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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玄冰甲士,陆景绝唱?
“剑气已成君且去,有真龙处斩真龙!”
“有妖龙食人,或以生灵为祭祀,却只见那陆景不理会真龙尊贵,持剑斩之,龙宫震怒……”
“欲听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晓!”
……
太玄京玄武街,四方酒肆有一位中年说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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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说书人乃是一生标准说书人的打扮,身穿深蓝色长袍,手中还握着一块惊堂木。
随着惊堂木落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人满为患的四方酒肆中,顿时传来许多抱怨声。
“先生,怎生就断在这里了?”
“陆景先生斩了那妖龙,那妖龙乃是龙宫太子,这可如何是好?”
“快讲快讲,不必等到明日,今日讲完这一段,本公子重重有赏!”
……
四方酒肆内声音嘈杂,许多人高声催促,可那台上的说书先生却朝着众人鞠了一躬,便去了屏风之后,任凭四方酒肆中的茶客们如何催促,也不见其踪迹。
“我早早便已经派人去寻过了,这说书先生并非常人,每日说完书就不见踪影,就是这四方酒肆的掌柜也寻他不得。”
四方酒肆二楼的雅间中,苏照时声音平和,对一旁的几位女子说话。
“若非常人,又如何能知晓河中道发生的事?”
宁蔷手里拿着绣花手绢,时日推移,宁蔷气色好了不少,脸色也不在那边苍白,说话时气力也足了许多,也并无细碎的咳嗽,想来是十一先生为她配的药起了些作用。
可哪怕如此,宁蔷眉宇中还是带着些许愁绪,却也不知在为什么烦恼。
盛姿低着头叹了口气,不知为何,自从陆景离京之后,盛姿就不再喜欢身着红衣了,她身上穿着一身素雅的长裙,眉宇间的英气仍在,眼中却平添一些不同于往日的东西,变化颇多。
“我已经写信给了父亲,只是父亲正在行军,却不知能否收到信件。”
苏照时安慰盛姿道:“陆景向来能够化险为夷,不必担心。”
仍旧扎着两条马尾的陆漪也深深点头,对宁蔷和盛姿道:“蔷姐姐,盛姿,三哥是何等的人?自从他崭露头角,不过一年有余的时间就已经成为了天下有名的剑客,他独行于河中道,天下间那些天骄之辈,未必能够与他比肩。
那龙子做了这等事,三哥乃是大伏执律,斩他乃是天经地义,五方龙宫必然不敢对三哥出手。”
陆漪这些日子以来,经常与盛姿、苏照时、安庆郡主一同玩耍,听几人交谈,也听闻了天下诸多事,比往日成熟了许多。
在陆漪心中,陆景这位堂兄一路走来,闯关渡劫,尚且越走越高,河中道自然也应当是如此。
随着河中道血雾逐渐清晰,盛姿、苏照时二位名门贵少年也都越发了解河中道,知晓现在的河中道错综复杂,尤其是陆景怒而斩龙,更是将自己推到了一处险境。
可正因如此,盛姿心中压抑的情感便越发炽热起来。
“那些龙属犯下妖孽之事,如果换做其他人,是否也会如陆景这般拔剑、拔刀?”
盛姿想到这里,眼里也就越发落寞了。
“放歌踏碎魍魉宫,乘兴搅动五方海!”
……
“仗剑当空去千里,风声滔滔雷声粗。”
“剑气已成君且去,有真龙处斩真龙。”
昔日那位在假山缝隙中身穿简朴衣衫,埋头苦读的少年,现在却已经仗剑斩龙子……
自己与陆景之间的差距却越来越大了,哪怕知道陆景深陷险地,却只能心中担忧,无法起到助益。
甚至无法走出太玄京。
“匣中既有三尺剑,敢如吴潭斩龙子,不得不说,陆景称得上知行合一,令人敬佩。”
苏照时手指沾了酒水,在桌案上写下陆景那几行诗文。
“因为这神秘的说书先生屡次说陆景斩宁海大龙将、斩去龙宫龙子之事,又因为普天下的百姓都喜欢听的惩恶扬善的故事,陆景先生斩龙的事已经传遍了太玄京。
百姓们俱都口口相传。
有许多人甚至跑去书楼,说要在书楼以内为陆景先生立碑。”
陆漪抚掌笑道:“民间百姓向来质朴,他们往日里看太玄京众多大人,总是仰头去看。
绝大多数大人们也不会理会从低处投来的目光。
可是三哥冒着龙宫震怒,龙属追杀的危险,毅然决然杀龙将、碎血珠、斩龙子,为那些无辜惨死的人报仇,这等事又如何不为人称颂?”
