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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老三要去的正是许子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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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得他来时,大姐薛林不在家,就许家伯母在家带着许一一。
薛老三陪了许家伯母说了好一会儿话,终于拗过了许家伯母,来了个逃之夭夭。
出得许家大门,薛老三瞧瞧时间还早,便想去育英中学,看看小意。
因着小意如今住校,昨夜并未归家。
是以,薛向今番回归,小意还不知晓。
然,这探视小意的念头方起即灭。
薛老三太知道小意的性子了,他今番若是去看了小意,这小子后边几天的学,一准儿不会好好上。
找不了小意,薛老三自然便把目标转移到了小婉身上,他这个大妹可不似小易这般性子不定。
兼之,小婉如今研究生已快毕业,从严格的意义上讲,已经不算是学生了,薛老三此去,自不用担心搅扰小婉的功课。
念头一起,薛老三说干就干。
当先,他便驾了军车折回家中,换了套老旧的中山装,跨上那辆陪伴他七八个年头却越来越少用的锰钢自行车,施施然,便朝京大方向驰去。
之所以卸车换装,不过是薛老三的韬晦之策。
一则,他那挂着总政牌照的军车太过耀眼,就这般贸贸然驰入京大,难免引起无谓的波折。
二者,他薛老三昔年不仅在京大就学,而且还履职京大,担任过一系列显赫的职位。那处的熟人极多,稍有不慎,这拜访便得被整成了无休止的官场交际。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薛老三忽然想卸下担子,卸下包装,以最本能的面目去重新审视、融入这深秋的古都。
车出了大门,薛老三并不朝西边的主干道驶去,而是沿着门前的溪流逶迤东行。
薛老三此去,本是为了洗尘炼心。放松精神。既然怀了此种念想,也就不必贪快求近。
自然是哪处景色好,他朝哪处去,哪处更能觅见大自然的风光。他便向哪处进发。
西边大路虽然极快。可到底不如顺着门前溪流。穿林越港,来得自然野趣。
当然了,若是旁人。便也如这位薛市长一般存了浪漫情怀,玄妙忧思,然要贯穿那野港深林,却是难如登天。
然,薛老三何等本事,跨上车来,双腿踏动,车如箭发,什么沟渠杂道,端木碎石,皆被他这辆如有神助的的锰钢自行车轻松碾过。
这般神乎其技,若让永久自行车的领导见了,一准儿得哭着喊着要求这位薛市长给帮着拍摄一个广告宣传短片。
沿湖一路,江花寥寥,碧波沧浪,过港穿林,曹碧木华,林壑优美,气韵极佳。
二十分钟后,薛老三驾着自行车便拐进了永兴巷,到了此处,便算进了东城,离京大已然不远。
一路沐浴林风,点艳花草,在那绿色的世界,大自然的肺部穿行了一番,薛老三整个人从头到脚便像被纯氧浣洗过一般。
连日的疲乏和近月以来从不曾停歇一刻的官场争斗,所带来心灵上的沉重负压,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整个人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这不,他薛老三方骑着单车驶进了巷口的街道,伴随着清脆的铃声,他好似这闯入凡俗的精灵圣子。
不知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皆朝他脸上望来。
薛老三国术通神,感应顿生,虽不抬头,却也立时察觉到了不妙。
他恍然大悟,这才想起,先前穿山入林,爽来骤发,身心俱放,一个没注意,神胆皆张,气意交鸣,不自觉间,面上便显出那皎皎光华,宛若明月流风,艳彩照人。
薛老三慌忙沉眉脸目,紧收气血,安顿心灵,霎时间,他整个人就好像那突然断了电的华灯,瞬间晦暗无比。
尤其是那对亮如琉璃盏的灿烂星眸,顿生晦暗一片,双目失神处,较之普通人也不如。
薛老三这气色一变,脚下一个加速,拐过巷口,终于再没有任何惊艳的目光朝他身上打来。
入得京大,故地重游,薛老三难免生出一些感慨,浮起一些回忆。
车进了京大求知路,不自觉地,便拐进了昔年邂逅苏美人的那个樱花林。
彼时,他驾车穿林,随花起舞,苏美人隐在林间,持笔作画,给他现场来了幅精致的素描。
想到那日他被苏美人猛然一喝,不急定住车把,出了生平第一大糗,摔了个嘴啃泥。
