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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柏風跟委屈的小媳婦似的，捂著腦門蹲在角落里低著腦袋看著腳尖畫圈圈，他昨天已經被府君臭罵了一頓了，今天可不想再被先生臭罵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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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你啊，你讓我說什麼好。”老學究坐在一旁，看著一個咕嚕咕嚕響的小鍋，里面熬的是一鍋香噴噴的粥，昨天一場大醉之後，今天柏風吃什麼吐什麼，簡直比懷胎三月還麻煩。
被府君臭罵了一頓之後，又被先生領了過來，這一路上雖然沒被教訓，但是免不了又被先生在腦門上敲了一下︰“空！”
老學究看著柏風，搖搖頭，確實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本以為這個學生已經改頭換面了，誰知道竟然還是原來那種一點就炸的急脾氣，一點也不肯吃虧，不願意妥協，現在捅了一個大簍，接下來要怎麼辦？
不過看柏風那消沉的樣，先生又走上前去，伸手在柏風的腦門上摸了摸，笑道︰“沒打出包來。”
柏風噗嗤一聲就笑了。
看到柏風笑了，先生也笑了起來，道︰“日後若是再做什麼，三思而行，這次好在還沒有捅下太大的簍……”
“好吧，其實我還是挺堅強的。”看先生不打算再說自己了，柏風頓時又開始賣萌，“還是落千山比較可憐。”
“你還好意思說！”柏風沒有受罰，只是被訓斥了一頓——反而是落千山被罰了。
此時的軍營里，落千山正在揮汗如雨地俯臥撐，旁邊他的小親兵正在大聲數著︰“五百，五百一，五百二……將軍，真要做一千個啊……五百八……百……”
小親兵體恤自家將軍，偷著多數了幾個。
柏風端著先生遞過來的稀粥吸溜一聲喝了一小口，然後抿著嘴，回味著口的稀粥，先生的手藝真棒，就算是不當先生，去開個粥鋪估計也能夠養家糊口了……
喝完了稀粥，柏風的身上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有很多事情，他不能向父親訴苦，不能像別人求教，但是先生卻不同，先生似乎只需要默默听著就好了。
現在的先生，完全不像是課堂上那個嚴厲的先生，而像是一個可靠的長輩，听柏風訴苦。
“這個非間，根本就是無理取鬧，他憑什麼來收我們的玉石！”柏風氣哼哼地道。
“若是修道者需要玉石，十有**是要休整山上的聚靈大陣。”先生雲淡風輕地解釋道。
“先生你怎麼知道的？”柏風頓時睜大眼楮看著先生。
“這並不是什麼秘密，只是這些年來修道者漸漸式微，大多都緊閉山門不出，潛心苦修，在外行走的較少，而民眾的生活越發清苦，都在拼命謀生，沒時間談論這些化外奇談，所以現在的年輕人大多不怎麼知道罷了。”
“聚靈大陣是不是把靈氣聚集起來的那種大陣？”柏風睜大眼楮問道，這個名字確實是很熟悉，原來這東西不是小說家杜撰啊。
“確實是起到這個作用的。”先生笑了笑，道︰“不過，現在靈氣如此稀薄，即便是聚靈大陣也難以聚集到之前那種濃厚的靈氣，故而聚靈大陣的效果堪憂，耗費也越來越高。鳥鼠觀的人還在掙扎，還不肯面對現實，放棄那虛無縹緲的修仙之路，入世修心，走完最後一程，何必呢。”
“哇，先生你莫非是高人？”柏風頓時瞪大了眼楮。
“高人？”先生笑著搖頭，轉身抽出了一本書遞給了柏風，道︰“喏，拿去看就懂了。”
“神仙傳？”柏風看到這個名字，頓時大感無奈，不過翻開一看第一篇並不是廣成，而是一篇總綱，頓時又來了興趣，看得津津有味。
先生卻道︰“你這次來不是來喝粥，然後听我講故事的吧。”
“當然不是。”捧著粥喝得吸溜吸溜的，真是很沒說服力，不過柏風卻還是問道︰“先生，我來打听打听，我們村的那些學生們考得怎麼樣？”
“哈，你這個小，還真有點村正的樣了啊。”先生笑著搖搖頭，道︰“放心吧，他們都考得不錯。”
“考上了幾個？”柏風睜大眼楮，問道。
“這個到了放榜的時候你便知道了。”先生卻是搖頭裝神秘。
“放榜還有好幾天呢，先告訴我吧！”柏風喝完粥之後精神好了許多，開始賣萌了，“他們一個個等的都心焦了。”
“現在不能告訴你，若是告訴你了，你肯定會忍不住說出去，而只告訴你對別人又不公平。”先生搖搖頭，道，“所以你還是不要問了，喝完粥就乖乖回去吧。”
