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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秋到十月下旬,川蜀未生一起祸乱。
www.luanhen.com小日子一旦舒服,悍妇都变得水润。
吟儿早起,伸个懒腰……不对,好话不能说,怎么没祸乱?那些小霸王,捅过马蜂窝、火烧蚂蚁国、还端了蜈蚣们的老巢……
如果有人问吟儿,带三个孩子最大的感触是什么,吟儿一定会回答:“只求他们两两不打架”——尤其妹妹别欺负哥哥!
大概异性相吸?比起小虎妞来,两个兔崽子都还算乖。
待到腹中这个也出来,排列组合只怕更多……不说了,说多都是泪。
锯浪顶住处的窗外,某棵移栽过来的树上最近总有喜鹊叫,吟儿觉得这是盟军要凯旋的征兆,打心底里高兴,每天都巴望着能从它们的叫声里掐出林阡的归期,这天“啪”一声响,一只鸟掉下来,“啪”的又一声又一只……吟儿怒不可遏追出,一把拎起那个正打着弹弓的小魔女:“林——熙——秦!”
“爹爹骗我,呜呜,爹明明说,娘亲是世界上最好看、最温柔的人了……”这坏丫头!吟儿手一松,就被她逃了……
“嗯,说过?”吟儿被熙秦骗多了,都快觉得是真的……
最近风鸣涧机缘之下获得几只刚出生的食铁兽,送给五加皮被他养在狗窝,冠名“大团”、“二团”、“三团”,小娃们都觉新鲜、可爱,隔三差五跑去观看、赏玩。
厉战、吴楚坼还有杨致信家的小姑娘也在,一开始倒还次序井然,没多久就又闹腾起来,果然人多的地方就有江湖,林熙秦受了委屈哭着跑回锯浪顶:“娘亲娘亲,呜呜呜,战哥哥不带我玩……”
吟儿问了来龙去脉,原是杨家小姑娘年纪小不懂事,为了抢着玩,打了林熙秦,熙秦谨记着娘亲说过的“被打了就要还手,而且还手非很重不可,不然白还”,一出手,就把小姑娘揍得鼻青脸肿……厉战当然护着弱小,怒把熙秦数落了一遍。
“……”吟儿抓狂,这怎可以!战儿和熙秦是指腹为婚的!当年金陵曾怕熙秦看不上厉战,吟儿打包票如果她不肯嫁、我打也要把她打到厉家,但现在的情况好像是……吟儿要作为丈母娘,把不肯娶亲的厉战轰回熙秦身边了?!
“战哥哥当然不爱跟你玩了,熙秦。”吟儿从想象中里回神,极力克制住抓狂的情绪,心想正好我今天治治你这小丫头——然而,“女孩子要温柔”需要以身作则,吟儿一时间无法灌输给熙秦,于是话锋一转,先教育她其它方面吧,“战哥哥喜欢强者,不喜欢弱者。强者都会保护弱小,弱者只会欺凌弱小。”
“怪不得战哥哥只喜欢跟大哥玩,还总爱喊他‘媳妇儿’……”林熙秦似懂非懂,却哭得愈发凶。
吟儿一愣,更抓狂:“啊——!!!”这才想起,小牛犊还在襁褓的时候,厉战确实一直抱着它到处宣誓主权,可他俩,都是男孩子!
十月末,林阡徐辕与曹王府群雄共同破阵,书信传到短刀谷来,吟儿正给新收的小徒弟传授剑法。
一方面,她不希望斡烈被孤立,另一方面,她刚好想多活动筋骨,所以是亲自走到万尺牢来,开设了一门愿者上钩的公开课。主传徒弟斡烈,愿意偷师的尽管也隔着栏杆看——
林阡和她是那样的心有灵犀,到这份上了,金宋无国别、唯清浊之分。
未几,林阡却意外失踪,西线东线同样众说纷纭,吟儿倒不担心他走不出阵、就怕他会饿得入魔灭世……心急如焚,翻遍情报,无意却看到一封落款不明却笔迹清楚的信。
与其说那是信……其实是一幅简单的画,配了首耳熟能详的诗——
“海上涛头一线来,楼前指顾雪成堆。从今潮上君须上,更看银山二十回。横风吹雨入楼斜,壮观应须好句夸。雨过潮平江海碧,电光时掣紫金蛇。青山断处塔层层,隔岸人家唤欲应。江上秋风晚来急,为传钟鼓到西兴。楼下谁家烧夜香,玉笙哀怨弄初凉。临风有客吟秋扇,拜月无人见晚妆。沙河灯火照山红,歌鼓喧喧笑语中。为问少年心在否,角巾欹侧鬓如蓬。”
“苏东坡《望海楼晚景五绝》。”见字如面,霎时吟儿重回黄州赤壁,与云烟姐姐借景咏怀,仿佛这九年都是一线之间。
错不了,笔迹是云烟的,画里的山是黔灵、塔是瞰筑,隔岸人家是渔船,少年是林胜南。
原已雨过潮平,何以秋风晚急?望海楼在临安,所以……吟儿倏然明白,云烟是在警示她,提醒林阡,重视朝堂?!
“云烟姐姐一直在帮我们……”吟儿虽然不知云烟具体做了什么,却立刻就懂了:这段时间她一直和宋帝虚与委蛇地周旋!
朝堂的虚伪,只有自幼生活在近前的人才深谙。
云烟应是看准了林阡行踪变数过大而吟儿较为固定,才选择将这书信投寄川蜀?不过,就连吟儿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在收信后不久,就立即与樊井北上环庆——
许是久病成良医,吟儿和樊井早于事态崩坏便嗅出了“寒火毒”的不妙,也是到途中才得知林阡已重出江湖并向西驰援的消息,遂修书给他提醒赵扩韩侂胄可能别有用心,却又先收到林阡对她的关心和提醒,原来“郡主许嫁”已令林阡对赵扩心生隔阂。
“‘林阡惧内’,哈哈哈哈。”吟儿预测,过阵子安丙肯定要来问自己,同不同意林阡被封异姓王还娶平妻,“我打算先这么敷衍皇帝:金军重现环庆,‘定北’不合实际,不如叫‘平西’应景。”她想,就冲朝堂那办事效率,也够磨蹭好一阵子了。
“这么随便?还得好好措辞才行……”金陵怎么觉得这么拗口呢,“那等平西王的封号拟定了?又要怎么推脱?”
“那时候再跟皇帝讨价还价:郡主是一定要娶的,但至少要等她守孝三年后;娶了也不住在临安,我们要隐居住在黔灵山!”吟儿自顾自地说。吟儿可不想推脱,她和林阡这么多年的奋斗目标里,本就有一个是把云烟从宋廷带出来。
“呃……那盟军呢?”金陵略感意外,愣在那里。
“放心,战事没结束,盟军不会散的。”吟儿想了想,认真对她说,“天下如果真的太平了,我们就学前人‘武休关’的做法,按照各自喜好,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那样的话,朝廷的心病也少些?若有祸端,再受召集,一起守护河山。总之,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那我和天哥倒要想想,是继续在川蜀的边关拜个官当守将,还是找个仙风道骨的名山大川,传承武学。”金陵不由得也憧憬起未来。
“还是当守将?想找你们时,我们好找。”吟儿笑说。
“凤姐姐!太自私!要当你自己当!”金陵嗔怒,连忙打她。
“哪儿自私了,我们隐居,也是随叫随到啊!”吟儿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