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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元帅府里的石榴花在漫天的夕阳下显得更加的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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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艳红的石榴花丛中有一座显得极有年代感的木制凉亭。
凉亭上有一张匾额,匾额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字:挂剑亭。
“这是三百多年前怀府初建时候太祖皇帝的题字。”
怀叔稷斟了一杯茶递了过去,“所谓挂剑,当然并不是简单的将剑挂在这亭子里。怀氏祖训说,挂剑而后思,思君、思国,思社稷。”
“所以历代怀氏家主每每远征归来,都会在和挂剑亭里挂剑静坐一夜,以此来反思为国出征的意义,当然也是在告诫自己,手里的剑是皇上赐予的,而怀氏本就是历代皇帝手里的一把剑1
“剑不能有思想,剑必须听命于主人。”
“出不出剑,这得主人说了算。剑往何处砍,这也是主人说了才算。”
怀叔稷呷了一口茶,放下了茶盏来,看向了对面那人又道:
“怀氏曾经如此,现在同样如此。故而诸葛先生前来恐怕只能失望而归了。”
诸葛先生!
坐在怀叔稷对面的那人正是那位诸葛先生!
他手里摇着一把羽扇,他仔细的听着怀叔稷的这番言语,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怀氏对景国之忠诚天下皆知1
“在下这次前来仅仅是不希望三百余年的怀府就此灭亡1
“剑当然是由人来使的,但若是使剑的人要断了这把剑你说若剑有灵,它会选择噬主而生?还是选择离主而存?”
怀叔稷微微一怔,“可持剑之人便惜剑,为何要断剑?”
“但若是剑已经不听持剑之人使唤留着何用?”
怀叔稷眉间一蹙,“此话怎讲?”
诸葛先生一手摇着羽扇一手捋着长须,微微一笑:“南归城乃是京都平阳四大卫城之一,就在昨天早上,有一支商队离开了南归城往安南六州而去。”
诸葛先生手里的羽扇一顿,他俯过了身子看向了怀叔稷,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语气低沉而极为认真:
“那是一队粮车1
“那一队粮车足足有百辆之多1
“那些粮食是从南归城军资库运出去的1
“押解粮车的人是南归城卫戍部队的士兵1
“其头领是怀东岸1
怀叔稷闻言豁然色变。
“这是谁的阴谋?”
诸葛先生捋着长须的手放在了石头桌子上叩了叩,“自然是南宫府,不过这一阴谋而今已成了阳谋你说景皇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会作何想?”
怀东岸是怀氏家族的偏房,是他怀叔稷的侄子,领南归城车骑将军,主管军资库!
蛮国遭灾缺粮。
蛮国本是来和景国谈判希望求到景国的支援。
现在怀东岸将南归城军资库中的粮食运往安南六州方向。
蛮国和太子谈判破裂,变得有恃无恐
这不是资敌是什么?
那个尚未平息的流言,它还是流言么?
它变成了事实!
无论他怀叔稷如何去向皇上解释都变得毫无意义。
那批粮食是肯定送不出去的,估计这时候皇上已经派了兵马去将那批粮食拦截回来。
然而这件事在事实上已经做了。
那么自己就是皇上手里的那一把不再听使唤的剑,那么皇上断了自己这把剑便在情理之中。
但怀叔稷在沉吟片刻之后还是回过了味来,他那双虎目也盯着诸葛先生:
“南宫府意图以此来解蛮国之忧?”
“当然。”
“那先生以为怀府当如何应对方能万全?”
诸葛先生坐直了身子,端起了茶盏,他浅呷了一口才徐徐说道:“这就要看大元帅有多大的魄力了1
“怀氏对皇室之忠,永不背叛1
“很好你派的死士去刺杀许小闲,凭那些死士想必大元帅也知道是杀不死许小闲的,哪怕你那批死士有五百人。”
“所以老夫斗胆猜测,在你的那批死士中一定有某个或者某些高人,我不知道会是谁,但想来那才是真正的杀招。”
“你也知道许小闲是许云楼的儿子。”
“但你估计不知道许云楼依旧活着,甚至手里还有了五万更厉害的刀骑1
怀叔稷又是一惊,便听诸葛先生又道:“许云楼的儿子为了那质子出使景国,这让许云楼很担心,所以许云楼带着他的五万刀骑出来了1
“现在看来许小闲已经死了,那么许云楼定然大怒他会做些什么呢?”
“老夫在许云楼面前尚能说上几句话,若是老夫说那是景皇所为,许云楼恐怕会因此而攻打景国。”
“可老夫若是说那是大元帅所为许云楼恐怕依旧会攻打景国,不过他的目的变成了逼迫景皇将大元帅斩首给他一个交代。”
“此刻正是景国即将伐蛮之时,你说许云楼这时候带着五万刀骑跑到了景国来景皇是放弃蛮国去和许云楼一战呢?还是放弃一个大元帅府与许云楼求和,让太子殿下帅兵攻略蛮国?”
怀叔稷的视线看向了那一片火红的石榴花。
他自然听明白了诸葛先生这席话里的意思——
若是将许小闲之死扣在景皇的头上,许云楼和景国将不死不休,那么景皇也就无暇去顾及他大元帅府,甚至极有可能让大元帅再次掌兵去和许云楼一战。
如此才不会影响伐蛮大计。
可若是诸葛先生将这事定在了大元帅府上,皇上本就对大元帅府心生芥蒂,杀一个大元帅府来消弭许云楼之怒,去保征伐蛮国之事,这对于皇上而言,景国非但没有受损,反而还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早知如此,若不杀许小闲岂不是无事?
可现在许小闲恐怕已经死了。
而这消息说不定也已经传入了宫中。
“这些终究解决不了皇上对怀氏的怀疑1
“那就抓住南宫野!这本就是他定下的计划1
“若老夫将你一并抓住呢?”
诸葛先生笑了起来,“正好,在下现在也无处可去,也正好看看南宫府的后人如何。”
“你究竟想干什么?”
诸葛先生抬头,一脸的风轻云淡。
“三百余年怀府不易景中月中了夏匹夫那一掌之伤,恐怕不久于人世。”
“景国的江山是怀氏祖上打下来的,那怀氏坐坐这景国的江山又何妨?”
“既然是剑,那就成为一把能够主宰自己命运的剑,如此岂不是更好?”
怀叔稷陡然站起,一巴掌拍在了这桌子上,“大胆!本帅现在就斩了你的人头去求皇上责罚1
那木桌子应声而碎。
诸葛先生伸出了一只手来,将那被拍飞的茶盏给稳稳的接住,没有溢出一滴茶汤来。
“世人皆知景国有三位大宗师,恐怕就连景中月也不知道大元帅早已踏入了宗师境。”
“大元帅为何隐瞒?”
“因为大元帅本就在等着那把剑1
“仓浪剑顾西风老了,帝奴剑恐怕也生锈了。”
“阆山的那位大皇子托大元帅照顾好他的娘亲这时候恐怕大皇子正往平阳城而来。”
“怀叔稷,在下说的对么?1
怀叔稷沉吟三息,哈哈大笑。
“不愧是诸葛世家的人,知道的果然很多,不过老夫有一个条件。”
“大元帅请讲1
“我要借许云楼手里的刀1
“好说,条件是大元帅登基为帝之后,消灭南宫府1
“可许云楼的儿子是我派人去杀的。”
“许小闲岂是那么容易死的?魏国花间派的三老爷司空别时,可是一直在看着他。”
“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些话?”
“不过是求证一下大元帅究竟有多大魄力罢了1
“好一个诸葛先生1
“惭愧,还是大元帅沉得住气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