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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月,繁花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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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飘舞漫天飞花,霞光万道。
伏丹维坐在百花岛上与关神君等人坐谈剑道。
百花岛是为这次斗剑,众人特意布置的会场。岛分五域,伏丹维、关神君等道剑派一系在西,东海剑派与灵诀派一众在东。神兵派在南,其余诸剑道流派在北。被请来作裁判和观看的各路宾客则位于中域,避免各家就近接触,从而引发争斗。
可饶是如此,百花岛从孟春开始便摩擦不断,每天都能看见剑修厮斗。
“昨日所见,那口神兵十分厉害,似是一套兽骨兵刃的组合?”
“取九兽之鳞角,合化麒麟之相。作为神兵派的后起之秀,也着实不简单了。”
“只可惜,终究败在了“紫电惊芒”之下。”
“说来,于小子比起咱们道剑一派,似乎跟神兵派颇为贴近。”
“那可不一样。他是剑心在内,仙剑在外,又没有将仙剑视作根本。如若不然,他早可以立证劫仙了。”
众宗师说说笑笑,忽闻远空剑鸣,伏丹维一怔,旋即对众人道:“三位剑圣至矣。”
关神君松了口气:“可算是来了,这要再拖下去,那几位劫仙怕就要登门了。”
众人起身走出宫室,见天空卷起层层云环,三位剑圣联袂而至。
看到百花岛布局,三位目光闪动。
“看来,我辈暂时要分开了。”
“哼,明日斗剑宫见。”
玉明剑圣率先驾金色剑光入观剑台。
此处乃神兵派诸剑修的驻点。神兵一脉虽声势浩大,却多是玉明剑洲修士,外人寥寥。而纵是这些外人,也多受玉明剑洲照拂,俱是熟人。
没看到几个生面孔,玉明剑圣心中暗叹:比起另外两家,我们一系宣传太少,修真界多将我等视作外道,根本不乐意走我们的路——不行,这次斗剑当努力宣传,为我派正名。
于是,他对众人严色道:“彼等两脉轻薄我道,明日虽是他两脉争斗,我等亦要彰显剑威,洗去污名。”
“是。”
众剑修齐声高喝,颇有众志成城之感。
……
木善生在玉明剑圣离去后,与万象剑圣分别降临闻剑院、知剑斋。
诸多道剑派的修士前来拜见。
环视众人,除剑仙洲的门徒、延龙东域的各家修士外,还有三五宗师携门徒赶来助拳。此外,金丹剑仙之中亦有巫马澹、钟离子涵等。
仔细看伏家一众,伏向风、伏流徽近些日子因时常斗剑,剑术精进,修为随之增长。尤其是伏流徽,一身剑骨完全激发,隐隐有迈入更高层次的迹象。
然而——
唯独不见伏衡华。
剑圣问伏丹维:“那小子呢?”
“还在西海。”
“还在?”木善生惊讶了,“从西海来此,最快也需一日。今朝初一,他仍未现身。莫不是打算明日再到场?”
伏丹维苦笑摇头,木善生心中一动,明白此中另有内情,暂时按下不问。
与诸宗师同道寒暄一番,剑圣豪情顿生。
“这次斗剑虽以东海剑派与伏家的恩怨为引,实则关乎剑道各脉理念之争。道剑一脉以心为尊,由心御剑,乃剑道正宗。此次斗剑,我等当彰显正法,引彼等歧途痴徒重归正道。”
……
天央剑圣与众人分说演讲时,万象剑圣至知剑斋。
众多灵诀派修士亦在门口等候。
杜怀远等宗师携众修行礼,剑圣见状立刻回礼。
与其他两位剑圣各居一洲,传播道统不同。他出自万象宫,此派不以剑道为长。剑圣虽地位崇高,却只是万象宫内道、法、丹、符、剑、阵等各支脉中的一脉之长。虽然近些年受剑圣影响,万象宫有许多修士转向“剑脉”,可到底不如另外两位剑圣自成羽翼。他与诸多宗师更无师徒恩义,自不敢生受众人礼数。
回却半礼,与一众宗师走入楼中。
比起道剑、神兵两脉,灵诀派可谓高手如云。
除万象剑圣外,还有隋安这位准剑圣。
待众人坐定,万象剑圣看向与自己同坐的隋安。
“道友,东海剑派准备如何?”
