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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一幕的巡检崔纪不禁皱眉上前一步,拦着李桓几人道:“你们是什么人,官府再次设立粥棚赈济灾民,本官观尔等并非是流民,还不速速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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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李桓几人,崔纪心中隐隐的有些紧张,一种莫名的不安自心头升起,下意识的便摆出官家的姿态,呵斥李桓几人。
李桓只是澹澹的瞥了崔纪一眼,耳边传来那管家王城的哭泣声,目光向着哭泣声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就见地上,一人正抱着已经尸体坐在地上哭泣,而倒在那人怀中之人正身着大明县令官服,不用说此人应当就是因为赈济灾民而疲累致死,为百姓所哭泣敬仰的华阴县令王智了。
看到王智的尸体,李桓轻叹了一声,澹澹开口道:“李某途径华阴县,闻得王县令之名,特来拜祭一番。”
说着根本没有在理会崔纪几人那莫名的目光,而是径自上前,大步走到王智尸体之前。
陈耀、曹雨、杜广几人也都跟着李桓走了过去。
李桓看着王智的尸体,拱手冲着王智的尸体拜了拜。
这大明出一个如王智这般的官员当真是不容易,只可惜这般的好官却是就此早逝。
心中满是感慨的李桓目光不经意之间扫过王智的面容,眉头一皱,眼睛一缩,几乎是本能一般大步上前,直接便出现在了王城近前。
原本正抱着王智尸体哭泣的王城被李桓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冲着李桓道:“你……你想做什么?”
似乎是害怕李桓会伤及王智的尸体,王城这忠仆直接护住了王智的尸体。
李桓没有理会王城的反应,目光则是盯着王智的面容直看,突然之间伸手一把抓住王智垂下的手,目光一凝,就见王智那五指隐隐泛着不正常的青色。
李桓这异常的举动自然是被杜广、曹雨几人看在眼中,几人心中一动,当即上前隐隐的将李桓给护住。
而从李桓几人现身开始,崔纪、丁朝忠、汤震等人便一直盯着李桓几人,可以说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显得紧张。
实在是李桓等人给他们的感觉太不一样了,那种无形的压力真真切切,感觉就像是面对几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一样。
几人心中期盼着李桓能够早早的离去,省的到时候闹出什么变故来。
而李桓突然抓住王智的手查看的动静自然是让几人心中咯噔一声,他们可是下毒毒害了王智,那毒并非是什么罕见的奇毒,但是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够看出来的,只是李桓这举动却是让几人对视一眼,眼中流露出几分戒备之色。
就见崔纪上前,语气之间带着几分紧张以及恼怒冲着李桓几人呵斥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王大人身死,你们竟然要对大人的尸体不利,便是本官等答应,我华阴县百姓也不答应。”
崔纪这声音可是一点都不小,几乎是咆孝着吼出来,一副对李桓碰触王智尸体非常生气的模样。
四周的百姓心中感念王智之恩,正悲痛于王智之死,陡然之间听到崔纪大吼,说是李桓几人要破坏王智的尸体,许多百姓直接抬起头来向着李桓几人看了过来,眼中流露出异样的目光。
如果说李桓他们真的要破坏王智的尸体的话,他们绝对不答应。
汤震、丁朝忠将四周百姓的反应看在眼中,嘴角忍不住流露出几分笑意。
不管这几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只要他们鼓动这些百姓,那么到时候有这些百姓相助,保管这几人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对于崔纪的咆孝声,李桓充耳不闻,此时李桓正将王智的眼眸翻开,露出那无有神光的眼珠。
陈耀低声道:“大人,这王县令之死,莫非是有什么蹊跷吗?”
陈耀、杜广、曹雨他们几人只看李桓的举动就看出不对劲来,如果说王智的确是死于疲惫不堪的话,那么李桓也不可能会有这般的反应。
一声长叹,李桓眼中闪过一抹杀机,他已经确定了王智乃是死于毒杀,而且中毒还不到半个时辰。
正抱着王智尸体的忠仆王城可是将陈耀的话听得清清楚楚,陈耀称呼李桓为大人,这让王城心中一惊,陡然抬头向着李桓几人看了过去。
与此同时,李桓看向王城道:“我且问你,你家大人真的是死于疲惫不堪吗?”
