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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还没过完,各个学校就陆陆续续的开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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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堡中学选在了正月十号开学,复读班更是提前一天报名。
杨锐也被邀请而来,作为前一届的学生代表来发言。
他本来有点不想揽这个差事,但在赵丹年出面的情况下,杨锐还是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在中学的那段时间,赵丹年作为校长,实在给了他不少的帮助,相比之下,露面一次,实在算不了什么。
正月九号。
杨锐来到西堡中学,见到的却是庙会般的人山人海。
虽然不像是后世那样有数不清的车辆塞满道路,但包括学生和家长的队伍,还是将扩建后的西堡中学的塞的满满当当。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杨锐从车上下来,看着拥挤的人流就发愁。
如果全是车辆塞满道路,至少还能步行,现在校门跟前都是留着臭汗的男人女人,步行通过都是一种考验。
亲自来接杨锐的卢老师却是非常高兴,道:“我们按照你说的,印刷了一大批的广告在省城散发,现在咱们学校的复读班火了,这里大部分人都是从别的市县过来的,一个个都要转学。来的早的,我们就给安排到学生宿舍了,来的晚的都住山下的农民家里,咱们镇可是热闹了。这还是年没过完呢,等过完年了,估计还有人来看学校。”
“从别的市县来的学生有这么多?他们应该知道寄宿制是什么意思吧,现在一个星期只放一天假,可是赶不回去的。”杨锐望着成千上万人组成的混乱人群,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现在的交通条件不比30年以后,从市里到县里都很辛苦,到西堡镇就更累了,尽管修了新路,也只是普通的两车道,远远称不上舒适。
在这样的条件下,从外地到西堡中学来的人,都是真的想补习的。
换言之,只要西堡中学愿意,他们今年的规模就能扩大三五倍。
杨锐不禁唏嘘不已,想当年,他创业开补习班的时候,招学生多难啊。教育产业其实是个利润很高的产业,尤其是毛利润,相对工厂来说,不知道高了多少。但是,杨锐创业的时候依旧觉得艰难,虽然学生在报名之初,就会一次性的缴纳一个学期的补习费,可即使这样,在没有足够学生的情况下,房租和其他费用亦是让几个创业伙伴每天心力憔悴。
可是看看西堡中学现在的样子,杨锐敢肯定,只要放开了收钱,配以合适的策略,用不着几年,就能建一个教育集团出来。
卢老师心情甚好的看着前方,道:“就是这个寄宿制,大家才喜欢。家长都说孩子回家以后,有什么问题,他们辅导不了,寄宿制多好啊,有问题就问老师,不管什么时间,老师都在学校里,这多方便,我们去发广告的时候,家长们问的最多的就是寄宿制,一听英国贵族人家的孩子都送去寄宿学校,家长就更乐意了。”
杨锐哑然,道:“老师不会真的24小时伺候吧。”
“不能24小时,但十五六个小时能保证。”卢老师算了一下,道:“我们现在是这样的,每天晚上,固定安排各科老师在办公室等着,大概到11点钟吧,再晚就不能问问题了。”
就西堡中学目前的老师人数,如果每天每科都安排一个老师的话,等于每个老师每周要加班两道三天,杨锐咋舌道:“早上7点上班,晚上11点下班,大家能行吗?”
卢老师无所谓的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办公室里有电视,专门放一个房间,想看电视的就看电视,不想看的就到隔壁看书,新来的年轻老师都恨不得住在办公室里。”
杨锐也听的乐了。
卢老师又道:“现在西堡中学变成市管了,大家心情都好的很,有劲头,也有年轻人愿意来了。你不知道,校长以前要招一个老师可是太难了,说要一个中专生,等了两年都没音讯,今年好了,不光来了中专生,还来了一个平江师范学院的本科生,校长宝贝的什么似的。”
杨锐听的大笑。
“补贴也好。”卢老师见到杨锐以后,满肚子的话,道:“锐学组的补贴一直有呀,现在镇里人都羡慕,我每个月拿的钱,比镇里的干部都多。”
他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锐学组以前的收入主要来自于印刷,到了现在,却是多数来自于运输车的利润。如果按照欧美模式来说的话,杨锐就等于一次性捐助了几辆卡车,作为锐学组的资本,而锐学组再通过经营这些卡车,获得资金。
在80年代做生意,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稍不留神就会越线,而线在哪里,普通人不知道,干部不知道,领导不知道,高层其实也不知道。
因此,尽管明知道运输业和商业很赚钱,杨锐本人也是不愿意涉足的,倒是用一些闲钱,让锐学组自己做这些事情,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所谓法不责众,学生更是中国的一个特殊群体。同样的一条底线,放在党员身上,放在普通人身上,放在学生身上,距离都是不相同的。
另一方面,锐学组毕竟不是一个盈利机构,事实上,杨锐一直是将之当做非盈利机构来管理的。有钱就花,可以说是锐学组的消费纲领。
而在学校阶段,给予老师补贴,邀请优秀教师到西堡中学上课,也都是锐学组的工作。
每月五元,十元,到二十元不等的补贴,在80年代来说是很不少了,相当于普通教师薪水的15%到50%。
当然,若是以工作强度来看,那就不一定了。后世的教师如果愿意将每天下班后的两三个小时用于补习班,那他赚到的至少是薪水的100%以上。
不过,80年代的消费水平也就是这样了,20块钱的补贴甚至能够吸引平江的老师来西堡中学上课,倒也是颇不少了,可能没有条件最好的那些央企附属学校的奖金多,但在南湖地区,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了。
等了一刻钟时间,校园内的人潮只增不减,杨锐只好活动一下身体,和卢老师一起挤了进去。
“杨锐,来这里。”曹宝明和苏毅等人围了一个圈子,将杨锐给接应了进来。
卢老师把人送到了,打了个招呼去做其他事了。
杨锐则打趣的道:“你们也来了?要演讲吗?”
