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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慈领勇卒们赶到谷外时,天已尽黑,眼前一幕却都有些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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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外到处是尸体,常德、伍恭正招呼精壮们搬运,李当之领女弟子们救治伤者,谷口处,两三千大小少年孩童持器械正嬉笑打闹得不亦乐乎,眭固所领官兵一个也不见。
眭固军撤了?
仔细问过伍恭,太史慈才得知待精壮们不敌时,少年们闻讯纷纷赶来支援,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冲杀在前,更小些的也偷偷抄武器随在后面捡便宜,数千少年越战越勇,得他们鼓舞带动,不少老弱妇人们也冲了上去,到最后,谷口竟聚起万余人抵御,眭固眼见不妙,领不足三千残余退往壶关去了。
自家等这次居然能击败官兵,做主力的半大孩子们早兴奋得不知南北,先前还为死难者悲伤,到底少年心性,没多久便相互叽叽喳喳讨论起来,谁还顾去追击逃兵,倒让眭固又安然逃脱了。
太行群山中的涉侯国,东面只得滏口陉一条道路通往外间,西边却有潞县、壶关等通道,其中又以壶关最为险要,因其北有百谷山,南有双龙山,两山夹峙,中间空断,山形似壶,在壶口处设有壶口关,故此得名,上党郡也驻有官兵防御。
谷中再次吃亏,眭固军虽逃往壶关,然恐其再杀回,伍恭已派人去盯防。
老巢被眭固第二次袭杀,同样措手不及,邓季本不该犯此错误,可眭固投靠官兵,在上党太守张杨处不得重用的消息早传回山谷中,之前黑山群贼阻断太行交通,冀州与并州两地官府很难互通消息,更别说会联手,这是一种惯性思维,田丰虽智计超群,但不可能做到真正的算无遗策,又还没经历过军事,还只是纸上谈兵的多,忘记张燕丢井陉后,官兵已可从此道沟通。
遭眭固屠杀,战谷中老弱折去四千余,也有两百余少年送命,最小的才得九岁,谷中哀哭者甚多,场面悲惨,只是当前滏口陉更为关键,太史慈留王旷屯在谷内协助防守,自家又与车黍星夜回转。
今日是与张杨约定夹攻邓季之时,麴义自然不放松,太史慈等引兵去不久,官兵又再猛攻,这次峡谷中抵抗弱了一些,麴义立即知晓上党已发难,更攻得急。
自勇卒以下,邓季麾下人人挂念谷中家小,士气大受影响,再遭官兵猛击,滏口陉一时险象横生,几次差点被突破,好在得知谷中消息时已近黄昏,没多久天色便暗,直到黑尽,官兵才退去。
待太史慈等又归来,传语眭固退去,卒兵精壮们才得稍安。
次日,麴义又再挥师扑来,只是滏口陉山贼们又稳住阵脚,令他半日无功。
麴义心中疑惑不定,难不成上党军失利了?否则山贼们就算不四散而逃,也得弃了这峡谷去回援才是,可隔着太行群山,涉侯国内的事情他一时间又如何能清楚。
若上党军偷袭得手,滏口陉不攻自破,如今这模样想必未能成,麴义不想过多伤亡,攻势也就缓了下来,只派人远远盯着峡谷中动静。
麴义正自困惑,不料再过一日,张燕大军夜里突然来袭,数万火把照亮天边,营寨中惊乱四起,邓季又从谷口引军杀出,两下夹击,官兵立时大败,一夜被斩杀、降者过半,还有无数逃散而去,麴义一路收拢败兵,逃回邺城时,也只得八千余人。
邺城中还有讨董联军的四万人马,张燕与邓季也不敢逼太近,追杀一阵,引军自回。
黑山贼终于大胜麴义一场,张燕一雪前耻,又得官兵无数甲胄器械,降卒可补充精壮,自然兴奋莫名。
清点之后,杜长回报各部共俘获官兵近万,这次邓疙瘩功不可没,张燕与余毒、刘石、于羝根等正商讨,当让其先挑降俘、兵甲、马匹才是,亲兵禀告,邓季求见。
忙让杜长将他请进来,张燕大笑:“疙瘩,器械、降俘我定让你先挑,不必如此迫不及待!”
见他与诸渠帅们都容光焕发,心情甚好,邓季忙施礼辞道:“好叫将军得知,疙瘩此来,便是要请将军做主,将官兵降俘、器械分与别部,别留与我呢!”
还有贼部嫌人马过多的?余毒忍不住插嘴问道:“这是何故?”
张燕皱眉,也问:“莫非丈你部精锐,便看不上这等官兵?”
