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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的眩晕感让路路跪倒在地,自从海边苏醒后,身体的不适如同海潮般袭来,愈发剧烈的恶心让她几乎无法在暴雨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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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泼洒在她的身躯上迅速蒸发,氤氲的雾气被风卷向黑暗的天际。
觉得自己维持体温的动作有些太大,路路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火环控制温度,手触及凋像让她迟疑了一会,再度开始呼唤塞拉与路禹,消息发送通畅,但不知为何,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距离相近,凋像讯息传递的延迟不该这么高的。
咆孝雨幕中,厚重的城堡之影映入路路眼帘,风雨不进的坚固墙体之上,温暖的光透过疾风骤雨洒向远处,像是呼唤迷途海员归航的灯塔。
路路最大限度遏制了自身的魔力,躲在高耸的城堡下方恢复着状态。
尽管城堡内没有异常明显且强大的魔力源,但对一位在十年前就开始布局呜咽岛的天才魔药师,路路不敢掉以轻心,在这里的每一场遭遇都需要打起百倍精神。
这样的天气没有任何人愿意待在室外,甚至是廊下,暴躁的雨点发了疯似地拍击墙体,哗啦啦地流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路路隐约听到风雨声中夹杂着轻微的人声,似乎是在抱怨这古怪而恶劣的天象?
循声望去,那是一名穿着侍者服装的仆从,似乎被差遣去做了什么,他不情不愿地在廊下踌躇了一会,而后一头撞进厚重的水帘之中,狼狈地向远处跑远了。
路路蹑手蹑脚地踩着阴影急速穿越一层廊道,城堡大得惊人,大量的门扉让她无从选择,她像是趋光的蛾子,向着亮起光源的门扉里偷瞄。
地上铺着的红毯湿漉漉的,污秽的脚印一直延伸出很远,宽敞的通道内空无一人,释放魔力感知小心翼翼探寻了一番,发现了类似于巡视卫兵的沉重步伐后,路路面色一喜,顺势潜行而入。
三名穿着盔甲的卫兵像是机械般沉默,若非能感受到他们生者的气息与生命的律动之意,路路会怀疑他们是人偶,因为举手投足之间,三人宛若一体,只有训练有素的仪仗卫兵才能有此等同步率,可据路路所知,呜咽岛自十年前开始就已经属于加斯洛,它显然不需要这些贵族礼仪的硬性需求。
鉴于这些年外界对呜咽岛知晓不多,路路只能认为是岛上存在着与加斯洛有深度合作的显贵,毕竟加斯洛的药剂也没少在杜尔德兰流通,私底下的接触与贸易绝不会少。
想到这里,路路对居住在这座威严城堡中的显贵身份愈发感兴趣了,这些年呜咽岛的素材提供渠道必然是由这些人打通,这群支持者一定掌握着加斯洛更深层的秘密。
一名女仆长模样的人与三名卫兵错身而过,像是对他们嫌弃至极,她刻意在碰面时挪动了更多的距离,紧贴边缘而行。
已经漂浮在天花板上的路路沉默着落地,她追至转角,突然间眉头紧皱,三名仪仗卫兵失去了踪影。
这是一条笔直的走廊,除开可以感知到的两条岔路,只剩下一个个大概率作为仓库使用的大房间,房间大门紧闭,并无开启的痕迹。魔力感知延伸,仍旧不见踪影,那异常明显的走路踢踏声也突兀地消散在了暴戾的风雨声中。
“黄昏城?”
当年的记忆泛上心头,黄昏城拥有无数机关,以法阵衔接运作的庞大系统让整个城邦像是拥有了生命,也许他们正是触发了某个法阵机关移动到了另一层?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风愈急,雨愈急,窗户上哗啦啦的流水被一股巨力击散,如同凶兽撞击窗户的风让玻璃产生了裂纹,一声闷响,风与雨溃堤般冲入走廊,玻璃碎屑流弹般四射。
巨大的响动惊到了路路,她快速移动了起来,以防止被前来查看情况的人发现。
路路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不久,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以录像倒带的方式汇聚而起,损坏的窗户以慢镜头的方式一点点修复如初。
……
……
血肉战车创烂了两个路禹人像,不再有进食欲望的它用触手向外喷射着未转化完毕的黑泥。
“离开这里!”
