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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章宣布了皇子戍边之后,就端着酒杯,去往其他桌……除了大明的文武重臣之外,其他人都稍微有些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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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封赏功臣,爵位大派送的时候,他们也跟着一起高呼万岁,喜气洋洋,能参加这么大的场面,见证历史,自然是与有荣焉。
接下来张希孟谈到了屯田戍边,他们也是知道一些的。
随后诸将有关具体措施的谈论,甚至高一声低一声,有些争执的地方,由于距离远,加上人声嘈杂,就没有听得太清楚。
但大家伙都不是傻子,能够感觉到那种空气中的凝重。
对于这些人来说,还是颇为惊讶的。
毕竟身为大明天子,九五至尊,携着收复大都之威,君临天下,什么事情不是一句话而已,居然还有人敢反驳皇帝陛下?
活腻歪了?
很显然,一般人还是理解不了朝政的复杂。
天子那么大权柄,没什么事做不到,只要想做,就一定能行!
如果不行,那就是有奸臣阻挠。
至于天子是不是昏庸无能,至少在老朱这里,大家伙还是不敢胡乱揣测的。
而身在局中的张希孟,却是很清楚朱元章的无奈。
真的不是老朱吝惜功名爵位,不愿意赏赐大家伙。而是实在是无可奈何。
就拿当下来说,灭亡大元,光复故土,论功行赏,大封功臣,这是半点问题都没有的,甚至可以说已经有点晚了,当初登基称帝的时候,就该做这件事了。
老朱一直拖到了今天,已经有人私下里议论,说天子吝啬。
可问题是当真封了爵位,有些弊病也就暴露出来。这二十几位武将当中,们心自问,不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狠人,能真正名留青史的也就那么几位。
当上了世袭罔替的侯爷,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辛苦了那么多年,也该享受享受了!
让我们继续吃苦受累,对不起了,我们不想干了,谁愿意干谁干。
这些人也都是跟着老朱,出生入死,他们也不贪污,也不谋反,就是单纯消极怠工,你能怎么办?
最多疏远他们呗?
可问题是他们不求更多,也不怕疏远。
还能怎么办吧?
像胡大海那种一心为公的纯臣,着实是太罕见了。
这也是他遭到了不少人责难的原因所在。
你高尚,你了不起,但你怎么不想想大家伙?
张希孟看在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至少看清楚了两件事;其一,纯臣为什么受排挤;其二,天子为什么厌恶勋贵!
祸患常积于忽微,风起于青萍之末,大约就是这个道理。
张希孟趁着朱元章去其他桌的时候,来到了胡大海的身边,拉了把椅子坐下。
“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
胡大海呵呵一笑,“都习惯了,没什么。”
张希孟摇头道:“没什么可不行!你还要鼓足干劲儿才行!这么重的担子,落到了你的身上,你要是不干出一个样儿,怎么跟天下人交代啊?”
胡大海打了个激灵,连忙道:“张相,俺知道你足智多谋,运筹帷幄,你快给俺说说,要怎么办,才能把燕云之地建好?我,我就是个直人,你让我出力气干活行,但是让我干别的,还真有点为难我了。”
张希孟大笑,“越国公,要的就是踏实肯干。开荒种地,修建堡垒,耕种戍边,这都是你们需要做的,我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过为了方便你们戍边,我倒是可以弄点小技巧,锦上添花而已!”
张希孟笑呵呵说着,声音不高,但是却吸引了不少目光,以张希孟的身份,不说金口玉言,那也是银口翡翠言,说出来的话,管用!
徐达,郑遇春,李文忠等人都围拢过来。
徐达更是道:“张先生,屯垦戍边实在是太苦了,完全是白手起家,筚路蓝缕。您可要帮着想想办法才是。”
张希孟笑着点头,“还是那句话,辛苦活儿要越国公他们来做。我现在只想到一个办法,就是把长芦盐场划给他们。”
提到了盐,徐达就打了个激灵。
这东西有多暴利,他是知道的。
张士诚靠着狭小的地域,养兵几十万,在老朱的压力下,维持了十年,靠的就是两个东西,一个是苏州的丝绸,一个就是两淮的盐。
食盐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一天不吃盐,就没有力气。
贩夫走卒,田里的农夫,要多吃一点,达官显贵或许少点,但不管怎么样,平均一个人十斤,上下差不了太多。
甚至可以用食盐的销售量,来预估人口数量。
据说还挺准的。
如今天下最大的盐场,自然在两淮两浙,收入之多,足以供应三分之一的军需。
这一次北伐,有很大一部分开支,就是靠着盐税支撑的。
而在北方,也有这样的盐场,甚至比两淮和两浙更大!
