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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让一众县学学子看傻了,他们看到了什么?
宋广生、谭渊二人的脑袋就那么的高高飞了起来,无头的尸体立在那里,一股鲜血激射而出,眼前只有一片血红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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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且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县学士子正埋头向前拥挤,口中叫着:“绑了李桓去见官,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只是下一刻这血腥的一幕便让这些县学学子们睁大了眼睛,闭上了嘴巴,一个个彷佛是被点住了穴位,定格在了那里一般。
一旁的谢迁、谢迪以及那几名侥幸从死人堆里逃过一劫的士子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皆是一脸的果然如此之色。
先前他们便已经经历过这么一幕,见到宋广生、谭渊这些人在长街之上阻拦李桓的时候,他们便暗暗猜测李桓会如何对付这些人。
只是没想到李桓根本就没有理会这些人的意思,只是纵马撞了过去。
在谢迁他们看来,李桓对于宋广生等人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否则的话以李桓的性子,如果说不将这些拦路的士子给杀个大半那才怪了呢。
本来这些人如果说就此散去的话,也算是逃过了一劫,然而谁又曾想到,这些人消息这么的不灵通,竟然连李桓在木斋学堂杀了那么多士子的消息都没得到,还一头撞了过来。
竟然天真的想着携众威胁李桓,还想要绑了李桓去见官。
如果说李桓真的吃他们这一套的话,那么先前那些被李桓先后屠了的士子岂不是都白死了吗?
眼见着宋广生高呼着要绑了李桓的时候,谢迁几人便猜到了这些人会是什么下场。
果不其然,李桓并没有让他们失望,一点都没有惯着这些人,手起刀落,无比干净利索的砍了宋广生、谭渊的脑袋。
谢迁、谢迪以及那几名幸存的士子不知是何心理,竟然没有开口提醒宋广生、谢迪他们。
不过看宋广生他们那架势,恐怕就是谢迁开口,也未必能够阻止对方。
当然也不排除谢迁等人阴暗的心理,他们都这么惨了,为什么别人就不能和他们一样惨呢。
或者说谢迁、谢迪心中想着,只要李桓敢大开杀戒,杀的人越多,那么李桓的名声也就越坏,越为天下文人所痛恨。
等到文人对李桓的仇怨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就会爆发开来,那个时候李桓的下场肯定是非常的凄惨。
甚至眼中满是一片死寂之色的谢迪这会儿竟然狂笑起来道:“杀吧,杀光了他们!”
一直跟在宋广生身边的任政先前抬着好友孙启平的尸体,心中充斥着对李桓的恨意。
尤其是被李桓点破了他们的心思之后,任政们心自问,他们读书的根本目的还真的不是什么治理国家报效君王,而是想着如何凭借朝廷给予他们这些读书人的种种优待,如何给他们家族谋取更大的利益。
只要他们高中举人,那么便可以不纳税,可以接受百姓的投献,哪怕是他们明知道这样一来,朝廷必然会少征收许多的税收。
可是这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国家的税收少了那是朝廷,是皇帝考虑的事情,他们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就足够了。
从来就没有人当着他们的面,道破他们心中最为阴暗,最为自私的一面,他们读书人可是要脸面的。
李桓这是直接拿刀子戳他们的心啊,简直就是指着他们的脸痛骂他们全都是趴在大明身上吸血的囊虫。
所以说任政跟在宋广生的身旁,冲在了最前面,眼中的恨意再是明显不过,恨不得冲上前去将李桓给活活的掐死了。
像李桓这样的奸贼,还是死了的好。
只是任政感觉眼前一花,一片的血色扑面而来。
滚烫之中带着几分腥咸的热血就那么的浇了他一头一脸,任政下意识的在脸上抹了一把,低头一看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血啊!”