“这些年,我派勤以练剑,只为今朝报仇雪恨。前几日,我们和伏家之人彼此试探……算是……算是互有胜负。”
万象剑圣看向杜怀远。
杜怀远微微颔首,表面认可隋安之言,心中却暗自腹议:什么互有胜负,面对伏家那群普通修士,你家斗剑再不赢,那不成笑话了?
伏家和万象宫情况相类。虽有剑道高手作镇海柱,但除剑道外,仍有其他体系传承。
剑术在伏家,唯有伏丹维和伏北斗传承的两支比较优异。前些日子,东海剑派的年轻一辈跑去跟伏家新生代邀战。虽然赢了不少普通族人,却在伏向风、伏流徽处频频折剑。甚至不以剑法为长的伏蓬明,都能嬴下好几个东海剑派的弟子。
万象剑圣心中稍定,对众人笑道:“此次原是东海剑派与伏家的小争斗,与我等无干。却被道剑一脉搅动风云,惹得我等俱动无名,纷纷入东海参与这场斗剑之约。我为灵诀剑脉之首,与木善生相斗,自责无旁贷。”
隋安闻言,连忙起身道谢。
他不怕伏丹维,却担心木善生欺负他。有万象剑圣出言,纵然木善生不顾“天下第一剑”的身份亲自下场,亦有万象剑圣力扛。
……
天灵法师与清霄真人在北边的晓剑阁。
看到三位剑圣联袂而来,两位宗师叹气道。
“三位剑圣至矣,明日便是正式斗剑了。”
“是啊,他们三派要争起来了。你们准备如何?”
“该设计的剑阵都准备妥当,明日固然不能和他们三脉真正交锋,但也不能落了我家名头。”
天灵法师是剑阵派的代表。在这一派的修士眼里,剑只是斗法的工具,以剑布阵,最具杀伐之力。天灵法师不仅是剑修,更是鼎鼎有名的阵法宗师。
至于清霄真人,面上是一位鹤发童颜、慈悲善目的祥和老真人。实则却是杀剑一脉的领袖。
何为剑?
剑乃杀伐之器,伤人伤己。故以清净心执杀意剑,方为剑仙之道。
杀剑一脉的宗师为其一人,余者有金丹修士八位,四位出自清霄真人门下。
“道友。论剑法,你不比几位剑圣逊色。但道行略逊,切不可与他三人正面冲突啊。”
老真人神情淡淡:“我有分寸。”
天灵法师看着好友,仍不免有些担心。
他看似慈和,实则最喜杀戮。当年仙魔大战时杀红了眼,论杀伐的魔修数量,比五侠加起来都多。
……
秦琳、孙成、玄凌真人、孟晨劫仙、沧澜子、段四景、玄通上人坐在中域喝茶。除他们外,还有五行道的洪昌乙、天央演法师岩林、金符道主等一群修士在此。
众人三俩结群,这些日子邀请友人聚会做客,好不自在。
见三位剑圣亲临,诸位劫仙倒是安神自在,其他人却坐不住了。
金符道主与岩林商量着,拉上当年天罡岛事件中的几位当事人,一起去拜访闻剑院。
伏衡华一直没露面,应该是天央剑圣亲自教导,进行最后磨砺吧?
打着斗剑之前见一面的心思,众人纷纷走往闻剑院。
伏向风与舒天赐在院门看守,听闻众人来意,不觉摇头。
“小六儿还没来呢。据说,是要跟着乾坤楼主那么一起。”
“乾坤楼主?倒是听闻他们在西海的动静。难道这群人还没赶到?有乾坤楼的挪移神通,怎么还这么慢?”
两位青年默默摇头。
他们哪知道?
比起他们这群看客,伏家和剑仙洲更着急。
于家父子早就等得不耐烦,亲自跑去东海入海口去接人了。
“哎,他到底准备得如何了?”洪昌乙抱怨道,“跟一位剑道宗师交锋,他到底能不能行?”
“我哪知道?不过小六儿向来喜欢谋定而动。或许,会有一些主张吧?”
