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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万两、吴悲死?」
林忍冬顿时大怒就要出门:「两个六境的老卒,难道我还怕了他们?「
宁蔷连忙站起身来,拦住林忍冬:「忍冬,赵万两与吴悲死都是府中的老人,是曾经跟随在神霄将军魔下一同参加了亡人谷之战的,你莫要与他们起了冲突——”
林忍冬却浑然不怕:「我的天资比起陆景这样的天骄之辈只能算作平常,可我父亲乃是真真正正的纯阳天人,我就算没什麽天赋,耳濡目染也修成了神火,挣了一些神通,难道我还打不过他们两个老卒不成?」
宁蔷是看得更清楚些,他看向窗外,看到陆家灯火通明,心中却有些悲凉:「你自然打得过他们,可这里毕竟是陆家府邸,你与他们大打出手,就算是我那性格清冷,终日躲在院中的舅舅不去理会,自然也会有更多的护院前来,陆府护院并不是只有赵万两与吴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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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在这陆府中拦住你我,其实并不太难。」
宁蔷说到这里,脸上显得越发苍白了,嘴角牵扯出一抹难言的笑意,摇头对林忍冬说道:「天下哪有能够称心如意的?万千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忍冬你先回去吧,後日我出阁,你便来送送我,为我盖上盖头。」」
林忍冬知道宁蔷所言确有道理,她身在陆府深处,若无人在意倒也罢了,可现在赵万两和吴悲死就守在门前,她想要在这两个老卒眼皮子底下带走宁蔷,无异於痴人说梦。
「只可惜我父亲还在苏南道,否则我去求他,他竟然愿意助我们。”
林忍冬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索还有什麽退路,又或者是在思考还有什麽人物,能够相助於他们,
忽然林忍冬抬头,眼神中闪过一抹光亮:「宁蔷,我前些日子听了一个传闻,据说陆景要回太玄京了原本脸色落寞,眼神无光的宁蔷立刻抬起头来,她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匆匆询问林忍冬道:「景弟要回来了?」
林忍冬回答:「许多公子小姐都是这麽传的,说是陆景已经在回太玄京的路上,也许再过几日就要回来了。」
宁蔷听了林忍冬的话,惊喜过後又有些担忧:「景弟这是回来干什麽?他被朝廷通缉,又在太玄经中犯下了大罪,他回太玄京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她说到这里,呼吸都有些粗重起来:「他犯下的可是杀头的罪过,能逃则逃,又怎生要回太玄京?」
林忍冬看出了勉强的担忧与焦急,她同样不知陆景为何胆子这麽大,可她却又从陆景身上看到了一些希望,便对宁蔷道:「陆景修为不俗,天下人都在传他能够直面天人、人仙,这即便是在整座大伏都是一等一的人物。
他如果回了太玄京,对你来说其实是极好的事,起码可以带我们离开太玄京。」
宁蔷眼中的担忧越盛了,摇头道:「景弟前来太玄京,首要之务还是保住自己的性命,若是带着你我难免要束手束脚,只怕会害了他的性命。
而且—--忍冬,你父亲虽无官职,可却是苏南道第一元神修士,同时也是苏南道最富有的商人,景弟终究是朝廷通缉之人,身上是背负了大罪过的,我倒还好,可你若是与他走得太近,只怕你父亲会受朝廷冷眼。」
林忍冬好奇的看了宁蔷一眼,道:「平日里看你并不愿琢磨这些,今日怎麽看的这般透彻?
不过倒也无妨,我父亲之前还曾夸赞过陆景,说是对他颇有敬重,再说苏南道是我父亲发迹之所,产业遍及整个道府,与朝廷多有关联,受些冷眼也不值当什麽。」
宁蔷坐回了梨花椅上,幽幽道:「你答应我,如果景弟真就来了,你也莫要将此事拿去叨扰他,他肩上扛着许多,我又何必再去拖累他?」
「也许我的归宿就在这太玄京中,就在那大理石寺卿府上————我—————·认命了。」
宁蔷闭起眼睛。
林忍冬眼中也有泪水打转。
她与宁蔷一同长大,从小到大便玩耍在一起,如今又怎会听不出她话中的厌世之意。
恰在此时。
有一位丫鬟走入宁蔷的闺房,站在屏风外面恭恭敬敬行礼,又道:「小姐,春泽斋中传来讯息,老太君让我等为你梳洗打扮,那大理寺寺卿府上又改了主意,说是明日清早就要来府上迎娶。」
当——
宁蔷身前桌案上的铜镜倒了下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忍冬嘴唇微微颤抖连忙问道:「怎麽是明日?明日是陆府府上宴请,後日才是过门的日子!
