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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发的少女依然穿着朴素的衣裙,但这次是她对颜色和样式搭配得最好的一次——尽管她根本没有多少资产,所以也没有多少衣裙可以对比着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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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吹拂着她的长发,飞舞的发丝下双眼中透出了纯洁和牺牲的信念。
“我早就说了,我们的安德兰娜是很漂亮的。”茵陈站了起来,迎向正面走来的人类少女,手中的黑管不知道收去了什么地方,已经消失不见,“放弃他,一定会得到新的幸福的。”
安德兰娜没有停步,他们一直向前直到几乎相撞。茵陈低头看着她,她也抬头看着茵陈,也许震于魔鬼不分性别的乃至依然带有昔日圣洁之感的美貌,她并没有立刻开口。
但她早已做好准备说出最后的决定:
“对不起,阿斯,你一直在劝我,但是我做不到放弃。你说的没错,我是因为那些……很傻的想法……而喜欢上他的,如果我早就遇到了其他让我动心的人,我也许早就把他遗忘了。”少女的声音沉重坚决,已经听不出什么困扰挣扎和思考,只有陈述事实的肯定,“可是那是如果,而我已经喜欢上他了,所以不会放弃,也没有办法放弃了。”
茵陈见到她此时前来就已经大概知道,刚才说的话也只是最后的唏嘘,并不是认真:“我不明白。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道路可以通向‘幸福’?”
“茵陈前辈……”弗尼瓦尔试图在一边说些什么,但是那两人都无视他的存在。
“只要有人和你签个合同,她就可以回来了对吧?我都听见了的。”安德兰娜说,“我来签。”
她会写的词不多,但至少会写自己的名字。
“你会死的。”茵陈说,直接而简单。其实当她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一切无法挽回。
“我知道,但是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握住他的手,那我的‘幸福’就只剩下他的幸福……”安德兰娜没有丝毫动摇和犹豫,这也是她早就下定了决心要付出的代价,“他只喜欢她一个人,哪怕有一天我变成她的容貌、学会她的魔法也毫无意义,所以我只能有一个愿望,就是实现他的愿望:让她醒过来。阿斯,拜托了,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合同我来签,生意我和你做,这样一切就都很好了,我也很高兴,他们也会很高兴的。”
如果他们无法重聚,他的痛苦就是她的痛苦;如果他们重聚了,依然是她的痛苦,因为那个女人不是她。
那么唯一的选择,她要牺牲自己来成全他们,这样她就会带着欣慰和满足死去:他的幸福是她给予的,没有战斗力的她终于为他完成了一件大事。
也许将来尤利西斯会有其它机遇复活苏妮娅,可是那和她无关,和她的人生不会有交集,她只能永远无望地看着他们到死。
那么还不如现在就用自己去换那个结局。
“那不对!”弗尼瓦尔在一旁叫道,“你是他的朋友!就算情感不一样,他不会希望你死的,就像他不会希望苏妮娅死一样!”
用朋友的死换爱人的生,脑子正常的人类都不会这么做!
安德兰娜苦涩地笑了起来:“我当然知道他不希望我死,所以我不会让他知道的,现在他还在河边送他的纸船,苏妮娅连意识都在沉睡,趁着这个时候我来找阿斯,这样他们两个都不会知道是我做的……都不会知道,这样就很好了。我知道阿斯一定可以瞒过去,因为阿斯是魔鬼啊。”
既无私又自私的愿望:苏妮娅,我希望你的幸福是我给你的,这样你就欠我的……
茵陈闭上眼又睁开眼,浅色的瞳孔里翻卷着乌云:“我越来越不明白了。她是你的情敌,你却要牺牲自己去换她回来?”