徐达思量道:“张相,我们北上的时候,确实路过了长芦镇,那里还有个盐山,我们缴获了一百万斤海盐。只是这里虽然有盐,怕是也不多吧?能供应军需?”
张希孟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长芦镇这边,在南北朝时候,就开始产盐了,北宋年间,出产的食盐也很多,只是在元朝衰败的厉害。”
徐达微皱眉头,立刻道:“张相,你是说长芦盐场有盐,是元廷经营不得法,所以糟蹋了盐场?”
张希孟含笑点头,“这也跟蒙古铁骑南下,杀戮过重,又跑马圈地有关系,北方就算有盐场,也开发不出来。元廷缺什么,都从南方索取,压榨百姓,以至于引起民变。”
张希孟他轻叹口气,伸手拍了拍胡大海的肩头,“你也先别忙活别的,我抽空跟你去海边,咱们先把食盐弄出来。有了盐,也就不愁了。”
胡大海确实说有些耿直,他憨笑道:“张相,弟兄们确实能吃盐,就近能找到,的确很有帮助,张相费心了!”
听到说完这句话,顿时所有人都笑了。
徐达忍不住,只能把头扭到一边……李文忠前仰后合,蓝玉直接拍桌子了。
“我,我说错了?你们都不吃盐啊?”
蓝玉爆笑道:“吃,都吃!不吃盐怎么让你赚钱?”
胡大海怔了下,这才意识到问题,“你是说,让我卖盐赚钱啊!这好像是个路子啊!”
张希孟听不下去了,这傻子太不开窍了!
“越国公,盐给你了,你还不知道怎么玩?你只要列个清单,缺什么东西,向所有商人公开买扑,把东西送过来,验收之后,你给一张盐引。然后商人拿着盐引,去长芦镇,领相应数量的盐,然后再去贩卖获利。”
张希孟道:“整个过程,用不着你操心,甚至产盐,你也只要招募百姓,安排给商人就是。”
胡大海越发迟疑,他费解道:“这么说,这么说,我什么都不干,就能坐享其成?这,这我总觉得不踏实!”
胡大海看了看徐达,又看了看张希孟,“让我全都靠着商人,我怕出差错……要不,要不把盐场给朝廷管算了。”
张希孟是忍不住大笑,“越国公啊越国公!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这人到底是憨直,还是机灵?你这是要把主公给绑在马车上啊?”
胡大海连忙摆手,“怎么能这么说!张相,我可不敢,不敢的!”
张希孟索性不再多说什么。
还是那句话,屯田戍边,绝对不轻松,那是要既流血又流汗的。
可要说光是吃苦,那也太低估张希孟的手段了。
其实前面张希孟提到双倍军饷,他就是在打长芦盐场的主意。
开中法是公认的良法,属于利国利民的那种,奈何最后毁于了盐商的贪婪和官吏的无耻,不过在执行的那些年,成果斐然。
张希孟打算玩个更大的。
首先自然是在长芦大量生产食盐,数量一定要够大。
有了食盐之后,就向天下商人招标。
粮食、布匹、农具、木料、砖瓦……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反正吧东西送来,就去长芦盐场领盐,拿到了食盐之后,再去指定地区出售。
当下大明朝的盐法,还延续了不少元朝的旧制,盐价半点不便宜。
没有办法,毕竟长期以来,淮东在张士诚手里,方国珍投降之前,两浙的食盐都不完全属于大明,一直都是粮食换食盐的路数。
现在情况终于改观了,所有沿海盐场都在大明的手里。
从长芦发力,提供大量廉价优质的食盐,减轻百姓负担。
而食盐的收入滋养了屯垦军团,可以尽快发展北方,守住燕云之地。
顺带着,大明的盐税还能提高一些,征收也方便许多。
如果说谁会受损……估计那就只有从大元一直延续下来的盐商了,他们躺着赚钱的好日子,终于结束了。
从屯垦到开中法,其实明初制度的设计,还真有许多精妙之处。
而此时朱元章已经转了一圈,在他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是也先帖木儿,一个是沉如兰。
老朱很是感慨,“也先听说朝廷想要屯垦戍边,他打算将这一次带来的牛马悉数献上。沉老板也愿意捐赠一批丝绸布匹,给将士们制作衣服。虽然是商人,他们也都是有心之人啊!没有推三阻四,当赏!”
朱元章话音刚落,胡大海就道:“确实该赏,就赏些食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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