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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有话只管说来,大家都是一起生死了,还有什么忌讳?”张县令以为钱师爷又要拿捏,现在,张光这个县令对这钱师爷已经倚重非常,赶紧请教,对他的话不敢有半点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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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主,兹事体大,必须禀报上宪。想那周边各县贼寇都来啸聚于此,定是满世界都知道的事情,要想瞒过府尊巡抚那是万难,等事情发起时候,那时再告诉于府尊,就有了知情不报的罪过,到那时胜了就是大家太平,败了却要东主一力承担,更要让府尊着恼,再者邻县也定是要抓住机会诋毁于东主,到那时却是大大的不利了。”
被钱师爷这样一说,张光当时恍然大悟,冷汗不由滚滚而下,那些同僚龌龊的嘴脸,自己最是清楚,打闷棍,背黑锅,捅刀子,正是这帮子腌臜东西拿手好戏,有了这场机会不用,那岂不白瞎了这些东西的智商。
“但报到府上巡抚处求兵,兵不来,县城守住,那是东主独享大功,退一万步。万一县城有失,则是贼人势大,我等苦盼援军不到,这失城之责也与我等无干了。”杂物师爷赶紧解释道。
露脸的事情不能让你钱师爷专美于前,大家都要轮流着来吗。
钱粮师爷紧跟着站起说道;“其实东主求兵不但有上面的好处,还有些其他好处的。”
“怎么说?”张县令抬头看着那师爷,看他如何说。
“东主在求援信中,把这次盗匪情形尽量夸大,这样府尊定然重视,但延安府上又无兵可派,只有让东主自己筹措士卒乡勇抵抗,既然无兵,那也不能无粮吧,俗语言道官不差饿差啊,所以府尊定然是要在秋粮赋税里扣除一部分来让东主募集乡勇兵。若是不禀明府尊,到头来给咱们来个装糊涂,那样钱粮不能少半分,我们拿什么给那些签丁吃食?补齐战事消耗奖赏?”
“对啊。”张县令一听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兴奋的道。
不出兵可以,只要府尊划拨一部分钱粮出来,那自己就又会有一部分钱粮落袋,这的确是件好事。
“还有。”杂务师爷也不甘人后,“一旦战事起伏,那钱粮定有折损漂没,这可是名正言顺的。(古代制度,所有上缴和下发的钱粮都有一层或是两层的损耗,叫做漂没。当然,票末的部分是要百姓负担,这也是各路官员的一大收入)”
“对对对”张县县城主簿等等一杆大小官吏一起拍手叫好,这又是一个上下其手的好路子。
钱名师爷跟着道:“还有,事先东主也要往个个邻县派出书子,邀约他们共同来援本县。”给张县令出了一个看是荒谬的点子道。
“先生大谬了。”当时张县令就是不以为然的道:“那几个县令巴不得自己县境里的盗匪都跑到本县来,看自己的热闹,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念佛的事情了,哪个还指望他们来趟这趟浑水?他们躲还来不及,哪里还能来救,就是有那一心为公的,境况也与我这县里一般,哪里还有兵可派?不支会他们也罢,也免得气堵。而一旦我们守住县城,还要分润些许功劳与那帮鸟人,岂不消减了我等功劳。”张县令这事却是看的清楚,摇头否定。
“东主错矣,我们就是要他们不来援助。”那钱师爷踱着步子笑着道。
“这却为何?”张县令有些迷糊了。
“东主写了求援书子去,那些临县官员肯定不予理睬,贼人都蜂拥来本县,正是随了他们心愿,坐个隔山观火的心思,到那时大人到府尊处正可以告他们一个以邻为壑,见难不救之罪,让他们先恶了上峰,而等一旦事完,在巡抚府尊那里就更显得东主干练大才,那些同僚卑鄙无耻,两厢比较,不立判高下?到那时升迁还难吗?此为一石三鸟,何乐而不为呢?”