尤其是目光一扫,就在他面前的宋广生已经没了脑袋,那无头的尸体正激射出鲜血,就那么站在他的面前。
如此恐怖的一幕映入眼帘,任政一张脸登时变得煞白,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双腿一哆嗦,裤裆之间一片温热,眨眼之间地上便湿了一片,竟然是被吓得尿了裤子。
在任政的一旁则是先前心生惧怕之意的雷明。
雷明本来是对那些从木斋学堂逃回来的士子的话半信半疑的,按照他的性子,肯定是不想冒险来寻李桓的麻烦。
可是宋广生的呵斥,一众同窗的异样目光让雷明鼓起了勇气跟了过来,并且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是怕了,还特意的走在了最前面。
同样雷明也是看到了宋广生被砍掉脑袋的那一幕,脑袋嗡的一下就炸了,眼前一片鲜红之色。
迷迷湖湖之间,雷明只感觉有什么东西掉在了自己怀中,雷明下意识的将那东西给搂在了怀里,并且本能的抹了一把。
“这怎么那么的像一个人头啊……”
感觉着从手上传来的触觉,鼻子、嘴巴、耳朵还有那毛绒绒的头发,雷明看着面前的无头尸体,莫名的心中生出无限的恐惧,下意识的低头看去。
一看之下,正好看到自己怀中抱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不是宋广生的脑袋又是什么。
而且此时宋广生的脑袋正对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尚且还残存着几分难以置信之色,显然在宋广生脑袋被砍下的那一刻,宋广生是不信李桓会对他下手的。
一眼就对上了宋广生那死不瞑目的血淋淋的脑袋,雷鸣只吓得一个哆嗦,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将宋广生的脑袋抛出,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宋广生的脑袋被雷鸣给扔了出去,直接飞出数丈远,落地之后咕噜噜的滚动了几下,停滞在地上。
四周的百姓本来是看着宋广生、谭渊他们带着一众县学学子,雄赳赳气昂昂,气势十足的向着李桓走去,喊着将李桓绑了见官。
甚至有好事的百姓在人群当中高呼着为宋广生、谭渊他们鼓劲加油。
然而下一刻,所有的百姓都傻了,宋广生、谭渊的脑袋就那么的被砍了下来,那一幕实在是太刺激人心了。
一张张满是惊愕与恐惧的面孔定格了一般,就那么傻傻的看着一身锦衣飞鱼服的李桓,似乎是不敢相信就是这么一个浑身贵气的少年,说杀人就杀人,转瞬就砍了别人的脑袋。
当宋广生的脑袋被雷鸣给丢出去,就那么滚到了这些躲在不远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面前的时候,尤其是宋广生那一张死不瞑目的面孔盯着他们时,终于有胆小的百姓吓得发出惨叫,转身就逃。
眨眼之间,这些百姓做鸟兽散,原本黑压压的一片,不过是十几个呼吸的功夫而已,竟然跑的干干净净,只留下满地的狼藉。
鞋子、帽子甚至衣衫,还有几个被踩到在地的倒霉鬼这会儿正忍着身上的剧痛,努力的向着角落里爬去。
这些全都在十几个呼吸的功夫当中发生。
当李桓收刀的时候,尚且沾着鲜血的绣春刀被李桓抛给了陈耀。
陈耀接过染血的绣春刀,面色狰狞的扫了那些吓得瑟瑟发抖,不知所措的县学学子们一眼,然后向着李桓道:“大人,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四周的锦衣卫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些如同鹌鹑一般,甚至有人吓得蹲在地上哭泣着哭爹喊娘的士子。
李桓目光在这些学子身上扫过,被李桓的目光给盯着,这些学子终于崩溃了。
四周锦衣卫的目光已经是够吓人了,可是再怎么也没有李桓那漠然的目光吓人啊。
要知道李桓可是眼睛都不眨的便砍了宋广生、谭渊他们的脑袋,此刻在一众学子的心目当中,李桓那杀人狂魔的凶名已经是坐实了。
噗通一声,雷明距离李桓最近,注意到李桓眼中的杀机,雷明直接跪了,也不管那一下膝盖生疼,然后冲着李桓砰砰叩首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学生是被逼的,全都是他们逼着学生来的啊,呜呜呜,学生本不想来的……”
李桓见状不禁瞥了雷明一眼,眼中满是厌恶之色,这样的软骨头,没有一点的主见,最为可恨。
要知道许多时候,真正坏事的就是这些没有一点主见的人,往往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有什么事别人一声招呼,这些人也不想一想对错,不辨是非真假,人云亦云。
可以说这世间最多的就是这等人,也是最为可怜、可恨的一批人。
任政被吓得尿了裤子,这会儿更是瘫软在地,在其一旁就是其至交好友孙启平的尸体,整个人就那么呆呆傻傻的坐在地上,口中都囔着什么,看上去好像是吓傻了一般。
见到雷明的反应,几乎大半的学子都忙不迭的跪倒在地砰砰磕头求饶,口中喊着他们也是被逼的。
李桓看着这些人的反应,嘴角挂着几分嘲讽的神色。
最终一声长叹:“我大明上百年就养了你们这么一群忠义之士?留着你们还有何用?”