大理寺寺卿公子这样的人物成婚,早先必然已经安排妥当了许多事,又如何能够乱改时日?客人怎麽办?宴席又怎麽办?」
那丫鬟也咬了咬牙,道:「忍冬小姐,老太君与大夫人也十分疑惑,可是大理寺寺卿府上确实派了管家、媒人一同前来传信。
那管家说了,明日陆府便办陆府的宴席,他王家也在明日办宴,有心之辈自然会错开时间两家都来,倒也不算什麽。」」
丫鬟说到这里略有一顿,又有些无奈道:「那管家还有些趾高气昂,说神霄将军久久闭关,陆府又生出了许多不吉利的事,陆府的宴席,京中也许并无多少权贵前来参加,倒是可以怠慢
「好生无礼。」林忍冬皱着眉头:「老太君平日里最好这些虚礼,他们又如此无礼,怎麽今日便答应的这般痛快?」
丫鬟沉默不语,她神色里也颇有些茫然:「总之老太君这般吩咐下来了,明日正午时分,王家就来迎亲,蔷小姐,成婚时的衣着妆容颇有讲究,还需给你开脸,沐浴全身。
今日辛苦小姐,只怕并无睡觉的时间了。」
宁蔷一动不动坐在桌案前,道:「知道了。”
林忍冬看到好友如此消沉,心中越发难受,她抬头看上天空,却看到天上的月亮都被云雾遮挡住了,月光不再透下来,不再落於大地上,显得这陆府竟有些鬼祟之感。
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宁蔷朝她勉强一笑,仍然是那一句话:「大理寺寺卿———是我高攀了。」
林忍冬立刻泪如泉涌。
是啊,就如同宁蔷所言,对这太玄京绝大多数的女子而言,能够嫁到大理寺寺卿府上自然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对绝大多数女子而言确实是高攀了。
可是————”-自小生活在北川道,又是父母独女,受尽了疼爱的宁蔷却不同於其他女子,她不愿意嫁给一个终日流连风月之地的富家公子,她不喜欢他。
大昭寺一如之前二年那般香火不绝。
时至秋日,大昭山路上的枫叶已然如火,陆景踏在山路上,树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令人有些心旷神怡。
山中如火,又刮来清澈的秋风。
陆景侧头对身旁的盛姿道:「重山叔父我一人去见就好,你又何必专程前来陪我。」」
盛姿低着头,不去看陆景的面容,只是笑道:「你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我是太玄京的东道主,
自然要陪一陪你。」
陆景微微一笑。
盛姿余光警到陆景的笑容,只觉得秋日的天气越发明媚了」
二人并肩,一如陆景自河中道归来的那一日。
那日有雪,今日又有如烈火般的枫叶。
盛姿就走在陆景身旁,走得极慢,於是陆景也不由收敛脚步慢下来。
二人便如此悠然而行,一路走上了大昭山,看到了山侧那巨大的佛陀像,也看到了那漫山流下的瀑布,直至看到陆重山的小屋。
二年不见,陆重山学一如之前那般,白日里就盘坐在瀑布前,身前的桌案上满是佛经、典籍。
与二年前不同的是,陆漪这姑娘却显得成熟了许多,她蹲坐在瀑布的下游,手中拿着一根捶衣棒,正仔仔细细洗衣服。
盛姿在陆府中、
二生达乎年五字美后关云类便是由陆漪带过来的。
她走下山路,恰巧陆漪回了房中点起炊烟,大约是要为陆重山准备早饭。
二人便来到陆重山身後。
盛姿还在欣赏激流而下的瀑布。
陆景却看向陆重山身前桌面上的佛经与典籍。
他原本只是随意一警,可当他看到那典籍上的几行文字,神色顿时郑重起来。
只见他伸长脖子,极认真的越过路重山的肩头,看一下那本典籍。
「中天要录?」
这又是什麽年代的典籍?