伏向风最担心的,是伏衡华又鼓捣什么歪门邪道。
那样一来,虽然赢了却也是输了。
“你们看——”
远处天空忽然风雷大作,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一座天舟摇摇晃晃地从云层现身。
嘭——
伴随响彻云霄的雷动,天舟爆炸。
“我就说不要这样,你们非不听。你看,船炸了吧?”
五雷神君粗犷的声音震散层层云霭。
张大通顿时大喜:“师尊来了,衡华应该就在他身边。”
闻言,众人纷纷抬首翘望。
只见三位宗师衣衫狼狈,点点烈焰在衣袖上燃烧。仓促灭火后,他们携裘玉、***、伏瑶轸来到闻剑院。
“妹妹。”
伏向风过去,看着他们六人疑道:“衡华和玄星他们呢?”
“玄星和姓方……和方东源一起从南海走,应该快到了。啸鱼、恒寿从北海走,脚程应该也不慢。至于衡华……还要再等等。”
说起此事,她一副忌讳莫深的模样,领着三位宗师入内求见伏丹维。
伏丹维也正发愁孙子的下落。
“你说你,非要替他定下这桩斗剑。若他不露面,看你如何收场!”
书房里,穆琞天对伏丹维絮叨,听得旁边的木善生十分尴尬。
木善生在见过众人后,本打算拉着伏丹维打探,有关伏衡华的事。结果穆琞天冲进来,听到他俩计划去西海找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话。
伏丹维扶额:“你又折腾什么!多少年了,若衡华不乐意来,早就发出宣言,直接收拾行李走人。何必临门才来这一出?定是有事耽搁了,派人去西海问一问,最妥当不过。”
“他若真不来,你打算找人顶替?谁能跟艾延昌交手,你亲自来?那个废物,他们夫妇联手都打不过你,一个人肯跟你打?”
穆琞天如今化婴成功,亦是宗师之辈,说话十分硬气。
木善生虽有劫仙之力,却十分知趣,不曾插手人家夫妇的家务事,乖乖在书房当自己的背景板。
这时,伏瑶轸带三位宗师前来。伏丹维和木善生松了口气,连忙请入书房。
当询问伏衡华近况,三位宗师神情皆十分怪异。
他们看看书房内的众人,欲言又止。
穆琞天抢先道:“木剑圣不是外人,快说,我那孙儿怎么样了?前番白龙王事,莫不是受伤了?”
白龙王?
三位宗师这才恍然发现。
他们虽然这些日子在七政城经历了不少,可对外人而言,西海那边最大的动静,依旧是白龙王差点重新降生的事。
“没有,跟那件事无关。”
白龙王算啥?
被你儿子百年前就布局安排的妥妥帖帖,伏衡华那小子根本没怎么费力气。
天阴童子详细讲述白龙王之事。
听闻三子当年的往事,夫妻二人神情黯然。
木善生想到当年那个才情绝伦的书生,亦是唏嘘不已。
若他在,何须他儿子跟一个宗师交手?
不过若他在,他定然不是道剑派吧?
木善生浮想联翩。
怕不是天灵法师要乐死了?
“敢问三位道友,我那不肖孙儿如今何在?”
“他还在练剑……应该算是练剑吧?”
乾坤楼主隐去七政城的事,只说自己等人勘探地下遗迹,然后玄剑真人建议用“回明心剑”助他练剑。
“回明心剑?”伏丹维十分诧异。
“陶明的日月剑经到这一步了?”
“回明心剑是什么?”木善生、穆琞天不解。
“回明心剑,是通过在自己的心景世界构成日月,操控时空尺度的一种战斗方式。回,即回天;明,即日月。”
木善生:“回天返日?”
“正是。回天返日月,此乃日月府的根本道法。刹那化为永恒,这便是回明心剑的原理。被心剑斩中,一剑便是一对日月的轮转。而念动之间,往往千百剑刺出,便是千百次的日月轮换。”
拉入心景世界,虽然外界只是一霎,却宛如在心景世界对战千百年。
“用这种方式练剑,虽然只是短短几日,却如同百年的剑道苦修。不过陶明的修为,能达到这地步?”
“我们在地下寻得一件操控时间的秘宝——七曜神轮。他二人说,可以通过神轮和里面积存的宙光神水辅助时光加速。”
伏丹维沉吟不语。
穆琞天疑道:“但我记得,陶明的剑术是灵诀一脉,还是最离谱,最偏门的剑算术。衡华练习他的剑道,这算什么?明日斗剑,那乐子怕是大了吧?”