“便一如之前的画船上……”
宁蔷见陆漪说起许白焰之事,连忙给她施了施眼神。
这九湖陆家的小姐也并不愚笨,立刻反应过来,低头吐了吐舌头。
“本来便是于民有益的事情。”
苏照时道:“这件事在玄都读书人中也掀起惊涛,书楼、国子监以及玄都其余几座书院中,年轻士人们震怒于此事,不明白这朗朗白日下,五方龙宫的龙子为何胆敢做出这等事。
国子监中已经有先生前往河中道,去探明此事虚实,若真有此事,太玄京中的读书人必然会联名请奏……”
“可真是……奇怪。”盛姿突然间打断苏照时的话:“这太玄京中的读书人太奇怪了。
求学时,往往怀着一腔热血,见天下不公,见天下不平,也能够奔走疾呼,希望扫清天下的污秽,希望恶人受到惩处。”
“可是一旦有了官职,入了朝堂,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影响,往日心中热血就仿佛结了霜……”
宁蔷听着二人说话,突兀间摇头:“并非所有人都如此。”
陆漪补充道:“等到堂兄回来,如果他愿意入朝中当官,定然是一位心系百姓的好官。
堂兄不会变的。”
陆漪说到这里,又站起身来:“青玥姐姐这十几日以来,都在芍暮院中闭关炼丹。
据鹿鱼说,青玥姐姐天分极高,若是这次丹成,就已然可以坐诊。”
“我和表姐去一趟书楼,若她出关了,还要把这些消息都告诉青玥姐姐。”
陆漪和宁蔷一同离去,苏照时看了看天色,已经到了读书的时候,他看到发呆的盛姿,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天下间情之一字最为动人,也最为熬人。
苏照时深深体会过其中的坎坷,时至如今他与陈家小姐仍旧只能够书信来往,自然明白盛姿心中的煎熬。
他悄悄站起来,独自离开酒楼,让盛姿能够独处。
甚至就坐在四方酒肆中,她目光从窗中落在四方酒肆前。
那素踵正在原地踱步。
盛姿不由想起许久之前,陆景抚摸着素踵马首,轻声低语的样子。
也许自那时起,陆景在她眼中,就已不同于太玄京中绝大多数人。
太玄京中多的是修士,却只有那时的陆景看透了素踵的内心,明白素踵寻死的原因……
“我准备了红衣,你离去时我来不及送你,可你一定要安然回来,我好以红衣接伱。”
盛姿这般想着,眼中却还带着深深的担忧。
龙……暴虐而高傲。
陆景触怒天下龙属……只希望他能够躲过一劫。
……
长柳城城门已然崩塌,那书写了葬龙二字的龙骨牌匾已经坠落下来,锋锐的龙骨刺入废墟中,葬龙二字依然清晰可见。
陆景站在足有十丈长的牌匾上,这座城池中连绵的风雨逐渐小了,不曾冲散城池中的血色。
血腥气刺鼻,陆景身上的黑衣飘动间,带起缕缕寒意。
当最后一条蛟龙,死在唤雨剑清澈的寒光中。
偌大长柳城已经切切实实葬送了诸多龙属。
七百龙属或死于长柳城中,或死于长柳城数十里以内。
长柳城百里以外的高坡上,不知有多少人运转神念、运转玄功注视着这座城池。
因为这城池中的景象太过震撼。
龙属尸体堆积在城中,血流成河。
狰狞的龙首砸落在废墟中,和那些废墟融为一体,让这座破败的城池显得越发恐怖。
“这陆景……完全不给自己留后路,今日他杀龙属七百,其中真龙甚至二百有余。
俱都是龙王、龙将一流,看来是真的打算与五方龙宫不死不休了。”
“陆景与五方龙宫之间,早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陆景可是杀了太冲龙宫大太子应玄光,据太玄京中人说,这陆景早在太玄京的时候,就曾经斩去四尊龙子龙孙的龙角龙足。
我倒是佩服他的果断,无丝毫优柔,今日若是陆景怕了,放那些真龙离去,你以为五方龙宫就会放过陆景?”
