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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反复,流年不复,纵横千秋几寒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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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逝去,新人辈出,江山代代谁可书?
战死沙场的年轻士兵再也不会回来,让无数平凡母亲们魂牵梦萦、牵肠挂肚的儿子们,已经永远地消逝在遥远的他方。他们陈尸在冰凉的土地上,在广阔无垠的平原上,在袅无人烟的莽莽密林中,在宛城高大的城墙下……那些勇敢而充满朝气的年轻人,鲜血洒遍了宛城的每一寸土地,被掩埋在污水泥泞的坑洼上。没有人知道,他们死前的最后愿望是什么;也没有人明白,他们含着热泪奋不顾身地向前,是为了什么……
曾经海誓山盟的女孩终究也会嫁人为妇,荒山的尸骨早已无人问津,坟头的青草在历经几个春夏秋冬后,也会郁郁葱葱地长出。
或许人类就是这样一种奇特的种族,快乐和悲伤,烦恼和痛楚,来的虽快却也去的更快。只有一些长情的人会永远记住那些曾经生死与共的伙伴,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双眼噙满泪水,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念叨着他们的名字,深切的哀伤的久久地想念:我的好兄弟,你在遥远的地方,过的,还好吗?
……
……
许昌的方山,白雪连成了一片。
庄严肃静的英魂馆,只有几个匆忙的身影静悄悄地走来,又静悄悄地离去,偶尔还能听到几道断断续续的哭声,在嘶哑沉痛中透着几丝荒凉……
“唉……”
馆前,一个面露菜色、身材瘦高的瘸子神色黯然地长叹了一口气,污浊的眼眸里写满了深深的哀愁。
他步履蹒跚地移动着,在一块孤零零的墓碑前,缓缓地放下一个沉甸甸的竹编篮子,里面盛满了祭拜之物。
“兄弟们……我来了。这么久没来看你们,真的……很对不起……”
瘸子嘴角抽搐着,肩膀上下抖动。他强行忍住泪水,连指甲都深深地掐在了肉里,可眼眶还是止不住地发红了。
“当年,若不是你们背着我跑了那么远,我,我……早已经死了!”
瘸子静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地跪倒在碑前,放声大哭。
低沉的哭声混夹在呼呼作响的风声中,将天地间的最后一丝热度,都吹散得干干净净……
“好了,我该去干活了,下次,再来看你们吧。”
良久后,瘸子擦了擦眼泪,又紧了紧领子,脸上已经冻得黑了——身上破破烂烂的袄衣,根本抵挡不住寒冷的空气肆无忌惮地往里钻。
“咳咳……”
瘸子刚想离开,就见到离他几丈外,有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正动也不动地屹立在冰冷刺骨的风雪中,饱含深情地凝望着一个毫不起眼的墓碑。
“他们是……”
瘸子抬起僵硬干燥的大手,迅速地揉了揉眼睛,待终于确定时,嘴巴已经惊愕地说不出话来;而他的心里面却又忽然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感动——远处,那身如巨塔的威猛大汉是天下无双的霍原将军,而他旁边清瘦文弱的书生……则是名震四海、受尽尊崇的天策军师郭嘉!
“咳咳……”
“咳咳咳咳……”
剧烈尖锐的咳嗽声持续不断地传来,像是午夜的鼓声,一下接着一下,重重地敲打在瘸子的心房上。
“鬼……鬼才大人……”
瘸子眼角含泪,望着那道落寞地凝立在大雪中的文弱背影,心中一片绞痛。
那个瘦弱多病的身影,已经在漫天的大雪中,无声无息地站立了两个多时辰——没有一丝动作,仿佛被石化了一般,就那样静静地,静静地……站立着——如同一个失去了挚爱战友的军人,充满了痛苦、惆怅、难过、哀思……
瘸子浑身发抖,两行热泪已经顺着他刚毅的面庞滚滚而下。尽管他已经冻得手足发麻,可他仍然坚定固执地不肯离开。
大雪,一片一片地下,像是不知烦恼的孩子,尽情地嬉笑着、肆虐着。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远处的两个身影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他们渐渐消失在莽莽大雪中的背影,看着,是那么的高大,那么的伟岸……
“呼……”
瘸子长吁了一口气,又活动了下全身的肌肉,才向着前方的墓碑慢慢走去。
此时,一阵大风刮来,吹起墓碑旁的杜鹃花。
杜鹃如天女散花般飘舞,最后融化在雪地里,姹紫嫣红。
瘸子用力地凝眉一望,只见墓碑上清晰地镌刻着——郭嘉挚友 连诚将军之墓!