剑算术?那也要你孙子肯学啊!
乾坤楼主腹议。
他道:“伏衡华为陶明点目开窍,陶明以教导剑术作为报答。但伏衡华对此却颇有微词。”
“哼——他那性子,断然不肯如陶明一般,数百年如一日的苦磨剑法。”
伏丹维怒哼道:“以他的做派,莫不是又把陶明的剑术给改得面目全非?”
“也不算吧?至少我们过来时,还保留一丢丢?”
天阴童子扣着小拇指说道。
“呵——也就是到明日,就完全没了吗?”
伏丹维叹气。
他最清楚自己孙子的性格与做派。
小时候儿子教他画虎。
一头威风凛凛的大虎,愣是被他画成一条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大虫,旁边还站着一个英武不凡的打虎英雄。
你教一,他能回你二三四。
对付这种怪才,倒是难为陶明那厮了。
“等等……听你们的意思,陶明的眼睛恢复了?”
“不仅恢复,还重归仙道了。”乾坤楼主简单讲述玄剑真人的情况,并用一种怪异目光看向木善生。
你行不行啊?陶明在剑仙洲多年未能重归仙道,徘徊在入魔边缘。怎么伏衡华那小子直接救成功?难道真如传闻,你故意镇压呢?
木善生低头沉思。
陶明恢复,灵诀派一脉又多了一个高手啊!不过他教导伏衡华,伏衡华若能学得他的几分手段,明日对战艾延昌,应该也有把握吧?
陶明的剑术,木善生亦赞誉有加。他对战艾延昌,十招足矣。
三位宗师前来说话,伏丹维等人暂时放下焦虑,继续等待。
随后,乾坤楼主等人去中域斗剑宫歇息。
赶巧,他们瞥见啸鱼、恒寿二人风尘仆仆从北海赶来。
天阴童子低声问:“你们觉得,明日斗剑谁能嬴?”
五雷神君:“我赌平手。伏小子稀奇古怪的手段很多,可偏偏明天是比剑。当然,他肯定输不了就是了。”
自打见过伏衡华的“三十二象帝”,三位宗师早就不敢把伏衡华当一般小儿看待。
若能拿起云轴当“仙剑”。伏衡华强说“象帝之手”是剑气法相,非要跟艾延昌较真斗法,旁人也不好追究什么。
那画面……
想到三十二天宫,五雷神君打了个哆嗦,心中又有一丝遗憾。
可惜啊,当初那份机缘啊……
“那我赌伏小子嬴吧。”乾坤楼主忽然开口。
天阴童子诧异道:“你认为他在回明心剑的帮助下,能达到战胜艾延昌的水准?”
“他不是要达到战胜艾延昌的水准,而是要达到足以和剑圣比肩的地步。唯有这样才能……”
乾坤楼主忌讳莫深,缓缓摇头。
当日玄剑真人提出教授剑法,他亲自在场,而这俩同伴却在玉衡秘境善后,所以根本不清楚当日的状况。
……
“我拒绝。”
面对陶明的善意,伏衡华却十分平淡。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道,适合你的,未必合适我。而且我不认为,你会好心把自己的立身之本教给我。纵然是人情债,可终究……”
太丰厚了。
有问题。
“我希望你能剑道上超越我,至少是短暂的超越我,确保这个秘境无法真正成型。毕竟,这个邪剑秘境的起因,跟你我有关。”
说完,玄剑真人继续走过去和天邪剑斗剑。
天邪剑不断演化剑客试探,玄剑真人仗着自己的精妙剑术,把一个个神州剑修击败。
最终,天邪剑凝聚一尊“玄剑真人”。
看到那尊真人时,伏衡华沉默了。
他已经理解玄剑真人的用意。
邪剑秘境和七星司主的秘境不一样。
这个秘境的构成是邪皇的剑柄,玄剑真人持有的剑身,外加伏衡华自己带进来的天邪剑气。
三者合一,再铸邪皇帝剑。这个秘境根本不是争夺生命树的最终控制权,而是取而代之。借助生命树的百万灵人活祭,让这把剑恢复往日荣光,斩破封印救出邪皇。
在这种危机下,伏衡华和玄剑真人有间接责任,必须确保秘境的破灭。
但想要破灭这个秘境,需要众多劫仙或者宗师的力量。他俩又不能跟其他人言明,自己和这处秘境的关系。
伏衡华是决计不肯暴露,天邪剑气曾落入己手的。
老爷子知道,万万不会放过自己。
玄剑真人也不愿将自己入魔的黑历史翻出来示众。
不能交给旁人,那就自己解决。
但玄剑真人看到天邪巨剑的那一刻,就已经理解了。
天邪剑身和自己的时间太长,已经记录自己的剑道。
自己当下根本无法将天邪剑斗败。
伏衡华亦是如此,他和天邪剑气接触太久,邪皇剑内也有他的剑法记录。
所以,玄剑真人才打算教导伏衡华剑术。
只有新的突破,超出邪皇剑的演化预算,才有机会将其击败。
乾坤楼主虽然不明白前因后果,但从当时的二人对话和态度,可以明白。
玄剑真人教授剑法,是为了解决那柄邪剑。
而那把邪剑有多强?