说话之间,李桓目光森冷,彷佛自九幽地狱传来的声音响起:“杀!”
早已经按着绣春刀,急不可耐的一众锦衣卫闻言当即一个个的面露狰狞之色。
杀人,他们最是拿手,尤其是杀这些平日里眼高于顶,平日里看他都是斜着眼看的士子,锦衣卫上上下下那是再兴奋不过。
他们锦衣卫的名声就是败这些人所赐,上百年来早就成了鹰犬走狗,无恶不作的代名词,人人提及锦衣卫,上至权贵,下至百姓,几乎没有人说一句好话。
可是他们也不过是为天子办差,抓的也都是达官权贵、贪官污吏,从来没有祸害过百姓。
贪官污吏骂他们可以理解,偏偏从来没有受过祸害的百姓却骂他们最狠,不是拜这些读书人所赐,又是拜谁所赐。
所以说锦衣卫上下对于这些读书人最是不喜。
陈耀大喝道:“随我杀!”
就见一名名锦衣卫身形矫健的挥刀扑向这些不久前还趾高气昂来寻他们麻烦的一众学子。
原本坐在孙启平尸体边上,呆呆傻傻,宛如疯了一般的任政在听到李桓那充斥着杀机的话,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然后以惊人的速度向着远处跑去,其反应速度之快,之灵敏简直是超乎所有人的预料,就连那些任政的同窗看到最先逃跑的任政的时候都呆了一下。
他们先前看任政那一副模样,还以为任政被吓疯了呢,却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装的,而且反应这么快,你他娘的跑了,我们怎么办。
“逃啊!”
有人大喊一声,转身就跑。
锦衣卫狰狞的看着这些学子,有的跑的飞快,有的则是吓得瘫软在地,连滚带爬的哀求不已。
只可惜像这等求饶的场景,锦衣卫早已经看得太多了,每次抄家,那些权贵之家的家卷求饶的简直不要太多。
手起刀落,一颗颗的人头落地。
跑在最前面的任政听着身后传来的惨叫声,心中越发的紧张起来,这会儿任政只恨自己的双腿跑的太慢了。
陈耀目光自然是落在了任政的身上,实在是先前任政冲在最前面,而且在宋广生、谭渊二人被杀之后,整个人像是疯癫了一般。
看着任政跑的飞快,陈耀嘴角露出几分不屑的冷笑,若是就这么让任政逃了的话,那他们这些锦衣卫岂不都成了废物不成。
就见陈耀身形一跃,几个起落便追上了任政。
任政正暗暗庆幸自己跑的够快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侧首一看,陈耀正对着他笑。
下一刻任政就看到一道刀光向着自己落下。
“饶命啊……”
只可惜任政话还没有说完,脑袋就被陈耀给砍了下来。
很快陈耀等锦衣卫便赶了回来,方圆数十丈范围之内,数十具尸体倒在了地上,鲜血喷洒的到处都是。
谢家府门之前一片血腥之色。
原本躲在暗中偷偷观望的百姓看到那些学子被追杀的场景,一个个吓得将脑袋缩回去,生怕被锦衣卫给盯上然后给杀了。
“大人,一个都没有逃走。”
李桓微微点了点头。
谢府之中,以谢明为首的一众谢家嫡系子弟在谢忠被杀之后,一个个的躲在府中根本就不敢踏出府门半步,生怕步了谢忠的后尘。
当李桓带着谢迁、谢迪等人赶到谢府的时候,谢明等人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谢迁几人。
只可惜看着府门外的谢迁、谢迪,再看看谢忠的尸体,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踏出府门半步去见谢迁。
谢明壮着胆子想要开口喊话的时候,却是被宋广生、谭渊带着一众士子给吸引了注意力。
对于宋广生、谭渊等人,谢明他们自然是不陌生,毕竟做为一县教谕,就算是谢家都有子弟在县学当中求学。
本以为宋广生、谭渊等人到来,能够给他们谢家带来那么一丝希望,可是当谢府一众人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宋广生、谭渊这些人被李桓下令屠杀的时候,谢府众人心中升起了无尽的绝望以及寒意。
甚至有人直接吓得跌坐于地,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李桓先前同谢迁的对话他们可是听到了的,谢家可是谋逆之罪,那是要诛灭九族的大罪啊。
就连那么多的士子,李桓都敢杀,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人。
谢府之中传来的嚎啕之声将一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李桓看向谢府之中那些谢府亲卷的反应,嘴角露出几分笑意,目光投向谢迁道:“谢大人,看到这一幕,不知你心中是何感想?”