王城闻言下意识的看了不远处正冲着他怒目以视的崔纪、汤震等人,咬牙道:“我家老爷身子骨并没那么差,绝不可能死于积劳成疾,还请大人为我家大人做主啊。”
就在这个时候,崔纪在几名差役的簇拥之下大步上前,冲着李桓几人怒喝一声道:“大胆,尔等竟敢破坏王县令尸体,亵渎县令遗体,惊扰县令大人在天之灵,来人,还不将这几人给我拿下。”
四周百姓闻言皆是露出几分恨意,不少人更是站起身来,隐隐的将四周给围了起来。
几名差役当即上前,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李桓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崔纪几人身上,当李桓的目光触及崔纪的眼睛的时候,崔纪心中一虚,根本就不敢同李桓对视。
李桓见此喝道:“尔等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毒杀王县令,你们莫不是要造反不成?”
四下里的百姓不由一惊,一个个的露出骇然之色,下意识的向着崔纪几人看了过去。
崔纪几人登时恼羞成怒吼道:“放肆,分明是你们亵渎县令大人尸体,王大人为了赈济灾民,积劳成疾,旧疾复发而亡,这点所有的百姓都看在眼中,你竟然敢污蔑我等,是何居心。”
说着崔纪大手一挥道:“来人,给我将这几人拿下。”
陈耀见状,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沉声喝道:“大胆,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在此,尔等想要造反不成?”
说话之间,陈耀怒视着几名围上来的差役,一股官威油然而发,那一股子煞气再加上锦衣卫的名头,直接将几名差役给惊的连连后退。
听到陈耀自报身份,竟然是锦衣卫,汤震、丁朝忠、崔纪等人不由的面色大变,惊骇的看着李桓几人。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酸臭的气味扑面而来,李桓皱了皱眉头道:“什么味道?”
杜广、曹雨二人也是闻到了那一股酸臭的味道,下意识的看了过去,一看之下不由的面色为之一变。
就在不远处的一口大锅之中,发黑发霉的米粮正在滚水之中翻滚,那一股酸臭的气味正是从这大锅之中发出。
“大人,您看!”
杜广几人脸色铁青的看着那大锅之中的情形向着李桓道。
不用杜广他们提醒,李桓便已经看到了那大锅之中的情形,李桓的神色变幻不定,大步生前,一口,两口,三口,数十口大锅之中全都是发黑发霉的粮食,而地上刚刚运来的麻袋敞开,可以清楚的看到其中的发霉的粮食。
李桓看着这一幕,心中怒火升腾,先前便得到锦衣卫的消息,说是陕西地方官员竟然以次充好,拿发霉发黑的粮食替换朝廷下发的救济粮。
先前李桓还以为锦衣卫的禀报有些夸张了,可是现在来看,他是真的高看了这些地方官员的节操,低估了这些人的贪婪。
这等发霉发黑的粮食就算是喂狗狗都不吃,以这些受灾百姓虚弱的身体,若是吃了这些可以说有毒的粮食,怕是都撑不了几天。
目光落在王智的尸体之上的时候,李桓眼中充斥着怒火,王城似乎是感受到了李桓的杀机,几乎是本能的道:“大人明鉴啊,我家老爷运来的全都朝廷的赈济粮,先前第一锅熬煮的也都是上等的米粮,可是……可是就在不久之前,我家老爷身死,这些人便将上等的米粮全都换成了这些发黑发霉的粮食啊。”
说着王城大声哭泣道:“不久之前我家老爷想要开仓拿出官府粮仓里的粮食赈济灾民,救济百姓,可是当天晚上粮仓便失火,烧成了白地。朝廷运来的救济粮入库之后,我家老爷为了防止有人打这些粮食的主意,亲自带了小人住进了粮仓之中。不曾想这些人为了贪墨那些粮食,竟然连我家老爷都害了,大人您要为我家老爷做主啊。”
李桓闻言看了王智尸体一眼,先前有一瞬间李桓的确是怀疑王智贪墨了赈济粮,以次充好,但是瞬间就否决了他的猜测,若是王智真的同这些地方官员同流合污的话,那么又怎么可能会被人下毒害死。
这会儿陈耀走过来,向着李桓道:“大人,属下查看了一下,先前那一波领到了米粥的百姓所领到的皆是朝廷赈济粮所熬煮,都是上等的精米。”
说着看了王城一眼道:“看来这人所言不虚。”
李桓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向着面露惶恐之色的崔纪、汤震、丁朝忠几人看了过去。
