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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寒光划向咽喉,那双清亮的眼睛未曾眨动一下,只那唇角一翘,悠悠一句:“你以为,我林微雅是那种笨的来送死的人吗?”
清浅与黏稠巧妙的交融在一起,那声音滑溜的钻进他耳里,冰冰的,凉凉的,比吐着毒汁的某物还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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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东阳一个激灵,握剑的手猛地止住,那锋利的剑刃,就停在他隆起的咽喉上。
差之毫厘。
卢东阳忍不住吞了口唾液,任额头豆大的冷汗滑过鬓角。
自古长子继承家业,而林微雅,却以第三子的身份挑起重担,将一个即将没落的杏林世家发扬光大,做成横跨多个行业的超级大家族,并在短短几年内成为青州霸主,生意遍布全国,无人能及。
这样的人,能是蠢笨之人吗?会蠢到送上门来找死吗?
尽管答案他不愿意承认,可他知道,这就是事实。
事实就是,林微雅,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失手过,从没有。
张开的双臂紧紧绷着,牢牢握住手中的长剑,卢东阳紧紧盯着面前的这个青年,神色复杂。
他极力稳住呼吸,冷声问道:“你还想耍什么花样?别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不妨告诉你,此处全是我的心腹,今日你若是死在这里,他们绝不会向外透露半句。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是我做的。”
“是吗?”低声一呤,林微雅巍然不动。他脸带戏谑笑意,状似苦恼的道:“可是怎么办呢?我从城边窝棚区来,穿城而过,一路纵马为祸,搞得鸡飞狗跳,满城皆知。”
他眉眼舒展,隐隐含笑,欣赏着卢东阳铁青的脸色。
看够了,他方缓缓将笑容收起,明动的眸子里。光芒万千。声音沉沉地道:“在下堂堂正正的从府衙大门中走进,若是被躺着抬出去,我倒是也无惧,就是不知道大人您。惧是不惧?”
“你——”卢东阳气急。却拿他没有办法。手紧紧的握着长剑,紧得都快握出血,用尽毕生的力气忍耐着。从齿缝里问道:“你想作何?”
杀不得,放不得,他奈他何?卢东阳咬碎了一口铁牙。
这一次,林微雅回答得很清楚、很坚决,“开城门!”
“绝对不行!”卢东阳一口回绝,他深吸一口气,补充道:“什么都可以,唯此不行。城门若开,我岂不食言而肥,名誉扫地?”
左右都是颜面,他可是把颜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他要脸不要脸,那是他的事,与他无关,他只要开城门!
林微雅不退分毫,卢东阳强撑不让。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那前去看门的衙役忽然慌张的跑进来,失声叫道:“大人,不好了——”
话音未落,但听前面鼓声砰然炸起,“咚咚咚咚……”一声催一声,急促无比,那声音穿透空间,直冲天际,震彻云霄后,又回旋落地,全城似乎都能听见回声。
“谁人击鼓鸣冤?”卢东阳厉目一扫,瞪着那衙役。
那衙役看了眼他手上雪亮的剑,以及他剑下临危不惧的人,哆嗦了下身子,吞了口口水,艰难的道:“不是谁,是,好多的人……”
不是一个人,是好多的人?
卢东阳想到什么,脸上惊骇之色瞬间闪过,他回头定定看向林微雅,猛地将剑推入剑鞘,冷笑着点头道:“你确实不会蠢得来送死,不亏是林家家主,原来还留了一手等着我呢!”
林微雅傲然而立,但笑不语。
卢东阳一哼,甩袖转身,大步向府衙正堂走去。
林微雅提步跟上,只是,他脸上自信的神采褪去,一缕疑惑悄然爬上脸颊。
他很清楚的知道,他根本没留什么后手,这一次他冒然造访,本就是破釜沉舟。
他的手里,只有一张底牌,他知道卢东阳爱惜自己的颜面,就像鸟儿爱惜美丽的羽毛,于是,他拿他的名声一搏,希望能逼他就范。
可是,没想到卢东阳那么冥顽不灵,硬是和他僵持着。
若是没有这鼓声加入,他还真不确定卢东阳最终会作何抉择,是会按他的意愿打开城门,从此放一个不确定因素在外面,还是会杀了他永绝后患,而他,可以栽赃嫁祸,即便未必能完全取信于人。
两利取其重,两害取其轻,孰重孰轻,几番权衡,未尝不可知。
一直面不改色的林微雅,在卢东阳身后,在无人看见的时候,卸下强撑的气场,褪去惑人的笑意,静静的闭上双眼。
劫后余生。
多亏了她。
会在这个时候带来援兵的,也只有她了吧?
