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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自己想要得到的结果吗?早在开始,朱标就预料到了牺牲,也想过“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找了千条万条的理由说服自己,这都是为了大明好,这都是为了我大明王朝好,以为自己已经控制住了事态发展,利用高丽和日本的加入,鼓舞起北平那群跳梁小丑造反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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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己控制住了朱棣和朱棡这些亲王,没有了实际上的精神领袖,北平的造反派就犹如被打断了脊梁的狗而已,就算给他们配上铁嘴钢牙,危害也是有限。事情就在朱标想当然中进行,其实早在四年前他已经开始布置,将景清排除于自己的圈子之外,划清界限,引诱徐增寿等人的收买,从那时起,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之后,按照计划,把朱棡、朱棣由老朱召进京师,寻个借口将其留下,这个也做到了,而且做得十分成功,正如朱标和朱棣在皇陵的谈话一样,随着朝廷不声不响的收拾了纪纲、穆肃。分散了立场不明的勋戚之后。
在北平一直蓄谋的道衍、袁珙、张玉和金忠等燕王旧部终于沉不住气了,明知道事情败露,朝廷却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不得不使他们的心里如同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也不得不使他们狗急跳墙,匆匆的开始转而扶植朱高炽。
过早的蓄谋造反使人没有了回头之路,朱高炽又相比于燕王朱棣来说,威望低的不是一个档次,当道衍等人转而为朱高炽筹谋时,景清又提前一步取得了燕王世子的信任,帮助其出谋划策,进一步联合高丽、日本等国,将整个东亚拖入了大明的漩涡当中。
计划是成功的,而朱标凭着他从后世来的记忆,加上锦衣卫近年来的收集资料的结果。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整个东亚的形式了,高丽刚刚改朝换代完毕且内部矛盾横生、日本南北朝刚刚结束不久,足利幕府也无法完全掌控大局,利用一场战争统一整个东亚。是后世中每一个愤青都想做的事情,朱标也不例外的有那么一点这种情结。
更重要的是,朱标迫切的需要一场战争来树立自己的绝对威望,需要一场战争来铲除朝野间的反对声音,需要战争来建立属于他朱标的一言堂,而他立威的最佳目标,无疑是如卡在雄鸡咽喉下的那两条蛆虫,也许大明江山以后会变成一条连绵欧亚的巨龙,但腋下之疾最好是先行除去。
但是此时的高丽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对大明表面上是千依百顺。而日本的足利幕府对于大明也保持了一定的敬畏之心,虽然这两个地方都在暗中的做小动作,但至少从表面满足了那些抱着“以德服人”思想的老夫子,而且朱元璋已经将其列为不征之国,自己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肯定会遭到老夫子们的死谏。
就算是身为皇帝,也有许多事情不能任意而为啊,要真的想要自己能够任意而为,就必须树立自己的威望。坐在御书房内,默默的想着,要不他就不会如此费劲机心的算计了,朱标很羡慕朱元璋的威信。不过他更加知道,老朱的威信来自于战争,以史为鉴,他所知的历史中,还没有一个有为皇帝,是依赖于非战争培养出的威名达到一统天下。
历数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哪一个不是如此。朱元璋亦然,在他后世中的朱棣也是如此,朱标知道自己想要实现目的,也是要走这条路的,现在成功了。为什么心里会那么的失落呢?
目的已经达到了,高丽、日本,甚至北平被自己的一直示弱已经激起了野心,阴谋时代已经即将过去,以后的日子将会是他朱标建立功勋的时候了,为什么他还有那么一点不开心呢?
是为了早就应该想到的,无论在那个时空,倭人都是那么疯狂和不计后果吗?以大内氏被足利幕府压制的仅剩那么一点点力量,也敢对大明发起如此自杀式的攻势。难道他们想和足利幕府一起毁灭,难道他们就不怕大明联合起足利幕府剿灭他们?
是为了殉国的郭英和他手下的三千余名水军吗?是为了现在正在饱受滋扰的永平府附近的百姓,还是为了被屠杀殆尽觉华岛上无辜的冤魂,朱标这才发现,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十分有限。
也许是他没有真正经历过刀光剑影、尸横千里的战争场面吧,也许是源于后世中所受到过的教育吧,就算是经历了八年的宫廷生涯,也曾经下令处死过行刺小维的倭寇,主持刑狱之事时,也圈勾了无数人的死刑,但这次的确是由于他的谋划,令那么多人无辜的丧命,才让他心中这么的不安。
在他的计划中,还会死多少人,他不敢想象,甚至朱标也分辨不出,这些牺牲的人,到底是殉国,还是为了他的个人理想而殉葬。他想有一个强大的中国,他不想在两百年后中华子民被人逼的留着辫子,他不想五百年后八国联军的入侵和卢沟桥那响起的枪声。不过这就是理由吗?