注意到李桓的目光,崔纪、汤震、丁朝忠几人对视了一眼,就听得崔纪大吼一声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这几名胆大包天的贼人给本官拿下,若有反抗者,杀无赦。”
不管李桓几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不是锦衣卫,敢坏他们的好事,那也要将其杀了,如果说真的是锦衣卫,那就更该杀了才是。
这会儿四周聚集过来的十几名差役可以说都是崔纪、汤震这些人的心腹,偌大的华阴县县衙,从上到下,似乎除了县令王智这么一个好官之外,其余之人尽皆沆瀣一气,结为一伙。
为首的几名差役直接拔出腰刀,崔纪话中的杀机他们如何听不出,所以说一出手根本不是上去抓人,而是直接杀人。
杜广、陈耀看到这些差役的举动不禁冷笑一声道:“好胆,竟然敢袭击钦差大臣,你们找死不成。”
下一刻就见杜广、陈耀二人出手,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十几名差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尽皆被重创,一个个的缺胳膊断腿的倒了一地。
看到这一幕的崔纪、丁朝忠、汤震几人面色大变,转身就逃。
然而下一刻,一道身影出现在他们身前,不是李桓又是何人。
“想走,先说清楚你们是如何毒杀王县令,如何替换朝廷赈济粮,以次充好吧。”
就见李煌长袖一拂,登时三人如遭雷击一般直接倒飞出去。
与此同时,一队锦衣卫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飞驰而来,数十名锦衣卫番子上前,直接将倒地的崔纪、丁朝忠、汤震还有四下里的府衙吏员统统给抓了起来。
篝火熊熊,那一口口大锅之中的发黑米粮已然翻滚不休,散发出酸臭难闻的气味。
而此时李桓正背着双手,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数十名华阴县府衙的官吏。
四下里的百姓则是愕然的看着这一幕,似乎是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正给他们派粥的官员一个个的都被拿下了。
李桓深吸一口气,看了四周百姓一眼,冲着陈耀吩咐了几句。
很快陈耀便上前走进百姓之中,然后选了数十名百姓之中的长者出来,而这些百姓之中的长者一个个面露惶恐与担忧之色的看着李桓。
李桓看了这数十名长者一眼道:“诸位,本官乃是锦衣卫指挥使李桓,奉陛下之命,巡查地方,督查陕西地方官员赈济灾民之事,今日无意撞见这华阴县官吏毒杀朝廷命官,贪污朝廷钱粮之事。”
不少人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似乎是不敢相信李桓的话是真的,要知道他们之中不少人不久前还刚喝过米粥,那可是实打实的上等精米熬制的米粥啊。似乎这些官员也没有贪污钱粮啊。
李桓只看这些人的反应就能够猜到这些百姓的想法,于是冲着众人道:“诸位不妨瞧一瞧,这些是什么。”
说着李桓亲自带着这些人走到那一口口的大锅之前,当这些百姓看清楚大锅之中熬煮的发黑发臭的米粮的时候,数十百姓当中的长者尽皆面色大变。
他们可不傻,联想到先前王智在时,派发给他们的是上等精米熬煮的米粥,可是王智死后一下就变成了这等变质了的米粥,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登时先前还觉得李桓这些锦衣卫冤枉了丁朝忠、汤震、崔纪等华阴县官员的一众百姓尽皆用一种恨不得将这些官员生撕活剥的目光盯着一众人。
其中一名长者手中拄着拐杖,上前几步,怒不可遏的冲着崔纪、汤震几人喝道:“你们……你们竟然将朝廷派发的精米换做发霉变质的米粮给乡梓父老们吃,你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长者颤抖着手指着汤震道:“汤震,你们汤家在华阴县上百年,家财万贯,家中存粮数万石,良田上万顷,不缺吃穿,咱们也不奢望你们汤家能够拿出米粮救济大家伙,可是朝廷派下的救济粮那是给咱们老百姓活命的,你们竟然也敢贪墨,你们还是人吗?”
