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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泰目瞪口呆,失去了傍身的武器,气势一下子掉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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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想打小姐的主意?”虽然没了兵器,他也不会轻易就让这群狼子野心的家伙得逞,看到萧慕良慢慢朝自己走来,他竟有点失了方寸,朝左右瞟了一眼,发现已经没有退路,只得束手就擒。他心里有底,方才这人以树枝就能让他节节败退,还能从他手里夺了剑去,可见,功夫的确是在他之上了。
萧慕良提着沾满血的长剑,慢慢举起,剑尖直抵住元泰的咽喉处。
“我没那种兴趣,我问你,你是否假借鬼面判官之名杀死了三任知州?”
元泰一听,急忙辩解,“我没有,鬼面判官的名号,江湖上人人皆知,他老人家宅心仁厚,行侠仗义,我这晚辈岂敢借他之名为非作歹?”
忽感脖颈被划开一道口子,元泰满脸震惊,“你,你就是鬼面判官?”如果不是本尊,又岂会如此在乎自己的名号被盗?他实在难以置信地,鬼面判官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没想到他这后辈竟然能有机会一睹真容。
萧慕良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连眼神也平淡如水,他不置可的态度否让元泰更加深信不疑他就是那个侠盗“鬼面判官”。
“我且问你,你身上背着三条人命,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口中的那三人,其实是三条狗,三匹狼。”
元泰咬咬牙,也不准备再继续隐瞒下去,一五一十将全部实情都说给萧慕良。“鬼面判官”是他最敬重的前辈,他做梦都想成为那样的人,只怕今生也没有机会实现自己的理想了,如今亲眼见到本尊,即便样貌普普通通,却依旧掩盖不了其独特的侠者之气。只是令他觉得奇怪的是,这侠气之下竟还透着一些邪气,兴许是他想太多,鬼面判官做事本就是离经叛道的,异于常人的,高手行事,岂是他这普通人能猜得到的?
“赵琨逼迫你做些不愿做的事,你心里非但不恨他,还继续留在这里保护赵小姐的安危,只怕你的目的也不单纯吧?”萧慕良随手将剑扔过去,元泰伸手握住剑柄,瞧见自己的宝剑沾上了恶贼的血,他嫌恶地摸出帕子擦了又擦才将剑收回剑鞘。
“前辈有所不知,我六岁被老当家的救回来,若非有老当家,我早就被山下的野兽叼走了,我和赵琨赵湄两兄妹一块儿长大,这些年,我记住老当家的恩情,只要他们吩咐,不管我愿意不愿意,都会为他们卖命……我和赵湄也算是青梅竹马,她本来是个漂亮姑娘,若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摔下山崖被毁掉容貌,我对她不起,只得拼了自己的性命来保护她周全。”
听着元泰的诉说,萧慕良那些埋藏已久的回忆不受控制地涌回来,与元泰相较,他是否太狼心狗肺了?很快,他就否定自己的怀疑,那个人最该死,就算是下十八层地狱也不值得同情。
淡漠的目光扫了元泰一眼,这堂堂男子汉竟眼眶泛泪,萧慕良心里升起一丝鄙夷,“既然如此,你又因何想洗手不干?还将此事说与我听,你不怕,我将你的秘密泄露出去?”
元泰摇摇头,像是早就料到自己的结局似的,大彻大悟一般,道:“我正是想到牵涉众广,若是不及时收手,恐怕会惹来灾祸,我不想连累赵湄,仅此而已。”
“你倒是还有些良心。”萧慕良淡声道,忽闻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声低喃,他专注地听,才听到那断断续续的低喃是在警告他有危险,要当心。
他脚尖轻点,轻松跃上树枝。
“梁哥哥,你要小心…..”薛涟笙晃了晃,险些跌下来,萧慕良一把拉住她,瞧见她猛咳一下,涌出一口血泉来,他淡然的目光浮上微微怒意,抱着她跃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萧慕良半跪着,让薛涟笙靠在自己怀中,他托起她冰凉的手,指尖拂过她腕间,察觉出她的脉搏时有时无,又听到身后元泰满怀歉意的声音。
“前辈,都怪我,若不是怕赵湄受到那两个混蛋的伤害,我也不会临时起意抓这位姑娘当垫背。”他越过萧慕良的肩,瞧见怀中的人儿脸色青灰,嘴唇被血染得鲜红,他的愧疚更深,好端端的,把无辜的人牵连进来,若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的罪孽又深了一层。
等了一会儿,还未见任何动静,元泰心里暗想,这女子难道不是前辈喜欢的姑娘吗?为什么看到自己的心爱的姑娘受了重伤,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敢问前辈,这位姑娘是您什么人?”必须得问清楚才行,若是有个什么闪失,那他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萧慕良低头望着薛涟笙,心里隐隐漫上一丝难过,而这难过的情绪立即被自己掩去,这女人,真是蠢得可以,自己都生死难料了,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提醒他要当心,世上还有这般愚钝的人,难怪她活不长呢。