“这陆景究竟有何依仗?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他虽然是大伏执律,可执律只是权柄,执律杀人之下不受朝廷追责,却并无官身,就如同早年的剑甲一般,至于他书楼先生的身份……二层楼的先生,向来以传道授业为宗旨的书楼,打算为他破例?
若是五方龙宫铁了心要杀他,若有龙宫龙王,或者那些不死的老龙降临而来……”
“不是来了一条老龙吗?那老龙已经被陆景裁成三截,看,老龙龙珠都被那名马照夜玩耍。
这样一尊天才,胆大一些也是应当的,说不准,闹到不可开交之后,大伏朝廷自然会出面保他。”
……
这些千里迢迢前来河中道,寻找鹿潭机缘的修士们彼此交谈。
葬龙城内外这又是一番景象。
大雷音寺静亭行者修为高深,方才独立拦住了那头神相六品的隐龙。
当群龙尽没于葬龙城中,静亭行者用长袖擦去两拳上的血浆,甚至不去看在场任何人一眼,只是转身离去。
“以杀止杀,非慈悲,也非正道。”
“只是……今日有龙属食人而未处厉,有人斩妖龙,却因此被群龙攻之……我既是行者,背负伐恶观音,又生于人胎,曾是凡俗生民,知生民不易,遂行杀戮之事……”
静亭行者口中喃喃自语,似乎是在劝慰自己的本心。
他渐行渐远,消失在雾气中。
陆景看着他的背影,转头看下唤雨剑,唤雨剑破空而去,击碎天上的云雾。
一时之间,静亭行者远去的道路上,既无风也无雨。
静亭行者脚步微微一顿,旋即继续前行,不曾转过头来。
南禾雨、洛述白二人距离陆景极远,二人元神暗淡,神火也早已不如之前那般旺盛,枯竭的元气缓缓滋生,与群龙大战,令他们损耗颇巨。
那白猿也是如此,它足有十丈高的躯体血痕累累,背靠着一条龙尸,脑袋也耷拉下来,眼中仍有豪气,自身气血却远无之前那般旺盛。
徐行之站在长柳城外,看着周遭堆积成山的龙属尸体,眼中泛起一缕缕血色。
他深吸一口气,双拳紧握,又紧紧闭起眼眸。
足足二三息时间过去。
徐行之乎人咬了咬牙,突兀转过身去,身上仅存的气血昂扬而动,朝着远处急奔而走,不过十几息时间,就已看不到他的踪影。
而他身后背负着的邪刀原本平平无奇,此刻却泛着血光。
徐行之……在压制着来自邪刀的欲望。
这也是他面对群龙,也不曾拔刀的原因。
既不拔刀,也不弃刀。
不知徐行之与这柄邪刀究竟有何种渊源。
南召相过河就站在陆景身前,抬头看着陆景。
陆景也有些不解,为何七皇子见素府一脉,褚国公府上的客卿会前来助他。
相过河修为比起静亭行者、徐行之、洛述白等强者,有许多不如。
身上也并无千秀水这样的一品宝物护身,受伤极重。
他半边身子已经血肉模糊,左边手臂已经断去,体内的九道先天气血紊乱,身受重伤。
陆景跳下龙骨牌匾,正要与他说话。
相过河突然开口。
他说话时,音调十分古怪,明显带着南召口音。
“先生,我几次去书楼,都不曾见你。”
相过河赤裸着上身,眼神中竟还有几分腼腆。
“不知我能否……看看那一支持心笔。”
陆景微微一怔,探手间将那持心笔递给相过河。
相过河对于这持心笔似乎极为尊重,吃力的想要抬起断去的左手,好双手接过这只四先生的笔。
只是他左臂的伤势太重,又不曾疗伤,相过河试了二三次,这才摇摇头右手接过持心笔。
“景行先生……曾经屡次提起过持心笔,我来太玄京,就是想要看看书楼,看看这持心笔,最好能看看四先生的剑。
只是,一直以来都并无机会。”
相过河目光全然落在持心笔上,脸上还带着笑容。
