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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一点,钱塘江大桥上人流如潮水般涌动,随着战火临近,江南民众拖家带口,背着包裹,挑着担或推起独轮车,急匆匆朝北岸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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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开”
一群保安师官兵恶狠狠地推开人群,用枪托砸出一条通道,将一个公哥模样的年轻军官簇拥在间,向桥北逃去。一路上,但凡挡住他们的人,不是被打倒就是被他们推下钱塘江,惹得逃难民众义愤填膺,可是他们手上有武器,再加上人多势众,难民们敢怒而不敢言,只能投以愤怒的目光。
下了桥,在年轻军官率领下,这伙逃兵朝杭州市区冲去。
“哒哒——”
一阵机枪的射击声在脚下响起,溅点烟尘。逃兵们一阵惊慌,连续后退好几步,只见前方阵地上跳出一队荷枪实弹的官兵,一下将逃兵们给围上了。
“谁让你们逃跑的?”官兵走出一个身形魁梧的校团长,对着一众逃兵大声呵斥。
逃兵们一看耷拉下脑袋不敢说话了,来人是保安一师三团长陈大志,曾是吴铭老教导队队员,四年前跟随樊茂林一起调到杭州担任新组建的保安师一团一营担任副营长,后历任营长、副团长和团长等职务,是一个认死理的倔驴。
陈大志师从吴铭,爱兵如,从来不克扣军饷,行事于净利落,在保安一师拥有极高的威望,手下三团训练有素,战力强悍,这让这些年来当官多过军人的保安一师师长马致斋嫉妒不已,但为了保证全师的战斗力,依然不得不一再提拔陈大志。
今天凌晨与日军遭遇后,随着前线战事吃紧,马致斋从三团紧急抽调了两个营驰援,现在陈大志手里只有一个营以及团直属连,守卫杭州的南大门。
“哎哟,我说是谁呢?这不是陈团长吗?”年轻军官歪戴着军帽,一脸汗水,斜眼看向陈大志。
陈大志脸色非常难看。
年轻军官叫方德,是一团一营长,曾在南京上过两年大学,除了满嘴跑火车外没一点儿真本事,若不是他姐夫是马致斋,恐怕当个班长也不够格。在他的带领下,一营迅速堕落腐化,有能力的军官和士兵纷纷调走,新招进来的都是杭州城里的地痞流氓,曾经在樊茂林、陈大志带领下战力超群的一营,已沦为全师战斗力最差的营。
陈大志冷着脸,不屑地看了方德一眼:“我以为是谁,敢在钱塘江大桥上胡作非为,原来是方家大少爷”说到这儿,陈大志环视一圈垂头丧气的逃兵们,冷冷地训丨斥:“日军正在围攻萧山县城,若是按军法,我现在就可以⊥你们这些逃兵吃枪儿”
听陈大志这么一说,逃兵们胆怯了,全都抬起头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方德。
见手下被陈大志喝斥,方德涨红了脸,现在日军已经兵临萧山城下,部分日军绕城而过,正向钱塘江大桥逼来,留在这里多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方德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收起嚣张气焰,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陈团长,我们正要去省府通报前线战情……我姐夫带兵在萧山县城与日军浴血奋战,我是来请黄主席和宣司令救援的。”
陈大志手一伸,冷冷问道:“命令呢?有正式公函吗?”
“啊”
方德愣住了,迟疑片刻赶忙解释:“这不是小鬼打来了吗?我姐夫在前线作战,形势那么危急,哪里有时间写公函?是给我下达的口头命令好了,陈团长,军情紧急,我得赶紧赶到市区,向黄、宣二位将军报告你放心,我们一营官兵绝不做逃兵”
方德本想跟马致斋一起逃回萧山县城,可是马致斋自己都差点儿死在日军炮火下,哪里顾得上这个不成器的小舅?
也许是方德幸运,又或者说是杭州市民的不幸,马致斋退守萧山县城,将日军注意力吸引过去,而选择分兵又需要时间,这才让他带着手下约一个连的部队逃出生天。
听到方德胡扯,陈大志大手一挥,淡淡地说:“现在城里哪里还有援兵?就我们团也只有这么点儿人了……好了,我会派人替马师长求援,我现在手头正紧,你的部队现在归我指挥,和我们三团一起守卫钱塘江大桥”
“这……这不太好吧?回头我姐夫问起来,我不好回答啊”方德面带难色地说,他压根儿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货,心盘算着如何才能从陈大志的魔掌逃生。
见方德吃憋,方德的侍卫跳了出来,冲着陈大志吼道:“以我们营长跟师座的关系,找你商量是给你面——”
“啪——”
一声清脆的枪响,方德的侍卫被陈大志拔出的手枪开枪命胸口,鲜血汩汩地从胸口涌了出来,身体瘫软下去,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陈大志,随后头一歪就死掉了。陈大志不耐烦地看了这个倒毙的孬兵一眼,就是这家伙在钱塘江大桥上将一个抱着小孩的妇女给推下桥,再联想其平日恶行,陈大志早就想收拾他了。
“你,你……”
方德气得一张脸涨得通红,拔出手枪指向陈大志,怒吼道:“娘希匹,你信不信老现在就宰了你?”