“将军误会!”邓季忙摇头否认,解释道:“疙瘩不要降卒,另愿奉上粮秣万石,只想以此为资,请将军率大军在我滏口陉前驻扎一月,防麴义官兵再来!”
眭固来抄邓季后路,张燕等尚不得而知,听他这么说,立时便都疑惑起来:“咦?”
邓季少不得将眭固再次来扰的事情说了,最后道:“屠我谷中老弱之仇不可不报,邓季亦不能由这眭固屡在后为患!”
眭固在黑山中做惯好人,余毒、刘石等渠帅俱与其交好,听邓季这话,心中都不由有些异样,旁边有个名陶升的小渠帅曾受其大恩,出声劝道:“眭固将军虽投官,与我等黑山原是旧日同伴,小邓将军何苦与他兵戎相见?”
邓季冷笑两声,转看向他:“邓季倒想顾念旧情,只是家中数千老弱冤魂不散呢!”
邓疙瘩年纪虽小,如今却兵强马壮,战绩骄人,张燕都得另眼相待,陶升不过是股小贼渠帅,不敢与他对顶,只是诺诺道:“不过折数千老弱,何必……”
“够了!”张燕插言打断陶升,正色道:“眭白兔先不念旧情,坏我黑山之规,别说疙瘩如此,若得机,便是我亦要去讨他!”
黑山大当家发话,陶升更不敢对顶,只得怏怏而退,张燕又道:“此事可行,你只管去,诸部若不愿可自归家去,我独留此地可也,莫说一月,便耗时再长些,也定替你部防住麴义,待你归再回夺井陉!”
邓季大喜,冲他深深一鞠:“如此,疙瘩将涉侯国家中老弱尽托于将军!”
“必不相负!”
与张燕说定,就其它话题又谈论一阵,邓季等渠帅才告辞离去。
待他们出中军帐去,张燕麾下将领郭大贤开口道:“前拒麴义大兵,后尚能平眭白兔之扰,邓疙瘩小儿所部战力之强,实乃黑山翘楚,为将军计……”
听闻这话,杜长、孙轻大员大将立即对他怒目而视,后面便再说不下去。
“不必多言!”张燕能得诸部拥戴,除人马强盛外,容人之量也是有的:“吾等黑山,患只当在官兵而非其内,张燕不肖作此吞并之事!”
——
张燕应允替自己防住麴义,邓季便将滏口陉兵马全数撤回家去。
田畴、车黍、韩齐、郭石等在谷中俱都有家眷子女,虽早得太史慈探知无恙,却也免不了牵挂,一回涉侯国,便各自归家去。
邓季常在家中处理事项,家中人来人往,原先的屋子早显得小了,伍焦二妇产子时,更是不堪再用,已在谷中重觅地建起座院落,不在旧址住了。
伍窕年初又再次有孕,官兵杀到谷外时,与焦沁俱都受了惊吓,邓季归家,少不得安抚她们一番,并将两日后会往壶关寻眭固晦气的话说了。
两个孩儿,邓涉已能开口叫人,邓漳则还只呀呀呓语,邓季数月未归,两子却都已认生,忙轮流抱着逗弄一番。
小别胜新婚,大妇伍氏有孕在身,不能助阵,只得由焦姬独自迎战,邓季如今已十八岁,身高八尺有余,力气又大,数月未沾女色下来,龙精虎猛得狠,当夜梅开三度,直将焦沁搞得身体都快散架,胯骨酸痛,软语求饶不已。
待男人尽兴,焦姬身子已如烂泥般,任那魔掌在娇躯上巡游,趴在他胸口,腻声道:“壶关地势极险,将军若硬取,勇卒伤亡必定大呢!”
邓季微微一怔,伍焦二妇甚少插言谷中事物,她这次为何提起?
半晌才记起焦沁好像便是壶关人,对那地形自然熟悉,只是从跟随自己之后,她从未提过娘家事。
壶关之险邓季亦有所耳闻,不过若她娘家便在壶关县城中,能说动为自家内应的话,这次便要省力不小,不由发问道:“焦氏一族在壶关如何?家中你可还有至亲在?”
从贼已近四年,焦沁面上一黯,幽叹道:“焦氏不过小族,族人田地多在城外,我幼年丧父,四年前阿母还在,家中还有两位兄长,长兄与我异母,名触,为壶关县门下游缴,二兄则与我同母,名统,为乡中蔷夫(注)!”
“你大兄既在县内为吏,应有部曲仆从等跟随,以你人情,可能说动他为我内应?”
“族中乃是叔父做族长,两位兄长尚做不得主哩!”焦沁扭扭身子,又道:“二兄向来对我好,求他不难;大兄么,却难说呢!”
注:门下游缴,与门下贼曹一样,都是主兵卫的官吏;蔷夫,掌一乡行政,兼收赋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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