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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英雄一世贼,这句话通常形容人,有时也用来表达宗门兴衰,仅需做一点小小改动,将“世”该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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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宗,曾经的孟林第一大宗,虽不能与外界那些超大宗门相比,但在这块土地上,水仙宗称得上一枝独秀,可呼风唤雨。
一时英雄一时贼,仅仅半年不到,水仙宗弟们真实地体会到这句话的真实含义。表面上,因为宗门多了位大高手,孟林修士、包括那些怀着各种心思进入孟林的修士们,对水仙弟依旧保持着必要尊敬;内在里,尤其在一些具体事务上,水仙门人屡屡体会到宗威不在的落寞,甚至有些悲凉。
比如眼下。
......
“太过分了,姓宋的睁着眼睛说瞎话,太过分了!”
宗门剧变让杏儿体会到杀戮残酷,但没能改变她的性情,小小丫鬟怒发冲冠,恨不得将惹恼自己的人暴打一顿才能出气。身旁一名水仙宗弟温言宽慰,说着话的同时,自己脸上也有隐怒难以消除。
“也许他们真的没有。”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
一路飞驰,杏儿怒气冲冲叫道:“梁山又没有被人打,又没有人死,今年这么好的收成,会一点炎虫都没有?”
“是啊,不可能没有。”
这名弟年面孔,其实是一位结丹修士,按理该算杏儿前辈;但他半路出家进入宗门,仍保持着散修特有的谨慎劲儿。因着慕容沛的原故。年人不敢以前辈自居。思忖说道:“也许......是我们要的太多,吓着人家。”
杏儿嗤之以鼻。说道:“那是现在!换成往年哪用我们上门,只要发一道令贴,无论要多少,孟林国大小宗门,个个抢着往咱们家里送。”
年弟沉默不语,心里想你既然明白,何苦还要因此生气?再说了,往年我们又怎会需要购买什么炎炎虫。
“也不知道那位前辈到底得了什么毛病。整个孟林的炎炎虫给他一个人用都不够......”
“嘘,姑娘切莫要如此说,宗内有严令,不准随便议论此事。而且,若无那位前辈坐镇,我们兴许还不如现在。”
“是啊,听干奶奶说。要不是那位前辈及时出现,夫人他们或许就......”
“可惜,前辈毕竟只是外人,若不然,周围这些宗门家族怎敢放肆。”年人大约听到些风声,神情唏嘘。
“外人更应该报答。可是这炎虫......该买的都买了,该抢的也都抢了,还要上哪儿去找更多呢?”
说着说着又举得气闷,杏儿怒叱道:“本姑娘亲自出马,宋江那个黑炭头竟敢不给面。亏他还敢自称及时雨。”
听了这番话,那名弟沉默想了想。苦笑道:“也许不该这样讲,正因为杏儿姑娘亲自出马,他才敢拒绝。”
杏儿大惑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那名弟说道:“谁都知道您是夫人身边最亲近的人,连姑娘都被派出来,外人岂会不知道水仙宗伤亡有多惨重,怎会不动心思。还有,姑娘或许不知道,梁山看似野修聚合而成,实际上......”
欲说还休,杏儿大怒喝道:“实际上什么,一群草寇,能反天了不成!”
豪气干云是表象,杏儿怒吼更多是为了掩饰尴尬。年前遭突袭后,水仙宗弟伤亡太多,表面看似强盛依旧,人员上的损失却难以弥补。那些精锐弟需要整顿应变,偶尔还会出征捉拿已查出与突袭事件相关的人与宗,着实抽不出更多人手。
此番大肆收集炎虫,水仙宗弟足迹遍布全国甚至更远,越发捉襟见肘。杏儿姑娘的本事不算大,为宗门出力的热情谁都比不了,面对这种情形,岂能坐视不理。几经哀求,恰好赶上一件要紧事,慕容沛将她派了出来,一路向北,沿途顺带寻找机会收购。
结果便是现在这样,前方跳马涧遥遥在望,意味着马上就要离开孟林国界,杏儿的行囊依旧空空如也,收获是个大大的零!
自己出面反而错了?这让杏儿无法接受,气愤叫嚣。
“快点讲,梁山到底是什么?”
“我听人说,梁山实际与道......谁!”
“想知道梁山是什么,宋某可为姑娘解释。”
天空一道阴测测声音响起,杏儿闻声抬头看,一眼便看到那张油黑肥腻让人厌憎的面孔,顿时怒不可遏。
“宋炭头......”
“走......分头走!”
身边弟大吼着打断,毫不犹豫掉头飞遁。
他看到宋黑头身边那个黑衣人。
或许是因为杏儿身份表现与众不同,那人冰冷的目光朝下方看了看,余光因而瞥到年人的身上。就是这一记正眼都不算的目光,年修士魂飞魄散,险些当场就崩了元神。
“走什么......”
杏儿也留意到那双目光,与年人不同的是,她只感受到淫邪与狠毒。
“走啊!”