林微雅笑了笑,有点心安,转而,又有点忧心。
她还那么小,能承担得了惹怒雄狮的后果吗?
衙门田蜜不是没有进过,只不过,府衙较之县衙,确实更庄严,更大气,更有压迫力。
“碰”的一声,棍棒落地,伴着一声整齐划一的“威武”,卢东阳大步流星的走上高台,威风凛凛的在案几后坐下。
他厉目一扫,一眼便发现了站在众人中的那水灵灵地小姑娘,他微微眯了眯眼,暗道一声:又是她。
又是她,上次是她,上上次是她,这一次,坏他好事的,竟然还是她,看来他两天生八字犯冲。
堂下的每一个人,在德庄都算是小有名气,因此,他也都认识,只是照例要问那么一句:“下跪何人,所为何事?”
按昌国的律法,身无功名的人在堂前是要下跪的,田蜜虽没有下跪的习惯。但入乡随俗,她小女子能屈能伸,就当跪死人了,给他行个礼也不无不可。
她跪得笔直,端端正正的,好像还有那么点欢乐,视线端端落在卢东阳身上,脆声开头道:“草民田蜜——”
后面自有一长串的人接到:“徐天福、严明、林岩、袁华、张万福、周民生……”
一长串的人名落在大堂里,每一个,手中都握有一方资源。
“还有我。林微雅。”林微雅缓步走出。站在田蜜身旁,昂首看向卢东阳。
有多少人名,就有多少人,其中。有贩夫走卒。有黎民商贾。有各府管事,更有各大衙门的掌事,可谓是五花八门。囊括宇内。
可以说,这些人,几乎就可以代表整个德庄了。
整个德庄,就站在卢东阳的面前。
此刻,卢东阳面沉如水,握着惊堂木的手,骨节暴起,青白一片。
好一个林微雅,好一个田蜜,一个个的都好得很啊,这阵仗,是要活生生的逼他就范啊!
破家县令,灭门令伊。想他堂堂府伊,奉命掌管整个德庄,手握生杀大权,实乃一方豪强。从来都是他要别人生就生,死就死。可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竟也会被人逼迫自此。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他的地盘,他行驶权利的地方。
奈何奈何,众怒难犯,逆水行难以行舟,哪怕他是府伊,也不能跟一府之人对抗。
强行收敛起暴戾之气,卢东阳平声道:“诸位且起。”
众人相扶着起身,看向高高在上的府伊大人。
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可卢东阳看他们的目光,就如同领地受到侵犯的野兽看到敌人一样,那是恨不得把他们生吞活剐了,而首当其冲的,正是田蜜。
田蜜感觉到他那吃人的目光,精致如洋娃娃般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她上前一步,清脆的声音,朗朗的道:“大人,我等前来,只为一事。”
卢东阳心里恨不得缝了她的嘴,但现实里,却只能咬碎一口铁牙,从齿缝里憋出几字:“速速道来。”
田蜜如同没看到他那一脸便秘的神色,小脸一肃,大而澄透的眸子坚定有力,很是严肃的拱手道:“禀大人,连日来,各大作坊都有工人无故旷工,各府也有仆从莫名消失,就连各大衙门里,也有人许久未曾露面。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工人们不想干了——这种情况时有发生,且因人数不多,便也没引起重视。”
众人皆点头,附和道:“不错,作坊里人数众多,几个人不见,甚至十几个人不见,都不算怪事,很难引起重视。”
“而且,平日里很多人也是不想干了就走了,干的时间不长的,甚至连招呼也不打,府里也乐得不用给那几天的工钱,也就懒得去寻。”
“衙门里的情况倒是不一样,那些不来的,都有人帮他们请假,只不过一个两个找人代请还可以理解,所有人都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三叔四舅五大姨帮请,这就有点奇怪了。只不过,管事的去他们的住处查询,发现真如他们亲戚所言——举家去他乡省亲、送葬、观礼……”
随着众人的述说,卢东阳的眼珠不自觉地转动着,一颗心沉重如石,压得他近乎窒息。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沉住气,沉声问道:“既如此,你们又是何时发现不对的?”
明明他做的完美无瑕,他们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回答他的,是那道明明清脆悦耳,可在他听来,却刺耳如针扎的声音。
“最初,是没人在意,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况不止没有减缓,反倒越来越严重,这,就有问题了。”田蜜说到这里,半敛住眸子,眼里闪过一丝疑窦。
这疑窦,并非是她一个有,恐怕说出来,所有人都觉得不对,她道:“而且,今早,突然间全城的乞丐都在唱一首歌谣,并且很快的,孩童们学会了也唱,于是,整个街道上都飘荡着这首歌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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