这长者明显是地方上的乡老,所以认识汤震这些官员,能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否则的话,换做那些没有什么见识的老百姓,打死他们也不可能说出这么一番条理清晰的话来。
汤震闻言脸上丝毫没有羞愧之色,反而是用一种不屑的目光看了四周百姓一眼吼道:“看什么看,你们这些贱民,那些上等的精米也是你们这些贱民能吃的,你们根本就不配。”
说着汤震一指地上那些发霉了的米粮道:“给你们吃这些粮食,已经是便宜你们了……”
四周的百姓闻言不由大怒,一名亲眼看着妻子、老母饿死在自己面前的汉子想到自己曾跪在汤家庄园之外苦苦哀求,却被汤家到底家仆乱棍打出,忽然之间发出一声怒吼:“打死他,打死他……”
登时数十名百姓冲出,直接扑向汤震。
站在李桓身旁的陈耀、杜广几人见状不由的面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护住李桓,实在是太吓人了。
这些百姓红着眼睛,一副吃人的模样,这会儿谁要是挡在他们面前,真的会被他们撕成碎片的。
陈耀低声道:“大人,要不要阻止……”
李桓看着那些红着眼睛扑向汤震的百姓,微微摇了摇头,冷冷的道:“他不是瞧不起这些百姓吗,那就让他体会一下他眼中的贱民的怒火。”
汤震看到那些扑向自己的百姓,不由的面色大变,连滚带爬的想要避开,一边挥手一边大喊道:“滚开,都给老子滚开,你们这些贱民,不要过来啊……”
冲在最前面的那名汉子直接将汤震扑倒在地,下一刻数十名百姓上前,直接淹没了汤震。
“贱民,贱民,你们想干什么……啊,痛杀我也……你敢咬我……”
汤震的惨叫声,咒骂声传来,很快就只剩下了凄厉的惨叫声,彷佛是受着人世间最恐怖的酷刑一般。
丁朝忠、崔纪还有那数十名华阴县官吏看着不远处被数十名百姓给淹没的汤震,听着汤震所发出的惨叫,一个个面色大变,额头之上冷汗直冒,下意识的挪动自己的躯体,似乎是想要同那些疯狂的百姓拉开一些距离。
很快汤震那凄厉的惨叫声消失不见,疯狂的百姓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李桓看到这般情形一声断喝,震醒了这些百姓道:“还不退下。”
许多百姓浑身沾满了鲜血,有百姓身上还挂着碎肉,看上去极其血腥。
哗啦一下,出于对锦衣卫、对官府的恐惧,这些百姓登时散开,而随着这些百姓散开,汤震的尸体便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而看到汤震尸体的众人皆是面色一变,许多人脸上更是露出了惊恐之色。
譬如丁朝忠、崔纪等华阴县的官吏们,他们便是如此。
实在是汤震的尸体看上去太过凄惨以及恐怖了些。
就见汤震的尸体已经被发狂的百姓给撕成成了骨头渣子,唯一还保持着几分完好的脑袋之上同样也布满了伤口,不是被抓挠出来的就是被咬出来的,地上一滩鲜血,煞是可怖。
先前只听汤震那凄厉的惨叫声便隐约能够猜到汤震受到了何等的折磨与惊吓,现在再看,丁朝忠、崔纪等人甚至有人直接吓尿了。
便是那些锦衣卫见惯了各种血腥的场景,可是不少人看到这一幕也是忍不住露出几分骇然来。
李桓深吸一口气,看了丁朝忠、崔纪等官员一眼冷哼一声道:“尔等究竟是如何相互勾结毒害王县令,又如何贪墨朝廷赈济灾民的钱粮的,还不如实招来。”
说着李桓澹澹的道:“如若不然,主簿汤震便是你们的榜样。”
李桓话音落下,丁朝忠、崔纪等人不由面色大变,惊恐无比的大叫道:“招了,我们招了啊!”