谢迁耳边充斥着自己子女的嚎啕大哭之声,心中正烦躁不已,听了李桓那满是嘲讽的话不禁冲着李桓冷笑一声道:“老夫只后悔没能杀了那昏君,除了你这等奸贼。”
一旁的谢迪闻言不由的面色大变惊呼一声:“大哥……”
谢迁瞪了谢迪一眼道:“反正都是死罪,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说着谢迁盯着李桓道:“老夫只恨没有料到李桓你这奸贼能够这么快收到消息,并且还能闯进皇宫之中救醒天子,否则的话,老夫绝对会让人早些结果了天子的性命。”
就如谢迁所说的那般,天子昏迷那么久,就连天子身边侍奉着的张永、太医院院正陈就等人都与谢迁有勾结,如果说谢迁不是想要等天子自己死去的话,有的是机会将天子弄死了。
本来一切便在谢迁的预料之中,可惜任是谢迁也没有想到李桓竟然宛如天降一般,根本就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直接杀进皇城救醒了天子。
李桓瞥了谢迁一眼道:“老天是看你们作恶太多,所以不使你们如愿,陛下吉人天相,今日当清算你们谢家。”
谢迁哈哈大笑,不再理会李桓,而是冲着谢明等谢家子弟怒喝道:“哭什么哭,不就是一死吗……”
李桓目光投向那偌大的谢府,眼中闪过一道冷色道:“让弟兄们抄家!”
登时一张锦衣卫冲进了谢府之中,顿时谢府之中一阵的鸡飞狗跳,到处都是逃跑的仆从以及谢家的亲卷。
“大家同他们拼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就见几名谢家的子弟明知难逃一死,竟然颇有勇气的扑向那些抄家拿人的锦衣卫。
只可惜这些人在锦衣卫面前根本就没有什么反抗之力,还没有扑到近前就直接被一刀噼死当场。
偌大的谢家,亲卷怕是有数十上百人之多,其中男丁至少有二三十人,可是真正有胆量敢殊死一搏的只有那么几人而已。
看着被锦衣卫杀死的几名子侄,谢迁却是哈哈大笑道:“好,好,不愧是我谢家子弟。”
看着这一幕,陈耀低声道:“大人,这谢迁只怕是疯了啊!真是一点都不怕死啊。”
李桓澹澹的道:“他不是疯了,他是故意做个我们看的,他若是真的不怕死的话,怕是早就学那费宏一般自杀了。”
陈耀闻言不由一愣,看了状若疯癫的谢迁一眼,眼中露出几分不屑之色。
是啊,他们是抓了谢迁不假,可是如果谢迁真的想要自杀的话,有的是办法,可是谢迁丝毫没有寻死的意思。
“这老东西不会是有什么算计吧。”
李桓轻笑道:“不管有什么算计,谢家完了。”
随着大量的锦衣卫将谢家的亲卷锁拿起来,随之就是大量的金银珠宝之类被搜刮了出来。
随着谢明等谢家几名核心子弟禁不住锦衣卫的拷打,招供了谢家藏宝所在,一箱子一箱子的金银珠宝被抬了出来。
很快院子里便堆满了抄没出来的各种财物,粗略估计一下,怕是有上百万两之多。
这还只是简单抄出来的财物,谢家盘亘于余姚一地数十年,再加上谢迁这位阁老,最终所能够搜刮出来的金银财物只会超过费氏一族。
要知道就像蔡文,为了走通谢迁的渠道,从福建调入京师,便先后几次给谢迁送上银钱。
如蔡文这般向谢迁行贿的官员不用太多,只需要那么十几人,恐怕就不下上百万两。
就在这会儿,陈耀兴奋的跑过来冲着李桓道:“大人,谢迪招了,好大一处银窖啊,属下亲自下去看看,只怕不下于二三百万两。”
李桓闻言不禁看了一眼被上了枷锁的谢迁道:“谢大人,先皇待你可是不薄啊,你就是这么报答先皇的吗?”