路禹已经没有了久战的念头,黑泥版的自己越打越多,越打他们那模湖的五官轮廓便越精致,在第三次碾压过黑泥之后,破损的天花板像是被挖穿的油井,黏腻的黑泥喷涌而出,堆积凝聚为血肉战车的模样。
二号已经成为了召唤的最佳选择,但不知为何,注视着这些黑泥产物,路禹内心的不安急速扩大,召唤的决策也改变为暂时撤退。
它们从何而来,又究竟是什么?不运用魔力,但却能发挥出与魔力相等的力量,这已经超出了这些年路禹所积累的知识与经验。
大门被车车撞成粉末,隔绝在外的雨点怒吼着捶打在这群黑泥造物身上,空旷的路面,路禹回头望去,身后被雨幕隔绝的黑暗中,一群姿态扭曲的非人之物似乎已经腾空而起,逆风而行,一直疾驰出很远,再也无法目视到那诡异的非人之物,路禹才拍打着方向盘让血肉战车停下。
血肉战车没有停下,充当雨刷的两根触手急速摆动,但在磅礴大雨前,这个举动显得微不足道,路禹看不清前方,只能感受到血肉战车传来的……“小心!”
剧烈的撞击让路禹的脑袋朝着方向盘就磕了下去,他的胸口已经抢先一步传来剧痛,在千钧一发之际,血肉战车作为安全气囊存在,如喇叭花般的肉膜从路禹头顶急速落下,抢在撞击发生前,用柔软的肉团充当缓冲,抢救下了路禹的脑袋。
路禹曾经吐槽过这玩意带着腥臭、黏稠的浆液很恶心,但在缓过神后,他不会再抱怨这些,他很庆幸第一次刻画血肉战车时那贯彻到底的严谨。
颠簸仍在继续,白骨车轮碾压过异物的磕碰让战车一阵晃荡,血肉战车无法描述自己究竟撞上了什么,双手握持方向盘,任由触手充当安全带将自己锁死于座位上的路禹解除了安全“肉囊”。
一双无光的童仁直勾勾的凝视着路禹,他趴在挡风玻璃上,双手不断的抓挠,在血肉薄膜构成的挡板上留下清晰可见的抓痕;他仍在对着路禹微笑,但路禹感受到的只有阴森恐怖,皮笑肉不笑击中了路禹内心深处的恐怖谷效应;他像是蝎子,后半身拉拽得很长很长,弯曲之后深深没入血肉战车的顶棚,整个人呈现令人毛骨悚然的Ω形状。
触手们齐齐拍打的震动传递到了路禹耳朵里,他僵硬地扭动脖子,侧窗外,高速行驶的血肉战车边上,密密麻麻地围绕着一群已经被风吹得失去原本姿态,化作一根根“面条”飘荡,仅有头颅与自己一致的黑泥。
当路禹注视他们时,他们也齐刷刷凝视这面应当是单向的车窗,动作整齐划一。
同样的笑脸,同样的动作,与他同步。
无言的恐惧溢满了路禹内心每一个角落,他从未目睹过如此让他发寒的场景,尖叫已经涌上喉咙,但强大的理智却将其遏制在了喉头,剧烈翻涌的胃让他喉咙发酸,路禹忍不住,打了个嗝。
“刹车!”
被恐惧支配的一刹那,路禹又一次感受到了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弱小。
无法保护好自己,也不能守护好路路,只能让她在蓝水城下冒险,被迫透支自己陷入沉睡。
虽然一直把混吃等死挂在口头,但他始终忘不掉手捧昏迷煤球时无助茫然的自己……路禹痛恨这种感觉,就像是长久以来,他不曾离开过那处偏远大陆的森林。
“二号!”