他们可不想被四周疯狂的百姓给生撕活剥了,一个个的高呼不已。
华阴县县城之中,金平做为华阴县县尉,此刻看着一车车的上等的米粮被运走,想着他们各家随便分一分,每家至少能分得上千石的粮食,在这大灾之年,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啧啧,也就是王智那傻子想着拿这些粮食去赈济灾民,难怪做了几任县令都还只是个穷鬼,甚至还被上官所嫌弃,就连基本的为官之道都不懂,能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了。”
一名吏员站在金平身旁轻笑道:“大人所言甚是,他王智自己不贪也就罢了,竟然还想坏了咱们大家伙的好事,他不死谁死。”
金平捋着胡须看向城门口方向叹道:“难得出了这么一个清官,一想到咱们就这么将其毒杀了,还真是有些可惜了啊。”
吏员闻言笑着道:“大人真是心善,王智若是不死,咱们大家伙又怎么可能得到这些粮食啊。最多到时候咱们给王智多烧一些纸钱便是。”
金平点了点头道:“他这般的性格,今日即便是不死在咱们手中,他日早晚也会死在别人的手中。”
说着金平看了看仓库之中的存粮道:“这些粮食还需要多久才能够运完?”
吏员看着正在忙碌指挥着各家的仆从家丁转运粮食的汤家的管事等人,闻言道:“反正这会儿王智肯定是已经死了,这华阴县就是咱们的地盘,这些粮食早晚都是咱们的,早一些,晚一些也没什么差别吧。”
金平澹澹的道:“那可大大不同了,粮食在这粮仓之中就不是咱们的,只有进了咱们的粮仓,那才算是咱们的啊,所以大家伙可都急着呢。”
说着金平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正如那吏员所讲,王智一死,在朝廷委任新的县令到来之前,这华阴县的确就是他们的地盘,粮食在县衙的粮仓与在他们各家的粮仓之中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对于这些人来说,一想到这些属于他们的粮食还在县衙粮仓当中,他们心中就有些放不下,恨不得立刻将粮仓里的粮食都搬回他们家中去。
黑压压一片,至少数百名各家的家丁就这么飞快的搬运着粮仓里的赈济粮。
忽然之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直接惊动了一派悠然之色的金平。
金平这会儿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之上,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家丁忙着转运粮食,心情别提多么的舒畅了。
“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
忽然那脚步声停了下来,一个急促而又慌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正眯着眼睛的金平不禁皱了皱眉头,抬头看了来人一眼,这人金平不认识,但是只看对方一身穿着,料想是哪一家的管事。
金平轻哼了一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管事脸上满是惶恐之色道:“锦衣卫的人来了。”
正悠然的喝茶的金平闻言不禁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整个人直接从太师椅之上跳了起来,脸上满是惊骇之色盯着那管事吼道:“你说什么?锦衣卫?”
这管事是汤家的家仆小头目,名唤汤台,先前负责将那些发霉发黑的粮食运过去,然后将那些上等的精米再转运进城。
当时李桓下令捉拿汤震等人的时候,这人就躲在城门口处远远观望,亲眼看着自家老爷等人被锦衣卫给拿下,尤其是看到汤震被一群百姓给撕成了碎片,汤台直接吓得跑过来寻在县城之中坐镇的金平。
因为县衙上下除了金平在县城之中坐镇之外,其余的大小官员几乎九成九的人都随王智去了城外,结果却是被锦衣卫的人给一网打尽了。
金平死死的盯着汤台喝道:“快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汤台连忙将李桓等人如何发现县令王智被毒杀,又如何下令锦衣卫的人将汤震等人给拿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尤其是讲到汤震被震怒的百姓撕成碎片的时候,汤台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大人,锦衣卫的人已经发现了咱们所做的事,这可如何是好啊!”
边上的那名吏员额头之上满是冷汗,只吓得双腿发软。
他们做下的事情如果不被发现那倒也罢了,可是一旦被锦衣卫给发现,等着他们的将会是什么下场,就算是他一个小小的吏员都能够想到。
他们华阴县县衙上上下下,上至主簿、县尉,下至一名普普通通的吏员,全都上下勾结、沆瀣一气,将朝廷下派的赈济粮给吞了个干干净净,可以想象被锦衣卫给抓了个正着,会有什么后果。
正因为如此,这吏员才会无比的恐惧。
金平同样是额头冷汗直冒,但是相比那吏员的惊慌失措,至少金平还保持着几分冷静,眼中闪烁着凶光盯着汤台喝道:“快说,锦衣卫的人来了多少?”