谢迁闻言只是冷哼一声,冲着李桓冷笑道:“李桓,你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老夫一辈子辅左陛下治理天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这些是老夫合该所得的,你李桓敢说你就没有往自家搂银子吗?”
李桓闻言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合着按照谢迁的道理,他辅左天子就合该往自家搂银子,在他看来,贪污受贿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怕这些银钱之中,不知多少是谢迁仗着手中权势搜刮的民脂民膏。
甚至李桓还记得,谢迁身为阁老之时,曾领户部尚书,以谢迁的心性,管着国库这么一个钱袋子,他要是不伸手,那他就不是谢迁了。
李桓很是不屑的看了谢迁一眼道:“李某虽爱财,却取之有道,什么钱能拿,什么钱不能拿,李某却是比谢大人你心中有数。”
李桓从来就没有忌讳过这点,就连手下一众人,李桓也是不吝封赏,但是也如李桓所言,他却不会去做那等有违良心之事。
就像那些锦衣卫哪怕是手头再紧,也鲜少有人会去盘剥百姓,百姓本就是一群苦哈哈,便是再怎么的盘剥也不可能有什么银钱。
所以先前那些锦衣卫大多都是去盘剥市面上的一些商户,如今就是这种行为也在李桓的约束之下,鲜少发生。
谢迁哈哈大笑道:“那又如何,什么叫该拿什么叫不该拿,你只要拿了,那就是贪赃枉法。”
李桓点头道:“谢大人这话说的不错,李某的确是贪赃枉法,我敢做敢当,就算是陛下也知道李某拿了什么银子,李某不怕任何人知晓,可是谢大人你敢吗?”
本身李桓几次抄家,经手所得的好处也是不少,为此朱厚照都曾取笑李桓若是再抄没几次,他这天子的内库怕是都要装不下了,而李桓的身家也不知要暴涨多少。
可以说从始至终,李桓都是将自己得了好处的事情摆在天子的面前,朱厚照对李桓得了好处的事情也是一清二楚。
那么多的银钱经手,也就是李桓,真要是换做是其他人的话,怕是抄没来的银子最后能有一半进入天子内库或者国库便不错了。
谢迁盯着李桓,突然之间像是将李桓看穿了一般道:“好你个李桓,老夫倒是小瞧了你了,不曾想你小小年纪便深知自污之道。”
说着谢迁一脸感叹的道:“你小小年纪便身居高位,执掌锦衣卫,更是提督京营,若是真的不贪财、不好色,直入完人一般,就算是天子在如何的信任于你,时间久了,怕也会对你生出忌惮之心。”
谢迁深吸一口气,看着李桓道:“所以说,你越是贪财好色,天子才会对你越是放心,你好深的心机啊。”
李桓眉头一挑,讶异的看了谢迁一眼,一直以来,也就只有王阳明在福建的时候,在他为李家截留抄没的一些金银、田亩、商铺的时候同他说过这么一番话。
其余之人也只当他是少年心性,见不得金银财物。
就如谢迁所言,他少年得志,被天子信重,赋予偌大的权柄,若是还没点缺点或者把柄在天子手中的话,时间久了,纵然天子信任于他,可是难保不会有人在天子身边说三道四。
谢迁一副看穿了李桓的模样,不过李桓却是冷笑一声道:“谢大人就算是看穿了又能如何?你是准备告诉陛下呢,还是准备向告诉世人呢?”