陆景隐约从这惊鸿一警中,看出这典籍中竟然在描写元神一途与天地的关联。
「随日而至,感应天枢、泥丸化真犹如天盖,神火灼灼燃烧,乃为假阳,假阳引真阳,真阳铸雷火———
陆景咀嚼着中天要录上的那一段文字,越发觉得这一行文字的玄妙。
「修行一途,便是夺天地之真!感应、出窍、日照、化真、神火—一步步修行,一步步壮大自身,从而得以与天地相联通,驾驭天地之力,又可藉助天地之力改造自身。」
「现在的照星境界改造自身元神的程度实在太低,反而是纯粹藉助天地宙宇间的伟力,可这中天要录中的这段话,却与照星境界有些不符。」」
陆景暗暗思索。
他清楚的看到,那中天要录谈及神火之後,并不曾提及天上星辰,反而比作假阳。
神火是假阳,却要藉助神火这假阳引动真阳入体,真阳又要铸造雷火—
陆景似乎在这茫茫的天地道路中,看到了一条被迷雾遮掩的路。
直至此时,陆重山的心绪似乎终於从那些典籍中抽离,他听到身後的响动,继而侧过头来,就看到一身白衣,腰间配着斩草刀、司命剑的陆景正看向他。
陆重山微微一愣,继而匆忙站起身来,脸上浮现出笑容。
「陆景,你何时回了太玄京?」
陆景恭恭敬敬行礼:「我昨日子时才入太玄京,今日清早便赶来盼望叔父了。」
陆景语气缓慢,执晚辈礼仪。
陆重山上前扶起他,看着他感慨道:「天下的事实在是难以预料,曾几何时你还在春泽斋中恭敬听训,便是要去那书楼,老太君也不放手。
这才多久,你离开了太玄京又回来了。」
他脸上多有感慨,既然又想起了什麽,又有些落寞起来。
陆景知道他在想他那姣娘和幼,也不说什麽,只在旁等候。
「三哥!」
忽然,颇有些惊喜的声音传来。
陆景转头看去,就看到那院子门前,陆漪挽着双袖,头上还带着丝币包住自己的头发,正惊喜的望着他。
那瀑布前,盛姿有些担忧的看着陆重山与陆漪。
陆景看了他一眼,笑道:「崇天帝自上一次灵潮落败之後就性情大变,不再去关注民生,也不愿理会朝政。
可崇天帝无论怎麽变,都不是一位恣睢腌的小人,正因如此我才敢来探望重山叔父和陆漪妹妹。」
盛姿听到陆景的话有些紧张,她连忙左右看了看,确定周遭无人才放下心来。
陆漪端来一些吃食,几碗米粥,几碟咸菜,几个白面馍馍。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道:「我手艺不行,这院里也不能见荤腥————”」
盛姿大大方方一笑,挪撤陆漪道:「我几次来看你,你每次都拿这些米粥咸菜搪塞我,明日可要与我一同出去,好好请我吃顿好的。」
陆漪知道盛姿的用意,摇头道:「盛姐姐每次都这般说,可每次与我一同上街,付银两的却都是姐姐你。」
她似乎是在大昭寺中呆久了,终日无聊,今日又有陆景这一位极亲近却又许久未见的堂哥前来,陆漪说了许多话。
她询问陆景离开太玄京之後去了哪里,问太华山上的景色如何,能不能与这大昭寺相比,又问太华山是否太过荒凉,问陆景可曾亏待自己。
页「同题然後本来笑得极开心的陆漪眼里突然有了泪水,她抿着嘴唇强忍着不让泪水涌出眼眶,又看到陆景皱起眉头了眼神中颇有关切,於是这位不过十七岁的少女就大声哭了起来。
陆重山急的手忙脚乱。
「三哥,陆府全然变了,变得阴森恐怖。
我府上的绮蓝丫鬟被大夫人因为一件小事打杀,老太君生了病,就因为锦葵姐姐不曾点好檀香,老太君便让大夫人处置。
大夫人竟然打断了锦葵的一条腿,又将她赶出了陆府,如今不知锦葵姐姐究竟在何处。」
陆景和盛姿对视一眼,他们不知还有此事。
锦葵乃是老太君最得宠的丫鬟,在府上的地位比起一些庶出的公子小姐还要更高许多。
而且这丫鬟称得上八面玲珑,无论是说话做事都滴水不漏,哪怕是陆府的大管家见了锦葵,都要喊上一声大姑娘。
