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一阵清风吹过，带起暮尘子白色的发丝，他并未施展术法屏蔽这阵清风，而是面色平静的看着远处一座在云雾中隐现的山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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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琰龙君第三子已经十余年未曾出现了。”他淡淡的开口道，眼中有着说不明的意味。
“这些年钟梧山上的妖怪几乎不会下山，就算是偶尔与我等有争执，也都是忍气吞声, 想来是那头虎蛟出现了变故也不一定。”
在他身后一名容貌普通，面色冷厉的女子说道，这女子身穿一身红袍，红袍上面绣了许多黑色枫叶，她便是现在红枫宗的掌教红裳道姑。
红裳原先是红枫宗红叶道姑的师妹，但她修为资质不及红叶道姑, 在争夺掌门之位时失败了。
事后她放弃了宗门长老的位置, 选择游历天下另寻资源, 直到红叶道姑被废，红枫宗处于风雨飘摇之际再次将其请回，执掌红枫宗。
“确有这种可能，只是他毕竟是琰龙君的第三子，如果不能确定他现在的真实情况，冒然动手难免会激怒琰龙君，引发更大的争端。”
暮尘子心中仍旧比较谨慎。
“那我们便不管他？”红裳问。
“让红枫宗外围四个修士家族的势力再往前移二十公里。”暮尘子语气平静的说道。
“再移二十公里？那可就到了钟梧山的妖怪们面前了，这对我们门下的家族族人并不安全。”红裳皱起眉头，不解其意。
“在外围布置阵法，一旦有妖魔出现，就地格杀，解决不了的就先将其困住。”暮尘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红裳默然，听这位刚才的语气，还以为会徐徐图之，以简单的试探为主，没想到一出手就是瓮中捉鳖。
“这样也好, 如果对方真的还在里面，或者其本身没有出现什么问题，肯定会现身的，如果他已经不在了，那我们也不必再顾忌什么，直接接收这里。”
“灭了山中妖魔，为山下百姓除去这一妖患。”红裳点头，道心宗家大势大，暮尘子作为道心宗的弟子都如此决定了，她也懒得说什么，反正出了事情，做决策的也不是她。
“另外，我们在它们山场中留下的后手可以动用了。”红裳正准备离开，暮尘子叫住她。
“现在便动用吗？”红裳眸光闪了闪。
“十余年了，该有个结果了，我已经请示了我的师尊苍梧上人，并且这一次还会得到我师兄与道心宗门中长老的支持。”
“势必彻底了结这里的妖魔，还我人族一片净土。”暮尘子语气果决。
“明白了。”红裳心中一凛，这是终于要有大动作了，十余年的恩怨，便要在此刻了结。
“贫道便下去安排了。”等了一会儿，见暮尘子没有其它话, 红裳比了一个道家的手势, 但暮尘子只是看着远方，并没有再开口。
红裳也不以为意，据说眼前这人对女性素有偏见，此次能与自己说那么多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
她转身离开，去安排四大家族事宜。
之所以是四大家族，是因为原先的五大家族吕家背叛，被后来的红枫宗取消了再建家族的资格。
而其余的几家因为有子嗣留在红枫宗内，经过宗门这些年的大力扶持，已经逐渐恢复了些许元气并在钟梧山妖魔气焰渐弱的情况下，不断扩张，再现家族。
在红裳离开后，暮尘子看着前方朦朦胧胧的山岳，脑海中不经再次回想起当年他端坐道观之中修行，结果蟠山君从天而降，强行入城的情景。
他迫于职责想要出去查看情况，结果刚刚出门就被打了一巴掌，连带着嘴里的牙都掉了几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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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你仗着妖王的修为羞辱贫道，今日贫道同样晋升金丹，就算无法将你斩杀，也要剪除你门下的党羽，用这山中妖魔的血来祭炼贫道手中的法剑。”
暮尘子眼中出现追忆之色，口中喃喃自语道。
......