“阿斯有一天遇到了喜欢的女孩就会明白了。”安德兰娜淡淡地说,“好啦,阿斯,把合同拿出来吧,我也不用看,马上就完成吧。”
弗尼瓦尔急切地想要阻止,但是无形的障壁把他的动作和声音都阻隔在空气里,人类少女的面前浮起了空灵的文字,繁复优雅,茵陈没有翻译,因为无论翻译成什么语言她都看不懂,他轻声地把主要的内容读了出来,或者说简单地介绍给安德兰娜。
“我,‘苦毒公爵’茵陈,向你承诺,苏妮娅·埃德赛尔·阿伊纳德将会与尤利西斯重逢,他们都不会知道付出代价的人是你。代价是,我将你的生命力回收,你的灵魂将重入轮回。同意交易时,请签下你的真名,人类。”
唤醒苏妮娅需要的生命力极大,为了不毁坏此地的生死秩序,必须有另外的人死。
安德兰娜伸出手,在虚空之中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并不漂亮,但是很规整。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母,她的手指垂落的时刻,脸上的苦涩变成了一抹欣慰和解脱。
空中的文字飞舞重组,化成了一个个幻觉般的神秘符号在上下沉浮,构成旋转的七芒星,渐渐地淡化消失。这是以“地狱”的力量见证的契约成立的仪式,魔鬼接受人类付出的代价,然后实现人类的愿望,传统而经典。
“会痛吗?”安德兰娜随口说。
“根本就不是这个问题!这样做一点都不对!”弗尼瓦尔用力地敲着茵陈的屏障大声呼喊,但是人类少女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茵陈平静地说:“不会。”
他再上前一步,和人类少女真正地贴在了一起,他的唇落在她的额头,青春的一切活力都被魔鬼的吻吸走,形成疯狂的漩涡涌进了永夜的黑暗。月光下这一幕看起来颇像传说中吸血鬼袭击可怜的人类受害者,但是没有血腥也没有恶念,双方都平静得像人偶一般。
安德兰娜仅仅来得及感觉到额头一凉就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生命被完整地剥夺,瞬间一切依然生存的迹象消失、意识湮灭。茵陈抱住她,却没有看。无形的障壁消解,弗尼瓦尔停止了大声的呼喊,有些敬畏地小声唤道:“茵陈前辈。”
他的前辈很难得的失神了。
“前辈?”
“我觉得很挫败……非常挫败。”茵陈的声音里固守着一贯的清冷,但是并没有掩抑情绪,他怀中的少女身体化成了萤火虫般的万千光点,一颗颗地熄灭,“如果不是这个话题,如果是别的什么,我很有信心说服她不选择死亡,但是一谈到爱情,我就像白痴一样无法说服任何人,从贝利亚那时候开始就这样……到今天还是这样,最后我只能说‘我不明白’、‘我还是不明白’,而什么都不能改变。”
他叹了口气,他知道安德兰娜的决心必定来自于夏离罗,那个同样守着一份希望渺茫的等待的东陆女人,因为二人相似,所以夏离罗才能够和她交流。而始终认为应该按照理智行事的茵陈,即使和安德兰娜谈了一次又一次也没有能改变她的心态。
魔鬼善于辩论,但是再强大的辩手也无法在自己不理解的题目上取胜。
少女的身体完全消失,不过这并不是苏妮娅归来的时刻,如果一个人的失踪和另一个人的归来同时发生,和二人皆有亲密关系的尤利西斯不可能不察觉,而且此刻也没有让苏妮娅从长眠中醒来的理由,他还要再拖一阵,至少要让尤利西斯想不到,她们之间的关联。
弗尼瓦尔沉默地按动了黑管的活塞,比之前更加流畅哀婉的旋律倾泻而出,月光朦胧,艾希丽城里子夜的钟声应该敲响了。
茵陈也按动了活塞。这次他奏出的乐音沙哑而沉重,像是撕裂了喉咙的歌鸟滴着血在唱最后的祷告词,阴暗、压抑、诡谲。
——我们的安德兰娜,分明是很漂亮的,再找一个男人不好吗?