此刻,骑行树下,林风震动,樱花瑟瑟,薄薄雾起,林烟深处,他似乎看见了苏美人捂嘴浅笑,亲切无间。
在樱花林徜徉了好一阵儿,薛老三才拐了出去。
有了方才在樱花林的睹物感怀,薛老三忽觉此行,多了一股说不明的怀旧的味道。
是以,穿过樱花林,薛老三也不急着去寻小婉,竟挨个将京大的著名景点逛了一遍。
像什么斯诺墓,博雅塔,未名湖等等昔年驻足最多的地方,挨个儿游了一遍。
哪里知晓,一番转悠下来,薛老三心间的脉脉幽情和游野故地的闲适,瞬间荡然无存。
原来,一路游行,薛老三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无意间便听到了好几处学生聚集的地方,在讨论着时事政局。
当然,按理说,京大身为共和国最高学府,历来也是共和国政治家的摇篮,京大学子关心实事,参与政治的热情度极高,本就无可厚非,薛向似乎用不着大惊小怪。
然,这些学生讨论的内容却实在让他不忍猝听。
连抽好几支烟,他狠狠甩下头,将这些忧虑强行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又奋力地蹬车,朝着研究生院进发。
研究生院在校园的西北部,许是为了保护重大科研成果,那处的岗亭,警卫地倒是较京大正门严密了许多。
来访人员皆得出示证件,登记,薛老三不愿表露身份,索性便寻了个僻静处,将车锁了,一按墙头,便越了进来。
一路上打听了三五个人,问清了文学院所在的位置,便沿着一方曲曲折折的荷塘向着西北处进发。
方绕出曲折的荷塘,耳边钻入一道有意思的声音,薛老三眉间猛地一跳,便朝荷塘左边的花坛行来。
那处靠花坛位置,正搭着一个矮台,几十号青年学生围聚在一处,正在举办新诗沙龙。
一个圆脸的学生,正抬手抖腰,满目深情,热情地朗诵着一首短诗。
不错,正是薛老三,昔年,参与大讨论报站时,提出的那个极具眼球效应的标题——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如今,这简短的标题已然被编入了人民文学,并附录了一个响亮的名字《一代人》。
诗句极短,薛老三还不及近前,那圆脸学生便已诵毕,接着,又大声对此诗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场面立时热闹起来,讨论了很有一阵,又有位装扮朴素,面容极是清秀的纯净女生登上了矮台。
说来,薛老三遍行京大,像这样的诗会,他已然遇到了好几个。
若非方才那圆脸学生诵读的非是他盗版而来的《一代人》,他根本不会挪步过来。
原来,眼下已然进入了八十年代中期,压抑了许久的文化,终于在改开之后,来了个总体的爆发,文学一把火烧透了整个共和国。
这是小说,散文,诗歌的年代。
是伤痕文学,朦胧诗的天下,是北岛,故城,舒婷们挥斥方遒,激扬文字的时代。
无可避免,这股文学热也烧到了最高学府。
前世,薛老三自问也是文艺青年,将八十年代初的文学热,看得极重,并认为这一时代迸发了许多传世名篇,是共和国的一次文艺复兴运动。
然,两世为人,眼界的开阔和知识面的延伸,薛老三已经能够站在足够的高度,以开阔的眼界和广博的知识面,去看待当下的文学热,更不会拔高这个时代的所谓,伤痕文学。
失去了敬畏和崇拜,薛老三自然就对这所为的朦胧诗失去了兴趣。
以至于在当下这个文学热烧遍全国的的档口,薛老三这个前世的文艺青年,甚至连青年文摘都懒得去翻阅。
却说,薛老三正准备调头,方站上矮台的清秀女郎,竟叫了声“薛大哥”,声音充满了迟疑和惊喜。
薛老三循声看去,亦吃惊已极,“玉真,你怎么在这儿?”
台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夏家大妹!
夏家大妹赶忙从台上跳了下来,快步寻到薛向身前,涨红了脸道:“我是来找小晚姐的,可听说小晚姐和他的导师外出做课题去了,恰好看到这里有诗会,我也就参加了,薛大哥,您也是来找小晚姐的吗?”
薛老三点点头,笑着道:“没想到咱们的玉真同学还是位文艺青年啊,怎么样,最近学习还好,你妈妈的身体可好?在央视的那份兼职还在干吗。”
对夏家大妹,薛老三始终怀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当然,这亲切的感觉无关什么男女之情。
纯是他履职萧山期间,在夏家居住了一年多,和夏家三口朝夕相处,所温养出的一种淡淡亲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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