神州演化的诸多剑客中,艾延昌这样的宗师水准排在末流。
那俩人是打算合力解决那处秘境,如果他们真的成功……艾延昌又算什么呢?
……
次日,三大剑圣携众修士浩浩荡荡来到斗剑宫。
宫阙门前,秦琳等劫仙已等待多时。把众人迎入斗剑金阙,一番寒暄客气后,隋安率先发难。
“当年我派落败,与伏家定下斗剑之约。虽有些坎坷,但如今已正式举行。伏丹维,你孙子呢!不是说,他跟我派掌门斗法吗?”
“不错。他人呢?”艾延昌走出来,环视伏丹维身后的儿孙们。
“当年他口吐狂言,误我那群徒弟走入歧途,今日怎么不敢露面?”
伏北斗毫不客气:“什么误入歧途?分明是你自私狭隘,不许那些弟子选择正道,偏偏要走你的错误老路。”
“错误?”艾延昌气笑了,“你区区一金丹剑仙,有什么资格在本座面前说话。”
“叔父的手下败将,夫妻合力尚挡不住叔父未入元婴之时。跟你说话,伏家用我就够了。”
伏应谷、伏义辅等人纷纷侧目看向伏北斗。
难得见他伶牙俐齿一次啊。
他们清楚,伏北斗此举是为把祸水引自己头上。若艾延昌气急跟他斗剑,自然就把伏衡华的事揭过去了。
艾延昌自然也明白,笑了:“怎么,想帮你侄子接架?他祖父亲自应下的斗剑之约,轮得到你这个远方堂叔来操心?伏丹维,你孙子人呢?”
“急什么,斗剑还没正式开始。先请诸位剑圣说话,再分说你我两家的斗争起因。当着天下同道的面,把道理讲清楚。斗剑的事,不着急。”
伏丹维慢吞吞站起来,讲述当年东海剑派剑指延龙,妄图侵染东域各家的事。就连谭玉凤、常月子、向仲空等人的事情也重新拿出来讲。
虽然常月子出自伏家,但伏丹维却无半点偏私,讲述当年谭玉凤悔婚,祸害祖母走火入魔,然后与常月子逃入玉圣阁的事。
东海斗剑亦有玉圣阁的几位剑修前来。见事情牵扯到玉圣阁,连忙站出来。
“常月子心肠歹毒,非人也。昔年叛出伏家,与我等面前口述伏家诸多不是,惹诸位师长对伏家多有误会。后来他携谭玉凤回归玉圣阁,宣称乃东海剑派逼迫无辜少女,伏家胆小怕事,不肯为一可怜女孩出头。我等并不知此中隐情。”
“哼——”
隋安讥笑一声,冷冷盯着这几个修士。
当年那个混账玩意窃取我家灵脉,你家是什么态度?
