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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3章 打草惊蛇
“大胆！你们这些混账还不快停下！知不知道这醉风楼是谁罩的！”
醉风楼掌柜愤怒呵斥，从后堂涌出的护院们也是手持刀枪，凶神恶煞地和总督府侍卫们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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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头的赵大目光冰冷，杀意凛然，丝毫没将醉风楼放在眼里，他大手一挥，发号施令：“府衙办事，谁敢反抗，以反贼罪论，就地格杀！”
此言一出，那些被醉风楼高薪雇佣来的护院们就立刻怂了。
他们又不傻，岂会和官府作对平白无故送命，便纷纷弃械投降。
掌柜见状也是无能为力，毕竟对方打的是官府的招牌。
他若还强行阻拦，只怕这些大头兵真的会杀鸡儆猴，杀他立威。
他现在只求大东家能快些赶来，制止这场这些不蛮横不讲理的大头兵了。
“很好，这才是应天府的顺民嘛。掌柜的，本将命令你，立刻将楼里的所有姑娘都请出来，其他无关之人，统统滚蛋。”
赵大见冷冷说道。
来此销金窟潇洒的公子豪绅们只得一边整着衣裳，一边骂骂咧咧离去。
而醉风楼里的姑娘们则都从各处房间走出，汇聚于大堂，一字排开，红绿交错，燕瘦环肥，倒也不失为一道亮色的风景。
“所有姑娘都在这里了？”
赵大右手搭在腰间佩刀上，双目紧紧盯着掌柜，好似对方敢有一句谎话，他便手起刀落，斩了这厮的脑袋。
“回禀官老爷，姑娘们都在这里了，一共六十三人，包括身体有恙暂不接客的翠莺等七人，可全都在这儿了……”
掌柜哭丧着脸回道。
赵大仔细打量一番众女，发现没有他要找的人，直接抽刀搭在掌柜脖子上，凶悍道：“好胆，还敢欺骗本将军？”
“官爷息怒，老奴哪敢欺骗官爷啊？不知官爷想要找谁，可有名字？”
掌柜颤颤惊惊道。
“一个十五六岁的巫女，名叫阿史那。”
赵大手中稍稍用力，掌柜的脖子便已出现了一道血痕。
“是她啊？在的在的，她还在调教期间，暂不接客，小小的马上将她带上来。”
掌柜冷汗直流，心中紧张的要死。
“哼！”
赵大冷哼一声，这才收了刀。
掌柜松了口气，迅速吩咐下去，便有一个小龟公急急朝后堂跑去，没一会儿就将一个瘦弱的女孩从后院带了出来。
这一个多月以来，阿史那可是清瘦了许多。
“阿史那小姐？”
赵大大步上前，打量着这俱小小的身子，小心翼翼询问道。
而掌柜见状，心中立马“咯噔”一下。
糟糕！
连这位将军都如此小心翼翼，莫非这个巫族女子大有来头？
他懊恼悔恨不已。
早知当初就不该接手这烫手的山芋啊。
等等！
不对啊！
是赵家公子托人将这巫女送来令她调教一二的，而眼前这些侍卫又是来自府衙，这又是什么情况？
掌柜有些迷糊。
阿史那此时也是处于迷迷糊糊之中，她摸了摸肚子，喊了一声：“好饿……”
“都耳聋了吗？没听到阿史那小姐说饿了吗？还不快上菜？”
赵大凶神恶煞瞪了掌柜的一瞪。
掌柜哪敢反驳，立刻吩咐后厨准备吃食。
少顷。
美食佳肴就端了上来。
阿史那见状，两眼放光，立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好久好久没吃过一顿饱的了！
老鸨子为了磨平她的凶性，可是没少将她往死里折磨，三天饿五顿那都是习以为常了。
场上众人皆是静默，唯有阿史那用膳发出的声音，显得分外清脆。
等阿史那吃饱喝足后，赵大上前，微微弯腰，谦卑道：“阿史那小姐，您可满意了？”
阿史那这才将目光投向这个大个子将军，问道：“你是谁呀？”
“小的名叫赵大，是来救你出去的。”
赵大一脸谄媚笑道。
在人前，他是威风凛凛的总督府副将，但在这位小姐面前，他屁都不是。
“可我不认识你呢。”
阿史那摇了摇头。
掌柜的一听这大头兵竟然名叫赵大，心中更加急了。
赵大何须人也？
那是赵总督的亲兵统领啊！
总督的心腹爱将，竟然亲自带兵来醉风楼！
哎，这巫女明明就是赵家公子送来的，现在赵家副将要接她回去，这当然没问题，可这般大张旗鼓地一搞，醉风楼怎么办？
这不是故意害他醉风楼吗！
难道真是赵总督想要查封醉风楼，这才使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