这是个最近才有的笑话,因为报告会的规模很大,如曹宝明等人,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报告会上,自然免不了出篓子,不过,几场报告会下来,倒是把人给锻炼了出来,现在再问,苏毅不动声色的道:“我是准备了一个稿子,看他们让不让我说了。”
“怎么会不让你说,北京工业大学这么气派,肯定要被校长点名。”曹宝明使劲拍拍苏毅的肩膀。他的分数没有苏毅的高,于是去了冶金机电学院,如今返回来看,总是免不了些许的遗憾。
苏毅笑笑,道:“今天报名的人这么多,估计忙不过来。”
他指了一下报名处,几个人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李铁强和王万斌吧。”王国华用手指点了点。
李铁强和王万斌都是第一批加入锐学组的成员,后来因为想要争夺锐学组的控制权而被逐出,在去年的高考中,两人都未能拿到过线分数。
理所当然的,他们今年还要继续复读。
曹宝明眯着眼认了一会人,道:“是李铁强和王万斌,怎么就他们两个,张晖他们怎么没见了?”
“张晖回家去了。”黄仁道:“张晖考三次了,今年放弃了。”
“考了三次,放弃了?”
“他这次总分比去年还少,闷在家里两个月,后来决定不考了。我和他是初中同学,互相寄过信。”黄仁平铺直叙的说。
王国华突觉不忍,道:“你就没有劝一下他?坚持一下,说不定就出头了。”
“出头哪有那么容易。”黄仁叹口气,道:“远的不说,就咱们西堡镇,已经有连考6年的人了。张晖家里的条件也一般,下面还有弟弟妹妹,他眼看着都是20岁的人了,哪能天天呆学校里,啥事都不干。”
王国华的父亲是邮政所的所长,条件在西堡镇是较好的,但他也经常看到周围农家的生活,摇摇头,问:“那张晖去做什么了?”
“还能做什么,回家做农民了。”黄仁停了一下,又道:“我们一届的还有吕鸿飞,他报名到上川复读去了。”
“为啥去上川?那离家里一百多里地了。”
“吕鸿飞今年21了,到本地不好报名,到了上川就好改年龄了。最主要的,估计还是想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吧,家里亲戚多的,都不愿意留本地了。”黄仁面有戚戚焉,道:“你们说,我们要是没考上大学,现在是复读呢,还是工作呢?”
“我要是考不上,就南下深圳打工。”王国华最是潇洒,声音也最是洪亮。
曹宝明嗤之以鼻,道:“你以前知道什么深圳的,你要是考不上,你爸肯定把你送进邮政所里。”
许静笑着赞同道:“当年最羡慕王国华了,退路都不用找,天生就有了。”
“吏二代。”杨锐笑着评价。
曹宝明等人纷纷赞同。
他们在看着别人,别人也在看着他们。
李铁强双手攥拳,低声对王万斌道:“我一定考上大学,给这帮人瞧瞧。”
王万斌却是灰心丧气的不说话。村里的同龄人就因为加入了锐学组,去年考上了大学,全家人乐的天天串门遛弯,还大宴宾客三天。
王万斌对此烦闷非常。但在内心里,王万斌理解他们的兴奋。考上了大学就会分配工作,以后就是吃皇粮的国家干部了,而考不上大学,他就只能继续父亲的职业,做农民。
而农民的苦和累,作为农民的儿子,王万斌实在是不愿意体验。
再次报名复读,与其说是想要上大学,不如说是不想回家务农……
“怎么没见锐学组收人?”王万斌嘴唇抖了一下,鬼使神差的问出了这句话。
李铁强撇撇嘴:“他们不是改成推荐制了?要我看,他们是不敢大张旗鼓的收人了。高考的名额就那么些个,一个人考上了,就得有十个人考不上,谁能保证考上大学。杨锐如今不在了,锐学组也是徒有虚名。”
李铁强嘴上说着“虚名”,心里也不禁有些懊恼。和大学名额比起来,一个月十几个块的印刷收入,实在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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