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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都因为原先并非是汉庭的都城,所以还保留着很多普通城邑才有的划分,而且因为皇宫的扩修,如今的陈都实际上早已经扩大了许多,原先的城墙早就已经被拆除,开始了不断的扩建。
陈都扩建之后,皇宫便成为了北城区。
南城区有很多集中的小坊,是城中居民的住宅区,
西城区是新修建的园林,还有官署和禁军所在的地方。
禁军有两万余人,由十名校尉分管,其中五营由伏德统领,承担外城防务了。
另外五营则由已故尚书卢植之子卢毓担任,宿卫宫禁。
伏德是伏完的长子,也是汉庭皇后伏寿的长兄。
如今汉庭除去主要的三方势力之外,实际上还有独立于三方之外的,第四方势力。
而这第四方势力正是作为外戚的伏氏。
伏完在短短数年的时间,便连升数职,前不久更是被升为执金吾,掌巡察﹑禁暴﹑督奸等权,预闻政务,权显一时。
伏氏并不参与任何的斗争,而伏氏一族,担任高官者只有两人,一人是伏德,另一人便是伏完。
当今天子虽然年幼,但是也自有想法。
实际上刘协如今也算亲政,无论是三公还是刘宠和孙坚都没有决断朝廷大事的资格,他们都要先上禀天子得到诏令才能行事。
只是刘协对于他们的请求多是答允,并没有怎么拒绝。
除去禁军之外,陈都还有虎贲、羽林两卫,由原行军校尉尚弘担任虎贲中郎将,又以王越任羽林中郎将。
洛阳、长安两都,一都在太平道之手,另一都则在魏庭之手。
刘宠曾是陈王,当初刘协东逃,逃入了陈都,在陈王刘宠和豫州刺史孔伷扶持刘协在陈国的国都陈县重新登基,陈县的名字也就此改为陈都。
后来众人商议,想要重新改名。
但是刘协却说,如今两京虽陷,但仍有还都之日,岂需再立新都?
陈都遂保留原名,至今未变。
陈都中的集市主要是东市的住宅区南方。
东城区曾经是陈县民居,曾经住的是陈县周围的富户大家,但是自从刘协入主陈县,陈县变成了陈都,这里原先的主人便陆续搬离了出去。
这里的建筑也被拆除后重建,作为了官吏世家的住宅,还有从外地入京,等候诏令的外官等待之地。
中原动荡不休,战事几乎一日不息。
但是战乱持续了多年,战火却一次都没有波及到陈都的附近,最近的时候也只是烧到了豫州的边境处。
陈都之中,仍旧还保留着这乱世之中罕见的安宁。
只是这一份安宁,却是再无法保留。
初平四年(193年),十月二十日,清晨。
东城区,一处宅邸周围,站满了身穿着甲胄,安配着环首刀的军将。
这一处里坊已经被禁军与其他的里坊隔绝,列为了禁区。
就在昨日这里的坊内,有一名官员没有什么外伤,也看不出中毒的痕迹,被发现脸色惊恐死在了家中的书房中。
本来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寻常的时间点,自然有官府来处理,肯定不会惊动禁军,但是现在偏偏是在一个比较紧张的气氛之中。
书房之中,一名身穿着禁军戎装的军卒打扮的男子正在仔细检查着书房之中的陈设。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一阵喧哗声从外面传来。
那戎装男子眼神微动,随后下令麾下的禁军继续搜寻线索,随后便走出了书房。
这些军卒虽然身穿禁军戎装,但是实际上并非是禁军,而是绣衣使者。
绣衣使者因为朝野之中反对的声音太大,所以现在是隐匿于地下,外庭之中,除了刘宠和孙坚两人知情之外,其余人基本都不知情。
虽然绣衣使者的活动还是不可避免的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但是没有足够的证据,也没有人会提出来,在现在的这个时节,再次提出绣衣使者的事情,并非是什么明智的事情。
负责查探死者情况的绣衣使者刚走出书房,便看到了一名身穿着华服的男子便已经是走进了院中。
那身穿华服的男子正是如今绣衣使者的统领,羽林中郎将王越。
王越原来本就是绣衣使者中人,刘协能够成功逃离洛阳,王越出力甚多,也因此倍受信任。
“情况如何?”