一定是了！
听说对面青鸾阁的东家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年前传闻就和这位督大人关系有些暧昧……
太可恶了！
正面竞争不过，就暗中使绊子！
真当他醉风楼是泥捏的吗！
东家啊，你可得赶紧来啊。今日不将这个面子挣回来，醉风楼以后可就没人再来光顾了。
掌柜倒也忠心，急得满头大汗。
“好你个赵默之！平日里来我这里消遣都没怎么收你钱，你倒好，恩将仇报，竟然来砸我的醉风楼！”
终于，醉风楼的幕后少东家来了。
这我公子哥的身份可不比赵默之差，他正是当朝户部尚书狄征明的嫡孙狄白。
毕竟都是顶级权贵公子哥，又加上年纪相仿，平日里狄白和赵默之也算是有往来。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厮竟然在背后捅刀子，这可将他气炸！
赵默之见正主来了，自然是有些心虚。
毕竟这事儿是他不地道在先。
但今日之事又是老爹千叮万嘱的，甚至不惜派了赵大一起来，可不能搞砸了。
所以这个巫女阿史那必须带回去，而醉风楼也必须砸掉。
他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压低声音道：“狄兄，今日还请给小弟一个薄面，你这醉风楼必须砸掉。一切损失，小弟以后慢慢还你可好？”
“好个屁！你今日敢砸我这醉风楼，我就和你势不两立！”
都是年轻气盛的公子哥，气怒之下，狄白哪里还会管什么三七二十一，直接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狄白，你敢打老子？”
没留神而被一脚踢飞的赵默之一脸的难以置信。当然，他火气也是猛地窜上学心头。
当日花巨资买了这个巫女，便是这厮在一旁怂恿的！
昨日仇，今日算！
赵默之从地上爬起，目露狰狞，暴怒道：“赵大，还不快上，揍他丫的！”
狄白也是缓过神来，不过此时也是骑虎难下了，他若退步，那岂不是在说他狄白怕了赵默之？
哼！
赵默之，可是被人戏谑为黑狗！
他若退步，岂不是连黑狗都不如了？
“你们也给本少上，狠狠揍他丫的！”
狄白也是勃然大怒。
很快，两方人马便乱斗成了一团。
不过毕竟狄白是匆匆赶来，可没赵默之这边准备充分。
赵大乃是武道五品境侍卫统领，手下又是全副武装的正规军，对上狄白带来的乌合之众，自然是有着战力碾压级优势。
这场战斗，持续了不到半刻钟就分出了胜负。
上场躺着打滚哀嚎的基本上都是狄白带来的家将。
而狄白也是被赵默之揍得鼻青脸肿。
赵默之好歹也是高中乡试第二名，这文道修为可不弱，虽也只是刚刚跨入了文道七品唇枪舌剑境，但文道七品境可是一个质变的一个境界。七品之下的书生，用“手无缚鸡之力”形容也绝不为过。但到了七品，就能口吐枪剑，临阵杀敌！
狄白才刚凝练文心，哪会是对手？若非家将们拼死护着，只怕早已吐血昏厥了。
“黑狗子，老子记住你了，老子和你不死不休！”
狄白咬牙切齿，狼狈逃离。
而正对门的青鸾阁也是热闹非凡。
那些莺莺燕燕的姑娘们倚靠在栏杆处，对着醉风楼嬉笑指点。
醉风楼平日里不是很嚣张吗？以为后台有多强呢！还不是被官府带兵给围了。
今日过后，她们青鸾阁在这秦淮河岸，将要一支独大了！
……
“你们为什么要打架呀？”
见打斗终于停下来，有些不知所措的阿史那便问道。
赵大急忙道：“因为他们来捣乱，不想让阿史那小姐离开这魔窟，未将当然不会客气了。阿史那小姐，您吃饱了吗？吃饱了就和我们快些离开吧，此地有些不安全。”
“离开这里？”
阿史那有些不解，歪着脑袋看着眼前这个大个子。
赵大点头道：“嗯，有一个大人物要见你。”
“谁呀？”
“阿史那小姐跟我来了便知。”
赵大有些为难道。
“大人物？是朝廷上的大官吗？”
阿史那还是继续追问。
“是的，很大的官。”
赵大也只能继续应付着。老爷可是说了，必须将阿史那毕恭毕敬地请回去。
“那能不能帮我将阿铁罕哥哥找回来？”
阿史那询问道。
“阿铁罕？这得小姐您自己和大人说了，小的可做不了主，不过想来大人会答应的吧。”
赵大显得左右为难。
“好，我跟你走，你可不许骗我哦。”
阿史那犹豫了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会不会，阿史那小姐放心。请……”
赵大狂喜。
将这尊姑奶奶请回去，也算是能交差了。
不过刚走到堂前，阿史那边浑身一阵哆嗦，指着赵默之道：“就是这个坏人抓我的，赵大你快去揍他！”
