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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湖广巡抚蒋贵勋身边最得力的几名下属之一,顾四竹不光头脑口才过人,还有着一身不俗的武艺,尤其是那一手灵蛇快剑搭配着他家传的软剑更是杀伤力惊人,在他文质彬彬的相貌掩藏下,几乎没人能躲过他的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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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他又想用此一招拿住“凌厉”,从而使自己绝境翻盘。为此,顾四竹这次出手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快更凶,右手软剑都还没完全展开呢,左手已急扣对方的手腕脉门,务求一击即中。
他以为这一下势必能中,都在筹谋着接下来如何以其为质再作谈判了。然后眼前却是一花,目标被一个身影挡了个严严实实,而他左手探前一扣,却迎上了一道寒光。那个随在凌厉身侧的护卫要比他判断的更加可怕,居然挡下了他的偷袭!
心下一凛,顾四竹急忙收手避让,同时软剑也即刻从前刺化为左掠,想做抵挡。但那一刀的速度却比他想象的更快,没等他手收回到胸前,刀锋已快速追上了他,在软剑还没来得及招架前,已迅然从其手腕处一掠而过。
噗哧——
顾四竹只觉着左手处陡然一轻,然后才是剧烈的疼痛袭来,最后则是更为叫他绝望的恐惧感,让他发出了一声连自己都无法相信会出自自己口中的惨叫:“啊——!”
但旋即,惨叫又为之一窒,因为那刀已再度掠起,横架在了他的咽喉处,他的双眼也对上了李莫云酷冷中带着丝丝杀意的眸子,那强烈的恐惧,如羔羊落入虎口的可怕压迫力,让他在这一瞬间连身体上的痛楚都感受不到,一下子整个人都呆在了当场。
呆住的何止于顾四竹一人,沈家父子也彻底被这凶险血腥的一幕给惊住了,尤其是沈云襄,更是瞪大了双眼,满是恐慌和难以置信,张大了嘴巴,却连一点叫声都发不出来。他的身体在颤抖,他的内心在后悔,同时还有深深的疑惑,怎么事情就会发展成这般地步呢?
直到这时,那只被一刀而断的手腕才啪嗒一下掉落在地,然后是一股股的鲜血从顾四竹的断腕处喷涌出来,直溅得厅中地面一片暗红,他的脸色已作煞白,也不知是瞬间失血的缘故,还是受惊过度。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说话了吧?”对于这样的结果,李凌没有半点意外,更没有被那凄惨的对手所影响,轻松说道。
顾四竹惨然一笑,丢下了软剑,他自知远不是面前之人的对手,所以也没必要再拿着剑作无谓的反抗了。
这些年来,李莫云的武艺不断增强,这一次不过是牛刀小试而已。或许有着一定的杀对手个措手不及的缘故,但只从结果上看,已可知他比顾四竹强出不止一筹了。而且,这还是在李凌及时在背后拍了他一下的缘故,不然那架在对方咽喉处的一刀早就把他的整颗首级都斩下了。
直到见他丢下兵器,李莫云才收回刀,退开一步,但依然死死盯住了他。顾四竹见状,又是一下惨笑,随即才看向李凌:“你到底是什么人?”有如此高手随护,而且居然这么大胆敢随意重伤自己,面前这个被自己轻视的外乡商人的身份显然不像之前以为的那么简单了。即便是在如此情况下,他依然保持着相当的冷静。
“我自然不是一个普通商人,来随州也不是为了赚钱或是赈济本地受灾百姓的。不瞒你说,我来此的真正目的,就在于你们,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把你们从暗处吸引出来。”李凌没先道出自己身份,而是先道明了自己出现在随州的真实目的。
沈添闻言不觉一怔,但随即又有些了然了。是啊,这位无论能力手段都极其高明,又怎么可能是寻常商人呢?这让他更为庆幸自己刚才的坚持,不然可能就得罪了一个真正的厉害人物了。
而顾四竹的脸色却在这一刻变得越发苍白,捧着左腕的右手都在轻轻颤抖着:“你……你是从京城来的?你是李凌的手下,不,你就是巡访安抚使李凌李大人……”这最后一句,几乎是从他牙齿缝里迸出来的,同时在说出这一判断时,他的眼中已满是绝望。
刚才有那么一瞬,他还猜想对方会真是罗天教的人呢,毕竟有这等胆子和高手的人在整个天下间还真不多,或许只有一心谋逆的罗天教逆贼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了。
但随着李凌的话一说,他便迅速猜到了对方的真正身份,一个更让他感到恐惧且无力的身份。
本以为那位李大人还在湖广之外,还在沿路与诸多地方官员和势力应酬呢。却不料,他竟早早来了一手金蝉脱壳,早早就来到了随州,掌握了许多内情,并且破坏了自家的一盘大棋,甚至还引得自己等人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自己等这一暴露,就是把巡抚大人也暴露了出来。
这个李凌,当真要比传言中的更加可怕难缠!
