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浏阳门旁的女营之内,洪韵儿答应帮李璇玑找寻兄长后,回身一看姚远、陈知命、李天熙等萧云贵安排的男兵护卫并未在身边,这才想起几人都在女营外等候,太平天国男女分营,平时男非有王令是不能入内的,所以姚远等人都在营门外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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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娘,西王手下男兵还在营外候命,劳烦你跑一趟,把璇玑妹大哥的名姓、特征说给他们,让他们去找找看。”洪韵儿见李璇玑楚楚可怜的样,心下恻隐,也想她快点找到兄长,“那几人领头的是原来南王属下拯危官姚远。”
胡大妹爽朗一笑道:“是姚远这小啊,我认得他,我这就去传令。”笑声胡大妹转身去了。
胡大妹走后,洪韵儿饶有兴致的看着李璇玑道:“璇玑?这名可是书香门第才会取的,璇玑,倒是有四个含义。其一便是指北斗魁四星,《楚辞·王逸思·怨上》有云:谣吟兮壄,上察兮璇玑。有洪兴祖补注:北斗魁四星为璇玑。《晋书·天志上》:魁四星为琁玑,杓三星为玉衡。其二嘛,便是人身大穴之名,此指任脉的水湿在此吸热后仅有小部分循任脉蒸升,蒸升之气如天空星点般细校,此穴在胸部,当前正线上,天突穴下一寸之处。”
听着洪韵儿侃侃而言,李璇玑微微有些惊讶,想不到这个西王娘学识竟也如此的丰富,只见她负手缓行,口续道:“其三便是十国秦人窦涛妻所织的回诗图。元周巽《织锦窦家妻》诗:璇玑初织锦,寄与窦将军。满洲人纳兰性德亦有《四时无题诗》云:璇玑好谱断肠图,却为思君碧作朱。”
“这其四嘛,我想着你爹娘才学也是很好的,但却给你起这样的名字,要是被心怀不轨之人篡告,便是一场**了。”洪韵儿淡淡笑道:“璇玑亦作璿玑,喻权柄,帝位。南朝梁简帝《**颂》有云:自凭玉几握天镜,履璿玑而端拱。你家爹娘起这个名字给你,满人最喜大兴**,传扬出去便是一场祸事,我说的对么?”
李璇玑微微一鄂,跟着素首低下,柔声道:“我是女,璇玑此名是比喻天上星星的,家父起名时没想这么许多,我一介女流,名不显张,也该不会有什么祸事吧。”
洪韵儿回头看了看李璇玑,微笑道:“这倒也是,咱们女这时候也只有姓氏为名,闺名倒也不可轻易示人的。”
说话间,只见胡妹带着几名女兵迎了上来,她一身紧身镂花边蓝衫,大红灯笼裤,头上红巾包裹着秀发,显得英武又带着一丝妩媚之色,她淡淡的看了李璇玑一眼,跟着向洪韵儿行了一礼道:“属下拜见西王娘。”
洪韵儿微微点头道:“胡旅雪,营务如何?”太平军男营丞相至军帅皆称大人,如丞相则称丞相大人,检点则称检点大人,以下类推。师帅至两司马皆称善人,如师帅则称师帅善人,旅帅则称旅帅善人。丞相至军帅皆称公,但同称公,亦有些别,如丞相称丞公,检点称检公,指挥称指公,将军称将公,侍臣称侍公,侍卫称卫公,总制称总公。师帅至两司马皆称将,但同称将,亦有些别,如师帅称师将,旅帅称旅将。而女丞相至女军帅皆称玉,但同称玉,亦有些别,如女丞相称丞玉,女检点称检玉。女师帅至两司马女皆称雪,但同称雪,亦有些别,如师帅女称师雪,旅帅女称旅雪,胡妹此时为女营旅帅,因此洪韵儿以旅雪相称。
胡妹微微欠身答道:“营军伍如故,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胡大娘她收留了一个清妖家眷在营,极是不妥。”
李璇玑闻言花容失色,她知道胡妹说的清妖家眷便是自己,她大哥是清军浏阳乡勇的兵卒,说自己是清妖家眷也不错,她生怕洪韵儿就此不想替她找兄长,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却丝毫没想过自己的安危。
洪韵儿素手一摆道:“这事儿我知道,她兄长乃是清妖所部浏阳乡勇,听闻在金盆岭一战大多被俘,最近有不少浏阳乡勇加入我太平圣兵,说不定她兄长现下已经是圣兵了呢?”