却不曾想,这样得宠的丫鬟,却因为如此小事被打断了腿赶出了陆府,简直匪夷所思。
陆景睬着眼睛,想起陆府那棵参天的大树.\n
陆漪这丫头却还在哭诉:「老太君真就老糊涂了,她竟然要将蔷姐姐嫁给那整日聚会遛狗斗鸡,不学无术的王家公子,我前些日子才去看过蔷姐姐,原本已经调理好的身子又变差了,脸色越发苍白,想来是那心疾又犯了————”-後日她便要出嫁,我时至今日都不敢去看她,我怕我一看到她就哭,反而令她伤心———」
陆漪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今日见了陆景和盛姿前来,才敢畅畅快快哭一场。
陆重山坐在旁边,眼中多有关切。
他在那陆府,唯有陆漪与陆景与他最亲,最像他的亲人。
陆景听了许久,又轻轻弹指,一道柔和的风吹来,吹乾了陆漪脸上的泪水。
他朝着陆漪柔和一笑,道:「你放心,今晚我就去见一见蔷姐姐,她倘若不愿出嫁-—-那就不嫁了。
陆漪顿时喜出望外。
陆重山叹了口气,低着头自言自语:「一府之盛哀不过转瞬,陆府空有百年繁荣,时至今日也该落幕了。」
他似乎并不眷恋陆府的繁华,又站起身来,朝陆景招了招手。
陆重山与陆景行走在山中。
他们清清楚楚的看到那闭眼的佛陀,看到那瀑布不断倾注而下。
「你既然敢来太玄京,我也就不问你缘由了。」大约是因为陆漪的整日陪伴,陆重山的语气好了许多,不再那般消沉,他指了指那如同山岳一般巨大的佛陀,道:「天下将乱,陆府的结局乃是真正的天道,府中人种出的因,现在要结出果了。「
就连陆景也不知陆重山口中的因与果究竟是什麽,他对陆家你并无多少兴趣,也就并没有过多询问。
陆重山继续说道:「你看到那大佛了吗?这尊大佛看似慈眉善目,宝相庄严,可我读遍天下佛经,寻遍天下典籍根源,才知道这尊佛陀因为毗沙门恶佛,佛性凶恶,最擅吸引人的魂魄。
早在大昭寺在此地建立佛门宝刹之前,这佛陀像已经在此。
也许大昭寺这一届主持取法号为释怒主持,大约便是想要度化这尊佛陀。」
「大昭寺佛统特殊,想要令天下为善,便是佛陀也莫要有恶佛、怒佛,只是人有人性,佛亦有佛性,平白干涉渡化,反而会生出祸端来。」
陆景听到陆重山的话,只觉得天为惊奇」
眼前这佛陀像竟然是一尊恶佛陀,他下意识想要映照太微垣,照起三公神通,仔细看一看这佛陀的雕像。
一旁的陆重山却好像看透了他所思所想,朝他摆了摆手。
「不必执於显相,恶佛自有恶佛的佛性,而且———-等到灵潮起,也许这佛陀就不在这大昭寺了。
陆景瞳孔一缩,他停下脚步,侧过头去先是远远看了一眼瀑布前头桌案上的典籍,又看向那佛陀像,紧接着他的自光文落在陆重山身上。
他隐隐约约见猜到一种可能。
陆重山却将双手背在身後,对陆景道:「我也要离开太玄京了,你那小妹跟在我身旁只怕太过危险,毕竟世道太乱。
我听大昭寺佛子神秀和尚与我说,你在太华山上建了一座新的书楼,若是可以----还请你将陆漪带去太华山,所谓长兄为父,你与陆漪虽然只是堂兄妹,可在我眼里,偌大的陆府便只有你称得上陆漪的长兄。
叔父就将陆漪托付给你,我心中并没有令她成家的打算,也不想看她有多高的成就,随你在一起,大约要更安全些,平生只是喜乐便好。」
陆景敏锐的嘎到一丝托付的意味,他忽然想起在陆府竹林小屋中的时候,陆重山曾与他说过,
有朝一日,他要去南海落龙岛,去寻那头坠凡的老龙,接回他的姣娘和幼囡———·
後来,陆景每每想及此事,都只觉得重山叔父受了些刺激,老龙便是他的梦魇,姣娘、幼是他的执念,令他无法割舍。
现在在看,陆重山—好像真打算去一遭落龙岛。
於是——-陆景低头想了想,却并未劝陆重山,反而朝他一笑,道:「叔父,你倘若要去南海寻了条老龙,去之前倒是可以知会我一声,我与你一同前去。」
