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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凌遥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发现天还是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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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诧异，总觉得自己睡了很久了，怎么天还没有亮？
微微动了动，就感觉到全身酸软无力，贴身的里衣僵硬地贴在身上。
她心念一转，立刻明白过来：自己怕是又在无知无觉中阴毒发作了。
她转头想叫人，这才感觉到手腕处沉沉的，再定睛一看，原来一只手正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腕。
顺着那只大手向上看去，带了褶皱的锦绣华服，冒出胡茬的下巴，略显凌乱的发丝，霄四王爷此时就靠在她的床头，闭着的眼睛下方带着浓浓的乌青，紧抿的薄唇苍白干裂。
从来都清贵无匹的他此时看上去竟带着那样的落魄和缭乱。
凌遥再仔细一看，才认出他身上穿的还是自己昏迷那日穿的衣服。
无声的感动一点点弥漫上心间，温暖如春阳朗照，仿佛能够将盘桓在她身体里面十数年的寒毒都一并驱散。
也许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楚地认识到，一直守着毒发的自己，疲倦地倚靠在床头沉睡的男子，是她的夫君。
若是没有身上这恶毒的青蛊，她便要与之共度一生、携手走过往后几十年的岁月，生同衾；死，则同穴，的，她的夫君。
当初说要娶自己，不过是为了兑现帮助自己的诺言，后来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他却还是排除万险、义无反顾地迎娶了自己；甚至怕自己无法立足，还坚持给了正妃之尊。
他对她，当真只有照顾和帮助么？
她对他，又是怎样的感情呢？
凌遥的刚刚一动，沈翊霄便醒了，见她终于醒了，急忙去检查她的状况，一双沉黑色的眼睛虽然带着掩盖不去的疲倦，却依然炯炯有神。
“感觉怎样？”沈翊霄的声音带着久不开口的沙哑。
“还好……我昏迷几天了？”凌遥的声音更加干哑难听，嗓子里像是有无数细小的沙粒在摩擦，每说一个字都是一阵钝痛。
“三天。”沈翊霄扶她坐起来，他的双臂有力，动作却很是小心翼翼，好像生怕碰坏了她一样，然后又回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三天？那么就是说沈翊霄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她整整三天？凌遥伸手接过沈翊霄递来的水，却发现手抖得厉害，根本连杯子都握不牢。
杯却依然稳稳地停在她手里，她低头去看，原来沈翊霄的手一直没有离开，默默地托着杯底。
凌遥一愣，借着沈翊霄的力举起杯子，将其中的水一饮而尽。
冰凉的水一路滑下，缓解了喉咙处那种火烧火燎一般的刺疼。
沈翊霄又扶着她躺回床上，这才转身出去，吩咐下人去叫单飞苑，自己又回到了床边，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凌遥。
凌遥觉得奇怪，“你看什么？”
沈翊霄摇摇头，“没什么。”
他的眼睛中满是血丝，眼眶有一点红，背在身后的双手都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三天，她昏迷了整整三天。
沈碧铖在她刚刚昏迷的时候来看过她，留下药丸后就请旨去了边关。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撑过了这三天。
这三天来，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次次毒发，一次次挣扎在生死的边缘，却什么也帮不了她；一次次怀着微弱的希冀看着她熬过毒发，祈盼着她能醒过来，再睁开眼睛看看他，再叫一次他的名字。
沈翊霄从来都没有如此深刻地感觉到自己的无能。
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就只能这样看着她痛苦折磨。
他甚至向他从不信服的神明祈求过，帮帮他，救救她，只要能救她，他愿意付出一切。
而今天，毫无预兆地，她醒过来了。
这个惊喜太过突然，反而让他不知所措，只是想这么看着她，只要这样看着她，就够了。
沈翊霄的眼眶渐渐地红了。
“沈翊霄？”凌遥诧异地看着他，她从他的眼中读出了太多的情绪，不明所以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沈翊霄？沈翊霄你怎么了？”
下一瞬，沈翊霄猛地握住了她抬起的手，用力一扯将她整个人扯进了怀中！
他收紧双臂将她紧紧地禁锢在怀里，像是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她的存在，才能真正确定她是真的醒过来了，没有被那邪恶的阴毒夺走！
“不要……别再这样了……”沈翊霄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难以察觉的乞求，和微微的哽咽。
“沈翊霄？”凌遥一震，急忙想从他怀中挣脱出来看看他的状况，沈翊霄却死死地抱着她，不让她有丝毫的远离！
像是一松手，她就会如风筝一般随风飘走了，沈翊霄用尽了全力，狠狠地抱着她！
凌遥被他这样紧致的怀抱弄得一阵疼痛，却没有再推拒他，而是伸出手来温柔地回抱着他。
她终于确定了，沈翊霄对她，是有感情的，他也在如此疯狂地，害怕失去自己。
多么好，这世上有一个人，为你可能的离开，而几乎焦虑成狂。
“我没事，我不是没事了么？”凌遥在他怀里轻声说着，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沈翊霄还是在安慰她自己，“我真的没事，就是太累了，熬过阴毒发作的那几天就好了……”
她这样说着，眼睛却酸涩得难受，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来，一滴滴都洇进了沈翊霄胸前的衣服里。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明白的这样晚？
沈翊霄，我们还能有多少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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