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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父王跟朝臣们商量的办法跟政儿你一致。”
嬴政听到赢子楚的夸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以父王对魏王圉的了解,那是一个心胸不算小,但也不算大的人。”
“再加上魏无忌的声望,地位,权势实实在在威胁到了魏圉的王权,只要我们把火候加足,魏无忌被消职夺权的可能性至少达到八成。”
赢子楚被按摩得很舒服,微眯着眼睛,信心满满道。
“父王具体打算怎么做呢?”
成嶠在身后适时捧眼道。
“首先吕相会派人持万金去收买魏王身边的亲信内侍和信任的臣子,离间魏王和魏无忌的关系。”
“六国腐朽,内侍很好收买,朝堂的重臣不太好收买吧,份量太轻的臣子又不行。”
“已经有目标了,比如魏国刚上位不久的魏国大司空魏庸,这个人是魏国王室五服外的亲属,曾经被魏无忌给教训过。”
魏庸?
那不是玄翦的爱人,魏芊芊的父亲嘛,这人阴险狡诈,为了自身利益是不惜牺牲一切的,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收买对象。
而且他没有记错的话,天九中盖聂卫庄将魏庸的罪证交给了信陵君魏无忌,魏庸正是被魏无忌给下令处死了,进而重掌魏武卒,只不过后来又被魏王给弄了。
魏无忌这才彻底灰心丧气,沉迷于酒色中,进而被罗网用美人计干掉。
虽然如今都变了,但两人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父王,后面呢?”
“后面父王会派遣使臣去魏国恭贺魏无忌成为魏王。”
“前面为阴谋,后面为阳谋,阴阳结合,只要魏王对魏无忌心存忌惮,魏无忌就免不了被消职夺权。”
“说实话,就算是父王处在魏王的位置,也不敢保证不心存疑虑,谁叫魏无忌实实在在威胁到了王权。”
“当年祖父为什么要杀白起?”
赢子楚的祖父是秦昭襄王,是嬴政和赢成嶠的曾祖父。
嬴政不明白真实原因,成嶠倒是知道一些,但不全明白,因此依旧装作不知道,跟嬴政一样好奇的看着赢子楚。
“当年长平之战后,我秦军围攻hD,范雎因为不想让白起爬到头上的私心,还有基于现实的考虑,就劝说昭王停止进攻hD,接受赵国的和谈。”
“事实证明,秦国的确错过了灭掉赵国的机会,给了赵国喘息之机,也使得五国有出兵援助的时间,但昭王基于现实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当时士卒死伤过半,粮草消耗巨大,国力消耗了很多,且士卒连年征战,士气低靡,战线太长补给困难。
“还有新占之地民心不固,随时都有可能叛乱。韩魏楚蠢蠢欲动,其侧翼相当不安全。”
“这样的情况,你们说你们曾祖父下令停止围攻hD,很离谱吗?”
嬴政和成嶠闻言默契的摇了摇头,这并不离谱。
不当家不知油盐贵,昭王身为秦王需要总揽全局,不像白起只管领兵打仗,最多考虑军事方面的问题,其他政治,经济,民生等方面统统不用管。
“后来,可恶的赵王拒不履行合约,昭王大怒,立即聚兵准备攻伐赵国。”
“当时的确不是攻灭赵国的时机,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了,白起说得有道理。”
“昭王的确有些被赵王耍赖诞生的怒火冲昏了头脑,意气用事,但付出了代价太大,该得到的却没有得到,也是重要原因。”
“hD不拿下,一则损伤了昭王和秦国的威望颜面,二则需要吸赵国血,补充秦国损失的国力。”
“一请白起,白起不就,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派王陵领军攻打hD,结果损兵折将。”
“第二次,昭王派相国范雎去白起府邸上,好好夸赞和恭维了白起一番,再请依旧不就。”
“昭王没办法,派王龁为将攻打hD,还是损兵折将。”
“昭王第三次派人去请,白起仍然不肯去,没办法,昭王只好接受范雎的举荐,让郑平安为领军大将。”
“此时昭王尽管心中很不满,但还没有诞生杀心。”
“当时赵国hD已经被围三年,赵孝成王誓死不投降,赵国平原君赵胜的门客毛遂劝服了楚考烈王,命春申君派大将景阳率楚军前来救赵。
“赵胜的小舅子,也就是魏无忌也窃取魏王兵符,率领魏军前去救赵,面对三国联军,郑平安束手无策,作战不利,伤亡惨重。”
“昭王没法,只能拉下老脸,亲自去白起府邸上去请,白起依旧是老一套说辞,还说宁愿伏诛,也不愿意做败军之将,气得昭王转头就走。”
“尽管白起说得是对的,战事不利后劝昭王班师回朝,加上之前两次,一共劝了三次,但局面已经如此危急,还是固执己见的时候吗?
