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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堂走了,这在范永斗的意料之,同时让他进退维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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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选择了一条商人之路,他当年欣赏的翟哲已经逼近了权力的巅峰。
清廷有很多汉臣,也有不少人的家眷在南方,如洪承畴的家人就在泉州老家。多尔衮从来没因为这一点来清算汉臣。他如果那样做,只怕很快成了孤家寡人。
但翟堂不一样,他的弟弟现在是南明的平虏将军,抗清的旗帜。翟堂只是个小人物,藏在东家七家不显山不露水。东口七家,最有名的人是他范永斗。
“我该怎么办?”要说一点不害怕,那是不可能,但范永斗相信多尔衮不会因此动自己。
姻亲和家族的差别巨大。
二月旬,范永斗把翟堂消失的消息上奏宣大总督耿淳。东口七家在与满清的关系很紧密,又牵涉到南明的平虏将军,耿淳上奏朝廷。
二月底,满清摄政王多尔衮下旨,命各地降清的汉臣、武将,甚至像范永斗这样的商人,各自送质入京。
这条命令充分显示了他的心虚。
大同府。
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随着清晨入城的货队走进大同府,像金小鼎这样的人很好乔装打扮。
金小鼎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街道,他曾经在这里过了两年。
曾经这里四成的店铺都属于商盟的,现在那些都归东口七家。金小鼎在街道左转右转,一直磨蹭到末时来到在一个宅前。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退后躲在一边不远处的老槐树下监视。
天黑的很快,申时左右,一个年武官从大街上走过来。
等那人走到近前,金小鼎快步跟上去,压低声音说:“弓守备。”
那人扭头,脸上胡拉碴,快要挡住半边脸。
“你是?”
“在下金小鼎,奉翟将军之命,前来拜见您。”
那人眼神闪过一丝激动,伸出双手抓住金小鼎的手腕,问:“翟哲,他还能记得我?”
金小鼎环视光线模糊的街道,提醒道:“入屋说话?”
“好!好!”弓辰这才缓过神来,警惕的看看左右,引着金小鼎入屋。
两人径直进入内屋,金小鼎轻咳一声,说:“我替大将军带话,大将军从未忘记年轻时与弓守备在东口的时光。”
弓辰呆呆的坐在那里,像是在回忆过去,半晌才缓过神来,说:“很久以前了!我该与翟将军一起到江南的。”他与翟哲是在张家**的朋友,当初从张家口堡调入大同府也是翟哲的功劳。
汉部曾在山西经营多年,在这里的根基深厚。如右玉县的朱家寨、陈家庄都曾是翟哲的下属,没有南下的耿光和耿竹父在山西的绿林也小有名气。但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信任,有人身在曹营心在汉,也有人死心塌地的投靠了清虏。
翟哲最终选了弓辰,一个他最熟悉的朋友。
“大将军身在江南,心系山西。”金小鼎弓着腰,像一只大虾米弯在椅间。
“你看了我这一脸胡须了吗?”弓辰指着自己的脸,苦笑道:“自从剃发后,我就没有剪过胡,没脸见先人了。”
金小鼎姿势稍微端正些,说:“大将军准备北伐,希望山西义士能起兵呼应!”
“有什么让我做的只管开口!”
金小鼎犹豫片刻,说:“大同总兵姜镶是大将军的义兄,正在犹豫不决时,大将军希望弓守备能助他一臂之力。”
“啊!”弓辰先是讶然,随后表态:“若能驱走清虏,弓辰愿舍命相随。”
“好!”金小鼎点头,“弓守备等我的消息。”
两人一直谈论到深夜,弓辰详细询问江南的战事。当听金小鼎说道激动处,忍不住手舞足蹈,压抑声音呼叫痛快。
次日清晨,金小鼎离去。
大同比江南要寒冷的多,街道上行人稀少,汉人一个个垂着脑袋表情僵硬,见面只敢用眼神打招呼
这里是山西北镇的心,清廷占据山西后,为了监控投降的诸武将,让宣大总督耿淳移驻大同,目的正是监视姜镶等人。但姜镶在大同经营七八年,清廷的监视只见皮毛,不触内在。
金小鼎联络上暗营,找到王义。
两人见面后,金小鼎传达翟哲的最新指示:“督促姜镶在今年春天在大同起兵。”
去年翟哲让姜镶不要不要急于轻举妄动,翻过年来,形势已经大不同。
王义很为难,说:“姜镶虽有反正之心,但清虏对他控制的甚严。他的处境很不好,才把大儿送往北京城。他向我透露的意思是,等大将军北伐时,他才会在大同起兵响应。”
“等不了那么久了!”金小鼎很干脆。
“你有什么办法?”
