今已弥足珍贵。
昔年紫霄宫中三千客,死的死,隐的隐。
当年可以坐而论道,甚至切磋、印证的道友,不是反目成仇,便是分道扬镳。
想要找一个可以说说话,倾诉道心、道统、道果志向,且可以信任的人,三界之中,数来数去,怕也只剩下眼前之人了。
无论是曾经的红云,还是如今的云中子,都是君子。
真正的君子。
“妖师鲲鹏,再次出现了?”元始圣人问道。
“嗯!”云中子稽首道:“弟子也是通过因果感知才知道的此事!”
元始圣人点点头,接着问道:“你来见吾,可是想去碧游宫?”
云中子俯首:“老师明鉴!”
云中子不仅仅是阐教门人,同时也曾在截教圣人座前听讲。
他的灵宝……
譬如照妖剑、水火花篮、通天神火柱……
其实都带着浓厚的截教色彩!
以至于一度被阐教金仙怀疑是截教卧底!
“那就去吧!”元始圣人道:“见一见你师叔也好!”
截教圣人,身负上清大道,寄托风雷。
其所炼制的许多灵宝,都是天然克制妖师鲲鹏的那些手段的。
而对元始圣人而言。
此时此刻,云中子去碧游宫,显然是最合适的。
没有比云中子更适合的斡旋人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