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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肃正是和纪纲一起投奔燕王的悍将,说曹操曹操就到,道衍此时也顾不得逾制,几乎是同时和朱高炽说道:“快传!”
穆肃早就跟在后面,耳朵一向灵敏的他应声而入,跪地行了一个礼,悲声说道:“燕王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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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炽一惊,姚广孝却是一喜,连忙让穆肃说的详细一些。
自从李芳果被单独召见问对后,燕王朱棣就有了病。京师里的人都这么说。燕王威武强悍,能征惯战,一般是不大有病的。
这次的病,可与往次不同了,看来十分严重,燕王时时从燕王府中跑出来,在大街上乱走,还常常夺人的酒食,说话也颠三倒四的,听也听不懂,有时候竟然躺在地上,一天一天地醒不了,以、驸马梅殷和黄子澄为首的官员,以探病为名进府了解动静。他们进了燕王府,十月的南京城正如火炉一般,但只见朱棣围着火炉,浑身打颤,还连连说冷,就是在宫里走动,也要拄着拐杖。看到此情此景也由不得不信了。
纪纲得知这个消息后,连忙派遣穆肃星夜赶回北平报讯,而自己在京师周边等候消息。朱高炽一阵心悸,但是道衍却是默不作声的让穆肃出去,悄然说道:“世子,该是立即派兵护送高丽使节进京的时候了。”
朱棣不能不病,也不能不疯。因为后面的事情是他无法预料到的。
李芳果留于御书房问对,未几,解缙和张信又奉召入宫,这一切都是瞒不住人的,朱棣虽然形同幽禁,但还是知道些消息,更也许是朱标想让其知道。
本来也没有什么,问对中说些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是第二天。《大明周报》就刊发了新的一期,上面十分详细的说明了高丽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先从消息的正面上说:“李芳硕、郑道传谋反,图谋杀害王子”。最后李芳远被迫自卫。杀死李芳硕、郑道传,中间误杀另外一个弟弟李芳蕃。
在最后,却是笔锋一带,将李芳果说成是高丽世子,乔装打扮,无奈辗转之下,来大明寻求庇佑。同时,罗列了权知高丽国事李旦(李成桂)如何的忠于大明,而其长子镇安大君李芳雨因兵变全家殉难,没有子嗣可以继承李氏家业。按照这个常理,应该由其第二个儿子李芳果继承,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暗指李芳远逆天叛道,想要越过几个哥哥直接继承王位。甚至不惜杀死父亲的妃子,将父亲囚禁起来。
因为文章最后,用很大的篇幅详细的说明了嫡长子继承制的合法性,就是说,权知高丽国事李旦的长子全家殉难,那么同是神懿王后所生的李芳果就应该是嫡长子。是李氏的合法继承人,可是作为高丽实际继承者。为什么会来到大明京师?而且是偷偷的……。
没有明言,却是引起了士子们的广泛猜测。李芳远枉顾君上,乱父子纲常的事情,在士子的诸多猜测中,又变成多种版本。
其一说,那高丽李旦为什么会立两个皇后。看先皇,自从皇后毙后,再也未立皇后,痴情是一个版本,但是为了大明万世江山着想。就是要保持正统又是一个版本,当然,这些话有拍皇帝马屁之嫌。
其二说,那李芳果是被李芳远一路追杀,跌跌撞撞、十分狼狈的跑到大明京师请求庇护,现在高丽那边,李芳远其实已经将父王、兄弟全部诛杀殆尽。而且已经派遣刺客,一路追杀而来,就等着杀死李芳果之后,然后顺理成章的继承宗主之位。
其三说,那些刺客个个乔装成名伶或者相公,在秦淮两岸风月场所驻足,各位文人雅士再去风流快活,可都要小心言辞、举止了。把高丽人说成吃人不吐骨头的生番,一句不合就刀兵相向,为了大家的安全,还是要请皇上下旨,彻查京师内外,以防蛮夷凶名……。
其四,就是在朱标授意下,虽然暗中流传,但也是最多的说法,言道,李芳远此次行事,有人看到被燕王甚为器重的道衍和尚出入左右,而且在幕后操纵事态发展,每个人都说的活灵活现,仿佛他就是道衍和尚一般。
其五说…….。