金小鼎踱步走了几圈,神情变得很冷酷,说:“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用饵钓鱼!”
王义先是迷惑不解,见金小鼎用刀般的眼神看着自己,慢慢明白了他的意思,说:“这恐怕不妥,一旦事败,再没有退路。”
“这是大将军的命令!亲兵卫都有为大将军死的决心。”
一句话终止了争议。金小鼎是这样,方进也是如此。翟哲这些年做的事,足矣让很多人愿成为他的死士。
王义在大同已有两个月,得姜镶的庇护,途还去了一趟归化。他熟悉这里的形势,把大同的局势告知金小鼎。
大同城三股兵马,以姜镶的部众最多,宣大总督耿淳督抚营有四千人,雷岩谦率三千部众驻守在城外镇城卫,督抚营有几百女真人监视各部。
王义引荐,金小鼎拜见姜镶。
姜镶今年四十岁,肩膀像山里的巨熊那么宽。
金小鼎行了军礼节,从棉袄的夹层掏出一封书信,说:“这是大将军让我交给总兵大人,大将军让我托话,他很想念大人。”
姜镶接过来,放在衣袖,并没着急看,“我也很想念翟将军。”
“大将军今年准备进军江北,希望总兵大人能在山西起兵响应。”
“翟将军只要起兵,我必会在大同响应!”姜镶早就打定了主意。他不费清廷一兵一卒,献出山西,又率军随阿济格西征陕西,没得到封赏,反被斥责,又被迫让显出质,早生出反意。但清廷对汉降防备紧,耿淳就是架在他脖上的一柄尖刀。
金小鼎拱手道:“大同雷副将,曾经在大将军麾下效力,可助大人一臂之力。”
“好说!”姜镶呵呵一笑,并不急于表态。会面结束后,他命人给金小鼎安排住处,又让亲兵陪同他。
金小鼎在大同城逗留数日,充分发挥他善谈的特点,与姜镶的亲兵打成一片。
日一天天过去,他像是忘记返回江南,在大同城神神秘秘,深居浅出。
三月来的很快,积雪融化,街道上的行人渐多。
清兵与明军在湖广地界剑拔弩张,还有阿济格在扬州府地界陈兵严阵以待江岸。江南已失,湖广还在战,两大田赋来源现在都没了指望。多尔衮下令,在各地征收粮饷,以备大军使用,耿淳忙活在山西各地搜刮。
姜镶密切关注各地的形势,只盼江南沿线能打起来。
这一日,阳光明媚,正是外出踏青的好时候。午时过去,然两个亲兵慌慌张张冲入总兵府,禀告:“禀告大人,大事不好了,金大人被抓走了。”
“怎么回事?哪个衙役干的?”姜镶大吃一惊。大同府的衙役与他都熟悉,他让两个亲兵陪着金小鼎,正是要确保他的安全。
“不是衙役,今日我们随金大人出城往镇城卫,在城门口的位置,被督抚营的兵丁撞上,那些人一拥而上,不分青红皂白,就把金大人抓走了。”
麻烦大了!难道被人告密了?
姜镶斟酌半天,下令:“来人,随我到督抚营去要人。”
他知道宣大总督耿淳往山西督运粮草去了,只要在耿淳回来之前把金小鼎要回来,不给他审问的机会,事情还有挽回的机会。
领几百个兵士气势汹汹走出兵营两三百步远,姜镶停下脚步。他仔细想想,这件事从内到外透着诡异,督抚营怎么当街抓人?要是衙役抓人,必会有人向他透露消息,督抚营出手抓人,说明这问题很严重。
在大同城,除了他自己和雷岩谦,应该没人知道王义和金小鼎是江南来人。
督抚营在大同的北营。
弓辰正与督抚营的守备丁悦并肩而坐,金小鼎五花大绑放在两人面前。
“这个人,我见过他,他曾在南明平虏将军翟哲麾下当过亲兵,我与翟哲曾经相识,所以对他有些印象。”
丁悦哈哈大笑,抬头问金小鼎:“是也不是?”
金小鼎嘻嘻笑,说:“汉人,怎么心甘情愿给女人当狗?”
丁悦大怒,下令:“打!”
两个兵丁上前,甩开巴掌对着金小鼎一顿猛抽。片刻之后,金小鼎的两边脸颊肿的像个馒头,鲜血直流。
弓辰闭上眼睛,不忍心看。
他提醒道:“丁守备,此事非同小可,请速速禀告总督大人!”
“正是,正是!”丁悦醒悟过来。
“你到大同来是为了什么?”
金小鼎掉了几颗牙齿,说话漏风,嘿嘿笑道:“当然是为了杀鞑。”
他来山西后,见过范永斗,送走了翟堂,有拜见了姜镶,他被捕后,会让很多人睡不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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