李凌有些赞许地看着他,然后笑着一点头:“你猜的不错。就在刚才,府衙那边已有不少人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并助我把贺奔等一干人等尽数拿下。我本以为接下来只须安排着把前来随州接手粮食的商人拿下即可。想不到啊,你还能给我一个惊喜,看起来,阁下在蒋贵勋身边的地位应该不低吧,有你作为证人,说服力一定比其他人更强一些。”
“你……你真要与抚台大人为敌?”不知是压力还是恐惧的缘故,顾四竹的身子又晃了一下,微微朝后退了半步。
“不是我要与他为敌,是他的所作所为实在害民不浅,我既受朝廷之命而来,自当查明一切,让他付出应付的代价。”李凌回答得很是明确,“其实不光是他,只要是在这次蝗灾之后妄图牺牲百姓福祉来为自己谋求私利的有罪之人,都是我要对付之人。”
“李大人,你可知道这牵扯到的人有多广?不光是湖广一地,就是在朝中,也有不少人从中受益,一旦你真这么做了,那就是和所有人为敌!”顾四竹还在做着最后的争取,大声说道。
“那又如何?难道他们人再多还能比得过千千万万受灾之后连口饱饭都吃不起的普通百姓更多?还有,你不必再拿这样的废话来试图劝说我了,我说了,既然来到湖广,就得把所有犯人一并拿下,让朝廷严惩。你要是但凡还有一点良知,这时要做的就是把知道的一切都交代出来,到时在公堂之上指证蒋贵勋等贪官污吏,还湖广百姓一个公道!”说到最后几句,李凌已是声色俱厉,更有极强的气势猛压过去,从而导致顾四竹的身子再晃,又向后退了一步:“我……”
“你以为你还有的选吗?你作为蒋贵勋身边亲信,既然落到我手中,更有沈家父子可为人证,你觉着自己还能脱罪?同样道理,你有罪,自然就意味着蒋贵勋也有罪,所以不要再妄图为其隐瞒了,还是想想如何自保吧。”李凌抓住机会,再度劝说。
他很清楚,相比于贺奔这样听命行事的小人物,真正掌握蒋贵勋诸多秘辛的亲信顾四竹才是更有用处的那一个,放到堂上,份量也要重得多。所以现在便要将之说服,为己所用。
被李凌这么一说一盯,顾四竹的神色再起变化,他觉着事情当真荒谬,明明刚刚自己还是握有主导权,想要说服沈添指证“凌厉”有罪之人,怎么转眼间,身份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居然换那“凌厉”来逼迫自己去指证巡抚大人了呢?
“我……”他好像是有所动摇了,身子晃动间再后退一步。李凌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只要你肯点头,我答应你定能保你周全。哪怕今后你做不了官,也可一世衣食无忧!”
“我——”顾四竹再说一个我字,就在李凌以为他就要点头答应时,他突然身子就是一起,以一个极其迅猛的架势后退着冲向沈添。
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被李凌说动过,因为他对蒋贵勋的忠诚是经得起任何考验的,别说就这点压力了,就是拿他的性命,拿他全家的性命作要挟,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刚才那一番迟疑作态,不过是为了迷惑对手——不是李凌,而是其身边的护卫。他看得出来,那两个随他进来的护卫都是真正的高手,远非自己能应付。同时他更清楚,自己已不可能伤得了李凌了。
所以他在这个境地里做出的决定不再是刺杀李凌,而是将目标改到了沈添处。杀了他,自己的事情就说不清,自己就不会牵连巡抚大人。更重要的是,对方一定想不到自己到了这时还会奋力一搏,而且目标会选择看似已经无关紧要的沈添。
他这一下蓄势而发,只一个起落间已到沈添身前,都来不及转身,完好的右手已自前向后猛然抓出,直取对方的咽喉。
这一下凝聚了他的毕生所学,只要抓实,必能一下就捏碎沈添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