尤利西斯心里蓦然一动,感觉似乎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却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弥漫在心头,他手中即将燃尽的蜡烛闪动了一下,然后终于消失了。
河边的众人都已经在目送着自己的纸船,于是他也从怀里取出了自己的纸船,轻轻地放进了水中。教堂里再次传出了宏大的风琴奏出的乐章,韦尔林伯爵庄严肃穆地站在河边,以沉稳威严的声音念诵着亡灵之夜落幕的每一句宣告,以及代表领地内的所有人共同许下的愿望,读完之后,伯爵将纸折成了船,将没有烧完的仪式主蜡烛放在了这条相当大的纸船上,沉进了水中。
特殊的烛火并没有熄灭,而是在水下分裂成了数不清的七彩光点,浩浩荡荡地随水流去,凯梅洛特河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河边的所有人都闭上眼,依旧沉默,这一刻同样浩大的亡者的队伍同这些光芒一起顺着河流走去,而上游城市沉入水中的光芒也从西方飘来,上游的亡灵也一同浩荡地穿过艾希丽,看不见的场面恢弘壮观,沉默的亡灵们从生者之中重叠着走过,一边走会一边变得更加遥远飘渺,最后整个亡者的世界与生者脱离消散,进入到不同的未来之中。小小的光球会渐渐从河里飘起来,飘到很高很高,最终脱离众人的视线。
人群睁开眼沉默地四散,即使沉默的守则已经过了时间,没有人愿意轻易地打破宁静的氛围,尤利西斯睁开眼看见微暗的月光下埃莉·迪恩的手臂缠着贝尔维亚随后她就吻了上去,而贝尔维亚反手抱住她,迅速地夺回了主动。
他想起他和苏妮娅最近的距离也没有到这一步,不过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两个人才只是见了两次而已,最近的时候也不过相互面对着说话。但是那时候他曾经相信,如果两个人都愿意的话,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他们在一起……
死亡也不能……
【你也想试试么,恋人的行为?】茵陈的声音毫无前兆地响起,虽然并不是实质的音波,瞬间一切气氛都被打破,一种严酷的冰冷侵袭进他的头脑。
【阿斯……】他揉了揉自己的头,【不要在这个时候开这样的玩笑,我知道魔鬼看不上这个节日。】
茵陈的音调并无改观:【安德兰娜拜托我转告你一件事,她觉得她还是无法帮上忙,心里不好受,所以她决定从这里离开了,因为不舍得和你当面告别、害怕自己动摇,所以我来告诉你,她走了。】
尤利西斯心里闪过了一道电光,原来之前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事发生似的,是安德兰娜离开了啊。
他细细地想了想,确实为难那个可怜的女孩,因为自己旧日的执念,而让她掺和一些她根本没有能力加入的事情,每次他和贝尔维亚、茵陈或者夏离罗谈话,安德兰娜连听都听不懂,更不要提能插入他们之中说出什么有意义的话来,简直被排斥在一切的中心之外,只能每天默默地学习着医道……
自己确实没有能够好好地关心她,让她一直生活在这种帮不上忙无能为力的困扰之中,也难怪她会选择不声不响地离开。
谁愿意永远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活跃地讨论着什么,自己虽然很想加入、很想深入地和每个人交流,却根本没有那份力量?
【对不起。】他想他知道茵陈为何如此冰冷,【阿斯你有办法联络她的话,就告诉她吧,我真对不起她,让她困扰了。】
笨蛋,茵陈默默地想,你确实让她很困扰,可是你自己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你究竟是什么方面困扰她。
【我会告诉她的。】魔鬼仍然以冰冷的声音回响在尤利西斯的脑海中,【不过你的愿望……和从前不一样啊。】
【你看得见?】尤利西斯下意识去望自己的纸船,但是它当然是早就已经彻底消失了。
【可以说它‘死了’,如果纸船有生命的话。】茵陈半开玩笑地说,【所以我看见了。】
被他这半玩笑的话一激,尤利西斯瞬间恢复了精神。
另一处河岸,刚刚为不幸的侍女南希哀悼完的厄休拉公主抬头看着满天的光点。双手合在胸前做着无声的祷告。
亡者安息,生者振作。
两个约定,已经完成一个了。奏完了黑管,茵陈默默地将这乐器收了起来,望着有些暗淡的弦月。还有一个……
骑士的绝响,最后的圣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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