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地五州传檄而定,唯有陈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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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许安对此并没有放在心上,汉军主力已失,五州尽伏,区区一个陈都再如何都无法翻起什么的风浪,不到三千人的守军,毫无威胁。
之所以停留在梁国的睢阳城,也只是因为一贯以来的慎重。
兖州等州郡虽然投降,但是他也不愿意孤军深入,这样有会被包围和遭受损失的风险。
所以许安选择了暂时进驻睢阳城,等到徐荣接管了整个兖州,会和了徐荣之后,才领兵继续向着陈都进军。
六万余名兖州军皆被解除了武器,暂时收入战俘营之中。
许安自然是不会让其无所事事,拿着粮食去白养活他们,而是让其去做一些城防拆除、道路修缮的措施。
在完成了这部分的工作之后,等到明庭的官吏到来之后,他们还需要承担各地修缮水井,修建水利工程等公共基础的任务。
富国强民,首在基建。
这么多的汉军军将,自然是不能轻易的放归他们回乡,他们都接受过了系统的军事化训练,这无疑是取货之道,会使得亭乡之间发生混乱。
要知道这个时代为了抢夺灌既的水源和一些关于生计的事情,两个聚落,或则是亭乡宗族之间甚至会因此爆发大规模的械斗。
械斗的人数从几十人到数百人不等,超过千人的械斗也时有发生。
普通的平民械斗还算可以控制,死伤并不严重,但若是让那些军卒返乡,只怕是会引出不小的动乱。
这些军卒,许安准备等到公审结束,各地的警察署建立之后再放归入乡。
全面军管的第一步是驻军控制各大城邑,而二步就是设立警察以维持治安,保障社会稳定。
乡亭和聚落实在太多,就算是每个地方驻兵十人都是一个无法负担的规模。
所以第三步的计划,就是当军警全面掌控城邑后,组建巡逻队,以一支巡逻队聚乡亭和各聚落。
巡逻队许安准备套用后世朝代设置的巡检司之名,不过当然职权有些不同。
巡检司归属于警察系统,他们也属于警察的一员,相当于是巡警。
会合了徐荣之后,许安没有再耽误,他一路上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也该是时候入主陈都,绝了那些还在心中抱有最后一丝幻想人的心了。
陈都距离睢阳不过只有两百余里,都地处于地势平缓的华北平原,若是快马奔袭,一日一夜便可也兵临陈都城下。
战事已经结束,没有必要再急行军,但就是正常行军,明军步兵一日行军六十里,只是四天的时间,许安便已经看到了陈都的外城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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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都的外城并没有如同许安想象之中那般巍峨,无论是相对于睢阳城还是彭城,陈都的城墙都要比起低矮了不止一星半点。
若不是前锋的骑兵探查禀报没有错误,而地图之上也描绘的清清楚楚,许安都会以为自己走错了道路。
行至城下,许安更是感觉不可思议,作为一国之首都,无论是城墙还是各种各样的规格都应该是国内首位。
阎忠督建的长安城,城墙周长超过八十里,城墙的高度最低都在六米之上,很多地方都是超过了十米,为此还在原来汉长安城原有的城墙基础又增加了些许的高度,才使得内外城平衡。
不过正因为如此,所以长安城至今都还在修建之中,大部分的城墙都还没有完工,主要是先修建城内的坊市,大量的银钱被挥洒了下去。
虽然伤财,但是并不劳民,毕竟长安城的修建完全征集的自由民,要发放工钱,并非是征发免费的徭役。
国库之中的银钱不用出去,货币就得不到流通。