陆景看着相过河,忽然想起盛姿曾经说过,素踵的主人,曾经背起行囊前去南召烟障之地的大儒谢景行死在南召之后,有一位年轻人送素踵回了太玄京……
南召雨林中曾经弥散重病,重病源头是一只病虎,大儒谢景行头戴斗笠、身穿草鞋、背着书斗以身饲虎,去了那重病的源头,救了万民。
“原来这相过河,是景行先生的弟子。”
陆景眼神微动,探手间,手里又多了一个剑匣。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剑匣,其中安然摆放着一柄木剑。
正是玄檀木剑。
“这玄檀木剑并非四先生真正的佩剑,乃是四先生习剑之时所用。”
陆景拿出玄檀木剑,递给相过河。
相过河连忙小心翼翼将持心笔放入剑匣,本想要用衣服擦一擦手上的汗水,又想起此时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龙血染遍,一时之间竟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陆景朝他一笑,道:“无妨,若书楼的先生都是不染尘埃之辈,景行先生就不会前去南召。”
相过河这才接过玄檀木剑。
稷下剑阁开阳剑座和蟒衣貂寺并肩而立。
齐含章、安霓旌就站在他们身后,同样看着陆景。
“那一柄木剑是沉安先生的佩剑?”开阳剑座低着头,很想去看看那柄剑。
齐含章与安霓旌也伸长脖子,远远望着龙骨牌匾前的二人。
正在这时,那年轻的蟒衣貂寺突然舔了舔嘴唇,道:“我等前来河中道时,朝中自有命令,若遇到书楼的陆景……杀之无赦。”
开阳剑座抬头。
齐含章、安霓旌气息一滞,默不作声。
“童貂寺。”安霓旌道:“陆景被天上落凡的仙人看中,也许不久之后就要登天,杀不杀他,其实无妨的……”
“这就忘了山鬼高离以及你稷下剑阁剑秋水的仇怨?”
这位童貂寺皮笑肉不笑道:“我知道琴祭良善,平日里不行杀戮之事,也知道齐家的公子纵情于笔墨之中,不忍杀陆景这么一位笔墨大家。
可你们莫要忘了,你们二人乃是我齐国臣民,陆景不仅与稷下剑阁、横山神庙有间隙,他更是对我齐国太子不敬。
朝中既然传下命来,让我们杀了他,你们却还这般推脱,难免有些……不忠。”
安霓旌和齐含章对视一眼,俱都看到了眼中的担忧。
这两位年轻的齐国修士想起高坐在帝座上的齐渊王。
他强大、暴戾无端、杀人无数,脾性也越来越揣测,若是抗旨……
“我修开阳剑,映照开阳星,剑气也曾纵横齐国江湖,但却不曾趁人之危。”
开阳剑座看了那童貂寺一眼,继而天上动起微风,载着他飘飘而去。
“这一番大功,就留给童貂寺吧,琴祭,你随我来,我如今元神薄弱,需要疗伤,还要你为我护法。”
安霓旌大喜过望,连忙朝童貂寺行礼,又给了齐含章一个脸色,当即随开阳剑座离去。
齐含章望着安霓旌里去,又见童貂寺脸上依旧带着那古怪的笑容,凝望着自己。
“有一位前辈前来就是不一样,有了事情,只需那开阳剑座扛。”
“我却是独自一人前来,而且如今齐国齐家也今非昔比,比不得稷下剑阁,也比不得横山神庙,若是老祖出关……。”
齐含章心中叹了口气,抬手间,那走龙笔再一次出现在他手中。
“童貂寺,既然要动手,就要利落些,这位陆景先生……实非凡人。”
童貂寺微微点头,旋即看向远处的河道。
“放心,陆景斩龙台可斩不了人。”
“而且,此间想让陆景死的,并非只有你我,哪怕再来两个陆景,也要……死在这里!”
童貂寺脸上笑容阴森!
而那干涸的河道中。
槐帮二当家袁奇首耳朵中,却飞出一枚银针!