“那好吧……”柏風怏怏
不樂。
臨走的時候，先生又讓柏風把來時拎來的東西帶走，他說一個人生活，根本就不需要什麼東西。但是柏風所書的《白蛇傳》卻留下了一套。
柏風騎著小毛驢踏雪搖搖晃晃回到下燕村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的時分，還沒到村里，就听到了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
“你若是再敢說一句，信不信我一腳踹死你！”這是四狗的聲音。
“四狗，你又欺負人！”柏風頓時不樂意了。
“秀才爺！”看到柏風回來，四狗立刻湊上來，幫柏風牽住了踏雪，哈腰道︰“您可算是回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柏風看著四狗和另外一個村民，那村民身上還有幾個腳印，看來四狗不但說了，還這麼做了。
“秀才爺，這次可不是我四狗欺負人，我早就對祖爺爺發過誓了，不再欺負人了。”四狗連忙道，“是這小一張臭嘴招打！”
咦，臭嘴招打的這個抖m的屬性，難道不是我獨有的嗎？別人還有？
柏風定楮看去，卻是一個不太熟的村民，在村里屬于不太好也不太壞的村民，算是一個小透明。
四周還有幾個人在圍觀，都用奇異的神色看著柏風。
“這個混蛋說秀才爺您在城里得罪了仙人，馬上就要……就要……”
那人向後縮了縮，卻還是嘴硬道︰“你得罪了仙人，馬上就要大禍臨頭了，我勸大家離你遠一點，免得倒了大霉，這有錯嗎？”
柏風倒是有些意外，自己雄辯非間的事情竟然這麼快就傳到了下燕村了？
而且還讓村民發生了騷亂，看四周村民的眼神，顯然對自己頗為忌憚。
柏風心輕輕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些村民，說他們愚昧也好，說他們勢利也好，說他們膽小也好，柏風卻只覺得他們有些可悲。難怪書上說農民是一種落後的階級，他們只知道逆來順受嗎？
而自己，之所以那麼不顧一切，或許有種種原因，但歸根結底，不還是因為為他們不平？
“算了，四狗，跟我回去。”柏風道。
“四狗，別走！”一聲大喝卻響起，燕老五站在村口的石碑處，正看著這邊。
“老爺。”柏風弱弱地叫了一聲，老爺這氣十足的一喝，比非間還有威勢。
“四狗，你今天沒做錯，你打得好，給我狠狠打，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燕老五大步走過來，看著那想向後面縮的村民，冷哼道︰“跪下！”
那人左右看看，想要博取一些同情，其他人卻都向後縮去，這些之前的同盟軍，是那麼的不可靠，他只能弱弱地跪了下來。
“不知好歹，忘恩負義的東西，你也不想想，秀才爺他為什麼得罪仙人，還不是為了我們下燕村的村民？你也不摸摸你的心窩，上次收稅是誰幫咱們下燕村免了稅，這還沒過去半年呢！狼心狗肺的東西！”燕老五飛起一腳，踹在了那人的身上，把那人踹倒在地，轉身對四狗說道︰“四狗，給我打，狠狠的打！”
“好 ！”四狗嘿嘿一笑，白森森的牙齒露出來，就像是野獸看向自己的獵物。
“四狗，算了。”柏風卻喝住了他，道︰“我走了一天，已經累了，跟我回去，晚上我請你吃飯。”
“秀才爺？”四狗很是疑惑，這人得罪了秀才爺，怎麼就這樣不打了？多好的機會啊，四狗的手腳早就發癢了。
“走吧。”柏風有些意興闌珊。
“柏風，晚上到我那里去吃吧，我今天上山的時候，抓了一只山雞，正好打打牙祭。”
“不用了，我爹也要擔心了。”柏風搖搖頭，對老爺擺擺手，指了指家的方向，四狗就牽著踏雪載著他去了。
看著柏風騎在驢上的背影，燕老五心百感交集，他突然向前走了兩步，道︰“晚上你若是有閑的話，我去找你，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那我在家里等著老爺。”柏風揮揮手，暮靄已經降下，他的背影也已經模糊了。
“混賬東西，給我滾回家去吧，再胡說八道，我老大耳光打你！”燕老五又訓斥了一句地上跪著的那村民，轉身背著手走了。
地上的村民看四周的人都走了，這才站起來，蹣跚著走了——燕老五那一腳，可著實不輕。
即便如此，消息也早就已經在村里傳開了，一路行來，柏風依稀又回到了當初自己剛剛考秀才回鄉的時候，暮靄之下，村里很是寂靜，不知道多少人在門後悄悄看著柏風騎著驢走過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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