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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軍對五岳登門造訪,正是群匪為謝清發守靈的第二日,故一眾官將除了爭取回旋余地外,必然要先遵循那吊唁之禮,緬懷謝清發一生的豐功偉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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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大當家的牌位終要和父輩們設在一起,群匪將靈堂搭建在了總壇之西,請來道士主持法事、頌經已一個多晝夜。完顏永璉等人步入其間,遠遠便看見了斗大的“奠”字,謝清發的棺材停在靈堂中央,挽聯、祭幛、引魂幡,左右密集懸掛,祭物、香燭、長明燈,前後莊嚴擺放。
井井有條,熱鬧光彩,五岳辦得越用心,越能說明他們對謝清發的敬畏,也便越能解釋,為何他們在對金將答禮時會分外眼紅,以趙西風、丁志遠為首的這些人,雖然對金軍憤恨仇視,終究又為了不擾謝清發魂靈而盡力克制。這樣的繁復感情,卻在見到薛煥和萬演的那一刻忍無可忍︰“殺人凶手,無恥叛徒,如何能來吊唁大哥!”
“君子行事方正,我既敢來,便無懼血口噴人。”萬演終于充滿底氣,看向自己原先的麾下,強調,“煥之不是凶手,我也問心無愧。”
“果不其然,吊唁是假,來給你們曹王招安才是真。”田攬月冷冷嘲諷,當即出言制止萬演舊部的動搖,趙西風恍然大悟,朝前一把揪住萬演衣領︰“你倒是睜大你的狗眼瞧瞧啊,凶器就在你身邊人鞘中!你是怎樣的狼心狗肺,才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看真相!”
“真相?你豬眼楮都蒙起來了,真相怎會被看見?”萬演向來對趙西風不屑,趙西風怒不可遏︰“所以真相是狗嘴說一說就有了?!”
“要怎樣諸位兄弟才會相信,是扶瀾傾城那個妖女,與林阡串謀殺害大哥,煥之的刀也是林阡所偷!”萬演言之鑿鑿。“信口雌黃!證據何在?林阡是他薛煥的頭等大敵,焉能輕易潛入金營偷刀,金軍還對此一無所知?!若真是刀失竊了,也只可能是他薛煥的熟人犯案!”趙西風的話和南山的真相打出一個擦邊,不遠的岳離直接被驚出一身冷汗。
“熟人犯案?動機又何在?!”萬演質問,覺得荒謬。“問凶手去!”趙西風咆哮,有何不可。“那就請你們曹王調查好了,範圍並不算大,畢竟,有幾個絕頂高手能偽造出薛煥的刀法?”田攬月輕聲,順水推舟。
“也可以是宋軍細作潛入,偷刀再送給林阡去嫁禍。”萬演搖頭,繼續推論。“編,接著編,萬老三,大哥在南山遇害之時,林阡在北山同誰武斗?如果戰報沒錯,是和你萬演自己吧!”趙西風只要精明起來,真是腦筋口舌俱佳。
萬演當場愣住,他居然正是林阡的不在場證人︰“那便是……宋軍細作偷刀,送給當時身在南山的林阡麾下絕頂高手。我听聞,好幾個宋軍高手,那時都不在營中;那妖女麾下,也說不清到底多少個奇人異士。林阡他之所以捉襟見肘,很可能正是因私廢公,實際卻早就已和那妖女暗通款曲。”萬演雖然多半靠推測,卻也和冥獄的一半真相打了個照面。
“所以呢,還是靠猜,莫須有嗎。”趙西風冷笑一聲。
“萬演只看為人、動機……”萬演雖有傲骨,卻無法理直氣壯。“為人可以兩面,見神是神,見鬼是鬼,听過人心隔肚皮嗎?動機,如果每件事的獲利者都是始作俑者,怎會有那麼多人為他人做嫁衣?唯有證據,絕不騙人!”趙西風懶怠慣了,但善于慷慨陳詞。
“證據亦能人為,人要騙人何難?況且,絕對不止一項證據。要證明不是莫須有、證明萬弟的猜測是真,再容易不過,二當家大可立即開棺驗尸,察看大當家身上其余刀傷,我薛煥敢以人頭擔保,絕對是林阡飲恨刀所致。”薛煥立即幫萬演反駁。
“萬老三,你就帶著這麼些歹人,刻意前來侮辱你的大哥是嗎!”趙西風氣得臉色鐵青。萬演怔在原地,明顯備受煎熬,他一向不願意謝清發名譽受損,何況守靈期間要開棺驗尸?
