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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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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
天地苍茫。
惨淡的日头挂在西边望而无边的地平线上,行进的车队慢悠悠的,几只嗷叫的老斑鸠剧烈地扑打着乌黑羽翼,在折冲返回中投来不怀好意的眼光。
最后排的马车上,霍原百无聊赖地耷拉着脑袋,帽檐下搁,藏住他漆黑如渊的眼睛;寒光凌厉的方天画戟安稳地放在腿侧,手中捧着一本发黄的老书,嘴里念念有词:“想当年,我在国家大剧院扮过圣诞老人,在公厕里一脸不屑地扔掉过九千九百九十朵蓝色妖姬,在玫瑰花园盖了科比三十八个火锅,还在迪拜帆船大酒店和德国女总统开过房,在美国世纪广场和麦当娜跳过舞……可惜,这些光辉岁月如停经的女人,一去不返回。岁月是把无情刀,紫了葡萄,耷了肉包,黑了木耳,软了香蕉,残了菊花,烂了水道,粗了蛮腰,细了小鸟……”
“呵呵,一看就知道是满嘴炮火车。先生可真是个坏蛋……”霍原凝视着翻看了无数遍的“老黄书”,诡异一笑,嘴角牵起的弧度可以撕裂一条新买的丁字裤。
“车家,还要多久到客栈,有打尖的吗?”霍原轻轻地撩开珠帘,左右四顾地探出头,一阵寒而不散的凉风迅速钻进了他的鼻孔。
“回将军的话,前方十里有家客栈。”车夫面无表情地侧了侧脸,那伛偻着的背看着十分瘦小,头顶的斗笠又黑又油,让人阵阵作呕。
“哦?我们走了多久了?”霍原眉头微蹙,车夫的回答让他颇为不满——几年奔波在外的江湖经验告诉他,寻常车夫都是人来熟的话痨子,像他这样“态度不好”的极少碰到。
“估摸着有三个多时辰了。”车夫神色漠然地咂了咂嘴,抬起手灌了一口小酒,而袖口处看着竟鼓鼓的。
“车家,你哪人?”霍原双膝后曲,身体骤然绷直,右手已经蓄好了力——野兽般的天生嗅觉告诉他,情况有些不妙。细心观察前面的诸多马车,俱都十分安静。
可一般出外拉活的车夫都喜欢天南地北地胡诌聊天,借以打发无聊的漫长时间,但是如今的状况却截然相反,让人不得不起疑心。
“老朽当然是洛阳本地人了。”车夫始终没有转过头,用力地挥了挥马鞭,马儿吃痛拼命撒腿,发出了叮叮当当的车铃声。
“本地人?那么我请问,扁食(饺子)、底脑(头)、估庄(蹲),是什么意思?”霍原抿紧嘴唇,眯起的眼眸中闪过几道慑人的冷光。
“呵呵,将军莫不是很无聊?这些本地话,老朽自然是晓得的……”车夫“微笑”着垂下一只手,另一只手大力勒住马缰,马车疾速停下,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前面的十多辆马车似是收到了“军令”,像接受过专业训练一般,尽皆整齐停止。
此时,一阵彻骨的狂风刮了过来,天色黯淡的如怨鬼行将出没。
劳累的马儿不住地踢打着后蹄,鼻孔咻咻,吐出的热气似雾般氤氲着。
四周安静的如同坟场,只有呼呼的风声,拼命地往耳朵里灌。
霍原冷笑着注视着眼前“一吹就倒”的干瘦背影,那随风劲飘的衣袖藏不住一触即发的杀气。
“扁食的意思是……”车夫狞笑着转过脸,原本平凡无奇的老黄脸竟比厉鬼更加丑陋恐怖。
“走暴!扯霍!”车夫使出浑身力气大吼一声,袖中数枚铁钉如催命的音符,凄厉地割破气流,向着霍原所在的车厢爆射而去!
与此同时,前面的马车里迅速划一地发出了清脆的兵刃出鞘声!
狂风在啸,杀气弥天!