赵默之一脸尴尬：“阿史那小姐，是我不好，您大人有大量，我们之间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如何？再不行，我给你赔偿一千两银子好不好？”
阿史那的小身子还在颤抖。
赵大见状，心道暗暗不好，于是立刻给赵默之打眼色示意。
好在赵默之也不笨，立刻领悟了，便急忙离开。
阿史那这才好了起来。
赵大也是随之松了口气。
没过多久，阿史那就被请到了总督府，当做姑奶奶伺候着。
阿史那四下打量，心中也是很是好奇。
这里便是总督府么？
果然啊，比她爹爹住的宫殿还要好。
不愧是中原王朝。
那个救她脱离苦海的中原大人物又是谁呢？
“你就是阿史那姑娘？”
少顷。一脸憔悴疲惫的赵权就走了进来，看着天真烂漫的巫女，心中叹了一声，这个女孩身子骨好在还没有完全长开，不然又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孽了。
阿史那天真问道：“是你救了我吗？”
“算是吧，阿史那姑娘，这段时间委屈你了。总之，你现在自由了，没有谁敢欺负你了。”
赵权见阿史那蓬头垢面的，便又吩咐侍女道，“来人，将阿史那姑娘带下去沐浴更衣。”
阿史那却摇头道：“我不要洗澡。我该如何称呼你？”
“我是江南总督赵权。”
赵权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毕竟一会送到李子安那边，一切谎言都会被揭穿的。
“真正救你之人非本都督，乃是……咳咳，一会你去了就知道。总之，让你在江南受苦，是本都督的失职，阿史那姑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赵权一定尽力而为。”
“原来不是你救我，那就快些带我去见见救命恩人吧。”
阿史那顿时对赵权没了兴趣。
“自然是要送姑娘你去见那位大人的，不过姑娘你还是先沐浴一番吧。”
赵权有些为难。
“不，我要马上去见那位大恩人。”
阿史那却是有些倔强。
赵权也没办法，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吃一堑长一智，其实阿史那也是长了个小心思。她对自己的美貌很自信，万一沐浴更衣后，被那个大人物看上了怎么办？
真以为她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孩？
其实，她心里鬼灵精着呢！
至于阿铁罕……
这只是她外出巫山的一个借口罢了。也是她为了躲避成为巫族圣女的一个借口。
巫族圣女，一生都要献给祖巫！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她也是愿意的。直到她的那个堂姐姜秋月来到巫族之后，告诉了她许许多多大山外面的事情……
憧憬。
向往。
立刻浮上心头。
她便决定，这一辈子绝对不能窝在巫山。
她一定要出去看一看那个繁华的中原世界，哪怕死。
可惜姜秋月没有告诉她，中原人和他们祖巫后裔是对立的。
不过在江南的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是逐渐适应了。
江南的繁华，是她这辈子都难以想象的。
她，甚至还升起了一个野心——
带领自己的族人，占领中原，享受这个花花世界！
……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
阿史那被送入了李诺所在的客栈。
看着坐在案几旁，一脸拘谨、紧张不安的阿史那，李诺皱了皱眉。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但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他哪知道，这个阿史那脸上的天真，都是假装的。
但毕竟是十五六岁的女孩，这伪装，却是连李诺都未看透。
李诺说道：“阿史那姑娘，在下李子安，当朝太子太师。”
“太子太师是什么官？很大吗？”
阿史那瞪大了眼睛，一脸天真地问道。
李诺回道：“应该算是很大了吧。现在整个江南，我说了算。”
阿史那高兴道：“那你能把我的阿铁罕哥哥救出来吗？”
南方巫蛮不分家。
阿铁罕是蛮族年轻一辈中最强大的勇士，身体里也是流着巫族的血液，而且还是罕见的十二祖巫之血。
简而言之，他便是祖巫的后裔。
不过目前尚未觉醒。
“我会发动我所有人脉帮你寻找阿铁罕，但你也必须帮我一个小忙如何？”
李诺坦诚布公道。