货币只有流通,才会具有价值,才会使得国家的各行各业兴盛起来。
萧何当初建立汉长安城之时,所说的那句非壮丽无以重威,许安深以为然。
许安的计划是将长安城变成整个世界最大的工业、商业、政治、文化的中心。
各地的工坊,包括军工厂在内,基本都开始了搬迁进入长安城中。
随着棉花的推广种植,纺织行业现在也开始逐渐的发展了起来。
秦时的咸阳如此,汉时的长安如何,唐时的长安、明时的北京城亦是如此,但是陈都却并非如此。
在这个时代,将国都修建的恢弘,其造成的影响极为深远。
有时候文化的力量远比刀兵更为强大。
当初上谷乌桓部拥众数十万,部中控弦之士达十数万,但是难楼却愿意俯首称臣,就是因为仰慕汉地的文化,后面更是常年待到太原。
等到明军攻下了长安之后,难楼直接是在长安城安家落户,上谷乌桓部也因此脱离了部落的形式,被太平道逐渐归化。
陈都外城的城墙比起彭城起码要低了一半,唯一比起彭城更好一些的,不过是占地广袤了一些。
……
陈都、司徒府。
楼阁之上,王允一身白袍,头戴白巾,神色暗澹。
整个陈都也如他一样,全都带上了白巾,身穿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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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身死,为国之殇,天下缟素。
城外是无数赭黄色的旌旗,那是明军的前锋骑兵。
他的神色灰败,从头到尾都散发着一股死气。
他看到城外的明军的骑兵,他的心中再无半分的侥幸。
他知道,这四百年的大汉亡了……
王允单薄的身躯微微一晃,差一点便站立不稳倒了下去,幸好身旁的一位老仆扶住了他的身躯,这才使得其稳住了身形。
……
前锋的骑兵接管陈都没有遇到多少的抵抗,他们刚一抵达陈都,陈都的守军便打开了城门,全部交出了武器。
只有陈都的宫城尚且没有打开宫门,仍在封闭。
临近陈都,许安远远的一名身穿这赤鹰服的鹰狼卫站在徐晃的身侧。
等到许安行至城门处时,那身穿着赤鹰服的鹰狼卫作势欲跪,但是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举起了手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
“鹰卫驻陈都千户情报司,千户李成参见道君!”
许安眼神微亮,握拳于胸,回了一礼。
他知道李成是谁,虽然从未没有见过面,但是他的名字许安却是记忆犹新。
当初西征西部鲜卑,鹰狼卫递来的消息就是此人传来的,使得他们精确的定位西部鲜卑王庭的位置。
而后李成受命又潜入关中,那封命令也是他亲自签署的。
“陈都的情况如何?”
徐晃带领着先锋接管了陈都,在这里迎接他属于是正常,而李成站在徐晃的身侧,作为潜伏已久的鹰卫,那么必然是有事要禀报。
而对于陈都的古怪,许安也是想要知道内中的情况。
陈都彻底的封锁,内外的情报都没有办法传入其中,也没有办法传出城中。
因此鹰狼卫再如何的神通广大,也没有办法将情报传递出来。
“彭城之战结果传来之后,城内便进入了封闭状态,三公皆闭门不出,只是维持城内局面。”
彭城之战,刘协御驾亲征,九卿大半随军,百官跟随,这些人都随同着刘协一同殉国,杨彪等人俱在其中。
“听闻刘协死讯,城中官员殉难者约有百人,太尉刘宠于府中自焚,府中属官亲眼看着刘宠葬生于火海……”
李成神色动容,他也是那一场大火的见证者,他亲眼看到车骑将军化为火海,他们前往救火想要救出刘宠,但是却被刘宠的贴身侍卫拦截了下来,而刘宠就这样坐在车骑将军府衙的正堂的首座被火海所吞噬。
至始至终,直到刘宠彻底被火焰所吞噬,李成都没有听到一声喊叫声。
想起昔日的那场大火,李成对于刘宠的心中更多是敬佩,他虽然深入敌境,但是却是做不到刀斧加身而不皱眉,烈火焚身而忍受其痛苦。
陈都戒严已久,甚至不允许官员随意走出房门,李成为廷尉府属官是其中例外,所以对于陈都内情况颇为了解。
