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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身冒起佛光,一指点出,小无相禅光发动,先将产妇元气保住,佛光渗入,将胎儿包裹起来,免得其缺氧早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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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稳婆见了佛光, 一下子便跪了下去,叫道:“活菩萨呀!”戚泽喝道:“起来帮手!”
那产妇一家在门外焦急等候,足有大半个时辰,只听一声嘹亮之极的啼哭响起,戚泽推门而出,已是满身鲜血, 说道:“恭喜,是位千金!”
那汉子一家已然跪倒了一片,叩头不止, 放声大哭。戚泽道:“你们进去瞧瞧那母女罢,只是莫让产妇受了风寒。我尚有病人要瞧,先告辞了。”婉拒其产妇家人挽留,疾步匆匆而去。
如此这般,到了第三日上,戚泽才勉强将左近数百里的病人一一处置妥当,饶是如此,仍有许多病者离此太远,不克亲身赶来。
以凝煞境的修为,整整三日不眠不休,劳心费神为人诊治,戚泽也觉有些疲累,晃了晃随身的小葫芦,这三日舍药救人,将辟谷丹当做一味灵药,几百枚灵丹几乎消耗一空,着实做了一笔亏本的买卖。
戚泽长吁一口气, 门外已无有多少病人,总算能清净片刻,此时月上中天,众百姓大多已回家歇息。这两日二狗与三狗轮流前来效力,戚泽便吩咐二狗将门外之人尽数打发,只说他要好生休息一晚。
连着两日不眠不休,百姓们自能体谅,也有几个翻山越岭而来的病患,戚泽施展妙手,不到盏茶功夫已然处置妥当,千恩万谢的离去。
戚泽打发了二狗子,关上门扉,结跏趺坐,正要运功入定,忽然心中一动,喝道:“谁人窥伺于我!”原来身边有法力波动,被他感知。
月华之下,一道淡淡人影现出,正是德清道人, 笑道:“我以为你身陷险境, 想不到在此悬壶济世, 做了一场功德!不错!不错!”
德清道人身在王宫之中,运化元神来此,两地相隔不远,对元婴真人而言乃是等闲事耳。
戚泽忙即起身道:“原来是德清长老!可曾探得能富国王宫贵族可有信奉圣母教之辈?”
德清道:“哦?你也知圣母教的名号?”戚泽道:“这几日弟子行医之余,暗中打探,邪教名为圣母教,祭拜一位金莲圣母的邪神,乃是贱民之中一个叫宋三叔的作为主祭。原本并无甚么灵异之事,只有那宋三叔借机敛财,想必是看弟子行医济世,夺取民心,昨夜托梦于那厮,制炼了一道符水,果有奇效。”
德清道人道:“我真身在王宫之中,
已与能富国国主袁十二商议过,王公贵族之中并无信奉金莲圣母之人,玄光境妖族对邪教传道亦是深恶痛绝,若是察觉,必然诛杀。看来圣母教传道的根基就在城外这些民众之中了。”
戚泽道:“我明日想寻那宋三叔,只说愿意加入圣母教,敬奉金莲圣母,祈请瞧一瞧那尊圣母圣像,定能寻到些蛛丝马迹。”
德清道人道:“能炼制符水,说明那金莲圣母当真神通广大,倘若对信众愿力瞧得极重,绝不会只培养了一个宋三叔作为主祭,暗中必有高手帮衬,我担心你深入虎穴,一旦暴露,身处险境。”
戚泽道:“长老在王宫之中,若有危险,我先向长老求助,长老可即刻赶来。”
德清道人道:“为策万全,我今夜命周长运等人在此地暗中埋伏,明日你可依计行事,万不可自恃修为,以身犯险!”
戚泽道:“如此更为妥当,多谢长老了!”德清道人道:“我留下一道念头,如有危机,会尽快赶来,时候不早,你且歇息一下罢!”