召唤仪式响应,漩涡浮现,沟通成立。
一切如常,但二号没有现身。
路禹愕然发现召唤仪式在即将完成的刹那突然失去了响应,彼此之间联系的丝线被拦腰斩断。
不仅是召唤变革之后,自从二号正式降临以来,未曾有过失败的记录到此戛然而止。
被急刹车甩远的细长“路禹”晃悠着畸形的身躯踏破雨幕而来,在血肉战车远光灯的照耀下,像是被嵌入名为“狂风暴雨”的画作之中的个体不断蠕动、形变着。
血肉战车钻头高速旋转,瓢泼雨水如子弹般被甩出,密集的触手凝聚为盾牌护在路禹身前,肉瘤急速膨胀,蓄势待发——它感觉到了异样,现在自己将是主唯一的仆从。
目视着一张张似笑非笑的诡异面容,路禹沉声道:“既然如此……”
“我以召唤先驱的名义下达命令,无法拥有名字、编号、画册的编外者,响应主的号召而来吧!”
召唤仪式倒置,漆黑的漩涡逆时针而动,截然不同的魔力运转方式呈现于路禹体内。
如同皇帝向臣子下达诏书,威严的辞令让召唤手册另一头沉寂的存在颤动。
“无论是干扰也好,是万分之一的失败概率也罢……我讨厌你们的表情,你们让我感到恶心。”
做好了战斗准备的血肉战车将触手挥动得比电风扇还快,就在他跃跃欲试,召唤仪式即将迎来响应者之际,一个又一个“路禹”向后退去,他们扭曲可怖的身躯如墨构成,随着风雨,无声地溃散。
一如先前路禹无法用魔力感知,只能目视,这一次,他依旧感知不到任何波动……就像是一直在与影子战斗。
“主……”
路禹对于召唤仪式的掌控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高度,响应而来的召唤物于即将降临的一刻被他遏制了全部气息,封闭与仪式之中。
路禹能看到仪式漩涡中它猩红的双眼,他昂起头,居高临下的喝令:“回去。”
“主……”召唤物幽怨地喊着。
“我说了,回去!”路禹中止了召唤仪式,语气不容置疑,那高声的呼喝令仪式漩涡中仅差一步便能觐见路禹的召唤物没入了漩涡。
那一声“主”,格外委屈。
“你会有机会展现自己的,但不是现在。”路禹安抚了一声,再度回到了血肉战车之上。
注视着自己的双手,他陷入了沉思。
能打断召唤仪式步骤的法阵,真的存在吗?
路禹不相信是自己的召唤失误,身为先驱的他不可能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
通讯凋像再度启动,他试图观察魔力被扭曲的轨迹,以寻找法阵的运作痕迹,但猝不及防的,信息畅通无阻地传递而出。
路禹愣了几秒,他胡思乱想地认为即便这样也会石沉大海时,凋像亮起的红光让他心脏怦怦直跳。
“路禹吗,为什么只发了一段雨声,你在哪?”
塞拉熟悉的声音让路禹长舒一口气,他赶忙回复:“我也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刚刚我遇到了一堆奇怪的……我只能称呼它为黑泥,它变成了我的模样,没有魔力气息……总之十分诡异,你千万要小心……等等,你在哪?”
不一会,塞拉便回应道:“一处城堡之中,这里四通八达,而且有着卫兵巡视,看上去是某位显贵的居所。我看到了这里有不少魔药师在忙碌,恐怕城堡深处有一处魔药工坊存在……具体位置我不太清楚,我会向外以隐匿的方式发送一只魔法信使,如果你能感知到,就跟它而来,如果没有……就等天晴再说吧。”
路禹凝视着无光的天穹,听着那仍在肆虐的风雨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向何处前行,他不打算再寻找隐匿躲避的地方,那个处处透着阴森的庄园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心理压力。
剧烈的战斗让他有些疲惫,在血肉战车的保护下,路禹枕在方向盘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血肉战车的触手使劲摇晃了起来,困倦的路禹刚一抬头,一只长着翅膀的小兔子信使赫然就在眼前。
“塞拉就在附近?”
路禹欣喜之余却突然皱眉,吃过亏的他再度尝试召唤高达。
没有响应……但,这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