“等到前线大败,郑平安率领两万余秦国军卒投降赵国的消息传回,这时候有臣子禀报白起在私底下的说得一大堆牢骚话,昭王气急败坏之下终于起了杀心。”
“连下三道命令,一道接一道,剥夺白起一切官爵,逐出咸阳,赏毒赐剑自杀!
“这就是白起被赐死的前应后果。”
“四次请求,三次劝说,你们说到底谁错了?”
“想清楚白起为什么而死了吗?
嬴政和成嶠听完都有些迷茫,好像都没错,好像都错了,好像想清楚,好像又没有想清楚,脑袋乱得很。
要是在后世,白起简直错得离谱!
毕竟后世讲究皇帝是不能有错的,就算有错,也是臣子的锅,竟敢如此不给君王面子,简直是找死,但这个时代不一样。
战国时代的士人,独立、高贵、士无常主、合则留不合则去的风骨,有自己的理想、原则,丝毫没有奴骨、媚骨,不会阿谀奉承、委曲求全、苟且偷生。
白起显然是战国士人中典型中的典型。
风气如此,白起坚持自己,好像也没有错,难道只能怪两个都固执己见,一意孤行吗?
赢子楚看见两个儿子一脸迷茫的样子,没有多说,过了一会儿,见两个儿子还没有想明白,才开口解释。
“白起死亡的原因很多,但大部分都是细枝末节,就算白起被六国痛恨忌惮,被秦国内部的朝臣嫉妒忌惮,依旧是细枝末节”
“最根本的原因是当时遭遇了一生中从未遭遇惨败的昭王自身威望大损,连带着宗室也颜面无光,而且年龄已经很大了,再加上遭受重大打击,身体垮得厉害,”
“还有,由于昭王对权力抓得很紧,你们祖父取代去世的悼太子时间也不是很长,因此掌握的权力不足,威望也不够。”
“如此情况放任一个跟君王离心离德,在军中又有可怕威望的武安君活着,万一白起有反心,那……”
“虽然事实证明,白起并没有反心,乖乖受死,但白起却实实在在掌握了造反的能力。”
“其实只要昭王还信任白起,白起无论如何都不会死,顶多被消去官职爵位,赶出咸阳。”
“当白起跟昭王离心离德的那一刻,以白起的军事才能和军中威望就死定了。”
“大败不过是引子,促使昭王彻底下定决心……”
讲得这么清楚,嬴政和成嶠终于明白了,两人都感觉自己学到了很多。
“说了这么多,你们两个在魏王和魏无忌,昭王和白起身上,学到了什么?”
“说最重要的一点。”
“信任。”
成嶠和嬴政两兄弟异口同声道。
看见两兄弟如此默契,赢子楚非常欣慰高兴,嘴角都咧开了,像朵荷花似的。
他想要两兄弟回答的正是这一点,借此机会讲述秘闻,教导两个儿子还在其次,最重要的目的却是加深两兄弟的感情和羁绊。
“没错,就是信任!”
“父王希望父王不在的时候,你们两兄弟依旧能够互相信任彼此,千万不要发生魏国将要发生的事情。”
赢子楚朝嬴政招了招手,从背后将成嶠拉出来,牵住两个儿子的手,左右看了看,眼含期望,语重心长道。
“父王,你放心吧。”
“以我们兄弟的感情和兄长的心胸,孩儿相信只要不过分触碰军权,不做大逆不道的事情,兄长能够容忍我其他任何情况的胡作非为。”
“孩儿自有分寸,兄长想让我掌军权,我才掌,随时可以收回,绝不会出现兄弟相残的事情。”
成嶠再次感受到嬴子楚的父爱,含笑说完,主动伸出了另外一只手。
“父王,请放心,那天我们三人一起时说过的话,孩儿从来没有忘记过。”
对于他这个弟弟的主动表态,嬴政相当满意,郑重其事的说完后伸出另外一只手跟成嶠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好,好,好。”
赢子楚对两个儿子所说的话,各自的态度非常满意,连连叫好。
没白费他一番苦心,他的两个儿子都是人杰,都懂分寸进退,他完全可以放心了。
事实证明的确可以完全放心了。
未来两兄弟的确没有辜负赢子楚的期望,两兄弟从始至终都互相信任,比亲兄弟还要亲!
父子兄弟三人握住手,互相煽情了一会儿,才各自分开入座,再度说起了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