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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老爷,这批生丝可是上好的货色,一口价,一百五十引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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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舟山分舰队在浙海上闹得天翻地覆一般,作为郑军水师现阶段主要机动力量的伏波舰队也在北起乐清湾南至碣石湾的漫长海防线上搅得天翻地覆,虽然并没有给清军带来多少杀伤,但在郑军上陆部队的破坏下封界墙形如虚设,数以百计的三省百姓因此逃离清军控制区,但更让闽浙粤三省惊恐的是,越界走私活动的兴起。
“一百五十引?”窦平康闻言在算盘上划拉了几下。“说起来倒也是不贵,只是”
听得窦平康有意杀价,这边的商人当即出言相求着:“窦老爷,在下走这么一趟也不容易,一路上有十几道关卡需要打点,还请窦老爷高抬贵手啊。”
“黄朝奉,按说一路上辛苦的确不假,需要打点也是真的。”窦平康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可是现在福州城里的生丝是什么价码,盐价又是几何,一来一回有多大的利,你老兄该不是以为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吧。”对方脸色一滞,见此窦平康也不得意只是简单的还了个价。“一百三十引。”
“这可是杀的太厉害了。”黄朝奉脸色如土。“按这个价码,这趟最多是保本。”
窦平康不为所动的说道:“保本?就算是保本吧,可总比堵在库房里发霉了好。”
“窦老爷,都要是像您这样做生意,那别家还吃什么。”黄朝奉语中微带威胁的说到。“这样下去怕是很快就没有愿意冒险来这个地方了。”
“黄朝奉家大业大,看不上这点蝇头小利也很正常,不过,黄家不想做,自然有人愿意做。”窦平康根本不吃这一套。“至于利厚利薄嘛,我这有张水单,上面有标着利厚的生意,就怕黄朝奉你赚不了这个钱呢。”
黄朝奉接过水单一看,价位最高的自然是铜铁铅锌这样的金属及矿砂,接下来是马匹和棉布等,大黄、生丝、茶叶、瓷器等外销大宗货品只是排在中游,其余如漆、桐油、靛蓝等等百十项也各自有兑换的价码,更让黄朝奉眼皮直跳的是明郑方面除了用盐、糖、金、银来兑换国内商品以外,还限量向国内发售清廷急需的粗硫。
黄朝奉把水单拢到袖子里:“窦老爷,一码归一码,日后生意是日后的生意,但今天这批生丝您还得饶我一点,否则我真的回去没法交代。”
窦平康也怕逼急了逃了泉州黄家这么一位大供应商,因此短暂的思索之后给出了个底价:“也罢,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看着大家不是第一次交易的份上,我再退一步,这样,一百三十五引,若是黄朝奉觉得不合适,那东西您就拉回去吧”
“老臣叩见主上。”走私的出现以及郑军对碣石湾以西海域的暂时放过,还使得汉留与东宁的联络重新得到恢复,甚至已经身在敌后多年的陈绳武也终于有机会重返东宁。
“陈卿头发白了。”郑克臧亲手扶起跪倒的陈绳武,颇有感触的说着。“这些年辛苦卿了。”说罢郑克臧并不给陈绳武谦逊的机会,伸手接过一枚嘉章挂在陈绳武的胸前。“卿与鞑虏、汉奸斗智斗勇,这枚武韬嘉章可谓受之无愧。”
“臣,臣!”陈绳武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架势来。
郑克臧却知道这不过是表象,于是他换了口吻以亲戚的身份招呼道:“什么都不要说了,离家多年思乡情切,卿还是先回家去看一看,过几日,孤与夫人还要请四哥一同吃酒”
陈绳武自然不能如郑克臧说得那样清闲,只是和家人团聚了两天,第三日便到了职方司述职。所谓述职就是源源本本的把汉留现在广东、江西、福建、广西、湖南诸省的发展情况大致汇报一下。当然汉留并不是陈绳武一个人的,职方司自然还要派人渗透入大陆逐一接收这些单位,不过受限于清廷严格执行路引制度,因此接收的过程将会是相当漫长的,期间自然少不了陈绳武的配合。
作为陈绳武交出汉留的回报,郑克臧下令册封陈绳武为平虏伯并加其副佥参军事之职。然而陈绳武的加官进爵进一步触动了洪磊的隐忧,于是在年后以宿疾为名告病,郑克臧虽然屡次驳回,但洪磊还是自动从明郑的政治舞台上消失了,当然这一切暂时还是后话。
“四哥。”郑克臧说话算话,等册封陈绳武爵位之后,便邀请其入安平城宴饮,陈纤巧亲自作陪,宾主自然尽欢,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正话就来了。“四哥就在内陆,除了汉留所部以外,可有跟其余反清力量有所接触?”
