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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嘛,这田蜜胃口也太大了,现在不止学术界掀起了新账法的风潮,就连咱们税务司,都受到了波及,竟然有人建议更换记账方法,简直荒谬!”说话的是位官吏,尖脸小眼,皮肉干瘪松弛,一瞅就是一副刻薄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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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同僚都点头赞同,继续愤愤道:“现有的账法乃是咱们祖师爷传下来的,是经过无数代人修缮认可的。她一个小丫头,上过一次金铭,信口胡诌一个前辈一本古书,就想要取而代之,可笑,简直可笑之极!”
“刘锦说得对,咱们天下账师,莫不是出于魏家,认现今御用账房魏光魏大人为师,她一个来历不明的乡野丫头,拿着凭空冒出的所谓新法,就想换了这天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接话的人是最开始出声的弟子,他站在徐婴语身后,义正言辞地道:“我等身为魏大人的徒子徒孙,若是向一个野丫头低头,学那劳什子的新法,那我等颜面何存?师门的脸都被我们丢尽了!”
“对头!她不就闯了次金铭吗?不就仗着救治城外病患的恩惠在德庄站稳脚跟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接话这人腰间也带着算盘,站在那人身后,赫然是在田蜜揭开牌匾时面露嫉妒的人。
“就是,就是,有什么了不起。”
在一众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当中,徐婴语轻轻淡淡地接了句:“人家就是有名气啊。”
一盆冷水浇下,众人一下子就禁声了。
他们最最不忿的也在此,有什么办法,人家就是人气旺盛啊!不就是因为人家声名太盛,彻底掩盖住了他们,他们才如此焦急吗?
众人被自己人打了脸,还是徐算师的亲身女儿,一时间都低头不语了。
等他们蹦跶完了,那坐于宾客之首的官员。才看向徐天福,语气熟稔地道:“师兄弟们言辞虽然过激了些,却也是现状。自金铭论算之后,新法就引起了业内人士的注目。百信账务培训机构正式开立后,随着完整的一套理论提出,许多前辈学者都偏向了新法,而不久前,百信第一批学子出师,引起了各行各业的疯抢,随着他们深入的宣传与讲解,到如今,新法已经浸入了整个德庄商界。”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在推崇新法似得。但看他冷笑的脸色,就知道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果然,接下来,他便傲然冷笑道:“可惜的是,无论他们再怎么蹦跶。把新法吹捧地如何如何好,仍旧改变不了,现今朝廷只认旧法的事实!”
他后面那句语义颇重,长期跟在他身边的刘锦眼珠一转,却是秒懂了。
刘锦一拍手,恍然道:“对啊!还是大人明智!他们那么多人修习新法,除了第一批是真的沉迷账法与算术外。说到底,后面的都是冲那姑娘的名声,与包教包会包分配的诱人条件去的。如果让那些老百姓们知道,他们砸锅卖铁凑够学费在里面学到的东西,在实际的工作中,其实根本用不上。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表情!”
“是啊,感激是一码事,回报的方式也有很多种,没必要用自己的前途啊!”
“是啊,涉及自己的前程。总要慎重又慎重,尤其是平民百姓家,对赖以生存的技能,就更加倚重了。”
“说的是,只要让他们明白,他们在百信学到的新账法,其实根本用不到实处,他们压根是在白学,如此,眼下的困境,就不攻自破了。”
一人计短,众人计长,没想到,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还真找到关键了。
确实,田蜜最致命,也是最想攻克的一点,便是她的新帐法没得到朝廷的认同。
徐婴语凝眉想了想,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她对田蜜是真的心服口服,但目前,师门的困境摆在眼前,相较之下,她还是比较倾向于后者,就不知道自家爹爹是个什么意思。
那身着官服之人也问道:“不知师弟是何想法?”
此言一出,众人均等着徐天福拿主意。
直到此时,徐天福才从入定状态回神,他面容肃穆,声音直板,双目平平扫过众人,道:“众位不必惊慌,我已以账行的名义邀请田蜜前来参加三日后的茶花会。”
“茶花会?”那刘锦皱了皱眉,略有些不赞同地道:“恕晚辈直言,邀请她参加茶花会,不是在帮她做宣传吗?”
其他人也点头,微皱着眉头看向徐天福。
徐天福不慌不忙地压了口茶,眉目刚毅,显然是决定一下便没有更改的余地,他道:“方才,你们不是想让所有人都明白:百信的新账法,在实际操作中其实根本没用吗?”