他到底不是伏丹维,碍于玉圣阁的几位劫仙强势,不好在此明言。只是心中打定主意,稍后让门人去把这几个剑修都打一遍。
刀剑无眼,切磋斗剑时受伤,再正常不过。
只要不死,谅玉圣阁也不会就此发难。
玉圣阁几位修士在天下诸修注视下,亦有几分心虚。
其中一人强道:“起初,谭玉凤入玉圣阁,与此孽障结为道侣。我等皆以为此乃良缘绝配,由衷祝福。直到此女心生女干念,***我派另一位修士。导致玉圣阁同门阋墙,险些酿成大祸。”
说到这,他连忙看向另一边站着的宇文春秋。
关乎玉圣阁清誉,他哪怕昔日和常月子有些交情,本不乐意出面说话,也不得不站出来讲述自己当年和常月子一起去白玱报仇的事。
沧澜子清楚宇文春秋为人,立刻站出来为其解围。
“此子友爱同门,当年常月子被道侣背叛,身受重伤。他前来求我主持公道,奉我命前去白玱了结恩怨,此事内情我有所耳闻。乃是那女修贪慕之祸,惹玉圣阁门徒内斗。”
“纵使那女修有千般错处,常月子亦非善辈。”玉明剑圣随之出言,讲述自家和常月子当年的一番纠葛。
宇文春秋等玉圣阁修士听得面色羞愧不已。
宇文春秋到底念着一点情分,不好意思迁怒。可旁边几个玉圣阁修士却默默在心中把常月子骂了千百遍。
这混账够能招惹的。
先招惹东海剑派,又把一个祸根拉入宗门,还跟出身家族决裂,更惹到另一位剑圣的门人。
他真以为,这天底下没有公理,任由他欺凌旁人不成?
“所以,是烂砖配破瓦。一对狗男女惹得各家鸡飞狗跳?”
杜怀远笑出声:“如今事情都过去了,这不,各家把误会说开,把狗男女处置,不就结了?”
伏丹维淡然一笑。
常月子此人,除当年离开家族,自己跑去拜师玉圣阁,惹得他大怒外,后来几次都无法引动真火。
此子作为,他早就不在意。
根性不良,又没得到好的教导,自然越长越歪。
当年盗取东海剑派灵脉,玉圣阁明罚暗奖,保护他不被隋安责难,才导致他误认为玉圣阁一家独大,唯紫皇阁可堪一战,瞧不起其他劫仙。才敢在玉明剑圣眼皮底下动手杀人。
他以为玉明剑圣与隋安相类,畏惧玉圣阁威名,殊不知劫仙性格迥异,玉明剑圣的暴脾气岂容他放肆?
两阁养尊千年,已经不是修道的好去处了。
伏丹维暗自思索,庆幸自己没有让伏衡华去紫皇阁。
若养成常月子这般脾气,那可真是东莱大祸了。
“当年的事,的确是我等勘察不清,误听风言,才率众前往延龙。”艾延昌此刻开口,“但图谋延龙灵脉,绝无此事。”
轻飘飘揭开昔年的矛盾,又把话题转移到伏衡华将自家一群徒弟贬成鱼虾,各种羞辱的事。
然而——
听到伏衡华如此做法,在场不少修士露出微妙的眼神。
有点耳熟啊……
似曾相识的经历……
五雷神君好奇问:“只是鱼虾,没有猪狗之类吗?”
“你——”艾延昌顿时大怒,“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把我东海剑派视作猪狗之流?
“我正经问问啊?那小子又不是只针对你家。”
五雷神君不惧怕艾延昌,满不在乎道:“变成猪狗怎么了?好歹没杀人。倒是你,把自己徒弟镇压一甲子,还好意思说他折辱?”
洪昌乙想到自己当年牵着的那条狗,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那小子好习惯干这种事啊?
想到伏衡华私底下撺掇他,设法给那只狗配种的事,洪昌乙根本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伏姑娘特意嘱咐的,纵然变成狗,那也是人,不能当成真正的畜生来对待。
“是啊,一个甲子过去,道友可以把他们放出来了吧。”伏丹维直视艾延昌。
望着他那双平静的眼眸,艾延昌有些心虚,别过头去。
“我惩处自家徒弟,关你们什么事?”
“正因为你是他们的师尊。所以你处罚一甲子,责怪他们修炼其他道统的剑术,我才不好出面将他们救出。但如今一甲子已过,处罚已然结束。他等既思慕道剑正道,愿意参悟“天遁剑法”,还请宗主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自主修行吧。”
隋安面色一沉:“他们在我派生长,一身法力都是我派恩赐,轮到你在旁边指手画脚?”