王越皱着眉头询问道。
“死者应当是昨日下午时分刚死,和被发现时的时间相差应该不远,并没有在其身上发现外伤,经过查验,并没有发现中毒的痕迹,似乎……”
“似乎?”
王越背负着双手,眼神微冷。
“目前还在探查当中,具体死因未名,不过死者面露恐惧,死前应当是极为惊惧,所以在下推断应该是遇到一些让他害怕的事情,将其活活吓死。”
“吓死……”
听着下属的禀报,王越心中微沉,看起来这一件案子将要成为一件悬案了。
王越的目光从下属的身上移开,移到了庭院旁侧的房舍外。
宅邸之中的十数名奴仆都被关押在旁侧的房舍中。
须臾之间,王越已是有了定计,他向前走了一步,压低了声音。
“如今朝野动荡,议论纷纷,此案绝不能成为悬案……”
那绣衣使者身形一顿,僵在了当场。
能够入选绣衣使者的人无不是百里挑一,他自然是听出了王越话中的弦外之音。
“请中郎将放心,此案凶手留有痕迹,查出只是时间的问题,今晚便能结案。”
王越微微颔首,他向着书房里面看了一眼,并没有进入书房。
对于刑事侦缉,他并不擅长,既然这些绣衣使者中专门负责侦缉的人都看不出端倪,那么他进去也不过白费时间。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将这样的事情压下去,不要让其继续发酵,引发舆论。
短短一日的功夫,坊市之间便流传出了无数的风言风语,各种各样的阴谋论。
从朝野有人针对孙坚,再到是鹰狼卫或者是魑魅的人潜入了陈都在刺杀官吏,甚至于还有什么厉鬼索命的传闻都出现在了陈都的市井之中。
王越担任绣衣使者的统领依旧,他知道这明显就是早有预谋的事情,流言传播虽快,但是远远不到这么快的地步。
甚至于在这其中,还有大量的细节是事实,而并非是什么捕风捉影之语。
王越的反应也很快,他向刘协申请了诏令,调遣了一屯的禁军,还有绣衣使者前去处理此案。
同时陈都城中的绣衣使者也同时活跃了起来,暗中将整个陈都都检查了起来。
无论真的是政治暗杀,还是魑魅或者是鹰狼卫的活动,那么罪犯绝对不可能就此收手。
仅仅是关押几个无关紧要的官吏,死去了六百石的官员,根本不足以引起太大的风浪。
王越离开了里坊之后,很快里坊也解除了封锁,官府的通告也在二十一日发出。
言称是那官吏家中厨房的一名杂役,因为被多次打骂所以心有怨恨,一时激愤,将毒药下在了糕点之中,将那官吏毒死。
杂役被收押入狱,药铺的铺主也承认曾经售卖过毒药,而宅中数人也是佐证了官府的说法。
证据确凿,案件告破,也算是让案件的影响稍微平息了一些。
但是也仅仅是暂时平息一些,流言既起,却是难以平复。
防民之口,甚于放川。
三人成虎,十夫揉椎,众口所移,毋翼而飞。
鹰狼卫的暗探一开始引起了话题的热点,然后便销声匿迹。
鹰狼卫成立多时,早已经形成了系统化的应对方案。
绣衣使者的存在,鹰狼卫一直都是知晓的。
鹰卫的缇骑都很清楚,绣衣使者绝非是什么酒囊饭袋,虽然现在没有浮现在明面之上,但是他们仍旧有着不小的势力,还有着丰富的经验。
因此当流言起来之后,鹰狼卫的暗探便不再继续推波助澜,而是任其发展,重新隐匿了起来。
只是,流言并没有随着绣衣使者的压制而重新消失,甚至于还愈演愈烈。
在这诺大的陈都之中,并非只有鹰狼卫和绣衣使者,还有“魑魅”。
袁绍占据冀州之后不久,便将原先处于冀州的绣衣使者收为己用,改名为魑魅,以防备鹰狼卫,同时以其为爪牙。
当魑魅发现了陈都朝野的振荡,知晓了朝议之中,想要将孙坚的豫州牧取消掉,以盖勋为豫州牧,同时陈都城中发生了谋杀案,还有亲近孙坚的官吏的被查处之时,很快便做出了反应。