陆重山微微一惬,望向陆景。
陆景摸了摸腰间的宝剑宝刀,笑道:「那老龙许以重利央人杀我,我一人势单力薄,还要重山叔父助我。」
陆重山醒转过来,他先是点头,然後又摇头。
「那老龙自天上落凡,根基已经坏了,老龙楼也早已没了他的龙鳞。
即便他如今的修为通天,想要更进一步已然不可能。
以你的天赋,有朝一日总能报仇,又何须与我一同前去?」
陆重山似乎看穿了他,笑道:「我知道你念着情分,想要助我一臂之力,可这件事情我不需你助我,我答应过姣娘,要去接她们娘俩,要去报仇,就不能假你之手。」
他语罢,又从袖中拿出一本典籍来。
那典籍正是《中天要录》。
您兴趣的。
他将中天要录递给陆景:「这本书不过是在讲些天地风物,讲些与天地相合的道理,於我无益,你拿去参研吧。」
「这本书是我得自姜白石,那时我还年轻,颇有些名头,姜首辅一日在街头见我驻足买书,就将这本书赠予我了,并送了我时时勤勉四字。
只可惜——-我辜负了姜首辅的期望,蹉跎一生并无什麽建树。」
两鬓早已百发丛生的陆重山长长叹了口气。
陆景接过中天要录,心中暗想,恰好剑甲商晏请他去拿的宝物,也在姜首辅手中,到时候见了姜首辅,却也可以问问中天要录的来历。
「今日前来大昭寺,所得甚丰。」
陆景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而看向那恶佛雕像。
他此来大昭寺,得了神火之後真正境界的蛛丝马迹,又揣测到一些重山叔父的意图-——””:
「我还在陆家时,锦葵姑娘也相助我良多,时常与我透露一些讯息,平日里对青玥也多有照顾她离开陆府,又不知去了哪里?断了一条腿,若不小心些只怕性命也无了。」
陆景心中这般想着,又与陆重山一同下了山,来到那小院中。
他要来纸笔,写下一封书信,又随手一扔。
那书信就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不见了。
「柳大家在太玄京中颇有人力,黑白皆有涉猎,不知能否寻到锦葵姑娘的踪迹。」
「至於陆琼—————」
陆景眼神渐冷,想起他还在太玄京时,陆琼便与几个杀气冲天的和尚有些来往。
那些和尚的来历陆景自然知道」
「平等乡。」
陆景心中思索。
陆琼看似顽劣,实则有一颗赤子之心,与陆府绝大多数人都不同。
他心地良善,不拘泥於世俗功名,行事看似荒唐,可却由心而为。
在整个陆府,有人可怜那时的陆景,有人视陆景为陆府的腐肉恨不能割去,唯有陆琼待他,与待他人并无两样,时有挪,但却并没有什麽坏心思,真遇到大事,还时常为陆景求情。
陆景自然记得这些。
他远远望向太玄京陆家方向,就如同陆重山所言,陆家自有他的因果,终究是要化为一处废墟的。
陆景不愿去看那些恣睢小人,却要给那些好人种下的因,给出一个果。
所谓因果,大约便是如此。
「陆府那些好人的因果在我这里,那些恶人的因果,又是谁浇水施肥的?」
他下意识想起一位深宫中的女子来。
恰在此时,盛府上有一位侍卫匆匆前来,向盛姿禀报了一件事。
盛姿皱了皱眉头看向陆景。
「婚期改了,大理寺寺卿迎亲的队伍已经接走了宁蔷小姐。」
陆漪面色大变。
陆景神色却丝毫不改,躬下身来行礼,向陆重山道别。
秋日的风又起。
陆景骑上照夜,与盛姿回了太玄京。
他站在太玄京城门前,抬眼看去,太玄京中最为宏伟的忍让是那一座辉煌的宫阙。
那宫阙中似乎有人正坐在王座上,与陆景对望。
不知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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