年人连喷精血提高遁速,除大喊再没有理会杏儿,不顾一起想要远离此地。
黑衣人到底多强?年人根本没办法估计,他这辈见过的最强修士是元婴,那种感觉与眼前之人完全没办法比较。面对这样的人,年修士生不出半点与之对抗的念头,唯希望分头逃跑能有效果,或者那人干脆只是路过......
结果显然不是。
“她就是那个丫头?”黑衣人淡淡开口道。
“禀尊上,她就是。”宋黑头恨不得趴到地上。似如此方能充分表达恭敬。
“拿下,搜魂。”黑衣人随口吩咐着。五指凌空轻轻一抓。
三百丈外,年修士飞遁的身形凝固,脸上绝望的神情尚未完全展露,便如烟花被点了火,绽放层层绚丽。
其身后,杏儿的哀呼恰于此时响起。
......
......
“好看么?”
“不好看。”
“这样呢?”
“还是不好看。”
“......这样呢?”
“嗯......还是原来好看。”
“那没办法了,爹爹只能变到这样。”
成百上千水仙宗弟忙着四处收集炎炎虫,用到它的人此时却闲到不像话的地步;竹楼内。洞府,父女二人嬉戏办着他们的正经事:易容。
修士易容很容易,同时也很艰难;容易是因为他们动动念头便可凭元气改换脸部肌肉,进而变成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艰难是因为草草改变的面孔瞒不住人,尤其那些心细如发的老怪,便是不凭神识窥查,也能看破端倪。
一个人之所以长着那张脸。是因为他们的经历性情动作时刻磨砺而成,换言之,改脸的同时还要对习惯做一些改动,方能符合身份。当然,假如只是想遮住容貌、但不在乎被人看出来易过容,这件事情就简单得多。几称随心所欲。
十三郎变脸很容易,但要变出一张适合经常露面、同时让女儿也满意的脸很难;几经尝试,小不点对这张普通许多、但比之前显得刚硬很多的面孔勉强表示赞同,但不忘提出心疑惑。
“爹爹为什么要改变摸样?”
“因为爹爹不想叫人认出来。”
“为什么不想叫别人认出来?”
“因为......爹爹的名声不太好,很多人不喜欢。”
“他们敢!他们有眼无珠!”
“呵呵。也不是了。有些人知道、看到的事情不够多,难免胡思乱想。”
“这样啊......爹爹是打算原谅他们?”
“谈不上原谅不原谅。别人怎么想都可以。不需要爹爹去原谅;但他们不能因为那些想法乱做事,因为事情一旦做了,等于木已成舟,没办法回头,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原谅。”
“木已成舟......明白了,爹爹的意思是:木头做成了船,就再也变不成树重新活过来。”
“这个,差不多吧......你今天怎么来了?”
慕容沛不约而至,十三郎稍觉意外,看其面带喜色,疑惑道:“有什么好消息?”
慕容沛提裙施礼,回答道:“夫君快回来了。”
十三郎一愣,微微皱眉道:“童埀?不是叫他不要回来,有事传讯即可的吗?”
慕容沛笑着解释道:“夫君不是一个人。他在道院遇到先生的几名旧友,其据说还有一名来自外域的朋友......先生放心,夫君并未泄露先生身份;那几位朋友听说夫君与先生有旧,又听说起水仙宗遇到灭门之危,遂与之结伴回来看一看。”
听了这番话,十三郎的眉头皱得更紧,一面思索问道:“他们是谁?来自外域的旧友?”
慕容沛忙回答道:“夫君传讯说他叫公羽,也叫羽公。”
“呃......”
十三郎当真是被这个消息震住了,慕容沛趁此机会说道:“那位羽公真乃奇人,不知怎地得到上古世家的信任,苦追上官馨雅数十年,甚至闯进了道院;如今他们正与夫君一道来岭南,同行的还有一先生绝对想不到是谁的人。”
“是谁?”十三郎的声音有些冷,心也慢慢下沉。
“是贾克,河东贾克。”
没留意到十三郎神情如何变化,慕容沛稍有得意说道:“上古世家、外域友人、曾经的河东领袖,他们几个一道来岭南,水仙宗局势定能大大改观。说起来有些失礼,最近宗门事务太多,竟无长老可以出宗迎接,无奈妾身命杏儿北上......”
“住口!”
十三郎陡然一声断喝,急急追问道:“这件事情,宗内长老已全部知晓?”
红云翻滚,煞气如狂涛自十三郎身体涌出,慕容沛瞬间化作海上孤舟,摇摇晃晃随时可能被埋葬海底,神情也惊恐到极致。
“这样的大事,妾身怎敢不报于长老知晓,先生之意......”
“愚蠢!”
“愚”字开口,十三郎与小不点已不见了踪影,“蠢”字落音,下面的话响自千米外,如晴天霹雳,炸响在慕容沛头顶。
“通知所有长老准备迎战,做弃宗准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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