“哼!”霍原早有准备,怒喝着冲天而起;青筋勃动的右拳奋力向上一轰,牢固的车厢在瞬间寸寸崩裂,木板粉碎,他的人已经飞在了半空之中。
“狗腿子!”还没等他喘口气,密密麻麻的锋利箭矢如嗜血的毒蛇一般往他全身上下狠狠袭来。
霍原怒不可遏,手中方天画戟迎风狂舞,在身前结成了一道牢不可破的盾牌,可惜箭矢来的太乱太多,叫人根本防不胜防——他的左肩已经中了一枚,箭头带毒,一股麻痹感隐隐传来。
“不好!”霍原赫然而怒,知道人在半空就成为了众矢之的,十分不利躲藏,于是气沉丹田,双脚连点,身子如一道惊鸿向下猛烈俯冲,顷刻之后,他已经躲在了中间处的一辆马车底下。
“大个子已经受伤,兄弟们上!趁他病,要他命!杀了此贼,荣华富贵!”一道厉中带喜的声音倏然响起,刺客中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刀器划空,许多道轻飘的踏步声有节奏地围着他所在的马车迅速靠拢。
“妈的!大意了!”霍原痛苦地捂着左肩,想也不想,当机立断地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刀割向伤口——几处发紫发黑的烂肉被他干净利落地剔除了,殷红的鲜血疯涌而出。
“是谁泄露了风声?王八蛋!”霍原恨怔滔天地咬着牙齿,嘴唇发白,可眸中已经通红一片。
他奉命执行最高机密任务,直属上司是郭嘉,中间负责联络的是帝国最高级别也是最为可靠的军机部,参与本次事件的人员绝对不会超过十个手指头——这群刺客来落不明,可是配合相当默契,而且下手狠毒老辣,不像平常的江湖客,倒像是……军人!
此番变故,唯一可以确定的曹军内部存在着某位高级细作——这已经是板上钉钉、毋庸置疑的事情了!
敌人的目的很明确,不是马车上的物资,而是不顾一切地截杀他……
今日若不使出浑身解数,怕是难以脱身了!
“哼!”想通了各中细节,霍原眉头也不皱下地将随身携带的的金创药大片大片的往伤口上倒——这种药物消毒止血,当初自己不屑一顾,还是郭嘉下了死命令才带上,想不到这次竟然派上了用场。
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一对一自然不惧,群攻也好对付,最棘手的就是暗器、乱箭以及剧毒了。
若是中了毒而发不上力,那种深深的无助感是最让人郁结的!
“你们……一个也别想活下去!”霍原艴然不悦地张嘴撕扯掉一块袖布包扎住伤口,内心深处似有万般怒火在熊熊燃烧!
对于他来说,鲜有如此狼狈过。
他决意杀个片甲不留!
佛挡杀佛,人挡杀人!
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呼……”霍原双手撑地,四肢如壁虎般匍匐着,冰冷的眼睛凝视着一双双越靠越近的大脚,心中盘算着如何一击即中。
“你们小心点,刀手前围,后面弓箭手准备!”领头的刺客振臂一喝,手中比划了好几个暗语,十多双脚足踩踏着积雪的簌簌声响沉重的令人发闷。
“就是现在!”揣测着局势,霍原大手一点,身体如炮弹般向后极速滑去,紧接着他迅速起身,用力往马车上重重踢出一脚——马车遭受巨力,疯狂前推,像雪崩般狠狠撞飞两名靠前的刀手。
几道惨呼发出,就在刺客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只听“噗”的一声,霍原见机更进,方天画戟往地上猛然一挑——大雪铺天盖地地飞了起来,一团迷糊的雪雾立时遮盖了所有人的眼。
“愣着干嘛!放箭啊!”刺客头目脸色狂变,眼见不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射再说!
“簌簌”的箭矢破空声崩然炸响,凌厉的飞箭如蝗虫出动!
“啊!”
突然,远处的弓箭手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他的头颅已经和下身分离——霍原借着短暂的“掩护时间”,身如鬼魅般靠近刺客中的弓箭手。
他的战术很直接,必须先杀了这些“可恶的偷袭者”!
“这边!”刺客头目怒火中烧,遥指命令,其余弓箭手掉转方向一顿猛射,那个死在霍原手下的弓箭手立刻变成了死得不能再死的“马蜂窝”。
“啊!”
又是一声哀鸣,霍原“斗转星移”,从天而降,方天画戟从弓箭手的头顶一直向下狠狠破开。
人成两半。
霍原杀性大起,怒吼着飞出一脚,将他残余的半边身体像踢皮球一样踢向离的不远的另一名弓箭手!
弓箭手重伤倒地,霍原毫不含糊地欺身而近,方天画戟如恶魔爪牙般凶狠地捅在了他的喉咙处。
鲜血飚射,满地殷红。
弓箭手双脚一蹬,命丧当场。
霍原缓缓站起身,扎头的发髻脱落,黑的发亮的长发如飘扬的大旗在空中狂舞!
他“微笑”着转过身,巨大的方天画戟泛着嗜血的寒光;那如战神般挺立威武的身躯,在漫天飞雪中,高大的让人胆裂!
刹那之间,击杀数人!
电光火石,无影无形!
不用任何言语,单是他那孤傲无情的眼神,就给人再也无法抵抗的强大压迫感!
白色的雪地上开出了无数朵红的吓人的血花,死去的弓箭手瞪大了眼睛,似是无法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与世长眠的。
不远处,所有还活着的刺客俱都手足发冷地呆立在原地,一股难以遏止的寒意遍体袭来!
“你们几个,是一起来,还是一起死?”
霍原“温柔”一笑,方天画戟横空一指,抬起的下巴比狮子还高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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