“高,高,实在是高。”张县令一时大乐,正是凭借这个整治那些与自己相争的同僚,到时候自己仕途里再没有与自己相争之人了。
想及此处更是大乐,当下许愿道:“等本官有飞黄腾达之日定不忘三位先生赞画之功,定要带上三位与三位同富贵。”
三个人一听东主这样重诺,大喜过望,一起跪下给东主叩头;“为东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张县令忙起身搀扶,于是宾主俱都哈哈大笑,到真有了诸葛亮与刘备相得的气势。
三个师爷和张县令兴高采烈着和互相感动着后重新归坐,继续他们未完的话题。
张县令沉思了一会后突然一怕脑袋咬咬牙道:“既然做了初一,那咱们干脆就再做十五。要干我们就干个大的。”自己也不能老是听着师爷的计谋,那也显得自己这个县尊太过无能,威信还是要的,当下也是福至心灵,想起看过的兵书中的一条来。
文人就是一样好,那就是读的书多,而且大明重文轻武,战事起时大多有文人统军的传统,所以每个文人都梦想着以文人身份出将入相,所以都多多少少的涉猎些军事书籍,至于懂得多少还是装装门面,那就是另当别论了。正所谓,没知识你就看报纸,没常识你就看电视,不知道疗效你不多看广告?书读多了,自然就会照猫画虎了。
“不知道东主又有什么妙计?”三个师爷感兴趣的凑过来问道。
“既然按照各位先生的方略,我们是完全可以守住县城不失。就已经是大功一件了。但是,既然那盗匪杆子的粮草不济,三四天最迟是五七天他们将粮尽而退,那我们何不在他士气已沮而饥饿疲惫之时,出一奇兵来个里应外合,顺势剿了这几股杆子?”
“好,妙。”满屋子的人都是眼睛一亮,对啊,以生力军对精神体力都已经半死的乌合之众,来个里应外合,那正是其时啊。
“东主高见,这正合了孙子兵法里的击其惰归。东主真是文武双全的人才啊,朝廷知道有如此人才定是将来要大用的啊。”于是阿姨奉承不止,马屁如潮,一时间那张光也是晕晕乎乎如在云里雾里般了。
“只是这生力军却在哪里得到呢?”主簿皱眉道问道,这是一个大问题,县里的所有人头都被算计在守城内了,的确再无一个二个人头可出。
“这却简单。”钱师爷想了想,胸有成竹的道。
“你却说来?”张县令笑眯眯的道,语气里却是充满了考较的味道。
“东主是在考较于学生了,那学生就献丑了。”那钱师爷哈哈一笑,凑趣道;“我想东主定是把主意着落在那些城外四乡里地主乡绅看家护院的庄丁身上了。”
张县令两手一拍:“着啊,先生与我心戚戚焉,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了。”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是啊,米脂人口稠密,土地平整,城外四乡里多有世代大户豪强,那里为防贼寇多养庄丁护院,一家不要多了,只要抽出十几二十人来,几十上百家下来,那就是上千的人马,将他们组成乡勇,在敌人最疲惫饥饿之时,来个里应外合,定能一鼓作气杀盗匪个溃不成军,到那时不但县城之围可解,连带着也荡平多年的匪患,这又是泼天的大功。
既然败了贼人主力,更可以随着败亡的盗匪直下几处山寨,给那些杆子盗匪来个犁庭扫穴。那些山寨里吃食定是没有,但金珠宝玉银钱却定是不少,到那时更是可以大大的发财啊。众人想到热切处都是两眼冒出贪婪之火。
算计着外面,但也不能忘记了内里,贼人扣城,大家就应该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要不一旦城破,被贼人烧杀那是一定的,签丁立刻实行,但更重要的却是召集士绅商贾大户,募捐些钱粮。
于是大家就再次凑到一起,开始打那些有钱人的主意,不一刻一份捐献名单就新鲜出炉,这不失又一大大的进项。
张县令心里痛快,吩咐下人在厨房里准备下酒菜,端到花厅里边吃边聊,真个是热火朝天,就好像那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一切谋划措施便在这酒酣耳热中完成。
县令是不能私离驻地的,那上延安求援之事便落在了钱师爷的肩上,这是个有荣誉没难度的美差,即躲避了战火,又能见到巡抚知府上官,给上官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拉拢了关系,那个不争抢着要去?
但这次谋划是钱师爷为主,当然最后这美差落到了他的头上,其他人等也各自拿到了一份差遣,其实只要有差遣,就有油水,大家就在皆大欢喜里各奔东西,展开守城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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