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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月提着铜水壶去厨房打水,并没有让小丫头和霜儿帮忙,自己亲手灌了水,中间没有任何转手,一回来就盯着熬制止腹泻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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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道雨桐喝了,昨夜依旧腹泻如水,止都止不住。
连着拉了三天,雨桐整个人都快被掏空干净,有些脱水,脸色不仅苍白,而且还有了几分蜡黄颜色,青眼圈随之透了出来。
要知道,厨房的大水缸能装十几桶水,大家都要喝都要用,----若说有人往水缸里投东西,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事情顿时变得蹊跷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晓月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差点没哭出来,“姨娘,我真的一个眼神儿都没有错,一个恍惚都没有打,真的真的!!”
“我知道……,不怪你。”雨桐的声音都飘了,----心下并不怀疑晓月,不说自己笼络了她好几年,单说她是自己的丫头,怎么可能做傻事?自己出了事,头一个倒霉的就是她。
晓月的确是满心惶恐,红着眼圈儿急道:“那现在怎么办啊?姨娘!”
“这是有人发狠,要害了我。”雨桐强行挣扎坐了起来,倚在床头软枕上,“既然查不出原因来,药就先别吃了,再吃下去,只怕我的命都要搭里头。”
“是。”晓月连连点头,又发愁,“可是姨娘还在病中,不吃药的话,难道要一直硬抗过去?这……,也不是个好法子啊。”
“我知道。”雨桐浑身软绵绵的,说话都觉得有些费劲,“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怎么下得手,里面又是什么东西。”
“不行,不能就这么被算计了!”晓月咬了咬牙,问道:“要不……,等中午大爷回来,我扶姨娘过去一趟?”
“不能中午。”雨桐眼里闪过一丝苦涩,“后宅本来就是奶奶掌管,赶在大爷回来的功夫过去,只怕反而会弄巧成拙。”
晓月叹气,“那好吧。”
不过对于主母,雨桐心里也是不信任的,万一她徇私……,难道自己还单独去告一回状?略作犹豫,又道:“稍微等等,反正这事查起来得费些时间,差不多能赶上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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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晌午的时候,雨桐在晓月的搀扶下去了正房。
一进门,就“扑通”跪了下去,“奶奶救我……”
初盈目光疑惑,“怎么了?”
雨桐便把自己腹泻不止的事说了,只是省略了头一天,把腹泻开始的日子,改在了霜儿过来服侍饭菜那天。
如果主母能顺利查出黑手最好,万一自己倒霉,主母没本事查出来的话,至少可以借这个机会,把主母的一番良苦用心打碎。
至于霜儿,在这之后倒是可以留下来了。
初盈很是吃惊,“有这样的事?”
雨桐诉道:“起先婢妾也没有多心,只当是自己病中虚弱的缘故。哪知道昨儿吃了止泻的药,还是一点都止不住。”顿了顿,“晓月霜儿和我同吃同住,她们两个都没事,我却……”
初盈淡声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药里面做了手脚?”
“我也不知道是何缘故。”雨桐摇了摇头,她原本身量高挑,一身七成新的素净旧衣,跪在地上更显身量单薄,“晓月和霜儿一起去的,亲手灌的水,可是婢妾喝了止泻药以后,不但不见效,反而泻得越来越厉害了。”
初盈的脸色有点不大好看,----晓月是她的贴身丫头,要出了问题,是个人都会怀疑到霜儿头上,那可是自己给的人。
“奶奶。”雨桐像是看出什么来,又道:“晓月和霜儿我都是信得过的,只怕是犯了什么小人。”
说这话的时候,秋绫就站在旁边给初盈续茶,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手上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停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初盈看了看她,----雨桐这么含沙射影都没反应,是真的问心无愧呢?还是隐藏的太深,之前连自己都没有发觉?
只是眼下没空多想这些,对凝珠道:“快扶桐姨娘起来,有什么话坐下再说。”
凝珠扶了雨桐起来,端了一个小杌子给她坐。
雨桐道了一声,“多谢凝珠姑娘。”
初盈即刻吩咐人,先对简妈妈道:“去把熬药用得上的东西都拿过来,然后再把几间屋子都锁了。”又看向凝珠,“赶紧去请个大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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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豆!”初盈诧异道。
“是,所幸巴豆的分量并不重。”大夫给雨桐诊了脉,又把药渣检查了一番,隔着屏风回道:“只不过泻了好几日,贵府姨娘的身子有些掏空了。”
----居然有人给雨桐下巴豆?
“只不过……”大夫又道:“方才在下略尝了一点,巴豆的辛辣味儿并不重,而且药渣里面没有发现豆渣,所以……”
初盈接话道“你的意思是……,水有问题?”
“多半如此。”
“送人出去。”初盈挥了挥手,然后对简妈妈道:“真是奇怪了,不是说水是晓月亲手打的?况且霜儿也在场,怎么会如此的古怪?”