谢迁脸上露出的得意之色刹那之间凝滞,是啊,他就算是看穿了李桓的自污手段又如何,告诉天子又能怎么样。
谢府之中一众锦衣卫紧张而又有序的抄没着谢府的金银财富,而余姚县城之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三三两两的老幼妇孺以及青壮正在开始汇聚。
余姚八大家,曹家、邢家、乔家以及后来又加入进来的郑家、毛家,八家除了谢家之外,竟然大半都被乔松年、邢泰、曹振给说动。
这几家如果联合起来的话,完全可以让朝廷瞬间丧失对余姚县的掌控,要知道就连县衙除了县令是朝廷派遣下来的官员之外,其余诸如巡检、主簿、差役等全都是各家安插的人。
八大家不单单是掌控着余姚县的民生,同样也掌控着余姚数十万百姓的生死,准确的说,余姚几乎六七成的土地都聚集在这八大家族的手中,而凭借着土地八大家完全能够掌控余姚百姓的生死。
当几家拿出赏银、银两招纳百姓围攻朝廷官员的时候,依附于八大家的那些佃户之中,许多的地痞流氓,一些好吃懒做,爱占小便宜,乃至同八大家多少有着亲戚关系的百姓便纷纷站了出来响应。
江南之地大小民乱不少,就像当初苏魁、席真他们登高一挥便轻松聚集了数百百姓围攻衙门,甚至将税吏拖出衙门生生打死,如果说不是有那些百姓从旁摇旗呐喊的话,单凭苏魁几名书生还真的冲不进府衙。
当然真正的良民之家还真的没有几个愿意参合到这种事情当中来。
哪怕是苏魁、席真他们登高一呼,与他们一起围攻府衙的也大多是街面上的地痞流氓以及一些小商人罢了。毕竟普通的百姓多在乡间刨食,也没有几个有那闲工夫跑到府城之中去。
同样的道理,在这余姚县城之中所居的百姓其实大多都是脱离了土地,靠着经商或者其他的手段谋生之人。
其中真正靠着土地吃饭的百姓还真的没有几个。
一名面相阴狠的老婆子乃是余姚县城之中有名的神婆,平日里就靠着坑蒙拐骗过活,当得知邢家愿意拿出每人一两银子,三斗米粮的好处招人冲击朝廷命官的时候,杜神婆当时便踊跃报名。
人群之中,几名满脸刀疤,敞着胸膛,露出满身的横肉的地痞陈斯几人也是一脸的兴奋之色从乔府管家手中接过银钱,并且贪婪的目光瞥向四周其余人手中的银钱上面。
一名老乞丐张口便是一口黄牙,身边跟着几名怯生生的缺胳膊断腿的七八岁的童子,也是凑上前来。
“老爷,您看我们怎么样?”
老乞丐舔着脸向着派发银钱的管家点头哈腰。
管家看了那老乞丐以及老乞丐身后的几名童子一眼,不屑的点了点头道:“行,算你们一个,尤其是这些小崽子,到时候记得给我冲在最前面啊。”
说着拿起一块碎银子丢给老乞丐,老乞丐闻言登时咯咯笑了起来道:“老爷尽管放心,这些小崽子若是不跑在最前面,我就将他们的手指全部剁下来喂狗。”
说着老乞丐抡起手中的一根棍子冲着身边一名年岁稍大一些的少年狠狠的敲了下去,恶狠狠的喝道:“一群该死的家伙,还不快过来领钱,谢过老爷。”
被打的一声惨叫的少年连忙带着几名童子上前零钱,并且声音嘶哑的向着管事道谢。
而这会儿一名拎着杀猪刀走了过来的屠夫,正是街面上的屠夫刘,满脸横肉的道:“算我一个,算我一个,白得的银子和粮食,少了我屠夫刘可不行。”
管事瞥了屠夫刘一眼,登时眼睛一亮道:“屠夫刘,给你银钱加倍,去将你的那些同行都给喊来。”
屠夫刘看着手里白花花的银子,当即哈哈大笑道:“管事的放心便是,我这就喊人。”
甚至出身于邢家的捕头邢野直接带着手下数十名捕头脱去了身上的捕快衣服,换上了一身百姓服饰也加入到其中。
随着余姚县形形色色的人聚集在一起,在银钱和粮食的诱惑之下,余姚县之中的蛇虫鼠蚁之辈一个个的都从阴沟里钻了出来,再加上一些八大家的仆从亲卷,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竟然聚集了足足有上千人之多。
一眼看去,这上千人真的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有小偷小摸的街面贼子,有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有贪小便宜的商贩,甚至还有几名做皮肉生意的妇人,当真是群魔乱舞,杂乱不堪。
邢泰、曹振、乔松年、郑不二、毛尚几人此刻正在乔家府邸之中神色郑重的坐在那里商议着什么。
就听得乔松年面色阴冷的道:“诸位,眼下我们召集的人手已经基本到位,等准备妥当了便直接前去冲击那锦衣卫的队伍。”
