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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都数清楚了吧?”
“数清楚了,一共2291枚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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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由于缀联丝线易于腐朽,这套丝缕玉衣出土时散乱十分严重。”
“修复这套玉衣,应该比修复满城汉墓的金缕玉衣还要困难的多。”
“没个三五年,恐怕没办法修复好。”
陈翰与李教授汇报着玉衣的提取清理情况。
满城汉墓,也就是西汉中山靖王刘胜和窦缉夫妇墓。
在这座墓里,就出土了两套金缕玉衣。
其中刘胜的玉衣共用玉片2498片,金丝重1100克。
窦绾的玉衣共用玉片2160片,金丝重700克。
每一套金缕玉衣,其制作所费的人力物力,都十分的惊人。
在玉片的数量上,这套南越王的玉衣和满城汉墓的金缕玉衣差不多。
不过金丝是一克都没有发现。
毕竟这是一套游离于汉朝官方玉衣制度的丝缕玉衣。
不过,刘胜去世与南越国的灭亡前后只差一年。
因此广州南越王墓主人生活的年代,自然要早于刘胜。
所以这套玉衣,也是目前华夏考古发现的最早一套玉衣了。
作为较早的玉衣,还没有形成统一的制度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件玉衣当然也更加珍贵了。
“南越王墓未被盗扰,墓主身份姓名可考,位处汉帝国的边陲,同时又是汉武帝时期少有的异姓诸侯王陵。”
“这总总因素叠加之下,这座墓的文物价值,真的太珍贵了。”
“也难怪当地政府要筹建南越国文化基地。”
“光是这几十枚玉璧,都冠绝历代诸侯、帝王之墓了。”
南越王墓的玉璧是真的多。
不只是棺内这些,先前广州考古所在西耳室中部靠南墙处,就发现了3块玉璧和1个玉环。
在靠北墙处的漆木箱中,也发现有3块玉璧。
而且中部靠北墙处发现有一漆盒,内藏43件玉剑饰,4件玉璜。
虽然还没开始清理足箱、头箱和外椁,但是傅所长也在头箱里看到了玉杯、玉璧、玉盒、玉带钩等物。
足箱里,也看到了玉璧,外椁的四角,更是有四件大玉璧十分显眼。
再加上内棺的玉佩、玉牌饰。
可以看的出来,这位南越王赵胡,是真的很喜欢玉器。
因为除了玉璧之外,其他的玉器上,都有明显的使用过的痕迹。
显然这些玉器都是他生前惯用的物品。
这在已经发掘过的历代诸侯王墓中,也算是一个比较少见的情况了。
哪怕是其他西汉诸侯王墓中,更多出土的也是精美的漆器,和少量的玉器。
不像赵胡,基本上所有的日常用品,都是用玉来打造。
吃喝用玉碗、玉杯、玉壶,身上挂满玉佩、玉牌饰、玉珠、玉带钩。
就连用的配剑,也必须用玉来打造剑首和剑饰!
相较而言,倒是金器的数量非常的少。
除了那两枚金印之外,只有少量用作点缀的金器。
比如覆面上镶嵌的一些金叶子,在组玉佩中的金钩玉龙佩、金带钩、金珠,用上了金子作为材料。
这些金子只是点缀,是用来衬托玉佩的精美,而非是单独作为一件金器的。
这也可以佐证,赵胡确实和西汉同期的其他诸侯王不同。
内陆的那些汉室诸侯王们,最喜爱的东西就是金子了,下葬时几乎会将自己一生所得的各种金子,打造成器物,甚至直接做成金饼陪葬。
但是在赵胡墓中,根本见不到任何金饼、马蹄金之类的财富象征。
他的财富象征,就是这些数之不清的玉器!
银器就更别提了。
压根没发现。
至少陈翰他们在内棺中,是一件银器都没看到。
西耳室内的随葬品中,也没有用银打造的器物。
头箱、足箱露出的部分,也没见银器。
可能会有,但是绝对不多,最多也就三五件吧。
青铜器和铁器倒是有不少。
不过都是武器。
在外椁中,大部分随葬品就是用青铜和铁制作的武器,从戈、戟到剑、箭镞应有尽有。
不过这些东西就不在陈翰他们的工作范围内了。
光是将内棺的玉片,以及那些玉璧、玺印等物清理完成,就花费了他们一整天的时间。
第二天,考古队交接班,孔建文带着林雅和广州考古所的三位研究员,接手了主墓室的清理工作,开始对外椁和头、足箱展开清理。
那些外椁中塞满的武器,暂且不谈。
这些武器都是常见的战国末期到秦汉时期的典型制式武器,数量多,且不算多稀奇。
但是足箱和头箱的清理,倒是给了孔建文他们非常多惊喜。
首先,就是之前陈翰与李教授心心念念,没有发现的银器,终于是发现了。
是一个银盒,出土于足箱之内。
之所以说是惊喜。
是因为,这个银盒的风格,并非传统的华夏金银器,具有明显的异域风格和特征!
这是一个瓣纹银盒。
所谓的“瓣纹”,简单地说,就是器身看起来像是一头剥了皮的山竹,或者没剥皮的释迦果。
不大的盒子上,充满了一堆“一瓣一瓣”的纹片,看起来就好像是释迦果的表皮一样。
这种瓣纹银盒,之前在一些汉代大墓中,也发现过。
不但有银质的,也有铜质的。
不过目前出土的瓣纹银盒,每个银盒上的数量都各不相同。
例如,ah巢湖汉墓出土瓣纹银盒有17片。
山东临淄汉墓出土瓣纹银盒有17片。
江苏大云山汉墓出土瓣纹银盒有24片。
而这个南越王墓中出土的瓣纹银盒,则有26片瓣纹。
在学界内,普遍认为这是一种来自波斯的银器风格,而非华夏本土发展出来的器物。
原因在于,此银盒与波斯生产的瓣纹银碗,外形特征上十分相似。
而且,这种银盒只出现在了汉代的墓葬之中。
并且这种瓣纹银盒,并没有形成统一的样式。
不像汉代的其他漆木器或者铜器,都有统一的样式,是成批制作而成的。
瓣纹银盒上的瓣纹,不同出土银盒上,数量全都不同,这显然不是一个作坊生产的,只有可能是从其他地方零星流入的。
最后,汉代之后,这种瓣纹银盒,就又迅速消失了,再没有实物出现。
这说明,可能这种银盒是通过丝绸之路的商人,从遥远的中东地区带到汉帝国,并且卖给汉代高级贵族的。
而南越王墓出现的这件瓣纹银盒,也是目前考古发现最早的一件。
甚至南越王赵胡去世的时候,丝绸之路都还没畅通呢。
虽然当时张骞已经凿通了西域,但是当时的西域还在匈奴的控制之中,张骞是偷偷摸摸,绕来绕去才抵达西域的。
暂时,西域的商人还没办法与汉朝进行大规模的贸易。
真正贸易通顺,差不多要到汉武帝晚年才开始,到汉宣帝的时候,丝绸之路才真正繁荣。
也就是说,赵胡墓出现的瓣纹银盒,或许不是通过丝绸之路,而是通过海运的方式,从印度洋流入番禺的舶来物!
这对研究海上丝绸之路的学者来说,简直是学术瑰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