“玄灵姐姐，山下的修士已经搬到了近前，有不少小妖出去觅食之后便没有回来，蛤蟆我怀疑修士们最近有大动作，那些小妖已经被修士们杀了或是擒获了。”
蛤蟆焦头烂额的找到现如今钟梧山的管事妖怪玄灵，自虎蛟离开，作为能够调动独眼巨人，且是琰龙宫出身，又是虎蛟贴身侍女的玄灵承担了维持钟梧山山场运转的职责。
虽然虎蛟在时，管事的职责也几乎是由玄灵承担，虎蛟只管好自己修行和需要时吩咐一声。
但虎蛟在钟梧山和不在钟梧山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虎蛟在时，虽然不负责什么，不过有他的实力和身份作为底气，做什么都要方便许多。
而自虎蛟离开，刚开始还没有什么，时间长了难免妖心浮动。
毕竟妖怪本就不是安分守己的物种，在强大的实力镇压下他们会乖乖听话，但一旦少了这种镇压，他们散漫，不受约束的内心就会活跃起来。
这些年，幸好有虎蛟留下的独眼巨人和鳄蛟一族作为支撑，这才能勉力维持山场不倒，不然山上的妖怪早就散了去。
不过即便这样，维持诺大的山场也让玄灵颇有些心力憔悴，样子比起以前来要成熟许多。
并且相比十年前，她的修为也提升了不少，现在已经是实基之境，反而早已是大妖层次的蛤蟆修为没有丝毫进展，十年前是多少修为，现在仍是多少修为。
“先约束山中小妖禁止外出，即便有外出的回来，也要暂时关押起来审问一段时间。”
面对蛤蟆说的情况，玄灵果断开口道。
之所以要审问，是因为以前就出现过有小妖被外面的修士抓住，然后在体内下了禁咒再放进来充当妖奸的情况。
幸好被玄灵发现的早才没有造成什么大的损失，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仅凭一座钟梧山根本不可能养活那么多小妖，这样做只能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咱们还是设法联系上虎蛟哥哥吧。”
“他一日不回来，山场就一日不得安稳。”蛤蟆建议道。
“你说的对，我现在就联系主人，希望他能暂且归来稳定局面。”玄灵点头。
其实她一直都有跟虎蛟取得联系，只是虎蛟因为心魔困扰，再加上一系列顾忌，并没有选择回山。
但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若是再不回，这山场怕是会散了。
山上的大部分妖怪本就是为了虎蛟的实力与琰龙君第三子的名声而来，如今虎蛟一直不现身，这些妖怪得不到预期的利益，难免心思浮动。
因此，玄灵一直以来都没有将虎蛟不在钟梧山的消息说出，只言虎蛟闭关了。
但这种说法时间一久便难免会引起怀疑。
......
虎蛟摸着手中的棋盘，所有洒落的棋子都已经被他收回，只是被劈作两半的棋盘却是不可能变回去了。
“这棋盘，还有那老头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皱眉说道，明明一劈就碎，在刚才竟然能够将他一直困在此处，不得解脱。
“是法器之灵，这棋盘很有可能是某位大能者曾经炼制的宝贝，经过时间沉淀，棋盘通了灵。”
龙女在一旁为虎蛟解释，虎蛟现在修为虽高，但因为岁月的沉淀不够，有很多东西都不识得，因此一有问题，他都是把龙女找出来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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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于他而言亦师亦友。
“灵？”虎蛟挑了挑眉。
“是的，灵。”龙女点头，为他解释道：“万物皆可成精，一件法器经过特殊的生命历程同样有成精的可能。”
“就如你所持的金怖钺，你使用特殊的功法将你所杀死的生命死前的煞气积攒起来，这些煞气凝结在一起，久而久之就集众生之煞气凝聚成了煞灵。”
“这个棋盘也是一样的道理，想必是他本身的功用就颇为不凡，再加上后面得了机缘，便凝聚出了灵。”
“可是他为什么会攻击我？”虎蛟问，这个棋盘已经有了不低的灵智，按道理不会不明白，擅自向一位并不弱小的存在动手，也可能为自己带来灾祸。
“像这些诞生了灵的法器一般都会威力大增，这点你自己也应该有所体会，通常来说，灵也被归为妖一类，不过这些灵的修炼又和普通的妖族有所不同。”
“妖吸收天地元气，炼横骨，成大妖，凝妖丹，成妖王，渡劫难，而成妖祖，每一步都有迹可循，与如今人族大同小异。”
“灵的修炼却是不同，每一个灵都有不同的修炼方法，它攻击你，或许正与他的修炼方法有关。”龙女猜测。
说完，她好似想到什么，又指着棋盘的边缘道：“你看这里，这些细小的纹路其实是一种阵纹，这是一种和时间有关的阵纹。”
“这个棋盘很有可能跟时间有关，我曾听闻有人与某位仙家下棋，一局棋下了数千年，最后两人双双寿尽而亡。”