他们不清楚内情,但是他们知道,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前线魏军兵败的消息,让众人揣揣不安,此时若是汉庭内乱,尤其是如果孙坚和王允还有刘宠之间若是发生了间隙,那么得利的便是魏庭。
于是,鹰狼卫虽然隐匿了起来,但是魑魅却是活跃了起来。
就算是绣衣使者已经行动了起来,但是魑魅却不想放弃这一难得机会。
而随着魑魅的推波助澜,流言渐渐的发酵,数个完整而富有逻辑的阴谋被渐渐的钩织了出来。
鹰狼卫也跟随着魑魅的步伐,也开始添油加柴,让陈都舆论的大火烧得更为剧烈。
十月二十九日,一名被关押在诏狱的官员死在了狱中,虽然最后被说是自裁。
但是在市井之中传言却是流传出了不一样的版本。
朝议因此不得已终止,豫州牧之位也被重新搁置了起来。
而随后一个阴谋论再次出现在了汉庭的朝堂之上。
那些反对盖勋担任豫州牧的官吏被杀,其实只不过是自导自演,为的便是让舆论中止朝议。
防民之口,虽然甚于防川,但是现在也不得采取全面的措施了。
绣衣使者和禁军开始大规模抓人,同时严禁再议论朝政。
但是一切都已经发生,事情在鹰狼卫和魑魅的同时推动之下,还是传出了陈都,传到了前线。
孙坚收到来自陈都的消息之后,他虽然不知道内情,但是他本能的感觉,这绝不是王允和刘宠等人做的事情。
刘宠虽然和他不太对付,但是绝不可能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刘宠做人向来光明正大,政见不合,也是直言不讳。
而王允虽有嫌疑,但是王允应该不是如此不识大体之人。
在这北伐的紧要关头,他也应当不会做出这种事情,闹出太大的间隙。
对于王允和刘宠两人想要将他的豫州牧革除掉,孙坚其实很清楚为什么这么做。
如今他位高权重,已到了如程普当年所说的情况。
如今天子已经亲政,一个年轻气盛的天子,怎么太过放纵一个功高震主,一个战功赫赫,一个德高望重的大臣的在朝堂之上压迫着他?
更不用提那个权臣还掌控着大部分的兵马。
所以当朝堂上提出要选任扬州刺史时询问孙坚的意见,孙坚没有举荐任何人。
看着扬州刺史的位置落在了刘繇的身上,前兖州刺史刘岱是刘繇的兄长,死在了他的手上。
选任刘繇为扬州刺史,孙坚知道是因为什么。
孙坚清楚刘协信任自己,但是刘宠还有其幕僚对他并不放心,所以孙坚退步,便是表示自己的立场。
他现在受封征北将军,万户侯,受节钺,得天子恩重,位高权重,已经是快到了人臣顶峰。
当初在洛阳他没有选择隐藏玉玺,而是将玉玺交给了刘协,便是已经做出了选择。
这一次议论豫州牧之事,孙坚没有反对,魏军攻势受挫,现在向着魏庭发动攻势,青州多半能够攻取下来。
若是袁绍不救援青州,一旦汉军攻取了青州,那么袁绍将会损失大量的人口和军队,更会士气大降。
若是袁绍救援青州,那么他便可以在一个具备着优势的战场,尽可能的削弱魏庭的实力。
现今太平道占据西境,此时正是进攻魏国的大好机会。
功高震主,孙坚也明白这个道理。
豫州牧一职其实他不想要接下来,但是当初豫州刺史孔伷突然病逝,他也是无奈接任。
如今随着他的权力越来越大,豫州牧这个位置实际上并没有让他感觉多么的良好,反而是如芒在背。
他若是想要窃取国家,那么豫州牧对他来说,无疑是必须争取的事情。
但是孙坚做出了选择,他选择做一个汉臣,豫州牧之位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孙坚于是暂且停止了调兵遣将,准备上书刘协,陈述自己的想法。
但是就在孙坚还没有写完表文之时,陈都再次传来的一道消息,却是让孙坚彻底变了颜色。
盖勋的病情突然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