这几个月城内的发生的事情比起此前的数年都还要复杂,李成尽可能挑选了精简的去说,也让许安的心中有了大概的轮廓。
司徒王允服毒自尽,其尸首被一名老仆收敛之后在府衙之中焚毁,所见者众多。
殉难的官员多半没有留下尸体,毕竟当初张角死后下葬,都被汉军挖了出来,开馆戮尸,甚至割下首级,传首京师,他们也有同样的担忧。
许安牵引着战马顺着城门的甬道走入了城中。
预想之中的瓮城也没有出现,刚一踏出城门的甬道,入目便是城内的坊市,而正前方则是陈都的宫城。
说是宫城,但是那宫城的大小和规模甚至不如袁绍修建宫城的一半。
任谁都没有办法想到这是汉庭天子的居所。
陈都之中布满了白色的旗幡,入目之处皆是素白之色,满目的灰败,满目的哀伤。
汉室养士四百年,确实养出了不少的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但是也养出了这些甘愿与国同亡的国人。
一路前行,皆是沉默无言。
那宫城在许安到来的下一刻却是突然打开了城门,挡在宫城前方的一众武卒迅速的举起了手中的弩机。
但是从宫门之内走出来的人却并非是身穿这盔甲的汉军,而是一群身穿着白衣,头戴白巾,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的汉官。
为首一人老态龙钟,满脸皱纹,眼眸之中却是不时有精芒闪烁,让人感觉气宇不凡。
这些人走出宫城之后,没有其他的多余的动作,只是跪倒在了地上,彷佛是在迎接许安的到来。
“此人便是司空张喜。”
李成策马行到许安的近前,指着那人向着许安禀报道。
张喜跪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起,他的手中正捧着一封表文。
徐晃轻轻一招手,一名骑兵领命下马,准备前去将那封表文拿下,递交给许安。
许安抬起了手,止住了那骑兵的动作。
这封表文他要亲自去接。
许安踩着马镫踏下了马来。
脚踩在地面的踏实感让许安的心中安定了许多。
何曼、龚都两人也是一起下马跟着许安上前,吕布和徐晃两人也是下马步行紧随起后。
四人分立于许安的左右两侧,他们的手都已经搭在了腰间的兵刃之上,一旦有何不对,他们四人便会拔出腰间的兵刃护卫许安的安危。
除此之外,一众腾骧卫也是手持着刀盾,下马随行。
许安并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他的身上如今还穿着两层的甲胃,等闲兵刃根本无法刺穿。
宫城的城楼就在刚才已经被武卒所接管,上面没有任何的武器可以威胁到他。
许安走上前去,从张喜的手中的拿过了那封表文。
这是陈都的降表,也是汉庭的降表。
有了这一封降表,可以解决很多的问题。
大汉立国四百年根深蒂固,这个并非是可以轻易根除的。
但是这封降表一出, 却是为许安解决了这一个大问题。
公审之后,汉帝国将会成为真正的历史,没有多少人会在留念他。
“你……”
许安正准备说话,但是跪在他面前的张喜却是突然身形一晃,歪倒在了地上。
吕布和徐晃两人同时拔刀,何曼和龚都两人也是在其后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李成从一旁走出,走到了张喜的身侧,先是抓住了张喜的脉搏,而后又探了探他的鼻息,看了一眼他的童孔和面色。
“禀报道君,张喜已经服毒自杀,多半是早将毒丸含在了口中,等到道君接下表文,便服毒自尽……”
许安心中冷然,汉庭百官壮烈如此。
后世的有些文人,真是愧对先贤。
头皮痒、水太冷,怎么能够说得出口?
享受着国家的优待,拿取着国家的俸禄和福利,但是在最后的关头,却是出卖国家,背叛国家。
许安手握着表文,他的目光没有看向倒在地上的张喜,也没有去看那些跪伏在地的汉官。
从他入主陈都的这一刻起,汉庭的统治彻底的结束了,一切的尘埃都已是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