戚泽点头,那光影就此散去。能富国国外群山之中,周长运与宫处之率领几位弟子正等得百无聊赖,半空忽有德清道人之音响起,吩咐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众人尽皆凛遵,当下连夜赶来。
戚泽打坐入定,本想修炼玄音剑诀,岂料小无相禅功竟是自主发动,一身佛光鼓荡不休,连带阴神周围的两道小神通佛光也自来回飘飞,似是十分兴奋。
脑宫之中那一面佛碑依旧沉寂,算来自从伏龙山中此佛碑震荡一回,有些异状,已有很长时日不曾显示灵异,戚泽始终闹不清这佛碑的来历,索性置之不理,反正此物也不曾害他。
戚泽不知为何禅功自然发动,忽然怀中一热,那盏古灯檠竟也来凑热闹,颤悠悠飞起,灯上金焰明灭不定,散发出一股柔和意味。
戚泽得来的那枚高僧舍利一直存放于古灯檠之中,任由金焰缓缓炼化,那舍利子坚固之极,任由甚么玄门法宝轰击,只会自毁而去,但遇上同出佛门的古灯檠,则是十分乖顺,任凭炼化,几乎每时皆有一道细小的金色气流自其中飞出,化为古灯檠之灯油,供金焰燃烧。
戚泽大致估算,要完全炼化那枚舍利,还需不少时日,便也不去管它,只专心观察金焰变化。金焰跃动之间,一张一缩,暗合妙律,竟与戚泽阴神相互呼应。
戚泽心下一动,阴神遁出,依旧是一尊面泛五彩,略显虚幻之外相,金焰静燃之间,却是与阴神内中一点灵光相合,彼此牵连呼应。
戚泽将自身灵识转入阴神之中,反照自身,忽然一惊,原来不知何时阴神之上竟被一道道纤细之极的丝线缠绕!
戚泽惊怒之下,只以为是中了别人暗算,但见那些丝线虚无缥缈,无形无质,招摇之间,竟从阴神之上掠过,若非亲眼所见,阴神自身竟毫无所感。
戚泽镇定心神,试将念头探入丝线之中,耳中忽闻声声赞叹祈祷之声,一个苍老女声说道:“老天有眼,保佑戚神医大吉大利,长命百岁!”
那念头循着声音飞去,恍惚之间只见一位老妇正对着一块红色木牌不住跪拜,木牌上分明写着“戚公讳泽之位”,戚泽心头一动,忖道:“这妇人当是二狗与三狗的娘亲,这是为我立生祠啊!”
那老妇每跪拜一次,便自天灵之处飞起一点灵光,融入那块生祠牌位,牌位便是微微一亮,又有一道细线自牌位之中飞出,于虚空之间,联结到戚泽阴神之上。
戚泽将念头退出,又挑选了几条丝线,一一探明,对方皆是这两日受他恩惠,治愈痼疾的村民,但为戚泽立下生祠的仅有二狗娘亲一人,其余人等皆是合掌恭敬,向天祷告。
戚泽行医之时,曾有村民询问名姓,也不避讳,将本名告知,这才明了那些丝线的来历,竟然皆是受他恩惠的百姓,虔诚祷告,祝他顺遂康泰,念念相继,化为一条条极细极细的丝线,自虚空延伸而来。
戚泽心头一动,忖道:“这些丝线联结百姓,其等每日祷告,岂非便是那香火愿力?为那邪神金莲圣母费尽心思想要得手之物?怪不得数年不曾有甚神迹,一旦我现身此地,立时托梦于宋三叔,原来是我以慈悲心悬壶济世,得了百姓爱戴,他们不再拜祭邪神,而是转而拜我,等若凭空截断了那邪神的愿力!”
香火愿力于邪神而言,乃是无上修道资粮,等若五行煞气之于戚泽,平心而论,若有人劫夺了五行煞气,不令他凝煞,戚泽也要生死相拼的。
戚泽无意之间劫夺了香火愿力,与金莲圣母已结下深仇大恨,除非退还愿力,但那愿力乃是众百姓美好心愿寄托,总不能跑去让他们不要拜他,继续参拜那邪神不成?
