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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萧萧回到下榻的精舍,并没出乎他的预料之外,等候他的只有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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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离开不久,师妃暄也欲离开,雪儿并没有拦她。”
对于风雪来说,师妃暄实在是个太不稳定的因素,却又打不得、杀不得,如今能自己离开风萧萧身边,她也算是乐见其成,丝毫没有拦阻的意思,不然师妃暄连房门都休想走出去。
风萧萧叹了口气,道:“她留了什么话吗?”
风雪摇摇头,但见风萧萧神情蓦然变得说不出的黯淡与苦涩,轻声道:“雪儿看得出来,喧妹临走时心境极其不平,难掩波澜,完全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她心里终还是记挂你的。”
风萧萧舒容展颜,微笑道:“她有她的使命,我有我的理想,分歧南辕北辙,我早就预见到会有这么一天,既是你情我愿,自然怪不得她……先不提这些了,咱们等会儿便动身,赶赴长安,不过此前,我需再见寇仲一面。”
在宋阀眼里,风萧萧所能的盟约中,最不稳定的当属占据竟陵的独孤阀与飞马牧场,最稳定的该是被巨鲲帮死死掐住命脉的寇仲。
但在风萧萧看来,最大的隐患绝对是寇仲,没有之一。
这小子最不甘心被他所利用,兼之胆大包天,聪明绝顶,又不像他兄弟徐子陵那般懵懂易哄,总能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搞出你意想不到的事来,偏偏还具有颠覆性的能耐,正在紧要关头,当然不可不防。
风萧萧又将与宋缺的交谈简略说了,最后叹道:“我现在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只当宋缺一定会在洛阳败于宁道奇之手,所以我一定要在长安争得先手,彻底断绝慈航静斋对李阀的最后一丝希望。”
风雪沉吟道:“傅采林可以交给我,不过李世民毕竟……厉害,偏又有佛道二门的鼎力支持,你打算怎么办?”
风萧萧冷然道:“好办,闲看鹬蚌相争,笑观祸起萧墙。我准备抛出杨公宝库,引得李阀三子争锋,我……来做渔翁。”
风雪美目冷芒闪动,道:“梵清惠绝不会袖手旁观,佛门人多势众,又在长安经营许久,只怕我们会被八方针对,如陷泥潭,寸步难行。”
风萧萧笑了笑,道:“这是当然,不过杨公宝库里有一枚邪帝舍利,只要这消息传出去,魔门与佛门绝对会疯了一样,不惜代价拧上的。哼,那时我们就会成为各方都想拉拢的香饽饽了。”
他微微摇头,似乎想抛开这些耗神的勾心斗角,缓步于窗边负手,凝视着庭院大树上新发嫩芽,轻叹道:“一年冬去一年春,一颗老树人一生,雨狂时节伴锦花,秋风萧萧遍地纷。”
风雪听得低下头去,掩饰眸中幽闪的寒光,知他嘴上不在意,心内终不免还是对师妃暄生出怨意。
……
来时匆匆,去时匆匆,风也匆匆,帆也匆匆。
匆匆的船行中,当今天下的形势却已被彻底逆转,中原的重心开始由北方渐渐转至南方,而且速度将越来越快,直到洪流般无法阻挡。
又有几人知道,风萧萧为此刻的匆匆,呕心沥血准备了多久?
起码沈落雁是知道的。
风萧萧刚出得岭南,她就收到了风萧萧的传信,匆匆向手下交代些首尾,便从竟陵乘船赶往九江,打算在那里与风萧萧会面。
不过数月时间,沈落雁就不是当初背叛李密时,那个无比落魄的沈落雁了,更没有被追杀得东躲西藏时的仓皇。
斜阳照下,她拖着长长高挑的影子,静静站在九江的码头畔。
一身淡色素裙,伴着长发随风斜飘,面容不减俏丽,却增添了几缕智慧的沧桑,身段玲珑,曲线优美,看起来虽没有往日那般的意气风发,英姿飒爽,却更多了点带着些许妩媚的沉静仪姿。
这样一个可以吸引所有人注意的大美人,偏偏没人敢往她身上多瞟哪怕一眼。
全因她身后杵着一个形貌恐怖的怪人,瘦骨伶仃又极高的身材,看着像是将行就木,但他那双闪着冷酷和仇恨目光的眼睛,足能让码头上任何被他紧盯着的人不寒而栗,一心只想赶快逃离,离得越远越好。
此人正是奉风萧萧之命保护沈落雁的邪道八大高手之一,“倒行逆施”尤鸟倦,本该也在的“媚娘子”金环真却不见踪影。
一艘挂着巨鲲帮旗号的帆船背着斜阳缓缓停靠,舢板一接地,风萧萧便大步行下,冲迎来的沈落雁笑道:“辛苦你啦!”
见他灿烂的笑容,一向沉着多智的沈落雁,居然也有些抑制不住心内的情绪,不过好歹没有宣泄出来,盈盈停步在风萧萧面前三丈许,欣然道:“邪帝是元帅,落雁只是传令跑腿的小卒,何谈辛苦?”
无怪她情绪起伏,她尤其喜欢充实的掌权感,这样能让她感到自身的价值,更享受一个接一个的胜利,这样让她能向世人体现出她的价值,这两点,风萧萧都给了。
与心情欢悦的沈落雁相比,她身后的尤鸟倦简直如临地狱,战战兢兢的低着头,不停抹着额上莫须有的冷汗,与方才蛮横霸道的模样截然不同,全因瞧见了静悄悄跟在风萧萧身后的风雪。
风萧萧扫他一眼,目光又落回到沈落雁秀丽动人的俏脸上,笑道:“我一路上思索良久,打算让你去宋阀任职,若当真有一日他们能统一天下,你或许能成为一位登堂入室的女官。”
沈落雁那双本就动人的秀眸登时亮堂了起来,闪动的或许正是只常在男人眼中才能瞧见的野心之光。
风萧萧随意的挥挥手,尤鸟倦如蒙大赦,几乎连滚带爬的退了十丈有余,见风雪仍睁着蕴满煞意美目瞪着他,忙又往后连连退步,直至没入还算微薄的傍晚薄雾中,依稀只见人形方才敢停住。
风萧萧又往他遥瞥一眼,满意的笑了笑,忽然凑嘴到沈落雁脆嫩的耳尖,轻悄悄的道:“你不应该只满足做女官,要做就做宰相,前无古人的中土第一位女宰相。”
他贴得如此之近,几乎快蹭上沈落雁娇嫩面颊上最细微的绒毛,更能轻易嗅着她身上清新怡人的发香与体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