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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后的第二天,康熙正式启程去热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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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因为很可能要开战,康熙怕惊着了皇太后,就没带她老人家一起去。
平日里,勇锐营没和其余的兵马在一块儿,倒是看不出啥来。
如今,军服笔挺,队列整齐,肩扛步枪,腰扎皮带的战士们,公开在康熙的车驾附近亮了相。
精锐就是精锐,想不吸引眼球,都不可能。
勇锐营的战士们,坐有坐姿,站有站相,行军的时候绝无喧哗之声,真正做到了令行禁止。
几乎在一瞬间,就把康熙身边所有的禁卫亲军们,比得体无完肤。
康熙靠在御辇的窗边,盯着勇锐营的一举一动,看了好半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康熙吩咐道:“去唤玉柱来见朕。”
“嗻。”一直跟在窗外的魏珠,领了旨意后,赶紧吩咐小太监去找玉柱。
此时的玉柱,正在和怀柔县的人,打嘴巴官司。
御驾出行,警戒事宜倒是小事。主要是随行兵马众多,沿途的物资供应,就很成问题了。
皇帝出行,不可能所有物资都从京城里带出来,尤其是各种瓜果蔬菜等物。
随行的妃嫔和皇子阿哥们,倒还好,基本的物资供应,勿须担心。
一般的臣工们,就比较麻烦了,碗里熏肉和腊肉多,瓜果蔬菜却少得可怜。
玉柱作为内务府总管,保障御驾队伍的物资供应,责无旁贷。
可问题是,怀柔县的地理位置较偏,人烟远没有大兴县和通州那么的稠密。
人少,也就意味着,种菜的人少。
毕竟,北地的税赋,都是以粮食产量来计算的。只有江南地区,才可能用桑麻丝来代替田赋。
玉柱是老官僚了,也知道,怀柔县的为难。他提出的解决方桉是,征收县里大户自种的菜,供应御驾的所需。
正在扯皮的时候,小太监来传了旨,玉柱就骑马赶到了康熙的御辇外边。
“嗯,你很擅练兵,又有实际战果,骁骑营也交给你来练。”康熙这话一出口,玉柱连连摆手,吐着舌头说,“老爷子,不瞒您说,我现在已经是百事缠身了,再加个骁骑营,晚上没办法拥美高卧了。”
魏珠低着头,不敢吭声,他心里却明白,敢在万岁爷跟前这么说话的,也就是玉柱了。
康熙被玉柱气笑了,骂道:“你个泼皮无赖货,当着我的面,也敢混说?”
玉柱在康熙跟前,一向是敢作敢为,他低着头,说:“老爷子,您就放我轻闲一段日子吧?您瞅瞅,咱们满洲旗下的大户人家,哪家的阿哥,比我还累?”
康熙眯起两眼,仔细一想,玉柱这话还真没说错。
上次,玉柱就当面说过怪话,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撇开这事后,康熙又问玉柱:“我听说,你把准部的妾带着来了?”
玉柱一听就懂,康熙没想明白,他为何带了个长腿的丑妾来了。
其实呢,康熙当时赏妾的时候,也没多想,只是随口就赏了。
现在,玉柱不带着美人出来,却带着丑妾来了,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这个就是审美观的偏差了。
如今的京城里,旗人们逐渐汉化。而汉人官僚士大夫们的审美观,以娇小玲珑和缠足为美。
康熙曾经三次下旨,禁止缠足!
但是,天威却震慑不住缠足之风的愈演愈烈。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吉力娜扎的美,玉柱也知道,和康熙是解释不通的。
“不瞒老爷子您说,富察氏和曹佳氏彼此看不太顺眼,我也很头疼啊。”玉柱说的是部分事实,只是有所夸大罢了。
“嗯,把勇锐营调近一点,到朕的身边来。”康熙这么一吩咐,玉柱瞬间秒懂了。
谁说皇帝不好面子?
和拖拖拉拉的八旗兵队伍相比,老皇帝接见蒙古王公的时候,身旁站着精神抖擞,队列严谨的勇锐营,嘿嘿,恩赫阿木古朗汗的威仪,简直要爆棚!
按照康熙的吩咐,玉柱把勇锐营的将士们,调动到了三等侍卫们的外围。
套句老话说,玉柱的手下,和老皇帝挨得这么近了,也算是获得了康熙的极大信任。
这主要是,勇锐营上次立下护驾大功,整体抬为汉军旗后,就算是大清的自己人了。
旗籍和民籍,一字之差。但是,无论是待遇,还是信任度,却有如天壤之别。
自己人,和外人,怎么可能相提并论?