“萬弟,難道不想看見真相,任由真凶逍遙法外!?”薛煥雖對林阡素來相惜,但為了金軍安穩,寧可罪名讓林阡背,可嘆薛、林二人私人感情,終敵不過國仇家恨,“趙西風、丁志遠,汝等難道沒有疑惑,何以大當家身上傷痕累累,何以抗金聯盟的高手當時都擅離職守?”這一問,幾乎把趙西風丁志遠等人都問住、說動。
“好一個君子行事方正。為何猜度他人時,盡以小人之心?”那時燕落秋終于開口,臉色蒼白,略帶愁緒,聲音雖輕,在那一干草莽之中卻是絕對主宰。
只見她翩然移近,步步生蓮,氣質高雅,不可逼視︰“無需再對大哥不敬。我扶瀾傾城便在這里對五岳諸位兄弟、以及祖宗靈位賭咒發誓,我夫君絕非我違背女德所殺,相反,我恨不能將傷他之人,生啖其肉、飲其血、抽其筋。若有半句假話,天誅地滅,萬劫不復。”義正言辭,方能使五岳群匪徹底放心,不再糾結開棺與否,從而掩藏住飲恨刀在謝清發身上留下的痕跡。
“去掉‘扶瀾傾城’,將‘我夫君’三字,改成‘謝清發’,再發一次。”薛煥目光犀利,刀壇之王向來剛硬勇武,說話也帶了幾分祈使的霸氣。南山他被她陷害蒙上不白之冤時尚未覺得不對勁,如今預設立場便是她和林阡私通,自然琢磨得出她在玩文字游戲。
形勢迫人,眾目睽睽之下,燕落秋毫不猶豫,面不改色︰“好,我便在這里對五岳諸位兄弟、以及祖宗靈位賭咒發誓,謝清發絕非我違背女德所殺,相反,我恨不能將傷他之人,生啖其肉、飲其血、抽其筋。若有半句假話,天誅地滅,萬劫不復。”毒誓發完,望向萬演,凜然一眼︰“信我還是信他。”
萬演後退半步,看她莊嚴聖潔,一時竟恍惚起自己咬定的事實,薛煥扶他站穩,雖也略被她氣魄震懾,但立即就發話扳平局面︰“我也可對天起誓,謝清發之死與我無關,若有半句假話,同樣不得好死。”即便如此,跟風的完全不如先說的強勢。
“薛煥,若非你一直死不承認,我等早就將你處之而後快,吊唁完就滾吧,有多遠滾多遠。”趙西風上前逐客,“終有一日,我會教你這凶手跪著認罪!”
萬演回過神來,總算堅定了先前的判斷,然而心緒雖恢復,後背卻濕透。他明白,燕落秋和被她捆綁的林阡一樣是死不承認的,他們這些人終究還是打成了死結。這命案,看來永不能完,這命途,也委實艱難。
“還未到走的時候。我等前來,不僅是吊唁謝大當家,還為澄清事實、修復關系、重新結為盟好。”即使逐客令已下,薛煥仍然寸步不移。“說得好听,那不還是要幫曹王招安?狐狸尾巴可算露出來!”丁志遠嘲諷之際,不時看向薛煥身後完顏永璉和岳離,略帶忌憚。
“可惜你們連第一步也做不到啊。”趙西風諷笑。
“趙二當家,姑且不論誰殺了謝大當家,難道你們當真不為五岳的未來打算、不將父輩的前恥一雪了?”作為完顏永璉的替身和臂膀,岳離向來也是不怒而威。此番交涉,岳離雖七上八下,但為了不暴露私心,終不能表現得太失常,所以在這時開口說此行目的。
“說了多少遍了,五岳本意不想卷入金宋之爭。唯有隔岸觀火、厲兵秣馬,方能合乎心意地雪恥。”趙西風終于把初衷拿出來說,“大哥之死,更似私仇,但也要報……無論如何,我們都不希望受外力干擾,未來怎樣打算,我們幾個關起門來合計就是。”
萬演哼了一聲︰“關起門來不听提點,你們幾個豬腦子還不被騙得把江山都拱手讓人。”趙西風怒極回應︰“提點?我看他曹王所謂的提點才是要騙!昨夜如果宋軍傾覆,下一步便是要剿咱們了吧!”
“不會。昨夜如果宋軍傾覆,我會把萬將軍清剿林匪的戰績稟奏聖上,請聖上據此為鎬王府平反昭雪。五岳曾經的誤入歧途,全都可酌情寬恕,南宋已舉國北伐,河東豪杰若肯摒棄舊仇、回歸朝廷,是我大金之福。”完顏永璉正面回答,丁志遠凝神听他親口承諾,看他氣度卓然風姿不凡,感覺和偏見里的不一樣,不禁听得看得愣了神。
“我听聞泰山之巔,王爺曾與抗金聯盟的盟主對弈三局,說她只要平手一盤,王爺便放了所有俘虜。”燕落秋知道完顏永璉是個說一兩句話便能輕易令人歸心的主,即刻阻止,微笑自若,“今日我也求戰三場,若能平手一回,望王爺能放過五岳中人,從此不再騷擾。”
“不怕再度搬石砸腳?”完顏永璉雖然才與燕落秋交流一句,卻似乎對適才她賭咒發誓背後的故事了如指掌。
燕落秋微微一怔,自覺被他看穿,這對弈要求,原是自己好戰好斗,差七年想努力與鳳簫吟比肩。不知為何,竟然完顏永璉能體會?
“若不能平。五岳去路,由我定奪。”這一句,威嚴無匹,不由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