汤台闻言迟疑了一下道:“大概……大概几十人吧。”
毕竟锦衣卫的大队人马并没有第一时间赶过来,所以汤台所看到的只是抓捕汤震等人的数十名锦衣卫而已,所以在汤台看来,锦衣卫也就只有几十人。
金平闻言不由的长出一口气道:“还好,还好只有几十人。”
一旁的吏员闻言下意识的道:“就算只有几十人,可是那也是锦衣卫啊,一旦上达天听,咱们可就全完了。”
金平眼中闪过一道凶光,恶狠狠的盯着那吏员道:“那就让他们就此消失,到时候他们全都死光了,谁还去向小皇帝通风报信?”
吏员闻言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就像是垂死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道:“对,杀了他们,这些锦衣卫若是不死,到时候死的就是我们全家老小了。”
说着吏员眼中充斥着一股疯狂之色,一想到一旦事发,天子绝对会下令将他们满门抄斩,想到自己的妻儿老母,吏员满脑子想的就是杀了那些锦衣卫,将他们毒杀县令,贪墨赈济粮的事情给压下来。
金平搓着手,原地踱步,脑子飞速转动,想着如何将城外数十名锦衣卫给拿下。
县衙之中的差役全都出城了,想来这会儿肯定是已经被锦衣卫给拿下了,这城中似乎也没有什么人可用。
一想到这点,金平不禁有些紧张起来,口中呢喃道:“人,到哪里找人呢。”
忽然之间,远处指挥一众家丁仆从转运粮食的一名管事手中拿着一本账簿走了过来向着金平道:“大人,这次一共转运了一千二百石的粮食,大人您过目一下……”
金平目光一扫那数百名各家的家丁,眼中不由闪过一道亮光,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有了!”
这数百家丁一个个全都是虎背熊腰,被各家养的膘肥体壮,全都有着一身的力气。
虽说只是一群仆从,可是如果派发给这些人一些兵器的话,未必就比一些军卒差了。
“区区数十名锦衣卫而已,本官这里可是有数百家丁,就是拿人命堆,也能够将锦衣卫的人给堆死。”
金平突然之间大笑,汤台还有那名吏员几人皆是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
金平意气风发,信心十足的吩咐几名管事将所有的家丁仆从召集起来,然后打开县衙的府库,试图找一些兵器,只可惜除了一些生锈的长刀、长矛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不过这也难不住金平,斧头、叉子、棍棒等物一样能够杀人,很快数百家丁仆从便一个个拿着凶器跟着金平气势汹汹的向着城门口方向而去。
骑在一匹马上的金平看着身后黑压压一片的家丁仆从,心头的那点惶恐不安尽皆烟消云散,他有三百家仆在手,何惧数十锦衣卫。
“诸位,随我前去杀贼,救出你们各家的主子,本官还有你们老爷绝对不吝赏赐,否则的话,城外的那些活生生的饿死的流民就是你们的下场。”
城外
无数的流民双目通红,眼中满是恨意的看着站在那被临时搭建出来的高台之上的崔纪、丁朝忠等官员一五一十的讲述着他们如何放火烧掉县衙粮仓,阻止县令王智赈济灾民,又是如何为了贪墨朝廷派发的救济粮而毒杀了王智。
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是看着原本上等的精米被换成了发臭发霉的粮食,百姓心中早就充斥着怒火,如今又听着这些人的讲述,如果说目光能够杀人的话,丁朝忠、崔纪等人怕是已经被百姓的目光给杀死无数次了。
忽然之间,人群之中有人高呼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一时之间,无数百姓随之高呼,喊杀之声震天,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民变了呢。
数百锦衣卫下意识的护在李桓四周,这里可是汇聚了至少数万华阴县百姓,要是发生了民乱,那乐子可就大了。
尤其是一些百姓下意识的向前涌动,试图冲开前排锦衣卫的阻拦冲向崔纪、丁朝忠等官吏。
陈耀、杜广几人见状不由得面色一变,杜广脸上满是忧色看向李桓道:“大人……”
李桓微微摇了摇头,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口中发出一声长啸。
这一声长啸宛若炸雷一般,竟然在刹那之间压过了无数百姓的呼喊之声,愣是让所有百姓愣了一下,一道道的目光下意识的向着站在高台之上的李桓看了过去。
李桓大声道:“诸位乡亲,本官乃是天子钦封钦差大臣李桓,陛下闻知陕地大灾,昼夜难眠,特地调拨大量的粮食赈济灾民,先前那些米粥皆是陛下调拨来的粮食……”
“陛下圣明,呜呜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之间,无数百姓感激莫名,山呼万岁。
看到这般情形,四周的锦衣卫皆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要知道方才那气氛实在是太吓人了,一个不小心就是一场大乱。
李桓指着崔纪、丁朝忠等人大声道:“本官奉陛下之命巡查四方,严查有人贪墨陛下赈济百姓的粮食,今查华阴县典吏丁朝忠、巡检崔纪等官吏上下勾结,贪墨钱粮,本官今日便代表陛下,替华阴县百姓杀此贪官污吏,大家以为如何?”