“李大人你要我帮什么忙？”
“我过些日子要去巫山，你能否为我带路，找一种蛊。”
“什么蛊？”
“黑蝶蛊。”
“黑蝶蛊只有每年二月二才会出现，而且十分稀少。想想要找达到它，可是要有一定的运气。”
阿史那心中很是惊讶。
这蛊虫非常罕见，而且也是弥足珍贵。
即便是他们巫族最厉害的饲蛊巫师，也不一定找得到黑蝶蛊。
“尽人事，听天命。不管能否找到，我都承你一个人情。”
李诺郑重道。
他其实对自己也是有信心的，毕竟《古纂金书》可以刷出运气类的福缘。
若这也无法找到黑蝶蛊虫，那就是天意不让紫鸢好过了。
“好，我答应你。”
阿史那点了点头。
李诺笑了起来：“那就多谢阿史那姑娘了。不过这几日还要委屈一下姑娘，暂且装扮成本公子的侍女如何？”
“大人可以给我中原人的身份吗？”
阿史那欣喜道。
若有了在官服登记造册的身份，那就没人敢随意掳她了。
“没问题，嗯……你中原名字就叫绮那如何？”
李诺笑道。
嗯。
正好和绮罗有个伴。
“好，小女子绮那谢过大人。”
阿史那站起来盈盈一福。
这是她在醉风楼学到的中原礼仪。
“好，那你就暂且在此休息，等我事情忙完了，我们就一起去巫山。”
李诺朝外面喊了一声，“绮罗，你来。”
绮罗则是慢腾腾地走了进来，一脸的不情愿。
李诺也不以为意，笑道：“认识一下吧，这是绮罗，阿史那你以后就跟着她多多学习。绮罗，你照顾好阿史那姑娘。”
绮罗撇撇嘴：“姑爷，你怎么什么姑娘都往家里领啊？”
“瞎说什么呢，这是正事。迟些去巫山还要靠阿史那姑娘带路呢。”
李诺板起脸训斥道。
这丫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都敢顶嘴了。
绮罗讪讪一笑：“嘿嘿，我将这事儿给忘了呢。紫鸢小姐那边还等着你呢。”
这时，门口王六子在探头探脑。
“好了，你带阿史那下去沐浴更衣，再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我出去一下。”
李诺将阿史那交给了绮罗后就走出了房间。
“怎么了？”
“公子，清风楼传来的消息，十五年前那案子……赵家确实有参与。”
王六子急忙将一信笺递了上去，低声说道。
李诺打开信笺，随意一番阅览，然后运转内劲将之焚烧。
“你下去吧，告诉马汉他们，做好准备。”
李诺吩咐了一声。
“公子放心，我们四兄弟每日都有操练公子教授的剑阵，绝对不会让公子失望。”
王六子激动道。
帮公子跑腿虽也是分内之事，但比起帮公子上阵杀敌，那差距就一目了然了。
“去吧。”
李诺摆摆手。
王朝离开后，李诺也是走出客栈，不过在一转角处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总督府的方向。
虽然暗中盯梢的人动作很隐蔽，但还是没能逃脱他的感知啊。
赵权啊赵权，十五年前的叶长卿案你到底有没有参与我不知道，但我这一招打草惊蛇，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啊。
清风楼又不是万能的，而且那还是十五年前的案子，年代久远，连朝廷上都是一笔糊涂账了，清风楼又如何能查个水落石出？
所以，这一计，乃是打草惊蛇。
十五年前的赵权只是一个六品校尉，这让李诺起了一丝疑心。
毕竟，短短十余年啊，赵权就从六品校尉升迁为二品江南道总督！
军中六品校尉不知几千，可这二品封疆大吏，却只有十三个！
当然，这升迁速度，自然还是比不上他的。才两年时间，他就从一个狱卒小吏成了太子太师、武安公！
可以说是将职位和爵位都拿到了最顶级。
当然，李诺这也只是一番试探。
倘若赵权稳如泰山，那么他就会改变目标。
但现在看来，赵权好像真参与其中。
若真是如此，那就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他为何要争权，要往上爬？
除了要用权势保护家人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要查清叶长卿一案！
给娘子，给紫鸢，一个公道！
之前在查到此案和景泰帝还有崔无悔有关之后，就查不下去了，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查了。
他要将昔日那些参与者一个一个揪出来！
既然敢将叶长卿当做自身的晋升之路，那么也要做好死的觉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