不用多说,反正各种版本接踵而至,众说纷纭,而《大明周报》仿佛被鼓足了劲一般,几乎天天刊发各地士子发来的策论,专门针对高丽藩属之事展开了讨论,相对之下,作为皇帝发出的各种诏令,也被湮灭在其中,没有引起丝毫的动荡和反对之声。
朱标暗暗的坐在御书房得意,高丽棒子都是活雷锋啊,出现此事,不但把燕王逼的继续走自己历史的老路——装疯,而且加重了百姓对那高丽十三个男宠的注意和排斥,更重要的一条,就是利用此次大辩论,转移了天下人的视线,使自己发布的政令得以顺利进行。
在此期间,朱标陆续推出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其主要内容有:省刑减狱;均江浙田赋;调整政府官僚机构。
其中极为重要的有两项:首先,更定内外官制。把尚书的品佚由正二品提高到正一品。这就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朝廷最高权力机构的畸形特征及内部的不平衡现象。因为文官在朱元璋刻意的压制下,五军都督府都督都是正一品的官衔,而文官系统中代表实职的尚书,不过是正二品。这种不均衡终于被朱标打破。
其次,省并州县,革除冗官冗员;朱标命吏部议裁汰冗员,省并州县。其中,裁汰都察院司狱四人,革建昌府盱江递运所,南城县蓝田巡检司。又革凤阳、开封、怀庆、平阳等府属递运所,共数十处。革左右布政司只剩一员,革五军都督府断事官,革夔卅大昌县,革各府照磨所、检校、司狱,省广州府连山县,以其地入连州等。
各方面都在民众声讨高丽国事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几乎没有反对之声,中间。听说叔王病重,身为皇帝的朱标又亲自往府中探视,《大明周报》立即用大篇幅的文章对此事进行了渲染。
去时,正巧朱棣正在发作。十月的南京城,虽然秋至,但是天气仍旧酷热,朱标看到朱棣浑身裹紧了被子,正在围着炭火瑟瑟而动,汗水却是混着飘在脸上的灰烬流下,而朱棣自己却是一副无知的模样,死死的盯着火炉,仿佛怕被人抢跑一般。
朱标连着问候几句,都不见回答。自顾在那里喃喃自语。一点也没有担心对皇帝不敬,燕王妃徐氏暗自垂泪,朱高燧、朱高煦两兄弟不过十余岁的年纪,被母亲硬按在地上跪着,茫然无措的脸上充满惧意。
真的使人看者伤心、闻者落泪。连陪同朱标一起前来的晋王朱棡、傅友德、冯胜等人。脸上都露出不忍之色。
原来叱咤风云的草原藩王,现在竟然落得个这般田地,燕王妃徐氏盈盈拜倒,奏道:“皇上,王爷戎马半生,现在猛然空闲下来,难免会有所不适。还望皇上恩准王爷还转北平,哪怕做一马前卒,那种草原风光或许可以使王爷恢复神智也不一定…….。”
要不是在后世历史中知道燕王会有此做戏,连朱标看到这个情景也以为是真的,看者面无表情的朱棣,心里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叔王如此,朕更是不能任由离去,否则,天下人都要说朕薄待叔王了。朕会召集天下名医,一定将叔王治愈后,届时叔王要去哪里,朕绝不阻拦。”
朱标边说,便偷眼扫视着朱棣的反应,但是后者却是连停顿表情的意思都没有,更不要说其他反应了。
过不多久,朱标趁机又赐给燕王府一些侍女、太监,然后随即就离开了。
第二天,《大明周报》详细的报道了燕王现在的情况,甚至将朱棣病时的神态和一举一动都描述的十分详尽,当然,朱标因此也暴怒了一场,说是燕王府上下泄露皇室丑闻,借此机会,几乎又将燕王府上下换了一遍,加强保险系数。
这一天清晨,虽说南京如火炉,但是早晚、午间的温差已经很大,加上香气袭人的桂花味道,方孝孺伸个懒腰,走进院子,朝霞正逐渐散去,一缕暖阳射进花园之中,桂花树上的露水正滴滴答答而落,正是一片宁逸舒和之象。
方孝孺近来心情大好。几次长谈后,皇上对他的人品学问十分赞赏,已命其参预机要国政。其时大明朝开国未久,先皇在位时以猛治国,虽颇有成效,但杀戮过多,对此皇上即位后,便想着手改革官制,效法史书上的三代贤王,打造出一个政治清明、朝野和睦的太平盛世来。
方孝孺儒学大宗,博古通今,虽然为人正直不阿,但那个读书人骨子里面朝思暮想的不是做个佐相之才。
经过一番问对,皇上显得对方孝孺十分满意,便将改制一事郑重托付给他,命其总揽全局。方孝孺学通古今,自是一身抱负,以经济天下为己任;如今遇得明主,将国家根本之事交付于他,他又怎能不感激涕零,拼死报效?一连数月,每日起早贪黑,遍览古籍,为改制一事呕心沥血。经过连番辛苦,其心中对此事已有了些眉目,不日即将具本奏上。他相信,只要按照自己所想,逐步妥善实行,大明天下必然会海晏河清,太平万年!