这个时代,由京城到热河避暑山庄,大约五百里地。
御驾出行,在顺治朝的规矩是,日行三十里。
到了本朝,由于康熙是马上皇帝,他要求的是日行五十里,才许扎营歇息。
途中,勇锐营用午膳的时候,康熙来了兴致,叫玉柱陪着过去看看。
别人的兵马,用膳的时候,都是东一撮,西一堆,完全没有个章法。
勇锐营的官兵们,全都整齐的坐成五排,大家手里拿着大海碗,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
康熙走到近前,玉柱想下令大家跪迎圣驾,却被康熙摆手制止了。
“天大地大,用膳最大。儿郎们用膳的时候,你让他们把饭碗搁到黄土里,岂不是要骂我么?”康熙可不是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皇帝,他很了解基层官兵的心思。
皇帝出行,照例要黄土垫道,将士们要行礼,就必须把饭碗搁进厚厚的黄土里了。
玉柱估摸着康熙是真心不想打扰大家,也就没有节外生枝的叫大家行礼了。
康熙一边走,一边看,直到伙夫们的跟前,才停下了脚步。
“嗯,你小子就是鬼主意多,这么大的灰尘,居然想出了盖几层白棉布遮灰的好招儿。”
康熙看得很清楚,伙夫们跟前的饭缸和菜缸之上,都有罩着白色棉布的木制框架。
没人来打饭的时候,下垂的白色棉布,正好隔开了黄色的尘土。
官兵们来打饭菜的时候,伙夫就把手伸进白棉布里去,快速的盛了饭菜。
这么一来,饭菜沾上一些灰尘,固然必不可免。但是,却比别的队伍里,少了九成五以上。
想象一下,漫天黄土的情况下,别的队伍都是露天打饭,并且是一口饭菜,一口黄土。
那个滋味,不知道有多酸爽呢?
玉柱的队伍呢,战士们的手里,都有一块大白棉帕子,足够盖住粗瓷大碗。
康熙看得很清楚,一个黑脸的汉子,用快子扒了一大口饭菜,咀嚼的时候,顺手就用白棉帕子盖住了手里的饭碗。
灰尘不可避免,但是,的确是少得多了。
“嗯,你确实很用心了。此法甚妙,应该推广到全军。”康熙频频点头,大加赞赏玉柱的肯花心思,善待部下们。
玉柱心想,即使推广了,效果也肯定不可能好。
因为啥呢?
本质上就不同。
除了玉柱之外,谁会把普通的兵丁,当成军官来培养?
谁又会把大头兵们,真正的搁在心里去,急他们之所急,想他们之所想?
勇锐营的战士们,再怎么精锐,也有两大天然的缺陷:一是人数少,一是没有火炮。
精通军事的康熙,看得很清楚,玉柱手底下的嫡系人马,充其量也就是一千二百多人而已。
这么点人马,不可能翻天。
再说了,步军统领衙门里的派系林立,玉柱奉旨办差,肯定指挥得动。
若是,玉柱别有所图,八旗步军营,就不可能听他的摆布。
更重要的是,玉柱不仅是康熙母族的晚辈,更是康熙一手提拔起来的纯臣。
晚年的康熙,举目望去,亲儿子们皆不可信,满洲勋贵们大多是老八的人。
京城里的兵权,也只有交给忠心耿耿的玉柱或是隆科多,他才睡得安心。
十余日后,康熙的御驾,抵达了热河行宫。
按照原来的计划,玉柱手下的勇锐营,应该驻扎在行宫的外围的中段,再外侧就是热河的八旗驻军了。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康熙临时改了主意,勇锐营就被安置在了行宫的东便门外。
东便门,距离康熙日常起居的万壑松风殿,直线距离不超过三里地。
只要有变,勇锐营转瞬即至,可以十分快速的护驾。
玉柱心里明白,康熙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了井绳。
上次,热河总管阿进泰,带着数千蒙古精骑,偷袭畅春园的阴影,肯定不可能这么快就过去的。
高处不胜寒的康熙,其实非常之孤独和不安。
至高无上的皇权,太过诱人,康熙不闭眼,肯定是不可能交权的。
饱读史书的康熙,比谁都清楚。太上皇,不仅处境尴尬,而且,心里上的落差实在是太大了。
康熙都到了热河的行宫,可是,有几位蒙古的郡王,却没有亲自来迎接,而是派了儿子前来。
嘿嘿,康熙是什么人?
这些蒙古的郡王们,不是明摆着告诉康熙,他们的心里有鬼么?
只是,康熙丝毫也没有急,他和蔼可亲的说:“只要你们的阿玛们来了,就还是大清的忠臣。”
心里有鬼的那几个蒙古郡王,他们的儿子们,都被康熙打发了回去。
康熙让他们回去做父亲们的思想工作,不要怕,只要来了,朕既往不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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