“我想这个棋盘很有可能有类似的能力，在你下棋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你身上的什么东西辅助他修行。”龙女说出心中的猜想。
“也只有这个可能了。”虎蛟轻轻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指着棋盘道：“既然棋盘被我劈碎了，刚才那老头儿也消失了，这棋盘还有价值吗？”
“价值肯定是有的，毕竟是能够诞生出灵的宝物，而且这灵的智力如此之高，说明这件法器的价值极为不凡。”
“但他的灵已经被你毁去，现在的价值肯定不能和原来相提并论了，这等残破的法器，或许在炼制一件新法器时，以它的残件作为原料能发挥些用处。”
龙女摇头，捏起一枚棋子，有些可惜的说道：“可惜了这么一件宝贝，如果完好的话，或许能够和观音大士的紫竹篮相提并论也不一定。”
“难道就不能修好吗？”虎蛟心中原本倒没觉得什么可惜，毕竟这棋盘被他一剑就劈作了两半，在他看来，就算是件宝贝也不至于太厉害。
但现在被龙女这么一说，感觉自己损失大了。
“先不说有没有这样的能工巧匠，就算是能修好，里面的灵已经散去，威力必定大打折扣，已经没有了多大的意义。”龙女仍旧摇头。
“时也命也。”虎蛟听罢也只能算了，他当时若不是先试了试这老头，真的按他说的坐下来下棋，没准现在的处境已经危险了，哪还顾得上保护好这件宝贝。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龙女看了他一眼，这话问的当然不是关于这个棋盘，毕竟棋盘于经常处于厮杀中的虎蛟而言只是一个小插曲。
“我现在估摸着已经回到生洲了，待会找个人或者妖问问路，便回泈水，先拜会了干娘。”
“如果无事的话，暂时在生洲住下，十一年后再去东海龙宫寻四季泉，渡过四相劫。”
虎蛟也想清楚了，琰君现在都能平安无事，若无其事的居住在生洲，也没有听说哪一个妖祖被天庭擒拿，想必是早有筹划。
自己先前的举动虽然保险，但也有几分草木皆兵的成分在里面。
当然，如果再来一次，虎蛟还是打算跑路的，不是他不想留下跟着大家一起抗，实在是自己现在这点修为在庞大无比的天庭势力面前实在弱小的可怜。
如同蝼蚁与巨人，对方只是动动身就很有可能把他给压死，这种情况，就算他留下也只是徒增一条亡魂而已。
自己便再在生洲呆上一段时间，若是风声不对，以他现在的实力也不至于连跑路都做不到。
“你呢？有什么打算？”虎蛟忽然想起自己好像从来没有问过龙女的打算，包括她现在的处境，也只是记得龙女当玩笑话似的一句散功重修。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等你早日帮我找到一具合适的肉身，好早点恢复修为，再证大道。”龙女翻起白眼，无语道。
虎蛟默然，真不是他不想找，实在是这小娘们要求太高，自己在多目山做巨鼠大王时也偶尔为龙女物色过一些肉身，但对方愣是一个看不上。
“你原先，可是打算把马萱儿作为肉身？”虎蛟突然想到这一点，不由得问。
“马萱儿本就是我自己分出的一分神识所化，积攒了上百年，又是自娘胎里为她梳理经脉，温养肉身。”
“这才有了这天赋异禀的身体，以她一个凡人之躯就可打鬼差，杀精怪，奈何被你们毁了去。”
龙女嘴里虽说的无奈，但面色却很平静，虎蛟觉得她内心虽然觉得些可惜，但不至于伤到她根本。
虎蛟也明白，传闻中的龙女可是八岁就顿悟成佛，如果传闻为真，可想而知其资质如何。
对于即便是由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马萱儿都有些看不上也是正常。
“那普济呢？”虎蛟又想到那个早已死去多时的和尚，趁着现在和龙女关系还好，他想要把当年疑惑的事一一弄清。
“不清楚。”出乎意料的是，龙女这次却摇头了，同样露出一副不解之色。
面对虎蛟有些不信的目光，她解释道：“我并未在龙女面前现过身，但那和尚是个有大智慧的人，想必是无意中知晓了我的存在，想以此作为他的证道机缘。”
“这才三番五次帮助于我，不过既然他失败了，那就说明此世非他成佛之机。”
虎蛟不能确定龙女所说之真假，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对方对自己这具肉身没什么兴趣。
这是一种直觉，想来也是，他身上除了一颗烛龙之眼，还真没什么能够让她看得上眼的。
即便是他现在还没有搞明白的心魔，问题也是出在他灵魂上，与肉身没有多少关联。
“如果你不在意时间长一点的话，我便为你寻一个血统纯正些的龙族作为肉身如何？”沉默了一会儿，虎蛟突然语气认真的说道。
他此言也非心血来潮，龙女助他良多，但他不相信这世间会有哪个独立的生命对另一个生命只是付出，而从不索求回报。
如果有，那肯定是她所谋求的东西并不被自己知晓，或者说所谋甚大，愿意让她短时间内心甘情愿的付出。
因此他此举也是对龙女的试探，如果她答应还好，要是不答应......