早餐前,循例有家丁送上今日的《大明周报》,当看到燕王病重的消息,方孝孺眉头不由一皱,以他的才能,马上就能猜出是皇上授意发布的,否则,以刘三吾之守礼顽固,以《大明周报》去年所受到的责罚,万万不敢论及藩王诸事的。
更何况牵涉手握重兵的塞王,虽然燕王久居京师,但是北平的兵权始终是在燕王世子朱高炽手中把持着,皇上派遣吴巨和杨文接受了一部分,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他已经看出了这个年轻皇上的心思,存心是想将诸藩王的兵权一点点的削去,就如同利刀割肉般,一层层削去后再做打算。
但是如此暴露宗室藩王的丑事,达到打击的目的,终非仁君所为,在方孝孺的心目中,以仁义统治天下。才是王者之道。
“王道如砥,本乎人情,出乎礼义。”
皇上用类似阴谋的手段达到玷污藩王之目的,始终为方孝孺不喜。沉思片刻,回到书房中,将自己苦思的改制奏折放在一边,重新摊开一张雪白的宣纸,凝思了片刻,沾了沾端砚上已经磨好的墨汁,写道:
“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
这是孟子的仁政思想,被历代帝王所倡导,但几乎没有一个能达到的。而方孝孺用这句话作为拟写奏折的开端,就是准备暗中规劝皇帝,仁政以民为本,佐以光明正大,万万不可落了下乘。
方孝孺虽然为人正直,甚至有些迂腐,但绝对不死板。看出了皇上的意思,但也不会公开说出来,只能希望能够在事态没有恶化前,规劝皇上回到王道正途。
几乎在方孝孺提笔写奏折的同时,太常寺卿黄子澄敲开了锦衣卫指挥使的大门,今天是日曜日。属于皇上新规定的公休,朱标登基后,为了提高官员们的办公劲头,让钦天监以古之“七曜”为一个周期,制定出一个周天来。
以“七曜”来分别命名。分为日曜日、月曜日、火曜日、水曜日、木曜日、金曜日、土曜日。被官员们称为七曜日。朝廷规定。每临日曜日,官员们不用上朝,而各衙门可轮流值宿。也算是轮流休息。
正因为是日曜日,所以黄子澄才如此有空,才想起了昔日东宫的好友,如今已经是手握实权的锦衣卫指挥使,而自己却还是太常寺卿,心里难免有些着急,但是看到周报之后,那颗心不禁又蠢蠢欲动起来。
、黄子澄同为东宫旧属,早已十分熟稔。双方见礼后,在客厅里各自坐下。看到黄子澄来找自己,马上就明白了是什么原因,遂微微一笑道:“子澄,你也知道,作为锦衣卫,有些话若是贸然漏得片言出去,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其中万一坏陛下大事。我就万死难赎己罪了。”
想不到一上来就把话封死,但并不着恼,黄子澄笑道:“你我东宫从龙至今,皇上之心中所想,难道你我不知,只在我辈善加筹谋,不可误了陛下大计便是了。”说完,拿出当日的周报,问道:“皇上既然有所表示,我们做臣子的,总要未雨绸缪不是?”
改制、削藩乃当今两大要紧之事。改制由方孝孺一手操办,而削藩之事,朱标始终没有提及,现在猛的放出这个信号,怎么能不让黄子澄心里着急。
不料闻得此言,却收敛了笑意,摇头不语。过了好一阵,方道:“莫要提这些事情,圣上的心思,难道是咱们可以揣测的了的,大局尚为确定,我也偶然提过,却被皇上制止,你现在想也不要想了。”
“哦!”黄子澄奇道:“这是为何?”
摇摇头,回道:“我也不知道,子澄,我劝你也不要去碰这个钉子,因为我可以肯定皇上没有这个心思,但是……。”
两个人又低声闲聊了一会,黄子澄连连点头道:“说的是,我确是心急了。怪不得皇上任命尚礼为锦衣卫指挥使,谋略所及颇为深远!”
黄子澄捧了一把,旋即挺身而起,气势十足的说道:“燕王上欺朝廷、下邀民心,此绝非恭顺之意。我等尚需早做绸缪,不然一有异动,朝廷岂不是慌了手脚?”
“如今二王被圈禁京师,皇上威势已立,应可于北平再行动作,不怕他燕王反对。”说完,又对道:“尚礼执掌锦衣卫,可速选得力之人潜入北平诸卫,使北平军情握于朝廷之手,如此则燕王羽翼大减。此番布置,你意下如何?”
点头赞同道。其实他所想还不只如此。在的计划中,还需不断遣将,以练兵、备边为名,进驻北平四周;并找理由将朱棣的燕山三护卫逐步削减。如此一来,燕王就是只猛狮,也被朝廷关进了笼子。到时候要削要除,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不过此番筹措尚需逐步推行,眼下他还不想说出来。
黄子澄却好像没这多心思,又坐了一会,方才起身告辞,在轿中思量很久,又顿了顿足,让轿夫往高巍府上行去,刚才嘴上虽未说,但暗自为刚才的举动感到心寒,已经认定是为了功名有事瞒着自己。
之前的关系并不可靠,而现在走向武臣系统,已经非自己同道中人,看来自己必须要找志同道合之人,方可有所成就,这样想着,黄子澄一行距离的指挥使府渐渐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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