袁奇首轻轻一弹,那银针竟然在顷刻间变大,化为一杆银枪,落入袁奇首手中。
他身后,八百玄冰甲士俱都伸手,握住背后的长枪。
“如今已是时机,斩龙一战,禹星岛洛述白、南禾雨,以及那头白猿俱都已经是强弩之末,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陆景同样如此,只是陆景这人诡异,我既要杀他,就要全力出手,不可给他丝毫喘息的余地。”
袁奇首目光冷然。
旋即又抬眼看了看这葬龙城四周。
四周百里之地,落下许多神念、目光。
“人言如虎,若非这么多人看着,早在那老龙来临之际,我就已然出手了,我的身份尚在其次,可我还带着八百玄冰甲士。
天下人皆知玄冰甲士乃是见素府的卫士,殿下争夺大势,也要顾及天下悠悠众口,不可留下助龙为孽的声名。”
袁奇首思虑周到,而且若助群龙杀陆景,难免要与那些相助陆景的修士起冲突。
其中不乏有宗门大派、名门大府的子弟,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这般多人起冲突……总归不好。
袁奇首思绪及此,他一手握着银枪,一手拉起身后的斗篷盖在头上。
转瞬间,袁奇首身上的气息大变,原本阴厉的气质变得炽热无比,浑厚而又阳刚的气血流入他的四肢百骇。
陆景似有所觉,转头向那干涸河道看去。
却只见河道中,莲厄佛子正站在神秀和尚的身前。
此刻莲厄佛子竟然……已经摘下脖颈上的戒律佛珠。
戒律佛珠被他缠在右手上,他身上的佛文正在缓缓发光。
“神秀师弟……听闻你佛性深重,对大藏经的领悟只弱于大昭寺释怒主持。”
莲厄佛子眼中丝丝缕缕的血光,双掌合十,向手持鱼竿的神秀和尚。
神秀和尚悟性极高,天下有名,但因为年轻,修为尚且不及方才那位大雷音寺的静亭行者,但那鱼竿却钓起真龙十余头,极为强横。
此时他损耗颇巨,清秀面容上带着为难看了陆景一眼。
“莲厄师兄,有时候你我不行杀戮,却助他人杀良善,罪责更重,我今日钓龙如此,你拦我,只怕也是如此……区别只是在于此间龙属乃是恶兽,陆景先生却是善人……”
莲厄口诵佛号,静默不语。
但他周身涌出的怒目佛陀杀生气血,几乎化作一道穹盖,盖住周遭数十丈之地。
神秀和尚旁边的澄慧,有些不解的看着眼前这烂陀寺佛子。
神秀和尚却转身,对陆景行礼,道:“陆景先生,且……逃吧。”
神秀和尚一语既出。
原本正在葬龙城中休息的数十位斩龙修士顿时似有所觉。
恰在此时,袁奇首手握银枪,自那河道蜿蜒处走来。
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冉冉升起的气血之力,令人心生惊惧的杀伐气相继翻涌而来。
八百玄冰甲士!每一位都是一等一的精锐军卒,久居战场,修出一身杀伐!
再配上成编的玄冰铠、玄冰枪,以及百血马,八百套玄冰铠与玄冰枪似乎有种独特的关联,其中散发出的屡屡元气勾连在一起,让这一千六百件宝物变得更加强悍。
八百玄冰甲士修持同一种战阵之法,气血联通,八百匹百血马身姿高大,气血也流入八百玄冰甲士体内,看起来就强横无比,气血凝聚到一处,令那些元神出窍疗伤的斩龙修士,俱都感觉到一阵阵灼热、剧痛。
修士元神纷纷入鞘,封住真堂,不让元神见这战阵气血。
“玄冰甲士?”
有人看出这八百甲士的来历:“这领头的又是谁?”
袁奇首拉动马缰,他左右四顾这葬龙城中的修士。
“这些人……可真是碍事。”
“若无这些人,便已经可以围杀陆景。”
袁奇首心中冷哼一声。
嘴中却高声说道:“本将军奉命前来见陆景先生,与诸位无关。
还请诸位……离开这葬龙城。
洛述白早已察觉这八百玄冰甲士,可直至此时,这位禹星岛少主才微微挑眉。
“陆景不久之前才写下斩龙檄文,今日又杀龙属七百,只需再过一段时日,陆景声名必将大噪于天下,不知会有多少百姓敬重他。
这七皇子竟然想要在此时杀陆景?”
南禾雨已然站起身来,她抚摸着腰间的千秀水,却只觉得千秀水回应出的剑气十分薄弱。
她神火也已无法灼灼燃烧,以人无法驾驭太多元气。
只怕风雨剑气也无从施展!
南禾雨眼里还有些许不信:“这玄冰甲士是来杀陆景先生的?
那烂陀寺莲厄佛子摘下戒律佛珠……是为了拦住神秀大师,免得神秀大师相助先生?”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成名于自身剑道天赋以及那颗羽化剑心,可南禾雨只顾安然修行,却不知这人间的险恶。
“陆景因为龙蟠阵而杀了应玄光,明明是应玄光行魍魉之事在前,陆景杀他是公道之举。
可见素府玄冰甲士,却要在此时杀先生!