“她跟我……”他本想说这女人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却发觉自己的手被她用力捏住,她像是在极力和伤痛作斗争,也或者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受伤。他脱下自己的外衣裹住她瘦小的身躯,平静地回道:“她是我的义妹。”
跟着元泰回到房里,萧慕良想要将薛涟笙放下,岂料她像是鼻涕虫,黏着他不松手,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
他一狠心,掰开她的手,接过元泰递来的药瓶,捏开她的嘴,将那几粒黑色的小药丸塞进她口中。
“前辈,姑娘受了内伤,这菱鹤玉露丸只能暂时稳住她的心脉。”
萧慕良没有应声,见她的脑袋忽然歪向一边,他眼瞳微眯,手指探向她鼻间,还有气息,他顿时松了口气,这女人睡姿,怎么像是死了一样。
服药之后,她没再吐血,神智却依然不清醒,萧慕良猜想,她怕是支撑不了多久,若非有神医相助,她是断然不可能好过来的,忽地想起了她口中一直念叨的小荵,便嘱托元泰将她时刻挂念的人带来。
那孩子不过六七岁,眼睛里却写满了精明和防备,一点也不想薛涟笙这个蠢笨无脑又天真没有戒心的女人,连防人之心不可无这般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一看到躺在床上的薛涟笙面如死灰,薛琦荵吓了一大跳,首先想到的便是探她的鼻息,发现她还有气,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元泰见薛涟笙如此模样,料想她是没多少活头,便向萧慕良建议带着她下山,一来,是怕前辈的这位义妹突然断气,前辈突然发起火来说不定会把他大卸八块,二来,他也不想再遭孽,耽误人性命,或许下山遇到好的大夫,能救活一条性命。
萧慕良也有此想法,反正她也活不长了,此刻,她大概最想回家吧。
元泰对此地轻车熟路,知道从哪里走更快些,萧慕良背着薛涟笙,元泰牵着薛琦荵,四个人没过多久就已经来到山下,此时,天色已蒙蒙亮。
萧慕良三人坐上元泰找来的马车,沿着大路,走了半个时辰便看到路两旁的民宅。
薛涟笙躺在薄毯上,萧慕良坐在她身边阖目养神,薛琦荵靠着马车内壁睡觉。
“梁哥哥,你已经知道我是女的了是吗?”
“是。”他睁开眼,看到她正望着自己,沾着血丝的唇边还带着笑意。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她隐藏的不够好?还是他的洞察力太强?难道是在她睡觉的时候,他有检查过的身份?
而后,听到他的回答,她悬着的心才落地,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发现了,只是没有戳破。
“那,我们的结拜还算数吗?”
他俯下身,靠近她,微凉的手掌轻轻掩住她的眼眶,“你的话太多了,休息吧。”
“我们的结拜还算数吗?”她又不死心地问,直到听到他有些不耐烦的回应,她笑着说:“其实,梁哥哥是鬼面判官吧?”她听翠蝶说过,鬼面判官侠义心肠,时常劫富济贫,是个大大的好人,没想到,她的义兄就是人人都尊敬喜爱的鬼面判官呢!
“……你不累吗?”
他按住她的眼皮,强迫她睡觉,她要是想活着回家见亲人最后一面,最好是别再说话,别再挣扎,虚耗体力之后让她离死更近。
过了一会儿,又听她小声地呢喃:“你到底是不是呢?”
他长舒口气,漫不经心回道:“你说是就是吧。”掌心下的脸颊越来越凉,他移开手掌,发现她正睁大眼睛,像是要努力地记住他的容貌,他调开视线,不再与她对视,那双朦胧的泪眼让他原本平静的心起了波澜。
薛涟笙的双眼渐渐模糊起来,眼前的人越是看不清楚,越是让她觉得他们从很早以前就认识了,他曾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数次,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她最重要的一部分记忆丢失了,连带着他也被她忘记了。
她好想问他,梁哥哥,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从前是见过的吧?我记不清,你一定还记得吧?但一想,自己都这幅样子了,问清楚了又有什么用呢?与其给别人增加烦恼,还不如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虽然有点点遗憾,人生又哪会是处处皆完美呢?
甜腥涌上来,她努力地压制,却根本压不住,那狂涌而上的血腥气让她觉得恶心不已,还来不及张口,鲜血就猛地喷出来,血沫溅进她的眼睛里,满眼皆是红色,目光所及之处被血红覆盖,她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坐在车头的薛琦荵一回头,见此情形,急忙爬进来抱住薛涟笙,“姑姑你不要死,我们马上就回家了,呜呜……姑姑……梁叔叔,你救救姑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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