几百年以后的事情,凭什么要让生活在他景泰天下的子民买单,而几百年后,谁还会记得这些曾经为他们牺牲过的人,朱标想起了自己在早朝时的怒火,监察御史尹昌隆、翰林侍读张信等人联名弹劾武定侯郭英丧师辱国,声称其虽死但罪无可赦,请皇上削其爵位,并阻止郢王朱栋和其女的婚事,以免有辱皇室。
虽然知道这个黑锅必须要有人背,虽然知道尹昌隆等人是为了他这个皇帝的面子而转移朝野之间的视线,但是朱标还是不能自制的发怒了,因为他更是嗅出了朝堂之上倾轧的势头,为什么就没有人秉公说一句话呢?包括方孝孺在内,这个老夫子不是出了名的木讷耿直吗?
更因为他看到了傅友德、冯胜等老将眼中的不满,虽然不说话,那也是等于无声的抗议,他们是郭英的老战友了,虽然有时候立场不同,但对于郭英的殉国,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更何况朱标感觉心内有种愧疚呢。于是当朝斥责了发起弹劾的几人,并重申郢王和郭英之女的婚事照常举行,特恩赐礼部筹办,方孝孺、刘三吾两人亲自主持。表示了对武定侯郭英的肯定,同时,命郭英之子郭镇承袭父爵,恩准太妃郭氏,也就是原来的郭宁妃暂时回武定侯府居住,以示慰藉。
事情就这样暂时的安定了下来,朱标也知道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还是要进行下去,而自己也将会在今后的磨砺中,变得日趋成熟。可能再有牺牲,他的心里也不会如此难受了吧。
不过想起了不可预料的过程,他的心里就有些急躁,一个人是不可能完全把握住历史的,因为他根本没有办法预料到意外的发生。比如觉华岛的惨案,比如是郭英水师的遇袭……。
北平,现在也该有动静了吧。
景泰元年十二月,朱高炽的奏报姗姗来迟,奏折中写的十分客气,说是永平府、山海关附近频频遭到倭寇滋扰,前军都督佥事耿璿屯兵山海关无所作为。辽王所属现在被高丽吸引,急切之间不及回转,永平府沿海幅员广阔,兵力显得捉襟见肘,请皇上恩准迟些返回京师,并请旨领军前往剿灭倭寇。还大明海防安宁。
朱标遂将奏折交与大臣们朝议。刚刚掌握些许权柄的大臣哪能再让亲王得到兵权,不出皇帝所料,朝堂之上反对声一片,诸如不可擅自更改诏命之类的理由都被找了出来,作为反对燕地亲王再领兵的借口。
皇帝遂下诏。各地接到诏命的藩王,必须于景泰三年四月之前进入京师,参加太祖高皇帝的三年大祭,同时召开宗室会议。抗旨不遵者,无论何种理由,皆宜于用大不敬、忤逆不孝之罪治之,削去王爵,废为庶民、逐出皇室。
当得知诏书详情的大臣把目光转向朱棡、朱棣二人时,发现两人脸上毫无表情,似乎早已经得到皇帝的通知,故此才如此恭顺,这才放下心来。
同时诏命吴王府诸卫指挥使方明谦为靖海侯,从江浙各卫所抽调组建水军五万人,在宁波待命,等候天暖。
诏命辽东都司都督吴高、杨文,以吴高留守辽东,杨文则抽调本部计三万人协防沿海,打击残余倭寇。以长兴侯耿炳文为正,兵部侍郎铁铉、开国公常升为副,抽调京畿、河南、山东、江浙诸卫人马组建定国军,编制为十二万人,届时视情况增加酌减,此次建军,乃是打散重新编制,原则上只从卫所中抽调兵卒,并以在龙潭集训的大明军事学院学员作为基础骨干,务必在明年三月之前集结完毕。
有条不紊的调配着人手,现在军方中,要不就是没有经过实战磨砺的年轻将领,比如说铁铉和大明军事学院的学生。要不就是不敢放心使用的元勋故将,比如是傅友德、冯胜和五军都督府的诸将。他需要慢慢的观察,走稳每一步路。
虽然水军经过了辽东湾的偷袭,几乎全军覆没,但并未动摇大明水上力量的根本,郭英所率领的只是一直运输大队而已,大部分都是即将退役的战船,早在登基之初,派方明谦接替常升职位的时候,已经有密旨给方明谦,命其在杭州训练水军,同时将驻扎在太湖、宁波中的水军精锐抽调至杭州听候差遣,以方明谦的家学渊源,训练的一支强劲水上力量已经准备就绪,唯一等待的就是春季的来临,江南的将士耐不得北方冬季的严寒,朱标这样想着,忍受着自己耳边自己子民的呼叫。
倭寇犯下了如此罪责,高丽竟然在边塞驻军与大明对峙,这一切都需要处理。对于日本,朱标派监察御史尹昌隆、翰林侍读张信二人为使节,前往日本问责,同时命羽林军五百作为随从,命方明谦派战船护卫,此去日本问责,第一为了可能促使日本之间的内乱,再则就是可以将尹昌隆、张信等一些不和谐因素调出京师,暂时稳定老将们的心思。
临行前,张信被皇帝单独召见至御书房问对,面授出使事宜。
对于高丽,朱标已经放下仅有的一点耐心。命礼部行文,怒斥李芳远篡权夺位,称李芳远所继承之位无效,对于之前的王世弟之称谓大明给予了否定。因为作为藩属,并未将继承人报于京师备案,朝廷对其一无所知,所以也不承认李芳远的高丽王称号,对于权知高丽国事一职,朱标建议由李芳果的儿子李烁继承,责令李芳远还政。
具体一番措辞,礼部官员自会修辞,朱标谕旨辽东都司吴高、山海关总兵耿璿严加监视高丽动向,固守边境。等待朝廷谕旨。
举止之中,对于燕地竟然没有一点防备,也好像忘记了率先抗旨的宁王朱权,朝中的有识之士暗暗担心,特别是傅友德等人。对于宁王属下的朵颜三卫十分忌惮,几番密折上奏,皇帝皆是不提,只是等待着诸王的具体反应。
大明的上空中透露着诡异,北方的风起云涌的局势,对比着南方慢条斯理的皇帝,大家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在这样的气氛中。景泰三年的正月,伴随着大雪纷飞缓缓而来,依旧掩饰不足京师、江南的繁华,但是北方呢?