“那就废去法力,我代他们给予东海剑派一些补偿。”
“怎么,你要收他们当徒弟?”
伏丹维摇头:“只是可怜一些年轻人,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被人随意磋磨。道友若自诩师长,就拿出长辈的姿态,给他们自己一个选择。当年常月子叛出我族,我族念在他未曾作恶的份上,也没其他惩处。”
“那是他加入玉圣阁,你们不敢。”
伏丹维正色严肃道:“道友此言差矣。天下事总要讲究一个公道,难道玉圣阁便无公理可言?”
“当然不是。”
几位玉圣阁剑修急忙站出来表明立场。
“几位师长是被那人所误,不了解内情。”
“我玉圣阁传承数千年,自然明白道德公义。”
艾延昌虽然明白,他们是被伏丹维言语胁迫,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可是让他放人,那是万万不能。
“伏道友。”方弼天站出来,“你不用为难师兄。”
“他等轻视灵诀真剑,去学习你那什么虚妄剑道。如今就是你我两家论剑见真的时候。你们赢了,向仲空等人自然随你等救。你等若败了,他们如何处置,自然是师兄说的算。”
“什么虚妄剑道?你区区一个金丹剑仙,也敢看不起伏道友的剑?”
道剑派这边,几位宗师不乐意了。
伏常清看到二哥打眼色,站出来:“方弼天,你辱及家父,可敢与我一战?”
“有何不敢?”方弼天刚要出手,被艾延昌拦住。
“师弟别急,第一场斗剑还没开始,轮不到你们。伏道友,你家说这么多话,你孙子人呢?”
伏家众人心情忐忑不安,看向乾坤楼主三人。
别急,我在联络了。
乾坤楼主闭目感应。
今天一大早,他就开始呼唤伏衡华和玄剑真人。
但他们根本没有回应。
直到现在,也联系不上。
“你们直接用传送书吧。”就在乾坤楼主焦虑时,裘玉传来消息。
“这边已经构建成功,我帮你们将他俩扔进去。”
“扔?什么情况?”
西海,七政城。裘玉看着眼前的二人,神情十分微妙。
“总之,他俩现在不方便给外面联络。但如果只是出去打架,应该可以。但你们别太震惊,两个怪物啊……他们竟然……哎……”
“什么啊?算了,不问了,先把人叫过来。”
乾坤楼主跟裘玉联络好,站起来道:“我把伏衡华与陶明带过来。你们别急,打架而已,不急。马上叫过来。”
他走到斗剑宫中央的斗战区,将一面镜子放在地面。
“乾光绝云。”
光辉自体内迸发,无数符文密密麻麻围绕镜子运转。
“大挪移阵?”
天灵法师喃喃自语:“他已经可以跨越这么长的路程布阵挪移阵法了?”
这……这已经是阵法宗师的水准了。
白河子眼神微妙,低声问天阴童子:“昨个儿,你们就是这么来的?大挪移?”
天阴童子叹气点头。
乾坤楼主非说自己的乾坤挪移法在西海一番经历后有所突破,拉着他们一群人尝试从西海挪移到东海。
其结果是差点船毁人亡。
刘阳师皱眉:“用这样的术把伏衡华拉过来?万一有个好歹……”
“正好不打了。”穆琞天插嘴,紧张盯着乾坤楼主作法。
随着符文在空中一层层盘结,半径十丈的巨型圆盘引动天地之力,自冥冥虚空进行拉扯。
轰——
剧烈的轰响自传送阵的彼端传来。
似哀嚎,似怒吼。
沧澜子面色一动:“听起来,像是龙兽的吼叫?”
“白龙王不是归天了?不能是假的吧?”孟晨坐正身子,仔细盯着乾坤挪移阵。
嘭——
一头巨大的黑色龙兽从传送阵跌出来。
“……”
场上一片寂静。
龙兽早已奄奄一息,仅在地上吼叫两下,便直接咽气。
“楼主,您这是?”
天灵法师试探问:“方位设定错误?”
“没错啊,我昨日专门在那边留下一座乾坤台。双方是对接的,而且是单向传送。可以把那边的东西完好无损拉过来……大概吧?”
