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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雀也是大吃一惊,转头看向安岚,安岚慢慢放开放在房门上的手,僵直地站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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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广寒大香师,在此处!?
听到外头那句话,意识到这一点时,她脑子有瞬间的空白。
他,他在这里?!
那刚刚,她的所作所为,他是不是都已经知道?
连她,对香都能那么敏感,身为大香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而且,她所用的香,还是源自他的香!
已近中秋,天气早已转凉,安岚此时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金雀担心的看着安岚,想说点什么,却要开口时,外面又传来轻微的敲门声,不是敲她们的门,而是敲隔壁的门。
片刻后,又传来门开的声音,随后丹阳郡主进去了。但那门并没有关上,虽说唐国的风气并没有那么保守,但一个女子外出与男人见面,为闺誉着想,还是需要将房门打开,让外人看到这并非是男女单独幽会。
金雀想了想,就对安岚道:“我们听听他们在里头谈些什么。”
她说着就轻轻打开门,然后拉着安岚出去,悄悄走到隔壁房门的附近。
站在这,里头的话听得很清楚,连里头挪动椅子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丹阳郡主进去后,先是对那位坐在窗户旁的男子盈盈一拜:“丹阳见过大香师。”
白广寒看过来,未开口,只是略点了点头。
此时。这屋里。除了白广寒外。还有两位男子,年轻的那位是镇远公的次子甄承运,年纪略长的那位是靖文伯的长子李砚。丹阳郡主进来后,甄承运就站起身,李砚虽没有起身,但也面露笑容微微欠身。唯白广寒依旧那么坐着,连表情的没有变,依旧带着几分冷漠。甚至丹阳郡主给他行礼时,他也只是略略颔首。
如此无礼,甚至是轻视的态度,在场的这几个人却都视为理所当然,似乎大香师就该如此。
“怎么过来的这么晚?”李砚先是呵呵一笑,缓和一下气氛,他是丹阳郡主的表亲,自是知道丹阳郡主此行来长安的目的。今日好容易才请了白广寒大香师出来品茶,于是赶紧让人去通知丹阳郡主,却不想。丹阳郡主却耽搁到这么晚才过来。实在让他不知该怎么解释,于是只得先问一句。并给丹阳郡主打了个眼色,让她说出个过得去的理由,不然今日她在白广寒面前怕是要留下不好的印象。
“是丹阳的不是。”丹阳郡主面露愧色,没有辩解,先就认了错。
跟在丹阳郡主身边的丫鬟忍不住低声道:“郡主是看到有人用香行骗,下去阻止,所以才……”
丹阳郡主即看了她一眼:“多嘴!”
“哦,竟有这等事!”甄承运听了那丫鬟的话,即来了兴致,遂追问,“是怎么回事,郡主快请坐,说来听听。”
丹阳郡主先是看了白广寒一眼,见他并不反对,面上亦无不耐烦之色,便放了心,小心坐下后才道:“其实也是我逞能了,只是我看到有人竟用香行如此下作之事,就忍不住想管一管,幸得最后得以顺利解决。”
甄承运笑道:“究竟是何事,郡主就别卖关子了。”
丹阳郡主笑了笑,这才将刚刚路上发生的事情道了出来。原来,她往百味楼这过来的路上,经过一家香铺时,忽然想起前几日想要买的一种香品一直没找到,当时因时候还早,便下车去那香铺里问一声。结果那香铺里还真有她要的香,只是放在库房,那掌柜去里面取的时候,丹阳郡主发现铺子隔壁是个品香室,并且当时正有一位香师在里头试香,因为是刚刚开始,还可以允许人参加。
丹阳郡主好奇之下,便也走了进去,那香师见丹阳郡主如此容貌如此衣着,自当没有不欢迎的。
只是接下来的事,却让丹阳郡主大吃一惊。
那香师拿出香品时,就说这香品是照长香殿大香师的香方合出来的,品之,能让人有神魂飞天的美好体会,玄妙之处,绝非一般香品可比。
丹阳郡主当时就想质问,长香殿大香师的香方怎么可能会传到外面,只是因想看他到底拿出来的是什么香品,便暂时忍住了。可是紧跟着发生的一切,却令丹阳郡主更加怒不可遏,因为那位香师给她们品的香里面,是混了一种具有迷幻效果香草。
一般人不清楚,丹阳郡主却再明白不过。混入这等香草的香品,初闻时会感觉极好,但品到第三次时,人的神思就会出现轻微的混乱,警惕性也会跟着降低,随后,在香师有意的暗示下,基本就是任那香师摆布了。
甄承运忍不住道:“竟有如此可恶之人!此事后来如何了?”
