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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渐渐消散夜空,捂着耳朵缩在母亲怀里的两个孩童,怯生生的望去敞开的门扇,父亲也是一脸惊骇杵在原地不敢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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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君这是可以招雷了?
而那边的陈鸢没有他想的那么多,掌中符箓敕文渐渐隐没金色法光,随后轻轻一甩,整个敕文都消失不见。
朝廷已经乱了。
可我也没时间跟他们瞎耗……
妣壬在西面,必须尽快去看看……
陈鸢心里清楚这条路很难走,妣壬毕竟在这方世界根基深厚,若知晓他西行,路上不知会安排多少荆棘等着自己。
“怀遇,你一家先休息吧。”
他轻说了一句,将徐怀遇赶回屋里,负手走去真君庙前,胖道人推开唠唠叨叨的疯老头跟过来,“东家,你这是在想什么?那几个王爷?”
陈鸢摇摇头,将钟馗那里知晓的事一一告诉这个胖道人,随后说道:“若我们西行一趟,恐怕会被知晓。”
后者摸着下巴,嘶的吸着气。
“东家,想不让那妣壬知晓,那还不容易,只要让她知道,咱们还在中原不就得了?”
嗯?
陈鸢愣了一下,双目顿时亮了亮,转过身来,在那张胖脸上左右使劲扯了扯。
“好主意。”
至于如何让妣壬认为自己在这边没有离开,那就简单了,正好之前承诺再建一座真君庙,让徐怀遇一家有个安全之所。
他回头看了眼还亮着灯火的寮舍,嘴角勾起来,是阳光温和的微笑。
跟随自己这么久的人,岂能让他们处于危险。
“那就这样决定了。”
想着,转过声一拂刨袖,身形唰的冲去夜空,车厢里,月胧剑唰的升起,撑在陈鸢脚下,一起飞往洛都北面的山麓。
星月照着林隙,透着阴森的幽光,偶尔还有不知名的野鸟嘶鸣两声。
剑光落到空旷之地,陈鸢轻柔的落叶、青苔,抬起一只手,缓缓闭上眼睛,下一个刹那,神魂来到内天地,站在山水之间的真君观前。
“在下陈鸢,真君观之主,将以庙观显于凡间。”
言语之中,伸手放去庙观前的石碑,按下的同时,外在的世界,林间的陈鸢也做出同样的动作,就见空空的掌心下面,泥土翻涌,一整块岩石破土而出,在法力下碎石飞落,眨眼化作石碑的轮廓。
碑上龙飞凤舞一笔一划,书写:灵显真君观。
内天地。
陈鸢走到观前院门,眸底倒映的建筑仿佛通过视野的观摩传去了外面。
下一刻。
外界的林间空地,厚厚的落叶吹的漫天飞舞,断裂的树桩、埋了一半的大青石一一摇晃松动,在法力搬运下,破土漂浮,栖息下方的蛇类、虫子惊慌失措的逃离开来。
凹凸不平的地面也在顷刻间轰的下沉,变得平整,泥土、石头、岩石翻涌凋琢,随着陈鸢挥袖比划指决,凹出地基、细石填埋,堆积的泥土累出墙面不断夯实。
清冷的月光下,建筑的轮廓一点点攀升,院墙、庙墙,周围树木脱落,树枝掰去,圆滚滚的木身化作梁木,屋檐延伸,再到岩石凋琢的瓦片铺开。
短短两刻,崭新的庙观在荒野林间拔地而起。
“岂能有形而无神!”
陈鸢步入庙内,步履所过之处,地面夯实变硬,两侧神台纷纷升起,犹如莲花盛开。
到的首位神台前,陈鸢抬手向外一抓,早已准备的一块大岩轰的飞进来,途中岩屑脱落,再到落去神台时,已是一尊端坐的神像,与陈鸢一模一样。
“最后一步。”
陈鸢咬破食指,泌出鲜红的血珠时,往神像一弹,一抹红点顿时落在神像眉心,旋即迅速没入其中。
“勾连!”