胡妹摇摇头道:“西王娘,属下已经查看过新入籍的圣兵名册,并无她的兄长在内,就连还在俘虏营的清妖之内也没有。”
洪韵儿咦了一声
道:“你已经查过了?”
胡妹嗯了一声道:“昨日胡大娘就和属下说了此事,今早属下查了一上午,也无所获。”跟着胡妹低声道:“西王娘借一步说话。”
洪韵儿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只得和她走到一边,只听胡妹轻叹道:“也算这女命苦,若是她兄长未在被俘的浏阳乡勇之,最有可能的便是被西王兵马杀死在金盆岭,要是又朝一日她知道是我们杀了她兄长,只怕会有变祸。不如此刻以清妖家眷的借口把她赶出营去好了。”
洪韵儿秀眉微微一皱,她也知道胡妹说的极有可能是事实,若城浏阳乡勇俘虏内没有李璇玑的兄长,那极有可能她的兄长便是死在金盆岭之战了,这样一来,李璇玑便和太平军有杀兄之仇了,胡妹说的有道理,放一个和太平军有仇的人在营,迟早会像农夫与蛇的故事一样被反噬。
洪韵儿回头看了看面有忧色的李璇玑,沉吟道:“我已经答应帮她找兄长,就再让人晒找一遍,若真是没有,再做打算吧。”
胡妹嗯了一声,躬身一礼道:“这女识断字,聪慧过人,请西王娘一切小心。”
洪韵儿微微有些不悦道:“我自有分寸。”
胡妹也不以为意,接着又道:“西王娘,今早东王派人传来密信,让我们暂且不要伤害西王,一切等郴州大队到达长沙之后再做安排。”
洪韵儿长长的舒了口气,跟着奇道:“东王为何如此安排?”
胡妹秀眉微微一缓,笑道:“东王得到西王攻陷长沙的消息后,担心西王若在此刻出事,长沙会被清妖夺回,因此暂时如此安排。”
洪韵儿心头一松,暗想道:“总算暂时躲过一劫,但杨秀清只是命人暂缓此事,却不知道郴州大队到达之后会有什么变数,还有天王洪秀全的态度也还不甚明朗,还真像鼻涕虫说的,要在郴州大队到来之前整合兵马,出城占据险要之地,自己占据主动才是上策。”
洪韵儿心念头转动,口却说道:“我知道了,不知郴州大队还要多久才能到达?”
胡妹答道:“清妖大队在衡州驻兵,郴州大队走的也是西王旧径,也许还要和清妖大队交战,估摸着十日之内必会赶到。”
洪韵儿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今日西王又出队攻打清妖,咱们女营做好自己分内之事,等候西王的捷报吧,可别让男营的兵看扁了咱们。”
胡妹掩口嫣然一笑道:“这个自然,属下适才已经吩咐姐妹们准备好了,待会儿不管是出队救治伤患还是清扫战场、搬运粮食,咱们女营一定在前面,咱们来长沙可不是光顾着享福的。”
洪韵儿也报以一笑,这胡妹还真是做事很认真,要不是东王的缘故,也算是个能用之人,却可惜她笃信东王的天父代言,和自己不是一条心。
两女又说了些营事务,正说话间,有女兵快步来报道:“西王娘,胡旅雪,浏阳门外有大批浏阳逃难的百姓到来,林凤祥林侍卫要放人入城,但要搜查百姓当可有清妖奸细,百姓之有不少女,他们男营查验起来不便,想让女营派人过去帮忙。”
洪韵儿和胡妹相视一笑,洪韵儿道:“才说着就有我们女营用武之地了。”
胡妹抱拳道:“西王娘,属下这就带姐妹们前去帮忙。”
洪韵儿点头道:“我也去看看,留一半的姐妹下来,先做饭食,再多弄些治伤的物品,这些浏阳的百姓一来,咱们给西王兵马准备的饭食和治伤之物可能不够了。”
两女商议定后,胡大妹和谢满妹留下带领一半的女兵再多多准备饭食和治伤的布料、药品等,洪韵儿和胡妹带着一半的女兵便要赶往浏阳门。
李璇玑听闻是浏阳的逃难百姓到来,很是惶急不已,急忙上前道:“西王娘,胡旅雪,我母亲还在浏阳的家,也不知道有没有跟着乡亲们逃出来,让我跟着去看看吧,有些乡下土话你们也未必听得懂,有我帮忙更好些。”
洪韵儿和胡妹对望一眼,李璇玑果然聪明,一开口就说了个两女不能不带上她的理由,当下洪韵儿只得答应,便带着李璇玑一道往浏阳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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