“因我没有上他的当,并当场揭发他,他恼羞成怒,幸得我身边跟了护卫。”丹阳郡主说着就轻轻叹了口气,“其实那位香师确实是有些本事,只是却将那样难得的本事行如此下作之事,我让人去报了官,官府的人过来审问几句后,才知他已数次用这等法子,或偷或骗,之前不知有多少人受其害……这等人,当真是香师中的败类。”
“可不是!”甄承运点头道,“品香本是高雅之事,却被他用来行坑满拐骗之事,简直是龌蹉至极!”
李砚见白广寒一直未开口,便呵呵一笑,一边为他斟茶,一边道:“广寒先生似乎不怎么愿听这样的事?”
丹阳郡主面上不禁露出几分忐忑,甄承运也停住了嘴里的话。刚刚一激动就忘了,今日他们出来,就是要为丹阳郡主在白广寒面前争取个好印象。于是他想了想,就跟着道:“我还听说,有的香师虽没有以迷香行骗,但却会用来故弄玄虚迷惑人,由此抬高自己的身价。”
白广寒拿起那杯茶,淡淡道了一句:“以迷香惑人行骗,属不入流行径。”
声音平静而冷漠,宛若天上寒星,果真是他!
门外,安岚手脚冰寒,面上不见一丝血色。
金雀有些慌地握住她的手,张了张嘴,安岚僵硬地摇头,然后转身。
金雀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神色,生怕她下楼时走不稳,更担心她出去后吹了冷风更加不好,于是又将她拉进刚刚的茶室,然后有些慌地给她倒一杯热茶。
安岚却没有接那杯茶,只是怔怔地站着,脑子里一直回想那句话。
他,知道!
刚刚,她的所作所为,他都知道!
“安岚。”金雀快哭了,她知道她在难过什么,她想对她说没关系的,她想告诉她,那些人都在胡说八道,她们不是败类,她们没有行下作之事,没有耍手段,没有骗人,可是,可是她说不出口。
她们有偷过有骗过,耍心思玩手段,排除异己争抢上位更是家常便饭,她们本就是在泥地里打滚的人,她们本就不是那云端之上的人。那些行为,都是她们生存的本能,在她们看来,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在不同世界的人眼里,她们的那些行为就是不入流。
她知道她对那个人一直有感激之情,她知道她对他一直有孺慕之思。
所以,最后她只得抱住安岚,一边哭,一边低声说“对不起”。
若非为了她,安岚今日就不会出来,不会用香,不会遇到那些人,不会听到那些话。
“没事,没事的。”一会后,安岚垂下眼,抬手,也抱住金雀,并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低声道,“你怎么又哭了,没事的,没事的……”
是说给金雀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不知过了多会,金雀终于收住眼泪,然后一边吸着鼻子,一边看着安岚道:“你可别难过,你一难过,我就想哭。”
安岚笑了,拿出自己的手绢给她擦了擦脸,然后道:“走吧,该回去了。”
金雀点头,只是两人要出去时,正好隔壁的人也从屋里出来。安岚便又在房门前停住,待那些脚步声走远,下了楼后,她才拉开门。
安岚和金雀下了楼,走出茶楼门口时,丹阳郡主的马车刚刚离开,白广寒却还未上车。
并且她出来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白广寒往她这转过脸,看了她一眼。
七年了,他果真没有丝毫变化,时间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丝毫痕迹。
她很想谢谢他,谢他当日救她一命。
她还想告诉他,是他让她有了希望,让她从此有了想要去的地方。
她还想说,她也想拜他为师。
还有,还有……
可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站在那,怔怔地看着,脸色惨白。
七年前,她第一次见到他,是她最为凄惨的时候。
七年后,她终于再次见到他,却给他留下最不堪的印象。
而此时,他看过来的那一眼,平静,冷漠,不带丝毫情绪,令她望而生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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