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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要脸的人很难在朝堂之争获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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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王怒气冲冲走出厅堂,马士英等人翘着屁股恭送。
朱大典也没想到鲁王这么好应付。识不足则易怒,在争夺那个最高的位置的路途,怎能因为臣的背叛放弃任何可能的希望?
这半年来,鲁王对臣武将近乎言听计从,今日各位阁臣的变化让他始料未及。但浙东由平虏将军翟哲主宰,在平虏将军没有明确表态前,他本该直奔南京城下,当面向翟哲的求证,或者以浙东监国的身份统领大军,做殊死一搏。
但鲁王走了,奔向台州。
朱大典当然不会去拦截他,鲁王走到越远,他的麻烦越少。翟哲和唐王对他都有承诺,但逼君退位风险极大,名声不好,能这样平稳的解决,不动干戈,几乎是完美的结果。
没有人再来阻拦。屋人的目光都落在刘忠藻身上,各位臣也都想听听唐王的圣旨究竟有何内容。
刘忠藻打开圣旨,声音朗朗,抑扬顿挫的读了一遍。
众人仔细在听,不错过一句话甚至一个字。等刘忠藻听完后,所有人都是一个表情,似怅然,似解脱,似欣喜,似迷茫。
刘忠藻收起圣旨,朝周围一圈拱手道:“陛下认同鲁王封绶过的官位和爵位,所遇朱阁部、张阁部、马阁部和宋阁部仍然是内阁大学士。宁绍的各位大人暂时仍居原位,等大军收复南京后,再另作封赏。”
他这句话已在透露翟哲与唐王早有协议,表明此事已是板上钉钉。
朱大典帮腔作势,说;“从此大明只有一个皇帝,做臣的当以国事为重,早日恢复大明江山。”
他以唐王的阁臣身份说话,掩饰不住得势。唐鲁归一,他将成为获取利益最大的那个人。无论对唐王,还是翟哲,他是双方都可以接受的人选,内阁首辅的位置正在向他招手。
张国维、宋之普和钱素乐等人都默不作声,他们昨日还在为鲁王登基做准备,今日竟然就变了天。
朱大典率军到此,不敢动鲁王,但其他人就不好说了。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为鲁王尽忠,未必会有多大危险,但日后再想在朝谋求一个像样的位置恐怕就难了。
朱大典拱手向张国维:“请张阁部为鲁王起草一份退监国位的诏书。”
“呸!”张国维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说:“我最近手臂有恙,执不了笔,另请高明吧。”
他在鲁王朝为首辅,辛辛苦苦奔波半年,到头来被朱大典压了一头,没有当面与朱大典撕破脸就不错了,哪里还会做这等事情。
“你!”朱大典就要发作,转首看众人都以敌视的眼光在看着他,隐隐有些不安,忍住自己暴躁的脾气,看向马士英,说:“马阁部,那由你来起草。”
马士英晃了晃脑袋,说:“鲁王在浙东威望甚高,我虽然在阁,但从未在浙东行事过,由我起草只怕不能让士百姓信服。”他精明之极,知道谁干了这件事,就等同于站在了忠于鲁王臣的对立面。翟哲都躲在几百里的南京城下,他又怎敢出头。以他的判断,平虏将军现在就是风向标,只需盯住翟哲的意图,朝堂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朱大典环视一周,见众人都低下头去,冷笑道:“连这等小事你们都在推诿,又怎能为朝廷尽忠。”他转首吩咐身后的亲兵,“拿笔墨纸砚来。”
战事尚未结束,众多臣开始盯着将要收获的战果。
鲁王内阁的几个大学士本已憋足了劲,没想到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心有失落在所难免。但在尘埃未落之前,所有人都还心怀希望
十月底,郑氏水师四万人从东海北上,战船阻塞住长江的流水。
清廷苏州提督吴胜兆迟迟没有退走,等他回过味来,已是来不及了,被围困十日后,率麾下兵马割掉辫,向明军求降,归平虏将军麾下。这几日各县遴选的新兵也陆续赶到到达常州府,翟哲督十五万大军兵进南京城下,与郑芝龙分水陆两路进军。
于此同时,多尔衮紧急调动京师卫戍十万兵马,以阿济格为帅,到达扬州府地界。
数十万大军隔江对峙,唯有南京城内的守军人心惶惶。
但无论是清廷还是明军都不愿意再打一场决战。