在大明上下欢度新年的同时,蒙古人传统的节日查干萨日也到来了,辽东又接连降了几场鹅毛大雪。在北平。所有建筑的顶上,都覆盖着厚厚的白雪,更显出一种特有的雍容华贵。
对蒙古人来说,这是个节日的月份。正月初一,是查干萨日。也就是蒙古人的春节。从年三十夜的辞岁聚餐,到大年初一清晨,都是晚辈向长辈叩头拜年的时刻。这是蒙古族的习俗,拜年必须拜两次。初五到初十,又要忙于赛马等娱乐活动了。
按蒙俗,全年每月的初一、十五、三十都是吉祥日,谓之“吉日”。而每一季度的头一个月的十五,又是“庙会日”。北平作为昔日蒙古人的首都,自然是每个蒙古人的想要来的地方,当然,大明对此也做了相应的限制,在一般情况下,故意淡化蒙古人的这种风俗,但源于蒙古人投靠大明的数量日益增多,为了表示对蒙古人的大度,也为了招募更多的蒙古人投靠。朱元璋曾经专门下过谕旨,允许蒙古人在一定的区域内庆祝查干萨日。
但曾经是元大都的北平城,却是很久没有过这种习俗了,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北平的近郊通州城内,查干萨日庆祝的迹象越来越加明显,各部的蒙古人都往京师聚集过来,虽然没有进入北平,但是却让北平都司的谢贵、张信,还有北平布政使张昺都大为紧张,因为据知情人透露,朵颜三卫中的人也有不少进入了燕地,而且宁王属下的都督佥事陈亨,也进入了通州。
陈亨,原燕山左卫指挥佥事,最后累功升至北平指挥使,最后朱元璋为了分散燕王势力,将其调拨归宁王差遣。现在和都督刘真、都指挥卜万率领大军在大宁、松亭关、会州等沿线布防,他不是蒙古人,怎么会来通州呢?
而且,作为统兵大员,擅自离开防地,已经是谋反的死罪了,由于消息未经证实只是传言,所以谢贵等人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暗中侦查,然后派人报于朝廷。并且在奏报中对于此次蒙古人的奇怪行径给予了质疑,北平周边的蒙古人过节算是有情可原,因为毕竟蒙古人在北平盘桓了近百年,亲朋好友盘根错节也是在所难免。但是朵颜三卫中的人为什么会那么远的赶过来过节呢。
朵颜卫在屈裂儿河上游和朵颜山一带;泰宁卫在塔儿河流域,即蒙元时期的泰宁路;福余卫在嫩江和福余河流域。朵颜卫为兀良哈,泰宁卫为翁牛特,福余卫为乌齐叶特。这是因为朵颜、泰宁和福余三卫分别是以兀良哈部、翁牛特部和乌齐叶特三部为主组成。和昔日的蒙元大都基本上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要说唯一的关系,估计就要追溯到成吉思汗的时代,还有大家都是蒙古人的相同点。
到底是为什么呢?谢贵他们当然想像不出,只好据实奏报朝廷,同时,还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叩边的倭寇几经辗转,被大明的军队围困在祥云岛上了。
这年的正月,没法不让朱高炽心事重重。几年来,他虽然无惊无险、顺顺利利的,朝廷也没有找过什么麻烦。但是他总是感觉到心神不宁,之前的筹谋随着父王的离去现在反而变成了心腹之患,道衍大师说过,就算是北平现在什么都不做,老老实实的臣服,京师中那个小皇帝也不会放过燕王一系,从纪纲等人的遭遇就可以看出,皇帝从在潜邸里就一直在防备着北平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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