“啊……”
瘸子嚎啕大哭,跪在地上不要命地磕头……
三年前的宛城之战,连诚将军为掩护大军撤退,英勇牺牲,战死沙场!而这个瘸子,就是在连诚断后下幸运地逃回宛城的士兵中的一个。
此时,天地肃杀,北风呼啸,却掩藏不住人世间的淡淡哀愁……
※※※
“冰糖葫芦,又甜又脆的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啦……”许昌大街的小胡同里,一个穿着单薄衣服的小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小贩声嘶力竭地叫唤着,可生意却十分冷清。
他失望地耷拉着脑袋,双眼失魂落魄地凝视着自己肮脏破烂的草鞋——草鞋里,十根脚趾头又黑又红,冻得都快跟萝卜一样粗。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曾经摸过的咪咪;今天你是否还惦记,软妹子们的裙底……”
“死党再也不会给你,几十个G的**,我也是偶尔开电脑,才想起黑木耳的你……”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脱掉你的内衣,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把你的双腿翘起……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胡同的拐角处,忽然传来了几道天真无邪、奶声奶气的歌声。
小贩精神一震,赶紧挺直胸膛,顺眼望去,只见三个穿的很漂亮却裹的跟粽子似的男童正笑眯眯地推着一个伶俐可爱的女孩往前走。
三个小鬼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长得又白又胖,肉墩墩软腻腻的,漆黑的眼珠子贼溜溜的,连流出来的口水都特别清澈。
这几个小屁孩正是名声还不显的郭家三少以及严重违反遗传学的长得很正的许褚家的千金许佳。
“嘿,几位小少爷,大小姐,买点冰糖葫芦吧,可好吃了!”小贩面色一喜,堆满笑容殷勤地走了上来。
“哼,你叫我什么?我是大少爷,不是小少爷!”郭铁板生气地撅了撅嘴,还“突突突”地吐出小舌头做起了鬼脸。
“呃……大少爷,对不起对不起……呵呵,请您买点吧,真的很好吃呀。”小贩表情一怔,随后老实巴交地挠了挠头,点头哈腰地赔不是。
“郭盖,你想吃么?”大哥郭铁板摊开小手,眼睛瞥向长得最高的“锅盖”。
“不要!家里的比这个好多吃了!”郭盖两手插腰,仰着头,一脸的不屑。
“许佳,你想吃么?”郭铁板很有孩子王的气势,微笑着抬了抬眉头。
“这个……我爹说不许吃外面的东西,会变丑的哦。”许佳乖巧地笑了笑,两个小酒窝如樱桃般可爱。
“那么,郭帅你呢?”郭铁板占着个高,揉了揉长得最矮的郭帅的脑袋,还得意地笑了笑,根本是小孩玩小孩嘛。
“我,我……”
郭帅睁大圆圆的眼睛,望着神色越来越沮丧的小贩,心里阵阵不舍。他想了想,在众人的催促声中,指着小贩空荡荡的衣袖,抬起肥嘟嘟的小脸,好奇道,“大哥哥,你的手臂怎么啦?为什么是空的?”
众人的眼神直勾勾地射了过来,看得小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半响后,小贩神情落寞地长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几位少爷,你们不买就算了,我告辞了……”
“不……不!别,别走……”
郭帅执拗地叫了一声,轻轻拉住欲转身离去的小贩,眼眸亮晶晶的,小声道:“哥……哥哥,你,你……是不是打战丢掉胳膊的?”
郭帅吞吞吐吐的声音,透露着稚气,却让所有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是……我曾经是名士兵,我的胳膊,就是三年前,在宛城弄没的……”小贩哽咽了一句,挣脱了郭帅的小手,神色黯淡地迈步离去。
“哥……哥哥!”郭帅固执地跑了上来,肉肉的小腿跑的太快,摔在了地上;可他不放弃,继续追了上去,吃力地大叫道,“哥,哥哥!我爹说军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人们不应该忘记那些曾经为国流血的战士!”
“你……”小贩泪光闪烁,震惊地停下了脚步。
“哥,哥哥……给!”郭帅顾不得擦去腿上的污泥,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真诚地甜甜道,“哥哥,给你。献给最可爱的人。”
“你……”小贩感动地全身发抖,望着掌心的那块晶莹闪亮的玉佩,内心最柔软处,像是被打开了一道门,暖暖的,热热的……
“还有我,还有我!”郭铁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从白皙的小手中掉出一块金子,坏笑道,“我今天不小心掉了一块东西,可惜本少爷今天心情很好,只想回家吃饭了,不许再跟我说话哦。”
说完酷酷地拍了拍屁股,故作潇洒地拽着自己的小弟向后拖。
“啊……不,不要嘛……不要嘛……”郭帅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小嘴巴委屈地扁着。
“收下吧,谢谢你,英雄!”许佳拿出了几块碎银,旋即跑的飞快。
“额,我没钱啊,我只有一个大鸡腿!”郭盖尴尬地拿出一包油纸,敬了个军礼,跑的比许佳还快。
“你……你们……”
小贩望着那一个个纯真可爱、矮小肥胖的身影,弯下腰,泣不成声。
……
……
“哥哥,我要尿尿!”远处,传来郭盖的声音。
“尿吧,就尿这里。喏,墙上。”郭铁板哈哈大笑。
“可,可……这样不卫生啊,会给阿爹打的……”郭帅咩咩直叫,白白的小脸颊肉得跟个棉花糖似的。
“笨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是阿爹说的!”郭铁板捏住郭帅的小鼻子,气得郭帅拼命打他。
“好咧!听大哥的!我嘘!我嘘!嘘嘘嘘……”郭盖厚颜无耻地拉下了裤子。
“啊!锅盖!你个臭锅盖!死锅盖!烂锅盖!你尿我衣服上啦!”许佳勃然大怒,使出“美少女战士拳”,追得郭盖的“小鸟”在空中玩命地晃荡。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夕阳,西下;可帝国的未来,正在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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