随着这声落下,法力鼓动荡开,肉眼可见的涟漪以庙为中心朝四面八方扩散。
从夜空俯瞰而下。
无法看见的法线从荒野山麓射出,飞去洛都信阳河畔的真君庙,瞬间连了起来,法线再飞,越过数百里之地,划过长长的轨迹,临江县真君庙内,神像亮起光芒,将飞来的法线接下。
陈鸢走去神像背后。
食指上的鲜血涂抹,画下挪移的法阵,这个阵法并不算难,当年明光给他的那些符纸当中,就有过这个法阵,用来逃命用的。
眼下不过依葫芦画瓢,复刻上去,这样一来,这处真君庙可依着洛都、江临县的庙观在发现链接的范围挪移。
神像又有他的气息,应该能蒙蔽妣壬的天眼。
做完一切,已是半夜三更了,陈鸢抛起月胧剑,正要御剑离开,夜空一抹光亮引起他注意,停下身形时,那光亮朝这边飞来。
唰唰……是纸翅扇动的声响。
一只半个巴掌大的黄纸鹤驭着风飞来,落到陈鸢手中,浑身亮起最后的法光,传出天师张双白的声音。
“陈鸢,速来天师府,我已知道妣壬所在。”
天师也找到了?
陈鸢看着手中失去法力,迅速溶解成灰的纸鹤,也不迟疑,跳上月胧剑返回城中。
寮舍里的徐怀遇本就没睡,陈鸢一走后,便开门出来,与胖道人、疯老头说话,不久,陈鸢从天空降下,他赶忙上前迎接。
陈鸢一收法剑,月胧自觉的回到车厢,他便朝躬下身的男人开口吩咐了一句。
“不用多礼,你去拿笔墨来。”
“是。”
徐怀遇拱了拱手,转身回去寮舍,不多时出来,手里多了笔墨,墨是磨好的,想来白天的时候动过笔。
“这是一个地图,林中有一真君观,此观可用口诀操作,只要在观中,你可借我,与神人之力。”
陈鸢凭空展开纸张,依着记忆将山林地形画下,标注了进去的路线后,在最后写下一串口诀。
不过皆是由拼音组成,就算让外人看到,也念不出什么意思。
徐怀遇则学过一些,是当年魂魄状态时,陈鸢无聊中所教授,眼下看了一遍,大抵是看得明白。
“真君,怀遇定当好生保管。”
他知晓这口诀重要,双手接过后,折叠几次贴去胸口保存。
“往后城中有变,可带信徒去那观中躲避……眼下我还有事要离开,此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怀遇保重。”
“真君……保重!”
陈鸢看着他,这样的分别,已经难在心里泛起波澜了,笑着拱手还礼,旋即,转身拂袖而去,抬手打了声响指。
老牛蹦跳着跑去车厢,自觉的拉起缰绳,欢快的跟在后面,疯老头、胖道人反应过来,纷纷追上,扒拉着车厢栅栏翻滚进去。
“东家(徒弟哎)咱们这是去哪儿?”
“天师府!”
随着轻声的回答,牛车在徐怀遇一家注视里远去街道,到的城门那边,搬运之法施展,老牛连带车厢高高升起,在一片巡逻的士兵‘哇!’‘啊!’的惊骇叫声里跃过城墙,稳稳落去郊外,不久,厢角灯笼亮起光芒,迅速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夜色深邃,再到变得青冥,天光破开云隙,升到正午,来回轮转到了第五日。
牛车道路间飞驰,沿着太屋山脉,由南向北,到的下午时分已至山中天师府脚下。
“哎幼,终于是到了,可累死本道了。”孙正德叉着腰,望着飘渺云气的高山,迅速下来,活动了一下四肢,“东家……你说天师他老人家这回发现的消息,跟你说的会不会重合?”
陈鸢摇摇头,也下了车撵:“先上去,不管如何先听听天师如何说。”
说着,牵过车里的师父下来,让滴滴咕咕的老牛跟在后面,三人徒步走上山道,几日的功夫,再是修道中人,一路乘车,身子骨也觉得乏了。
三人一牛走上石阶,蜿蜒而上的方向,一眼望去竟还有三三两两的修道中人,从服饰看得出并非天师府的道士,那几人也察觉到身后有人,回头看来,顿时脸上泛起笑容,朝陈鸢拱起手。
“陈道友,多日不见!”
原来是当初一起去玉隆山的修道中人,眼下出现在这里,陈鸢不用去猜测,大抵也明白是天师传讯让他们过来的。
“看来陈道友也是被天师寻来,咱们来的算迟了,还有好几拨同道已经过来。”那几人等来陈鸢,并道一起向上而行,语气神态颇为恭敬。
一些人面容肃穆,内里气血翻涌,想必之前苍天赏赐让他们修为大涨,闭关之后出来,举手投足间颇有气势。
“我还以为天师只寻我一人呢。”陈鸢说笑一句,大伙都没有用法力,就那么一步一个台阶走到天师府山门,果然又有二十多人聚集,服饰是聚灵府和离火门的。
“看来天师要说之事,有点大。”
同陈鸢一起过来的一个修士轻声道:“或许是跟那妣壬有关。”
随着言语,几人走进山门,那边的一拨修士纷纷拱手见礼,有些是生面孔,多半是听闻上次之事,这次有机会便赶了过来。
生死有命,活下来说不得也能得到老天垂青,得些赏赐,那可比孤坐静室修炼要来的容易得多,死了就当渡天劫失败。
“陈道友,这边!”