乾坤楼主以神识探入彼端,脸色陡然一变。
“大家小心。”
说着,他往斗战区边缘瞬移。
砰砰——
两头龙兽的尸体从传送阵彼端砸落。
天阴童子盯着这些龙兽,突然想到了什么,膊肘轻击五雷神君:“你觉不觉得,这些龙兽有些眼熟?”
“你是指,摇光那边的……”
五雷神君声音如蚊,没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多提。
但仔细看,的确很像。
这些龙兽就是他们在那处劫仙秘境碰到的啊?
乾坤楼主也反应过来,我把通道定位到摇光秘境?
不对——乾坤台在那边。
等等,伏衡华和陶明在摇光秘境?他们在那里干什么?
天空如同下饺子一样,一头头龙兽往下面掉。
斗剑宫内的众人议论纷纷,好些劫仙、宗师惊喜不已。
哎呀,练功的材料又来了。这些可都是凝聚龙珠,拥有金丹修为的龙兽啊!
要想办法跟乾坤楼主换一批。
不少宗师看乾坤楼主的眼神都变了。
仿佛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随意拉出龙兽的龙巢。
沧澜子屈指一弹,把这群龙兽封锁在斗战区,对乾坤楼主调侃道:“你这是知道我们需要龙血做实验,特意送来一批当礼物吗?咦——”
沧澜子目光一正,看向数十头龙兽堆积的小山。
“有人。”
呼哧——刺啦——
狂风与明光在龙兽群中央扫荡、炸裂。
三丈长的巨型龙兽在哀嚎中,身体彻底粉碎。
血肉碎片尚不如砂砾,真真正正死无全尸。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两个青年现身。
闭目剑客身边环绕一对日月,周围龙兽不断嘶吼,却不敢上前半步。
青年离地三尺,漂浮在空中,身边飞舞一道道风环灵剑。
“哦?”
在传送过来时,青年才恍然发现。
“到时间了吗?今天是斗剑?”
闭目剑客以神识扫视在场众人,对几位剑圣微微点头,然后对伏衡华道:“早些解决吧!”
手指轻敲额头,青年笑了:“差点忘了,今天是我开第一战——风灵。”
身形陡然消散,如同一阵风穿梭在龙兽中。
“风莲——风锁——凤蝶——风锁——”
清风在流转。
伏衡华每一次瞬闪现身,原地便出现一朵淡泊到几乎无形的莲花、锁链亦或者蝴蝶。
肉眼几乎无法窥见,唯有神识才能感知。
而在场剑修们在这些漂亮的凝结物中,感知到一股无形剑意。
“这是剑?以风凝聚的剑气?”
青年速度极快,将数十头龙兽转一遍,也不过数个弹指。
“……”
乾坤楼主盯着斗战区沉思。
为了让剑修们能施展开来,斗战区被特意施加咒术,里面空间极大,且能直接调动天地之力。
刚才他感觉到外界的大气有一瞬间的运动。
“里面空间那么大,龙兽在进来后已经尝试向四周逃离,可是现在……”
每一头龙兽额头都绽放一朵虚幻无定的风莲。
莲花周围蔓延着风之锁链。
蝴蝶在锁链间穿梭,似有风声随剑吟动。
千百条风锁长链正强行把龙兽从斗战区边缘拉回到中央,也就是玄剑真人站立的地方。
身边日月在掌心凝成一口剑。
“剑起,日月绝颜。”
刺目的光辉随着光剑向前画圆,然后轻轻一斩。
伏衡华拉扯过来的所有龙兽在这一瞬,尽数化为尘埃。
而伏衡华在瞬闪结束,亦站在玄剑真人的剑圈内。只是当陶明的剑意冲击他时,他周围浮现一层淡泊至几乎看不见的风壁,将光之力抵消。
数十头龙兽在二人合作下轻松解决。
乾坤楼主蓦然想到一个可能。
他们在摇光秘境,且刚才来不及回应。
难道……难道他们在对付那条真龙元神?
“不是,那东西还来不及解决,就被你们拉来了。”
玄剑真人漫步从斗战区走出来,来到乾坤楼主身边。
“我说话了?”
“表情都写在脸上。”
玄剑真人双手抱胸,日月再度在身边慢悠悠转动。
他将主场让给伏衡华,青年借着风漂浮在半空,对艾延昌招手。
“时间不多,快些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