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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岸边看水里扑腾本该是件愉快的事,但是路禹和罗耶此时都生出了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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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红眼的冒险者们已经不在乎金币了,眼中只有一个个阻拦自己的人。害怕波及同伴不敢释放大范围魔法的魔法师们随着战斗推进也不再克制,不知是谁打开了一张威力巨大的卷轴,产生的电弧径直吞噬了路线上所有的人,在这之后五光十色的魔法争相于湖畔边绽放,轰隆声不绝于耳。
受伤的红鳞飞龙虚弱地趴着, 龙血如蛇蜿蜒前行,在地上聚集成一个水洼。她抬起头,看着不断地有人的鲜血泼洒而来与自己的血液汇聚在一起,戏谑地笑了。
像路禹这样隔岸观火的人不在少数,他们大多潜伏在湖岸旁,等待大规模交火逐渐停歇,在场的冒险者人数减少,这才纷纷走出。
还有一些则是直勾勾地盯着路禹四人。
“他们好像在等我们下场。”路禹说。
看见源源不断赶来的冒险者仍在鏖战, 没有半分冷静下来的苗头,罗耶握紧刀,准备进场。
路禹一把拉住他:“我不认为你有能力阻止一群疯狂的人,你的刀虽然快,但是他们人多。”
“他们大多都是梭伦的子民,我不能让他们成为阴谋的牺牲品,这样流血简直毫无意义!”
塞拉曾说过,大多数时候群众都是愚昧的,他们分不清对错,也没有能力独立思考辨别事物,情绪与欲望主宰了他们所有的行为,和这些人谈未来是行不通的,他们只看得到现在。
“不过我们不能批判他们,我们站得太高,得到的信息,拥有的基础都是他们无法比拟的,大多数人只是思考明天怎么活下去都已经十分疲惫,思考未来只是一种奢侈地浪漫。”塞拉说这些话时,脸上浮现着与神选一职匹配的悲悯。
和眼前这些为一百枚金币疯狂的人讲道理无疑是危险的, 但是路禹不能把塞拉说过的话告知罗耶,这不该是一个神选说出的话。
罗耶就不像一个贵族,大多数贵族只会嫌下面的人打得不够刺激,再加一把金币,大喊“快点,我要看血流成河”,冒险者大多是一个王国的不稳定因素,数量庞大,不受控制,死就死了,反正总会有人为了钱加入其中,何必在乎他们的死活?
“我必须去。”罗耶目光纯粹而坚定。
路禹想知道是什么驱使着罗耶做出这个决定,最最朴素的正义感,还是他也和塔妮娅一样,渴望着什么。
“我帮你。”
听到身后路禹所说的话,飞身而出的罗耶难以置信地回过头。
“想让一群疯狂的人冷静下来,团结在一起,就需要足以让他们畏惧的力量, 成为他们共同忌惮的目标。”
罗耶问:“我斩出的刀风能将湖水分割开, 足够吗?”