无数百姓闻言满含期待的看着李桓高呼道:“杀贪官,杀贪官!”
喊杀之声传入城中,声势极为骇人。
正领着数百手持棍棒等凶器的家丁奔着城门口而来的金平听到外面的喊杀之声不禁面色微微一变。
汤台向着金平道:“大人,定然是锦衣卫正在蛊惑城外那些贱民。”
原本被城外的喊杀之声给吓了一跳的金平此时闻言登时面色一变,勃然大怒道:“好,好,一群贱民想要造反不成,随本老爷前去狠狠的教训那些泥腿子,让他们知道这华阴县到底谁说了才算。”
区区一群泥腿子,一群贱民而已,平日里他们这些官老爷一句话都能够将这些人吓个半死,随便一名吏员都能够将一村一镇的平民给呼来喝去,随意打骂,他最不怕的就是这些胆小好欺的百姓了。
骑在马上的金平直接带人冲出了城门,就看到一群百姓围着城门口,而丁朝忠、崔纪等一群身着官服的官吏狼狈不堪的跪在那里,在百姓的喊杀声中瑟瑟发抖。
看到这一幕,金平不禁勃然大怒,当即咆孝一声吼道:“该死的贱民,喊什么喊,你们想死吗?”
金平这一声咆孝真的是气势十足,声如惊雷一般,只将一众百姓给吓了一跳,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皆是看向了金平。
“杀,杀,杀”
在汤台还有几名吏员的组织下,似乎是为了给金平壮声势,数百家丁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刀枪大声呼喊着,别说这声势还真的是不小,有够骇人的,就连金平听着身后的喊杀声也忍不住信心满满。
目光扫过丁朝忠、崔纪等人,忍不住大声道:“丁朝忠、崔纪你们等着,待某杀了这些锦衣卫,便来救你们……”
李桓、杜广、陈耀以及数百锦衣卫闻言齐刷刷的向着骑在马上,耀武扬威,意气风发大喊着杀锦衣卫救人的金平看了过去。
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数百锦衣卫齐齐向前一步,步子踏出,哗的一声,声势无比惊人。
“呃……”
下一刻金平还有其身后的一众家丁仆从刚好看到数百锦衣卫齐齐迈出一步,整齐划一的步伐,一下子便将这数百锦衣卫给凸显了出来,尤其是那一股煞气扑面而来。
金平看着前方那数百正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盯着他的锦衣卫,忽然之间腿肚子有些打软,艰难的扭头看向身旁的汤台,眼中的怒火几乎能够将一脸懵逼的汤台给烧成灰。
“这他娘的是几十名锦衣卫吗?”
汤台眨了眨眼睛,惊恐的看着前方那正将目光投向他们的数百锦衣卫,谁能告诉他,这些锦衣卫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噗通一声,汤台直接软倒于地,两眼失神。
在数百锦衣卫注目之下,金平额头之上冷汗直冒,就算是先前还气势汹汹喊打喊杀的那些家丁也被众多锦衣卫那冰冷充满了杀机的目光给镇住了,一时之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喊杀声戛然而止,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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