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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太后可不傻,李瀚虽然言之凿凿,证据明显,说的话句句在理,但是却掩盖不了他告刁状的本质,她沉吟之后,就淡淡开口说道:“瀚儿,你既然已经确定窦婴用心恶毒,把这番话告诉你父皇岂不更好,为何要来找皇祖母呢?”
李瀚做了精心准备来的,如何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难住,但他却做出满脸便秘的样子来,揉着鼻子悻悻的说道:“窦婴虽然动机不纯,用心恶毒,但是他却的确是一个难得的有能力的人,如果我告诉父皇惩罚了他,恐怕日后就难以再挽回他为国效力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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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孙儿遭此诬陷,若是不说出来恐怕会活生生憋死,您是窦婴的姑姑,又是孙儿的祖母,跟您说说,您就可以以长辈的身份约束窦婴,既然这件事没有通过朝廷,也就算不得丢人现眼,想必窦婴不会因此心灰意冷吧?
大不了,窦婴会为了没有成功接替周相而懊丧一阵子,等他想通了,还能进入朝廷为国效力,不至于使国家失去一个能臣。”
太后仔细的盯着李瀚的眼睛,试图从他眸子里发现狡诈跟虚伪,但是没有,李瀚的眸子里都是清亮澄净的坦诚。
“好孩子,你虽然年纪小,对皇家,对朝廷,对国事,却能够保持一颗赤诚的心,这一点皇祖母最为欣慰。”太后终于欣然说道:“今日你讲的这些话,换了任何一个人,就算是彻儿来讲,祖母我都会心生猜疑,唯有你讲了,祖母完全相信。”
李瀚真心感动了,多好的老人家啊!亲奶奶也不过如此了吧?
想到奶奶,又想到那酷似亲奶奶的周夫人,李瀚再联想到幼时奶奶如何把他当掌上明珠疼爱的事情。胸口一阵揪疼,不由自主的扑向太后的另一条腿,脸贴在上面,呢喃的叫了声:“好奶奶……”眼泪就止不住留下来。把太后的衣服都弄湿了。
李瀚真情流露原本就是货真价实的,太后感受到的当然也是货真价实的亲爱跟依赖,她一手搂住刘链,一手搂住李瀚,慈爱的说道:“哎,好孙儿,不哭,奶奶疼你。”
温情戏进行了一阵子,刘链先撑不住了,她听了李瀚的控诉。早就对窦婴一肚子怨气,心想你这个老奸巨猾的坏人,自己想当宰相,不敢公开谋取,却把坏主意打到我夫君头上。让他这么能干的一个人哭成这个样子,不制制你怎么得了。
“皇祖母,窦婴如此可恶,绝对不能让他诡计得逞,要不要我立刻回宫告诉父皇去?”
窦太后一瞪眼骂道:“死丫头不要参与这件事,回去不许告诉你父皇今日李瀚来讲的这些话,否则以后你再也别来我这里了。”
刘链不服气的说道:“为什么呀?”
李瀚赶紧抬起头说道:“链儿。听祖母的,若是此事能告诉父皇,我自己就去了,何苦要你去?
窦婴虽然此举不妥,但他不是坏人,为了达到目的玩一点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告诉祖母。就是想让祖母以姑姑身份私下告诫他,并不想对他的名声造成影响。”
太后训斥道:“听到没,这就是你跟李瀚的区别,他做事情先从大局考虑,为朝廷着想。哪里像你,只知道受了气就要出气,混不顾会不会给朝廷带来害处,你呀,还是赶紧嫁过去给李瀚当媳妇,跟着他好生学习几年再说吧。”
刘链更不服气了,却不敢顶撞太后,只好把气洒在李瀚身上,嘴里嘟囔了一句:“不识好人心!”伸出手暗暗掐了李瀚一把,疼得他呲牙咧嘴也不敢做声。
太后把小儿女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暗暗好笑却不说破,孙女可是亲的,能欺负孙女婿是她喜闻乐见的事情,干嘛要管呢。
“瀚儿,你的心思祖母都知道了,你安心回去休息吧,明日该如何处理周亚夫的事情,按你的想法来就是,窦婴那边你不必理会。”
“是,祖母。”李瀚临走还有依依不舍的再把脸贴在太后腿上依偎了一会子,却暗中用宽袖口掩盖住爪子,用那只爪子抓住了刘链的小手。
刘链被李瀚占了便宜,当着祖母还不敢作声,虽然难为情,心里却甜丝丝的,这样一会儿,李瀚主动松开手起身告辞而去了。
太后在李瀚走后变了脸色,满脸冷峻,在刘链的搀扶下走到殿外,看着夜色中的重重宫殿,不由得回想起从她入宫之后经历的所有风风雨雨。
李瀚所说的前朝事情,都是太后亲身经历过的,虽然李瀚说到高祖宫闱之中的夺嫡风波一笔带过,但她却深知内情,当时因为吕后跟戚夫人争宠,闹得后宫狼烟四起。
后来惠帝继位,吕后为报复制造“人彘”,一下子把性格懦弱的惠帝刘盈吓得疯疯癫癫,不理朝政,吕后趁机对朝臣进行了大清洗,重用吕氏外戚,排斥异己,哪有功夫去做李瀚提到的完善国家管理体系啊!