夏蕾姆睁开了眼睛:“我身体内魔力已经充盈, 可以再次爆发。”
“我的召唤物可以提供充足的火力支持。”路禹抬起手,知识之书的虚影于他身后浮现,守宫也因此被驱散,“而且,它足够显眼。”
果然,庞大的知识之书迅速让还未下场的冒险者们将视线再度聚焦在四人这一侧。
罗耶拔刀,寒芒一闪,湖面开裂。
这是乏善可陈的一刀,是朴实无华的一刀,如果将动作细分,也只能描述为“罗耶拔刀,挥斩,收刀。”
快,狠,稳,没有多余的动作,行云流水。
从这一刀,路禹仿佛能看到罗耶日复一日练习这个动作的场面。
武者想要变强,日复一日的苦练必不可少,无论寒暑冬夏,无论刮风下雨,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只为某一个动作能以最极限,最快,最标准的方式施展出来,没有捷径。
这一切,只为了以肉体超越魔法。
粗壮的“巨蟒”在地面下移动,所到之处土地隆起,尘土飞扬。
沿途的冒险者见状纷纷向着这条犁地的“巨蟒”两侧躲避,夏蕾姆双手向着天空抬起,骇人的魔力从土地之下升起,像是骤然喷发地泉水。
所有正在释放的魔法都被这份强大的魔力所阻隔,无形之墙短暂地凝滞了密集如雨的魔法对轰,魔法师们纷纷转头,望向了夏蕾姆。
知识之书翻页,路禹擅长的风魔法一股脑释放,还未停下争斗的冒险者被柔和的风包裹,强硬分离开,丢向了不同的方向。
感觉自己毫无存在感的须臾展开翅膀在天空中飞了一圈,不过这并未能让停下攻击的冒险者们多看她几眼,数百人站在被鲜血染红的土地旁,将困惑,不善,忌惮地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路禹,夏蕾姆与罗耶。
“如果没办法处理好,我们还是要跑。”路禹小声提醒。
“做力所能及之事,余下全看神明之意吗?”罗耶说。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毕竟我们不是神,谁都能救。”
罗耶走上前,把手按在胸前向着众人微微欠身,而后中气十足地大声说道:“本人,帝国六柱,费迪纳家后人罗耶。”
罗耶指向夏蕾姆:“六柱奇恩家后人,酣眠人偶夏蕾姆,你们的魔法师应对此有所耳闻。”
剑拔弩张的冒险者们手中的举着的武器微微一松。
罗耶在武者中名气不小,但很少有人见到他,因此没有特别的称号。夏蕾姆不同,酣眠人偶是个古怪且精准符合夏蕾姆特点的称号,因此包含在这个称号之下的故事也流传得很广,她那恐怖的魔力在传闻中足以撕碎巨龙,吐露出的特殊词汇可以引动魔法突然释放。
冒险者们面面相觑,如临大敌。
确实,数百人齐心协力连九阶也可能杀死,但是数百人…真的能齐心协力吗?
“六柱如此需要这一百枚金币吗?”
有人躲藏在冒险者中喊出了声,对于这道出了冒险者心声的话,不少人随之附和。
帝国六柱虽然已经随着时间推移退出了梭伦的主舞台,成为了广袤国土上的一个个领主,但至少也是贵族,不愁吃喝。
“我不是为了悬赏而来,只是希望你们了解一件事。”罗耶指着刚才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说,“有人在刻意地挑动你们厮杀,这场委托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局。”
“仔细想想看吧,屠龙悬赏模棱两可,雇主不出面陪同,屠龙委托不取重要素材,提前给出重金,领赏的条件混乱,仿佛刻意为之…想想,都想想,你们都是冒险者中的精英,接过大量委托与悬赏,与各式各样的人打过交道,心思自当缜密,抛去那一百枚金币,再回头看看这个委托吧!”
此前被财富迷昏双眼的冒险者们被罗耶的话点醒,长期游走在危险边缘讨饭吃的冒险者们越想越不对劲,再看周围一地的尸体,头皮更是发麻。
即便如此,还是有不死心的人嚷嚷:“你这么说,是不是想让我们放弃,独占飞龙和金币,六柱也是人,钱就没人不喜欢的!”
此话一出,人群再度躁动。
即便委托有问题,但是雇主已经把钱给了冒险者协会,只要把两颗飞龙眼球带回依旧能拿到一百枚金币。
至于厮杀…为了一百枚金币赌一次,大家都觉得价码很合理。
面对一道道狐疑的眼神,罗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解开这个死结。
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的路禹打了个哈欠:“既然如此,大家都不要这条飞龙,麻烦不就解决了?”
“你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一百枚金币加上大量的素材,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就是,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让我们不要飞龙?”
“六柱想要独吞,你也想?”
路禹深呼吸:“吵什么,你问我意味着什么,那我就回答你,意味着不会被死亡的镰刀就地收割,还有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等明天坐下来把肚子吃得饱饱的之后就会庆幸自己的决定。”
“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
知识之书快速翻页,浑身亮起幽蓝色地光芒。
路禹挥了挥手:“你们听不听,和我做不做,是两回事。”
“知识之书,开炮,让他们见识一下…你的力量!”