陈大志半眯着双眼,冷笑道:“你信不信现在我就将你们全部按军法处置
见方德这个公哥要对陈大志不利,三团官兵端着枪,拉动枪栓,只等一声令下就要开枪,逃兵们一看脸都吓白了。
看着眼前的局面,加上陈大志无比强硬的态度,方德握着枪的手哆嗦起来。方德的几个跟班一看,立即跑到方德身边,拉着他咬起了耳朵。方德恨恨地一声叹息,无奈地将手枪收了起来。
见方德屈服,陈大志一挥手,将方德等人押解到阵地后方,沿着虎跑山山脚构筑防御阵地。
半小时过去,大桥上的难民忽然喧哗起来,加快了逃跑的步伐。随着密集的枪声响起,日军大队人马出现在钱塘江大桥南岸,落在后面的民众被日军一一击毙,许多人一头栽下钱塘江,尸体随着波涛起起伏伏。
日军占领南岸桥头后,没有马上进攻,而是就地构筑阵地,等待后面重机枪和步兵炮到来。
又过了约一刻钟,等门步兵炮架好,重机枪阵地上八挺二式重机枪也开始喷吐出火舌,日军终于开始发起进攻。
大约一个队的日军嚎叫着冲上桥头,在基层军官督促下,向着北方桥头冲去。
“轰轰——”
密集的炮弹不断在北岸阵地上炸开,每一次爆炸都会掀起一阵巨大的风暴,在这风暴的心,溅射起一段段残肢断臂和血肉,更多的却是被锋利弹片打得千疮百孔的尸体。
陈大志冷静地伏在之江路北的战壕里,指挥部队还击,随着四挺马克沁重机枪和十余挺捷克式机枪疯狂扫射,冲在前面的八十多名鬼兵被高速打过去的不断旋转的弹,切割成一条一条甚至是一块一块的碎肉,漫天喷溅的鲜血如同瀑布边的水雾一般,长久不散。
其他鬼兵只得就地趴下,伏在桥面与北岸守军展开对射,战局一下僵持起来。
陈大志左右看了看,叫过一营长王林来,让他去引爆钱塘江大桥。早在一个月前,大桥的设计者茅以升就标明了桥体几处关键点,今天清晨接到南岸遇袭的消息后,陈大志已经派人在这些地方放置了**,只等点燃引线就行了。
王林应下任务,却没有马上走。
沉默两秒,王林抬起头,看着陈大志道:“团座,我们只有一个营的兵力,现在日军已经发起进攻,你却把方德这个不安定因素放在我们阵地后面,我
“砰砰——”
王林话未说完,就一头栽倒在阵地上,后脑勺处洞开一个血洞。
陈大志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向阵地后方望去,枪声再次响起,他的头部和肩部连续弹,意识未消失前,看到方德正举着一支步枪,一脸狞笑地看着他,周边的狗腿们端着枪向阵地前沿的三团官兵射击,阵地上顿时一片大乱。
随着方德的倒戈,三团防线迅速崩溃,余部在副团长朱涛少校带领下,撤向虎跑山和大华山山岭地带。
二十分钟后,日军已经完全占领钱塘江大桥,日军第七十联队长园田龟浦佐在方德的指引下,视察北岸阵地,被俘虏的三团官兵被日军看押在一处,向方德投去恶毒的目光。
园田联队长开心地拍拍方德的肩膀,赞赏地说:“哟西,方君,你的大大的好,我们大日本帝国非常需要你这样的优秀人才,为建设大东亚共荣圈添砖加瓦”
听到园田联队长半生不熟的国官话,方德脸上笑开了花,谄媚地对园田佐建议:“联队长阁下,现在杭州城里没有多少军队,只要我们抓紧时间进攻,我保证您可以俘虏浙江省主要军政大员,建立不世功勋,还可以得到无数财富和美女”
怕园田联队长不放心,方德拍着胸脯,继续鼓吹:“我和我的弟兄们可以为皇军带路。”
园田佐不太好,听了翻译的话,笑着摆了摆手:“不不不,杭州城里的财宝和美女,大可不必担心,注定都是属于我们大日本帝国皇军的。现在我们兵力不足,跟随我北上的不到一个大队,只要守住钱塘江大桥,就是大功一件。”
园田联队受村旅团长派遣,前来占领钱塘江大桥这样一个战略要地,接应旅团主力过江。第七旅团之所以会先占江南再进攻江北,主要是为了截断杭州城里的浙江省军政大员以及市民的退路,瓮捉鳖,为下一步战事做好准备,因此守好钱塘江大桥至关重要。
听了园田佐的话,方德失望不已,他开枪打死陈大志后,忽然发现与日军合作好处多多——不仅可以杀掉像陈大志这样让他极度讨厌的人,还可以带兵抢占一切看上眼的财宝和美女。
见方德失望的表情,园田佐亲热地拍了拍方德的肩膀,以示鼓励。
毕竟方德是杭州境内投降日军的第一个汉奸,一定要好好地对待他,园田许诺待日军拿下杭州后,日军有什么好处方德照样有一份,听得方德欣喜不已,一众狗腿也高兴地直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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