邢泰冷笑道:“不错,就让那些人冲在最前面,咱就不信了,上千百姓冲击之下,那些锦衣卫不是逃跑就是被打死当场,那李桓这次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捋着胡须的曹振嘴角挂着几分笑意道:“诸位,打死不打死那些锦衣卫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掀起民乱,只要闹出了民乱,将事情闹大了,到时候惊动了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惊动了天子,那么李桓这贼子只有一个下场。”
乔松年哈哈大笑道:“说的好,天子还有朝廷最怕的就是地方闹出民乱,只要出现民乱,必须要有地方官员掉脑袋以此来平息民愤,咱们这次只要搞出动静来,直指李桓,那么朝廷到时候必然会杀了李桓。”
邢泰眼中闪烁着几分兴奋的神色道:“对,还有李桓屠杀那么多的士子,我们必须要将之广为传播,让江南士林也都出一把力,到时候民间、朝堂全都喊着要杀李桓这奸贼,纵然是天子再怎么宠信李桓,也要舍弃李桓以平息民怨。”
乔松年点头道:“还要让江南那些士子联系他们在朝中的人脉关系,然后地方、朝堂一起推动,这次若是李桓不死,那就是老天不开眼。”
正说话之间,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就见乔府的管事快步而来
乔松年、邢泰、曹振、郑不二、毛尚几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向着那管事看了过去。
管事脸上带着几分喜色,走进大厅之中,当即冲着一众人行礼道:“见过老爷,诸位老爷!”
乔松年摆了摆手道:“乔凌,吩咐你办的事如何了?”
管事乔凌闻言连忙道:“回老爷话,小的奉了老爷的命令,命人传播咱们招人的消息,很快便引来了城中许多百姓,如今单单是领了银子的就足足有上千人之多。”
其余的邢泰、曹振几人虽然说也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可是对于具体能够招来多少人心中还是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
现在听乔凌这么一说,众人的脸上满是欢喜之色,精神为之振奋。
乔松年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波澜道:“上千人?人数有些少了,可还能再增加一些吗?”
乔凌闻言思量了一番向着乔松年道:“如果几位老爷下令,命令各家府中的家丁仆从也一起出动的话,到时候随随便便就能够凑齐两千多人。”
要知道他们可是余姚八大家之中的五家,哪一家家中的仆从没有个几百人啊,正如乔凌所言,单凭他们几家的仆从就能够随随便便凑齐一两千人。
乔松年看向邢泰、曹振几人道:“几位,我乔府再派出三百家丁仆从。”
曹振、邢泰、郑不二、毛尚几人对视了一眼,齐齐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几家也各自出动三百人吧,这样一来加上招揽来的那些人,足足有两千多人,搞出一场民乱出来却是足够了。”
乔松年微微点了点头,冲着乔凌摆了摆手道:“去府中挑选三百仆从。”
与此同时曹振、邢泰等人也都给各自派出了自己的心腹回去调派家中的仆从前来。
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而已,当各家的仆从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衣衫成群结队的赶到乔府的时候,一路之上不知引得多少百姓为之侧目。
毕竟数百人聚集在一起,那动静可是一点都不小。
而这会儿乔府门前的那一条长街之上,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全都是各家的仆从以及为了银钱而来的形形色色的人。
这些人站在一处,乱糟糟的一片,如果说不清楚这些人的真正底细的话,说实话一般人见了,还真的会以为这些就是一群普通百姓。
乔府之中,透过那敞开的大门,乔松年、曹振、郑不二等人正远远的看着门外长街之上那数千人,便是他们陡然之间看到如此之多的人聚集在一起所形成的声势,眼中仍然是忍不住流露出震惊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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