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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枪战,热闹的霞飞路除了片刻的慌乱,市民们大多很快便反应过来,熟练的各自找地方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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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那反应不及的愣在原地,然后勐然惊醒,撒丫子就没头苍蝇一般乱跑,险些冲入交战区。
此时看到枪战罢,刚才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的人便又如同蚂蚁一般冒出来了,热闹繁华的霞飞路顿时又恢复了喧嚣和热闹。
“帆哥,你没事吧。”豪仔回到车里,关切询问。
程千帆的目光盯着卡在车玻璃内的弹头看,脸色阴沉不定,“能判断对方是哪方面的人吗?”
“很难说。”豪仔摇摇头,“可能是红党,也可能是我们自己人,可能是那些不知名的抗日团体,也可能是张笑林的人,甚至可能是那些生意上的对手。”
“是啊,想要杀我的人太多了。”‘小程总’冷笑一声,他看了豪仔一眼,“传令下去,扫了张笑林在西自来火行街的场子。”
“帆哥,你怀疑是张笑林的人?”豪仔咬了咬牙,一脸恨意,问道。
“不是我怀疑。”程千帆微微摇头,露出一丝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笑容,“最好是张笑林,也只能是张笑林。”
“明白了。”豪仔点点头。
车子靠边停下,豪仔叮嘱李浩带人好生保护帆哥,然后他下了车,上了跟后的一辆车离开。
“帆哥,红党可是一直恨你……”李浩问道。
“为什么没有将此事安在红党身上?”程千帆反问。
“恩。”李浩点点头。
“太拙劣了。”程千帆摇摇头,“经我手抓的红党不少,我对他们还算是有几分了解的,这些人被歪理邪说蛊惑,多有大意志,这个枪手太差劲了。”
“抗战全面爆发,红党在搞所谓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根据我的观察,说他们是沽名钓誉也好,或者是真心抗日也罢,除非我公开投靠日本人,他们应该暂时不会对我动手的。”程千帆说道。
他的手贴在车玻璃上,手指和嵌在玻璃内的弹头‘隔空’相拥,“栽赃人,有的需要理由,有的不需要理由。”
他扭头看着李浩的后脑勺,“我说是红党干的,很多人不会相信,日本人那边也不会信,三本次郎对于上海红党的情况还是非常重视的,也了解红党的一些习惯和所谓抗日政策。”
“但是,说是张笑林干的,就非常合理。”李浩说道。
“没错。”程千帆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了一抹阴冷,“查清楚这个刺客的底细,我要连他这半个月来每天拉几次屎都知道。”
“明白。”
……
程千帆此行是前往日军上海陆军医院看望荒木播磨的。
荒木播磨已经苏醒,只是明显精神状态不佳,医生也建议伤号不要开口说话。
故而宫崎健太郎和好友只是简单的交流了几句,祝福荒木播磨早日康复,为帝国再立新功,随后便离开了病房。
在窗明几净的一间办公室里,三本次郎正在向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汇报。
此人正是日军驻上海宪兵司令部司令池内纯三郎。
池内纯三郎厚嘴唇,八字胡,头发发根很短,发型和脑袋看起来就像是一枚子弹。
“这件事已经初步查明了。”池内纯三郎压了压手,示意三本次郎不必再说,“是军统上海站偷袭了去支援西村班的特高课武装,特高课和西村班联手击溃了军统武装,荒木播磨是在同军统人员激战之时英勇负伤的。”
三本次郎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接受了池内纯三郎的这个‘调查结果’。
不管怎么说,该调查结果首先规避了特高课派人去抢功劳之事,此外,特高课特工战死、荒木播磨的负伤也被定性为英勇行为。
客观的说,池内纯三郎的这个‘调查结果’是有些偏向于特高课这一边的,最起码西村班会这么觉得。
之所以会是这般结果,原因很复杂,牵扯到宪兵司令部同西村班以及特高课乃至是其他各特务机关之间的权力架构以及明争暗斗。
不过,具体到这件事,其中因果却又可以用一句话来解释。
西村尾藏这次的胃口太大了,西村班吃独食,引起了池内纯三郎的不满。