见众人点头,他接着道:“茶花会上,我邀请了一些商家,让他们将在实际中遇到的一些问题现场拿出来询问,届时,大家各显神通,谁优谁劣,谁有用谁没用,不是一目了然了吗?还是说,你们没那个信心可以战胜她?”
“那怎么可能!”徐天福的徒弟第一个跳出来道:“区区一个小丫头而已,何足挂齿?”
“就是,她来德庄才几天,对账务又了解多少,怎能跟我们比?”说话这人条条是道地分析道:“德庄谁不知道,这田姑娘是在金铭论算上扬的名,而能算的,并不一定能做账房,咱账房是有自己的一套记账方法的!而这之后,让她声名大起的,却是跟算账没一毛钱关系。说白了,她也就一仁义的名声,说到本事,那还真是渣渣!”
“就是,到时候管叫他们认清楚真相,免得白花些冤枉钱。”
那官员闻言,满意地点点头,拱手道:“师弟此计甚妙,我等都是跟账目打了几十年交道的人,实际经验丰富。对方的新法虽然闻之玄妙,但却从没被现实验证过。拿实例来判高下,能堵住悠悠众口,我们胜之也武。而以那姑娘如今的名望,此时举办的茶花会,有她的参与,必会引起极大的注目。”
说到这里,他笑容有几分阴险,言辞间,已是胜券在握了,道:“届时,她也算输的轰轰烈烈了。”
刘锦闻言,笑容满面地道:“可不是嘛,站得越高,摔得越惨,而我们把她踩在脚下,也就能得到大家的注目了。”
闻得这话,一直稳做不动的徐天福将目光移向他,见到他脸上小人得志的虚荣后,眉宇皱成个川字。他显然没什么心情跟众人唠嗑,直接摆摆手道:“没什么异议的话,就下去好好准备吧。”
众人已经习惯了他这种直接的交流方式,因此并没觉得被怠慢了,点点头,也就都散了。
等其他人都走后,叙府大厅中,便只剩下徐天福父女了。
徐婴语自然地走到离徐天福最近的位置上坐下,她想了想,凝眉道:“爹,在金铭之时,女儿曾和田姑娘同台共计过,老实说,女儿觉得她并不像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所思所解,都老道的很,所以……”
她轻咬了咬唇,道:“所以孩儿有些担心,此一次,以实例来测试,或许,并不能难到她……”
并非是她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她没有办法对别人的实力视而不见,因此,必须要做个提醒。
徐婴语殷殷看向自己父亲,却在自己向来严肃木讷的父亲眼里,看到了几分急不可察的笑意。
徐天福满意地看着自己女儿,点头道:“你能如此想,就再好不过了。”
见女儿不解,他抬头看向师兄弟们离开的地方,眼里有几分几不可见的怅然。
他并没有仔细解释,而是轻叹道:“学海无涯,最忌固步自封、自以为是,是时候,让他们清醒清醒了。”
徐婴语隐隐有所悟,她点点头,道:“那女儿先下去温习了,希望三日后的茶花会,能以巅峰状态领教新的账务方法。”
徐天福点点头,目光仍越过厅堂,落至虚空。
新法究竟如何,三日之后,自见分晓。但愿那个屡出奇招的姑娘,不要让人失望。
田蜜去培训机构走了一趟,看着那浩浩荡荡的报名大军,她很是满意地点头,再看那越来越慢的钱罐,她更是畅快无比了。
很好,这次为治病抛出去的银钱,都在以数倍的形式返回来,她很满意。
现在,培训机构的事情根本无需她样样插手,因此,她揭完牌匾后,只坐了一会儿,便招呼阳笑,到处溜达去了。
阳笑陪着她腿都走酸了,仍旧不见她停下来,不得不问:“姑娘,你这东瞧瞧西看看的,也不见你买啥,这又是为何啊?”
田蜜手中有个小册子,她边走边看边记,抽空回到:“我在参考。”
阳笑不解:“参考什么?”
田蜜百忙之中回到:“看看哪个铺面最适合我们。”
阳笑眉头紧皱着,费解道:“铺面?我们要铺面干嘛?开分店?”
田蜜却摇摇头,她看着这鳞次栉比的楼宇,大而澄澈的眸子里划过缕璀璨地光芒,开口道:“这一次,咱们不开培训机构,咱们要开——”
话音未落,身旁的阳笑忽然拉了她一把。
耳边风声一响,一声撕裂的马鸣响彻长街,瞬时间,人马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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