禹玄楼贵为七皇子,身上流淌着圣君血脉,这桩事上,他不思责问龙属,积累声名、为民除害,只想着清除异己?”
不知为何,南禾雨越发有些厌恶太玄京,如今他也有些明白,南风眠为何执意要离玄都,执意要南下看河山。
太玄京中的静好山河,远远不是天下的全貌!
南禾雨心中这般想着,却并无多少犹豫,只是坚定迈步,也站在那龙骨牌匾之前。
“我是南国公府南禾雨,不知你是哪一军的将军,叫什么名讳?”
南禾雨抬起下巴,道:“你们……如果想要趁人之危……”
“禾雨小姐。”
南禾雨还未说完,陆景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南禾雨转头看去,却见陆景已双臂大开,双掌交迭,一丝不苟向她行礼。
向南禾雨行礼之后,陆景以同样的礼仪,朝着葬龙城内外四方行礼。
他不曾慷慨激扬,不曾高谈这斩龙之举,只是道:“八百玄冰甲士,再加上这位映照了一重灵官主相,五重大神相的修士,诸位在此,其实已经无济于事。
诸位相貌我已记在心中,往后……”
“陆景先生想报答我们?”有一位身上负伤的武夫皱眉,道:“便如你檄文所言,天下也有热血之辈。
你能为死民斩龙,我北川道刘三君自然也可以,先生……我等敬佩你,却并非是为了与你这么一位赫赫有名的天骄交好,为寻求你往后的报答前来。”
“龙属暴虐,往日里我等不敢斩龙,如今有你斩龙檄文,有你执律身份,我等才敢来此。
正因如此,我等并不求报答。”
有一位手持长斧,已然断去一臂,身后还背着一具尸体的武者高声开口。
陆景沉默下来,又向众人行礼。
“老子不同,老子乃是为了扬名天下。
今日我与陆景先生、十丈白猿、大雷音寺行者、禹星岛南禾雨洛述白,以及数十位豪侠一同斩龙,等我离了这河中道,便大肆宣扬!
陆景先生,往后若有人问起此事,劳烦你提一嘴我的名讳,我是西北道张铁泉!”
“陆景先生,莫怕,老猿尚有一战之力。”白猿吃力的站起身来。
……
数十人中,绝大多数人向陆景回礼,继而默默转身,低头从这葬龙城中离去。
也有少部分如同老白猿,默不作声,却都紧握兵器,眉头紧锁。
陆景对于离去的众人,轻轻摆了摆手。
这些离去的修士,有些人失去了同伴,有些人宝物磨损,更有些人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再加上玄冰甲士的来历,这些人可以因为陆景有执律身份,而怒而斩龙,却因现世的枷锁,此时实力的悬殊,不敢轻易抵挡玄冰甲士的锋芒。
况且玄冰甲士之后,尚且还有见素府、玄都李家、褚国公府……
每一个名讳都是一座庞然山岳。
醉卧照夜呼侠客,东风吹入斩龙场……
“飞起剑气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要成为绝唱了?”
那处山头,平等乡明光天王将大旗横放在自己的腿上,盘膝而坐,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就如同再看一出大戏一般。
“若不历死劫,只靠天赋,只靠一腔热血,又怎么配坐上平等乡扶光东王之位?”
明光天王说到这里,忽然反应过来,啐了一口。
“这陆景还不是东王,东王之名自然并非扶光,大将军与大天王只怕太急了些,且看陆景……死,还是不死!”
明光天王落目之处。
袁奇首看着身在葬龙城到十余人,看着不愿后退一步的南禾雨,忽然放声大笑。
“国公府小姐,那头断首山的老白猿,还有禹星岛洛公子……再加这十几位修士,若在全盛,本将军哪怕率领着八百玄冰甲士,也还要顾及一二。
可今日这争斗之后,你们便是拦在马蹄之前,无非是势弱的丢一具白骨,势强的被拘拿起来,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本将军奉命而来,并无多少耐心,看在诸位身份的份上,再提醒诸位一句……离去吧。”
袁奇首话音刚落。
陆景突然朝前走出几步,走到南禾雨身前。
“无谓牺牲太过迂腐。”
陆景摇头:“所谓仁义二字,有时候也要为性命让路。
还请诸位离去,莫要做无谓的牺牲。”
“况且,陆景留在这里,就是想要看看躲在阴影处虎视眈眈之辈,究竟是谁。”
“我已看到七皇子,看到莲厄佛子……陆景,还要看的更清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