戚泽心无畏惧,此来本就来寻那邪神晦气,更不会有半点迟疑,不过那念力愿力竟而缠绕己身,又与古灯檠生出了联系,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得微微迟疑。
在左丘明眼中,视香火愿力为洪水猛兽,根本触碰不得,唯有静心修炼道诀,成就不灭法身元神,方是修行正途。戚泽却非如此看,佛门道家皆有运用香火愿力之法门,就连前世佛门之中,善男信女朝拜佛菩萨圣像,亦有美好信愿寄托,可谓愿力无穷,难道佛门道家也是邪魔外道不成?其中必有缘由,又或是有甚么御使愿力的精妙法门,不曾流传在外。
戚泽盘算片刻,香火愿力中有无穷奥妙,也不愿追索其中秘密,毕竟修道开悟,还是以自力自悟为本,自渡方能渡他,此乃万古不易之理,纵有愿力缠身,也只作不见。
就在他将要修炼之时,耳畔忽然响起声声祝祷之声,如海上潮生,愈来愈是宏大,到后来几乎充斥了他的整个脑宫。
戚泽一惊,虽慌不乱,眼见祝祷之声愈来愈响,禅功发动,谨守禅心于灵台之上,不令散乱,以近乎三禅之定力收摄散乱心力,努力维持元神清明。
在他耳中那祝祷之声可谓充斥天地,却不含丝毫恶意,反而如同慈母召唤,令人心生温暖。阴神之上,又有许多丝线凭空而来,略一摇动,已然缠绕其上,一时之间,阴神宛如一头春蚕,作茧自缚,被条条愿力丝线牵缠,不得脱出。
不过那些信愿丝线并非旁门左道,缠绕阴神之上,戚泽只觉念头越来越是清晰,一颗灵明禅心活泼泼的,恰如一枚舍利子,光灼灼、圆坨坨,浑圆无瑕,达诸圆满。
戚泽修成二禅之时,有过这等经验,彼时乃是心魔作祟,现诸佛说法之相,引其心入其境,幸好安然渡过。此刻再遇,岂肯阴沟翻船?禅心越是圆融,戚泽便越是戒惧,紧守心房,不令脱纵。
岂料如此一来,恰是适得其反,本是一场大造化,被他误以为是魔境临身,反其道而行之,这边元神清明、禅心灵动,那边却紧锁心扉,战战兢兢,瞻前顾后,如此道心禅心扭曲不定,正念不起,反而易受魔扰,自陷魔境!
这也怪不得戚泽,他从未见识过香火愿力,也未见别人修炼此道,更不知炼化之法,只听左丘明与德清道人等之言,以为香火愿力是洪水猛兽,唯有抵挡,不可接纳,才造成如此局面。
这般道心禅心扭曲不定,正是元神入魔之相,下一刻重重魔境魔扰才会真正降临,一旦元神陷入,驾驭不住一身佛光真气,便要真气逆冲,走火而亡!
便在此时,古灯檠之上那如豆金焰陡然光华大放!金焰之上又重重佛火燃烧,将屋中照如白昼,佛火之势虽大,却并无燥热之感,佛火一起,虚空之中便有禅唱之声隐闻。
佛火灼烧虚空,似乎将虚空烧出一个小洞,牵引得戚泽阴神之上条条细线纷纷如飞蛾投火,望空扑来!那佛火金焰虽小,对念力丝线却是来者不拒,uu看书 统统接纳,过不多时,缠绕于阴神之上的丝线已然十去八,九,万千丝线在佛火金焰之中凝结纠缠成了一小团乱麻!
念力丝线尚未去尽,戚泽阴神已然压力大减,有佛火金焰之助,总算渡过了这一重难关,免去入魔走火之厄。戚泽元神恢复了几分清明,急忙驾驭阴神回归泥丸宫中,思及方才险些入于魔境之事,也惊出一身冷汗!
他佛道兼修,已渐渐了知元神与阴神之区别,阴神在外,元神在内。道家所言元神者,乃一点先天灵光之所聚,为有情众生所独有,先天而生,灵澈通明,蕴藏先天一切妙法,为有情众生之所超凡脱俗之依凭。
元神者,于佛家而言,便是无上真如佛性,便如佛经所言,众生皆有佛性,受业力我执蒙蔽,于轮回中出入无尽,颠倒错乱,不能证得。
而阴神者乃是元神之光聚拢后天元气而成,譬如衣服,虽随时可以脱换,却是御寒取暖的不二之选,轻易离之不得。
元神阴神归位脑宫之中,戚泽这才吁了口气,微微放心,扭头见佛火金焰兀自在炼化那一团乱麻也似的香火愿力,也不知要费多少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