龙女先是有些诧异的看了虎蛟一眼，要知晓龙族并不好惹，别看龙族在天庭和那猴子面前不算什么。
但对普通妖怪来说，那就是真真实实的大佬，妖王之前没有任何瓶颈，即便是渡劫时，渡过的把握也比别个大的多。
想了想，龙女道：“需在一百年内，女性，年龄越小越好，没修炼过的最好。”
“好，我答应你。”虎蛟点头，一百年以内，这点时间足够宽裕了，那时候他的实力想必也远超现在。
到时找一些实力不算强的龙族，再强迫他们交合，所谓的年龄小根本不算问题。
定下约定之后，虎蛟也安心了许多，收起棋盘和凌散的棋子继续往他原来的方向飞。
这次没有碰上什么意外，而且在行进了不久之后碰上了一个道观。
虎蛟隐藏在空中观察了好一会儿，外面忽然走出来一个扫地的小道士，拿着扫帚轻扫外面的落叶。
这小道士依着虎蛟看来只有练气的修为，不过虎蛟也没有轻视，而是特地变化自己的外貌，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的人族道士这才上前问路。
“贫道见过这位道友。”虎蛟上前很是和气的与他打招呼。
“道友有礼了。”小道士同样很有礼貌的停下手中扫地的动作，与虎蛟回礼。
“在下自海上来，想去生洲泈水之地，苦于没有地图，不识得路，不知这位道友可知晓此为何地，是否到了生洲，泈水之地又应该如何走？”
虎蛟面露苦恼之色。
“原来道友是从海外来，想去生洲，那道友可能走错地方了，此处非生洲。”小道士先是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回答道。
“不是生洲，那是何地？”虎蛟一愣。
“这里乃是瀛洲。”小道士回道。
“原来是瀛洲。”虎蛟恍然，十洲三岛中，与生洲最近的岛屿就是瀛洲，并且瀛洲的范围比起生洲要大上许多。
自己从生洲离开时是直接使用请帖跨过空间距离到了东胜神洲，到了东胜神州之后又借着幻窗府到了南蟾部洲的边陲。
跨过了这么多距离偏的还不算远已经算是不错了。
“不知道友可否为在下指条路，去往生洲应该如何走？”虎蛟诚心的问道。
“道友往东去，海对面的就是生洲了。”小道士指着前方道。
“谢过道友。”
“不谢。”
问过路之后，虎蛟告辞离去，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往东飞，而是来到一处集市，朝那里的一位看起来学识较为渊博的老者打听。
“老先生，不知此处是否是瀛洲？”
“啊，此处正是瀛洲，阁下从何处来啊？”老者好奇的问，他手中持着一本书卷，样子也是一副儒士打扮，一看便知是知识渊博之辈。
“在下自海外来，想去生洲。”虎蛟如实答道。
“生洲，不远了，你要去生洲，往东走，穿过海便是了。”老者与刚才那小道士的回答大同小异。
虎蛟听言，这才放心了许多，忽然想到刚才的道观，问：“在下来时见西边有一处道观，不知这道观何名？”
“没名字，那是我们瀛洲九位仙人的道观，世人称瀛洲九老，在瀛洲，只要没名字的道观都是九位仙人的。”老者抚摸着胡须回答。
瀛洲九老，是他们！
虎蛟心中凛然，一千多年前，孙悟空捣毁了地仙之祖镇元大仙的人参果树，为了救活人参果树就曾去拜访过瀛洲九老。
虽然九老也束手无策，但能得孙悟空拜访，也足以证明这九老不凡了。
虎蛟庆幸自己方才拜访的还算有礼貌，没有起冲突，与老者告别后便离去了。
到了外面，他又找到了一个在山林里的大妖，仔细询问，明白那两人所说没有问题，这才按着他们指的路前进，继续往生洲而去。
在他离去后，有一童子来到那名拿着书册的老者面前，恭敬的问道：“仙翁，他毁了你的棋盘，你为何还为他指明道路，让他离去。”
“呵，那孽畜，私下里出去为祸，为我招惹是非，就算他不毁，我也不会留它，如今毁了便算了，省的我再出手。”老者怒哼道。
童子还是有些不解，那可是一件不得了的宝贝啊，就这么算了，只是见老者说完后便离开，知晓自己即便再问也不会得到其它答案，便只能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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