文帝继位后,身为皇后的窦太后跟丈夫一起面对空空如也的国库,还有全天下被兵连祸结弄得战战兢兢食不果腹的百姓,为了稳定,富足,做了多少努力,终于有了一定程度的改善。
这些陈年旧事窦太后总是逼自己不要想起,可是李瀚提起之后,她还是浮想联翩了,至于李瀚为何知晓这些宫廷绝密之事,太后并不奇怪,因为越是宫廷想要严防死守的秘闻,在民间流传的越是真切之极,李瀚提起并不是恶意讥讽,乃是要做振兴跟更改,其心皎如日月,不必计较其僭越。
与李瀚提到的朝廷集权制体系建立比起来,窦婴这点小心思对太后来讲根本不值一提,李瀚关于统一臣民思想,提高君权地位的提议,深深地引起了她的兴趣,她不禁有些期待,想看看李瀚入朝后到底能够带来什么新气象了。
太后暗暗下了一个决心,那就是一定要支持李瀚入朝,就当是打一个赌,过五年看看成效,在这五年内,无论李瀚遭到多少人抵制,她都坚定不移的替他排忧解难。
“瀚儿,皇祖母希望你不要让我赌输了。”
刘链听到祖母突然说出这句话,奇怪的问:“皇祖母,您说什么赌输了?李瀚跟您打赌了?我怎么没听见?”
太后没好气的骂道:“你是个笨孩子,安心嫁过去相夫教子就是了,这些事别打听,打听了你也不懂。”
刘链撅着嘴抱怨道:“哼,父皇母后也是如此,您也是如此,都把李瀚那小子当亲生的了,反倒我成了被你们嫌弃的外人,我怎么没看出来他有多聪明?在我面前,总是傻乎乎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的,等我嫁过去,有他好受的。”
太后被气的笑起来:“哈哈哈,好好好,我们偏心了,你嫁过去可劲的报仇,一天打他十遍我们也不管,只要你自己不心疼。”
不提刘链被太后打趣,李瀚出宫回家,刘礼已经走了,却还是有客人等着他,这个客人他可不敢怠慢,因为是个十足十的小人,田蚡。
王娡的皇后越当越稳当,田蚡的官职也越升越高,现在已经是从光禄勋户朗将提拔为光禄丞,跟李瀚一样,成为仅次于九卿的副职了。
若不是因为李瀚机缘巧合立了大功,还正值皇上急于开拓进取,需要李瀚这个人才的话,以他的资历,熬到五十岁也未必能熬到这一级,由此可见,田蚡的提升有多快了。
李瀚看到正在正堂喝茶等候的田蚡,赶紧老远就叫道:“舅舅大驾光临,怎么不预先通知一声,让您久候,实在是孩儿该死。”
田蚡很享受李瀚对他的尊敬,越是没本事的人,越是希望得到有本事的人由衷的亲热,李瀚对人的一片热忱绝不掺假,田蚡当然欣慰的很。
“舅舅听说你跟周亚夫起了争执,恐怕你少年人吃亏,特意跑来指点你一下,你跑去哪里了?”
李瀚一猜就是窦婴连田蚡那里也游说过了,但是,对于田蚡跟窦婴的关系,他还是十分了解的,现阶段,还是田窦二人的蜜月期,要等到武帝继位,田蚡推举窦婴为相替自己过渡,后因小事反目成仇,之前这段时间是不能破坏他们关系的。
“是啊,叵耐周亚夫那老匹夫太过狂傲,今日外甥去少府上任,不合遇到他,那老匹夫不分青红皂白开口就骂,抬脚就踢,害得我落荒而逃又被皇上碰到,又落了一通训斥。
也是这老匹夫活该倒霉,我还没走就遇到廷尉来禀报,说周亚夫之子私自购买军械被指控谋反,结果又被皇上委派跟张廷尉一同调查。
原本此事外甥是想去廷尉府充充样子罢了,谁知刘大将军听了魏其侯报信,可能魏其侯误会是外甥跟周相争执,因而挑拨皇上惩罚周相。
陷害丞相这罪名天大,我哪里担当得起,天色已晚无法进宫辩解,只好先去长乐宫跟太后诉说了委屈,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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