“臣和属下曾经跟八卦教、吴三桂余部、川东十三家的残部以及永历帝残部多有接触,主上前次派人传令欲联络的弋阳王朱耷也在其中。”陈绳武当然知道郑克臧的用意于是一五一十的作答着。“这些人反清是一致,但彼此之间或为了陈年宿怨或为了谁家才是正朔多有争斗彼此拆台,可谓一盘散沙,甚难聚合。”
郑克臧显然有些失望:“那就一点利用的可能都没有了?”
“这倒也不是。”陈绳武想了想慎重的回应道。“若是本藩起兵于东南,这些人或可以在内陆呼应,牵扯住清军部分兵力,但若听任其壮大的话,恐怕又是南明的局面。”
“这也是必要的代价。”这就是谁做渔人的问题了,可是如今清廷在大陆的统治日趋稳定,因此要想动摇这一局面明郑是不得不做这个出头鸟的。“只要他们能牵制住部分清军,只要他们能让清廷财力困顿,助他们成事便与本藩也有好处。”
“主上的意思臣明白了,回到广里后,臣马上作出安排。”
“还有一件事必须现在就着手进行。”郑克臧低声在陈绳武的耳边说了几句,只见陈绳武的目光一凝,随即用不可思议的神色看向郑克臧,但郑克臧却只是举起杯子。“不管是不是马上就要用到这枚棋子,但此事宜早不宜迟。”
陈绳武明白其中的关窍,当下信誓旦旦的保证到:“臣明白,臣一定安排妥当。”
“如此甚好。”郑克臧满意的点点头,目光落到一旁的少妇的脸上,突然一笑。“孤糊涂了,这是家宴,说这么多公事干什么,来,四哥,且先满饮此杯,今日可要无醉不归”
面临郑军水师的封锁,兵马劳顿、财力困顿的浙省总督石琳、福建总督董国兴、两广总督吴兴祚及新任奉命大将军雅布联名向清廷倡议重建三省水师以应对咄咄逼人的郑军的压迫。然而三位疆臣的奏章递入北京之后有如石沉大海,宫中却传出了对雅布与荷兰方面谈判毫无结果的不满之声,这么一来,都是人精的三省总督终于明白康熙已经决议弃台保海了。
可弃台容易,要保住东南沿海还是需要水师之力,康熙二十七年九月二十四日,清廷发表上谕在天津设立隶属于旗营的船场,聘用澳门葡萄牙人及一部分在京传教士为技师,制造可以克制东宁炮船的软帆夹板大船。
为了开办这个旗营船场,清廷先后拨付了近五十万两的开办银,同时从闽浙粤及苏鲁等沿海五省召集船工、船匠近千人,另有为其服务的杂役、力夫一千五百人,规模可谓空前。为了护卫这个船场,在陆师天津镇的兵力外,康熙还调派禁旅八旗中的骁骑营(马甲)、步军营(步甲)各千人驻防,可谓关防森严。
不过各地工匠北上尚待时日,软帆夹板船下水也遥遥无期,但闽浙粤三省却已经无法在郑军的水师袭扰面前坚持下去,为此闽浙粤三省纷纷在杭州、宁波、台州、温州、福州、漳州、泉州、广州等可以溯江而上的沿海重城兴建炮台,设置重型大炮以作守口之用,同时还大量生产长龙、快蟹等内河船型配合炮台希图挡住郑军可能的入寇。
然而无论是修筑炮台、配置大炮还是生产内河船只都需要极大的花销,广东因为还有一笔琼州“公地”发卖的款项可以支撑,但财力困顿的闽浙两省却只能依靠清廷户部的拨款,可在首先保障北征所需的情况下,恨不得一文钱扳成两文再用的清户部连西安、凤翔等地的灾荒都没抚恤只是以全蠲一岁钱粮草草了事,又如何能同意满足两省的饕餮之口呢?皮球在户部和兵部一阵倒脚之后最终被明珠和索额图等中枢大佬给踢了回地方。
自能自食其力的两省藩司为此愁白了头,但是已经为封界迁海所困病的两省百姓头上轻易不能再加苛捐了,为此浙江推出了“花捐”,这种从妓女头上收取的捐税理所当然的引起了卫道士的一致反对,官司一直打到北京,然而浙江布政使唐宗尧虽然被撤职查办,但“花捐”最终没有被取消,此后江苏、广东、福建等省也有样学样,从妓女血泪皮肉里夺食的“花捐”最终普及了全国,成为清廷新的一个“经济增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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