军统忠义救国军副总指挥,一名国军少将带着五万多人马投诚、效忠蝗军,这是多么大的功劳啊,西村尾藏竟然一点口风不露,想要独享此大功,这是引起‘公愤’的——
生气和眼红的不仅仅是他三本次郎,宪兵司令部这边也如此。
此次‘调查结果’可谓是非常迅速出炉。
原因很简单,特高课和西村班两大特务机关竟然因为一声枪响直接发生了交火,这本身便是一个丑闻,是军部无法容忍的。
关于此次事件的真正内情,无论是西村班还是特高课亦或是宪兵司令部,或许不会就此作罢,会继续秘密调查,但是,在官方正式报告中,此调查结果便是官方定性了。
程千帆急匆匆离开陆军医院的背影被三本次郎看在眼中。
宫崎健太郎虽然贪财,不过,这个家伙对待朋友确实是很好,同荒木播磨之间的友谊非常真诚。
“这个人是谁?”池内纯三郎注意到三本次郎的视线,问道。
“我的手下宫崎健太郎。”三本次郎说道,“也许这个名字阁下没有听过,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法租界中央区巡捕房副总巡长程千帆。”
“我知道他。”池内纯三郎想起了自己真爱的‘柳条湖事件’金质纪念章,微微颔首,“不错的小伙子。”
“阁下知道宫崎健太郎?”三本次郎颇为惊讶,看起来池内纯三郎不仅仅知道宫崎健太郎,似乎还颇为欣赏。
“宫崎健太郎和荒木播磨是朋友?”池内纯三郎不答反问。
“宫崎和荒木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三本次郎说道。
“既然是来探望朋友,为何宫崎健太郎急匆匆而来,急匆匆离开?”池内纯三郎稍一思索,突然问道。
他倒也不是怀疑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不合常理。
关你屁事!
三本次郎看了池内纯三郎一眼,他自然也知道池内是随口问,并不代表怀疑什么,而且,三本次郎对于自己的亲信手下宫崎健太郎还是非常信任的。
但是,池内既然问了,他便要去调查,三本次郎烦的是这个。
三本次郎出了房间,吩咐手下去打探消息。
‘小程总’在霞飞路遭遇刺杀之事,此时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故而,特高课方面很快便打探到了这个消息。
……
“来医院的途中遭遇刺杀?”池内纯三郎略惊讶,然后点点头,“看来,宫崎确实同荒木的友谊深厚。”
三本次郎也深以为然。
他比池内纯三郎更加了解宫崎健太郎,这是一个怕死的家伙,任何危及到宫崎生命的事情,都会激怒这个家伙。
在遭遇刺杀的情况下,宫崎健太郎依然牵挂着荒木,继续来医院探望,尽管是急匆匆来、急匆匆走,不过,这件事发生在‘高度珍惜生命’的宫崎健太郎的身上,足以说明宫崎健太郎和荒木播磨的友谊了。
“对于这起刺杀未遂桉件,三本君认为是什么人干的?”池内纯三郎饶有兴趣问道。
“刺杀程千帆的人,无外乎这几种可能,红党,重庆军统,中统,还有上海的一些仇日分子,还有程千帆生意上的对手,还有就是向他寻仇的。”三本次郎略一思索,说道。
“红党,重庆,民间仇日力量,生意对手,仇家。”池内纯三郎笑了说道,“有趣的年轻人啊。”
他示意三本次郎继续说。
“红党的可能性不大,宫崎假扮程千帆之前,真正的程千帆还活着的时候,确实是捕杀过红党,不过,以红党目前的政策,除非程千帆公开投靠帝国,他们是不会对这名法租界赫赫有名的‘小程总’动手的。”
“重庆方面动手的可能性也不大。”三本次郎摇摇头。
他没有说重庆方面为什么动手可能性不大。
池内纯三郎看了三本次郎一眼,若有所思。
“上海的民间仇日团体倒是有可能,不过,可能性很小,他们更多的是向落单的帝国士兵和亲近帝国的小人物动手,并不敢对程千帆这样的大人物动手。”
“所以,幕后主使者最可能的就是程千帆的生意对手和仇家。”三本次郎说道,说到‘仇家’的时候,他露出一抹异色。
“看来三本君心中已经有了目标人物了。”池内纯三郎微笑说道。
“确实是想到了两个人。”三本次郎点点头。
“哈哈哈。”池内纯三郎哈哈一笑,“下次再见,三本君定要与我好好说一说这件事。”
大约一刻钟后,看着池内纯三郎的座驾在宪兵军车的拱卫下离开,三本次郎陷入了沉思。
他很好奇池内纯三郎为何会对宫崎健太郎遇刺之事如此感兴趣。
宫崎健太郎只是特高课的一名潜伏特工,尽管这家伙现在的潜伏身份很不一般,倒也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引得池内纯三郎的随口询问,但是,很明显池内纯三郎对于宫崎健太郎的关注超出了正常范畴。
池内纯三郎的这番行为,以及隐隐释放出来的对宫崎健太郎的欣赏之色……
三本次郎突然想到,池内纯三郎是一个出了名的贪婪的家伙!