江南得而复失,经过剃发令的激化,民心与半年前已不可同日而语。在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前,多尔衮不敢把压箱底的精兵再陷入这座泥潭。
翟哲也不想与清虏决战。他麾下十五万大军,半数为新募的义军,可以打顺风仗,但真要与清廷十几万精锐面对面对决一场,只怕力有未逮。
郑氏水师后日将要到达镇江地界。
南京城外二十里地。
翟哲升帐点将。
左侧为萧之言、左若、逢勤、李志安、方国安、张名振、孟康、元启洲、陈虎威、顾三等一干旧将,右侧站立阎应元、陈明遇和吴易等义军统领,以及杨守壮和吴胜兆两位降将。这些人是他收复江南的功臣,也是他将要倚仗的力量。
除了方国安和王之仁外,其他人都将属于平虏将军统管。
帐议只进行了片刻,翟哲下令:“大军明日攻城,左若攻南门,逢勤攻东门,方国安攻西门。”
杭州城下的巨炮已运至南京城下,是该给守军一些压力了。在郑芝龙到来时,至少要弄出点动静让福建人看看。
虎踞龙盘的南京城在炮声战栗。
翟哲把一百多门大炮都放在南门外,形成对城头炮火压倒性的优势。铁球轰开外围城门,城头守军像当初杭州城的明军一样,躲在城墙底下。不同的是,当时杭州城众志成城,眼下他们还需对城内严加防范。
炮击整整一天,博洛亲自的在南城门督战。
半下午光景,一个亲兵急匆匆冲上城头,凑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博洛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又过了一个时辰,明军收兵,他迅速返回总督府,传令召见刘良佐。
今日刘良佐奉命守西门,战事不甚激烈,与方国安对峙舞了一场花拳绣腿。接到博洛的命令后,不敢怠慢,立刻动身前来拜见。
等他到了总督府,有兵丁把他安置在偏厢房等候,端上茶水,并没说博洛会什么时候接见。
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召唤,院里、长廊下,空无一人,刘良佐心里渐渐有些发毛。
等了约半个多时辰,天色渐渐昏暗,两个盔甲鲜丽的甲士走进来,横眉竖目,也不见礼,粗声粗气的说:“刘良佐,贝勒爷要见你。”
女真人对汉人一向趾高气扬,刘良佐早已习惯,急忙起身。
两个甲士一前一后,如同在押送犯人,把刘良佐带入府内。
总督府正堂点了火烛,两侧各站立一排威武的士卒,这架势像在三堂会审。
刘良佐心里直打鼓,进了正堂,膝盖不由自主的弯下去,跪地磕头,道:“拜见贝勒爷。”
“刘良佐,你可治罪?”
博洛的话就像晴天霹雳轰在刘良佐的头顶。
“末将有何罪?”
“江阴城只有百姓,并没有明贼的正兵,我说难怪你在那里两个月没有进展,原来与明贼早有勾结。”
博洛咬着牙根说出这番话来,刘良佐听完后仿佛置身冰窖,好像断头的铡刀已然架在脖上。他咽了一口吐沫,语无伦次的申诉:“末将冤枉啊,江阴城内有义军十几万人,末将攻城两月,损失五千士卒,实在是因为能力有限。”
“闭嘴!”博洛怒喝,把案桌上堆积成有两寸高的书信扔下去。
书信像秋天枫树林的片片落,随风飘荡,落在刘良佐的眼前。
“只十几日,江阴城的明贼阎应元就给你写过十封信,还在感谢你对江阴城手下留情,让浙东援军把粮草输送入江阴城。”
博洛的话语就像刀刺入刘良佐的心脏,他双手在空飞舞,像是在抓救命稻草,想接一封信在手,但他的双手实在是颤抖的厉害,竟然一封信也没接住。这些信他明明藏在军营最紧密处,只有最亲信的家丁才知道,为何会落到博洛手里。
“你还有什么话说?”
刘良佐以头触地,殷红一片,说:“我曾与阎应元相识,所以他写信前来劝降,但末将对大清忠心耿耿,从未给他一封回信。”
博洛拍手,说:“带进来!”
两个清虏甲士押着两个血肉模糊的士卒从总督府外面走进来,刘良佐扭头,从号服来看,这两个人是自己营士卒。
“他们两个已经招了,你在镇江府驻军时,阎应元曾经亲自来军营拜会过你。你们两个人倒是打出交情出来了!”博洛嘲讽。
刘良佐这才看出来,这两人是营亲兵。
“贝勒爷,冤枉啊,我确实见过阎应元,但绝没有对大清生出过背叛的念头,否则我也不会进南京城。”他在战场闯荡十几年,不知为何,自降了清虏后,胆越变越小。
“我知道你进南京城的目的!”博洛脸色沉重,下令:“来人,把他押入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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