十几张书页从书本中脱离,悬浮在路禹身后,随着一张张书页绽放光芒,来不及做出反应的冒险者们便被各色风魔法和水魔法覆盖,威力如同刮痧,命中了也根本不疼,就是很烦人。
在干扰中,须臾飞到了红鳞飞龙身边和她小声嘀咕了一番,紧接着充盈的魔力被须臾喷吐给飞龙,飞龙讶异的看了须臾一眼,迅速地张开双翼,借着“突然”刮到自己身旁的那阵狂风,径直飞上天穹。
“飞龙跑了!”
满天沙尘和水雾中有人看到了飞起的飞龙,精通风魔法地正要起身追逐,却被罗耶挥出的刀风骇得连连后退,摔倒在地。
就是这么一会,死里逃生的红鳞飞龙铆足了气力,飞离了所有人的视野,消失在了群山之中。
“你这个被哥布林泡酒的畜生!”
“你怎么不被森精抓去给树木当肥料啊!”
气急败坏的冒险者都对着路禹破口大骂,这让路禹学会了许多梅拉特色骂人技巧。
路禹对此的评价是…攻击性太弱了。
也许是文化差异,反正路禹感受不到冒犯,甚至还好奇哥布林泡的酒,森精给树木堆肥是什么样的。
“你全家必被海妖生吃!”
这才对嘛,这句话攻击性就比之前的多一点了,骂人就是要多一点攻击性。
出手阻挡也有罗耶和夏蕾姆的一份,但是回过神的冒险者要个说法的对象却是路禹,欺软怕硬得很真实。
不少人趁着攻击间隔钻入山林中,躲开四人私下去追击,更多的是面色不善地望着四人,等待着一个说法。
“说法,还想要什么说法,现在谁都得不到,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都不用打了,各回各家吧。”
路禹被须臾带着正要起飞,冒险者们却亮起了各式各样的魔法,这让罗耶和夏蕾姆连忙挡在了路禹身前。
“你们想与六柱为敌吗?”
“就算是六柱今天也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为了获得巨龙和悬赏,我们花钱做了大量的准备,在进入山脊之后损失了那么多地同伴,现在你们却把猎物放跑了,我们的损失怎么算!”
“我们的同伴死的死,伤的伤,你让我拿什么给他们的家人交代!”
“不给说法别想离开,哪怕是你是六柱!”
急红眼的冒险者们情绪再次被鼓动了起来,大战一触即发。
“所有人自从接下委托就要明白,成功不是必然,失败则是常态,你们是冒险者,如果一定成功,梭伦早就征召你们了。”路禹怡然不惧地说,“你们围住我们无非是想把失败的代价转移…对了,你们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路禹认真地自我介绍:“暴食者路禹,听说过吗?”
闻言,群情激奋的冒险者竟然安静了下来。
路禹反倒是愣住了,效果是不是有些太好了…他只是想告诉这些人,自己身后有教国神选的背景,现在冒险者们向罗耶发难实际上也不敢把他怎么样,毕竟六柱衰弱也不是一般人能应付的,因此他们实际目的还是不甘心,想要从路禹身上获得些什么…哪怕是出口气。
难道梭伦的冒险者都信光辉之神?路禹不禁这么想。
罗耶展现出了机敏的一面:“刚才已经有不少人追逐飞龙而去,你们真的不去吗?我们不会第二次阻拦你们了。”
闻言,还留在场的冒险者用奇怪的目光看了路禹几眼之后,纷纷散去。
湖边再一次回归平静,只剩下一地来不及掩埋的尸体,与染红了湖面的鲜血在诉说着这里曾经上演的惨烈故事。
解决了问题,路禹长舒了一口气,刚才有那么一瞬他真的想要把二号召唤出来接敌了。
他纳闷地问:“为什么他们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夏蕾姆笑呵呵地说:“我和罗耶第一次听闻你的故事时,吟游诗人甚至画了画像,图文并茂地在描述你生吃海妖…如果如您所说,传言不靠谱…也许您现在已经在吃别的东西了。”
“吃什么?”路禹满头大汗。
“我们在回来的路上听闻…你喜吃血肉,对小孩情有独钟…口头禅是…看到你了,美味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