说话的也是老熟人,鹤龟二老在人群里朝陈鸢挥手。
“鸢见过二老。”
“使不得,使不得。”龟延年哈哈大笑着摆手,“你可是有神位的,我二人拜你还差不多。”
简单的寒暄几句时,余光也看到远处阁楼屋檐下,一个少女垫着脚尖,兴奋的朝这边挥手,陈鸢向她笑了笑。
没过多久,便有道士过来这边,请了众人进待客的楼阁稍待,唯有陈鸢被那小道士单独带去那满是符箓的山壁前。
进了祖师堂,天师张双白已经等在那里,正跪在蒲团,给列代祖师牌位敬香礼拜。
“天师。”
陈鸢朝他拱起手,也走到一旁,拿起一炷香,正要点燃,就被起来的张双白伸手按住,“使不得,你辈分高,六代以上还好,六代以下的祖师可受不起你香火。”
呃……
陈鸢看了看手里的长香,又看了看那边并没有单独分开的一众牌位,只得失笑的将香烛放下,抬手朝对面的列代祖师牌位拱了拱手。
礼毕,便与张双白一起走去旁侧的小间落座。
有道士进来斟上茶水离开后,陈鸢抿了一口清茶,先开了口。
“天师这次寻我过来,可是因为那妣壬之事?”
“嗯。”
本就是迫在眉睫之事,张双白没有兜圈子,将那日忽然想起的一些事,说予陈鸢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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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神魂被困时,陷于一处小岛,蓝天白云,大海无尽,该是那妣壬特地设来囚禁于我的,可我想了许久都未曾看出这是哪里,以为是东海、南海某处,可前几日忽然想到了日头,这才察觉那阳光起落的位置有着与往日不同。”
陈鸢没有打岔,微微蹙眉的安静倾听下去。
“……旭日东升是我等常识,可那日回想起来,细微发现,那日头却是从东北而起,西北而落,故此推断绝非大晋这边,该是向西才对。”
听老人这般说法,那就更能左证钟馗所言妣壬在西方的话。
至于在西方何处,那就不得而知。
“西方一切都未知,所以这次寻你来时,也招来此间修道中人,一起朝西方过去,视野宽广,必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原来是为了人多搜索范围广。
陈鸢皱眉思索片刻,摇摇头:“天师,我倒觉得人多反而打草惊蛇,来之前……”
随即,他将心里想法,以及做下的布置说给张双白听,“……我在洛都放了一做庙做为分身,借此让妣壬无所察觉,我便好去往西面看看。若是这么多人去,反而让妣壬有了戒备,到时途中不知给我们置下多少困阻。”
“你这样的想法甚好,只是……单枪匹马,西方世界又是未知,或许有些冒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闻言,天师叹了口气,点点头:“那你还需准备些什么?”
“不需……”
就在陈鸢说出后面的话语时,有脚步声在外面响起,来的是玉晨道长,他进了祖师堂,来到小间拱起手,脸上神色有些不好看。
“道长出了何事?”陈鸢起身过去拱手。
玉晨拱手还礼,看了看天师,便开口道:“刚刚接到云龙的飞鹤。飞雁关那边出事了,承云门损失了不少人,他说越劼胡人的苍狼祭师亲自过来了,刘掌教也被对方法术伤到。”
话语落下,气氛有些凝固。
“越劼人……”
陈鸢站在那,目光望去门口,有着微微的秋日照进来,飞舞的光尘里,他眯了眯眼。
“……天师,临行前,不如将这越劼灭国吧,省去后顾之忧。”
张双白、玉晨微微张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也明白若是越劼人一直这样下去,西行之事必然会被耽搁,若不予理会,恐怕越劼又会再次南下。
“与其跳来跳去,反复无常,不如一劳永逸,铲草除根。”
一直以来对待常人,都是以礼相待,眼下,冰冷的声线在小间里响起,曾经那位手屠数万人的陈鸢又回来了。
他朝天师、玉晨拱了拱手,转身走出祖师堂,外面修道中人大抵也知道了这个消息,纷纷望过来。
“诸位,有谁不怕伤天和的,随鸢一块杀胡。”
风从广场吹了过去,他声音轻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