他有了一种危机感。
……
巡捕房。
刑讯室。
‘小程总’在数名手下的簇拥下,脸色阴沉的步入。
“开口没?”程千帆冷冷的看了一眼已经被皮鞭抽的皮开肉绽的刺客。
刺客显然是被残酷的拷打摧毁了心理,耷拉着脑袋,嘴巴里不停的说着‘我说’、‘我什么都说’。
“这家伙挨了几鞭子,一开始开口说是侦缉大队的汪康年指使的。”豪仔说道,说着露出一丝莫名敬仰的表情,“属下知道他撒谎,加大了用刑,最终这家伙招供是张笑林指使的。”
“张笑林?”程千帆看了豪仔一眼。
“是的,张笑林。”豪仔点点头。
懂了。
程千帆脸上一丝古怪笑容一闪而过,他此前打算将这场刺杀的‘屎盆子’先扣在张笑林身上,没成想,这个家伙竟然真的是张笑林所主使的。
“具体说说。”程千帆随手拿起一柄烙铁,放在了红彤彤的炭盆里,拍了拍手,说道。
“这家伙绰号翘嘴,是张笑林的手下,根据翘嘴的交代,张笑林突然秘密向帮内开出高价赏格,招揽手下去干一件大事,翘嘴欠了一屁股赌债,便自告奋勇接了这活。”
这份活计很简单:
先给一份不菲的安家费,刺杀程千帆,事成之后自然是大富大贵,若是不幸被抓,则一口咬定是受到汪康年的指使,绝对不可交代出张老板。
“自以为是的老蠢物!”程千帆冷笑一声,骂道。
张笑林这一手,手法拙劣,毫无技术。
不过,这也正是张笑林这等上海滩老大亨惯用的手段:
开出赏格,买下手下人的命,将仇家除掉,若是不成,则反诬其他与其有仇之人,将这趟水搅浑。
只是,张笑林高估了翘嘴的嘴硬程度,也低估了程千帆的这帮手下的拷问能力。
不对。
程千帆摇摇头,张笑林这等老狐狸自然会想到翘嘴受刑不过开口的可能性,他这是无惧,知道有日本人撑腰,自己虽然恨极,却终究不能拿他怎么办。
就在此时,李浩走进了刑讯室,来到程千帆的面前,耳语一番。
“果真?”程千帆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李浩表情严肃的点点头。
“东西呢?”程千帆问道。
“弟兄们还在现场勘查,我提前回来向帆哥你汇报。”李浩说道。
蠢货。
程千帆在心中骂了句。
他走向看起来似乎痴痴傻傻的翘嘴,阴鸷的眼眸打量着对方。
翘嘴毫无反应。
“我的人去了夹桃里。”程千帆冷冷说道,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翘嘴的眼睛。
他看到了翘嘴眼眸里的一丝惊慌。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小程总的语气低沉,随手拿起烧的通红的烙铁,滋滋吸了两口,点燃了口中咬着的香烟,澹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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