简妈妈颔首道:“是很古怪。”
既然是水里面出了问题,那么直接经手的晓月和霜儿,还有小厨房负责装水的小丫头,这三个人都有嫌疑。
不过当日晓月和霜儿亲自过去装水,厨房的小丫头根本没有经手,结果还是出了问题,基本上可以排除她了。
况且那么大一缸子的水,别人用了都没事,那么厨房的水应该是没问题的。
如此说来,就是在路上或者回了东小院,水才出了蹊跷。
可是让晓月直接对雨桐下手,这从情理上面说不通。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雨桐让晓月做的手脚,或者说晓月也不知道,一切都是雨桐自己做的,借机算计什么。
这个设想太大胆、太离谱,暂且按下不提。
至于霜儿……,她要害雨桐有什么理由呢?看她平日也不像是胆子大的,自己更是没有授意过什么,难道是秋绫或者别人许了她好处?但却又无凭无据。
不过不论是谁做的,初盈都得把事情查清楚,不然身为当家主母,有着难以推卸的监管不力之责,还会弄得后宅人心惶惶。
更何况,嫌疑最大的霜儿是自己给的丫头。
厨房的水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初盈在脑中微微思量,----除了事后往水里加巴豆以外,还有没有别的可能?比如说……
“妈妈。”初盈心头略过一道亮光,“打开水壶瞧瞧,一个缝隙都不要错过。”
雨桐目光一惊,喃喃道:“对啊,怎么把水壶给忘了。”
盖子、水壶,简妈妈翻了个底朝天看了又看,----结果什么都没有。
“没有。”简妈妈有些泄气,忍不住扫了扫旁边的雨桐。
雨桐明白这目光的意思,什么都查不到,也难怪主母身边的人怀疑自己,----可是自己却不能辩解,否则只会越描越黑。
“妈妈。”初盈打破了屋里的气氛,吩咐道:“既然一时找不出来,就先把东西都锁起来,回头再慢慢细看。”
“是。”简妈妈带着小丫头拿了东西,刚到门口,脚步顿住喊了一声,“大爷。”
“这是做什么?”谢长珩从外面走了进来,见雨桐憔悴的斜坐在一旁,皱眉道:“不是说病了不用来,怎么不回去好好养着?”
雨桐强行挣扎着站了起来,微微摇晃,一张圆圆脸白里透着暗黄,上前福了福,“大爷,婢妾有事求夫人做主。”
“桐姨娘连着闹了两天肚子,担心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初盈用最简洁的语句,把整个事说了一遍,又道:“我想查什么可以先放一放。从今儿中午开始,就让姨娘跟着我们一起吃饭,暂且住在原来的屋子,这样总该不会有事了。”
她口中“原来的屋子”,是指雨桐做通房丫头时的房间,就在秋绫的隔壁,----便是有人再大胆,也不敢混到主母身边做手脚。
在最短的时间,做了最无可挑剔的安排。
不论是谁都挑不出错来,甚至对于一个姨娘来说,这可以算是莫大的恩典了。
雨桐在一瞬的惊讶后,忙道:“奶奶,婢妾当不起。”
谢长珩也道:“哪有姨娘住到正屋里来的?”摆了摆手,“等下派个妈妈过去,看仔细一点就行了。”
“不过是暂时住几天,还是过来吧。”初盈坚持,“一来我也不放心,二来……”看了看雨桐,“桐姨娘的身子都弱成这样,万一再有点事,反倒是耽误她了。”
后宅是主母的管辖范围,只要没有违反大的规矩,谢长珩不会跟妻子唱对台戏,虽然觉得没这个必要,最后颔首道:“你决定吧。”
初盈又道:“方才已经让简妈妈过去,把桐姨娘住的屋子先锁上了。”
谢长珩凝目注视妻子,处事干净利落、雷厉风行,也难怪当初厨房之案,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有这样稳妥的妻子管理内宅,自然是极好的。
不论什么样的男人,都希望回家以后有个安宁的氛围,而不是鸡飞狗跳的,不然在外面忙了一天,回来还要头痛收拾烂摊子。
初盈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笑道:“我脸上有花儿呢?”
谢长珩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漂亮杏眼,水盈盈的,----忍不住心念一动,偏生赶上了孝期,还得替傅家、替皇后做脸面,亲近不得。
这边雨桐微微低头,心下却是生出一丝后悔。
早知道,就该再早一点过来的。
如今虽然赶上了公子爷回来,但却得罪了主母,还成全了她当面表现仁厚的机会,再看公子爷的态度,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更叫自己不安的是,主母的手段完全超出预料,自己隐瞒的那一天,最后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但愿不会。
可惜到了眼下,事情已经不是雨桐能够掌控的。
“浮晶。”初盈叫了人,吩咐道:“你陪着桐姨娘去歇息,好生看着,等下我让小厨房熬点粥,你亲自服侍姨娘用了。”
“是。”浮晶一向是个闷声不吭的丫头,上前搀扶雨桐。
“对了。”初盈又看向简妈妈,神色淡然道:“既然晓月和霜儿当差失职,那就都先关到柴房里去吧。”
雨桐正由浮晶扶着出去,闻言不由身子一震,----不好!主母这是要把晓月和霜儿一起处置,断了自己的臂膀!
要知道,晓月可是自己花了好几年时间,好些体己银子,才养出的忠心丫头。
“奶奶……”她心中一慌,赶忙转身回来跪下,“晓月和霜儿都是极好的,又勤快又老实,这事原都是别人使得坏,不与她们相干。”
初盈笑道:“你素来就是一个敦厚的,自然往好了想,可是人心难测,也难保丫头们会有不老实的。”侧首看向丈夫,“先关起来,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说。”
谢长珩觉得很是妥当,颔首道:“也好。”
初盈侧目一扫,视线落在秋绫身上,“还傻站着做什么?服侍大爷换了衣服,等下好出去吃饭。”
秋绫一脸得意,忙道:“是,奶奶。”
“走吧,你身子弱先去歇着。”初盈走上前,微笑着对雨桐伸出了手。
主母亲自过来搀扶,----雨桐便是有再大的胆子,再厚的底气,也不敢不站起来,一脸惶恐道:“不敢劳动奶奶,有浮晶姑娘就够了。”
“你都病成这样了,搭个手有什么要紧?”初盈挽了她的胳膊,和颜悦色道:“正好我要出去布碗筷,先送你过去,也不差这一会儿。”
雨桐心里更加绝望了,主母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又不敢不从,心下早就悔意滔天,----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小瞧了年纪轻轻的主母。
自己跟在公子爷身边近十年,那些本事,不过略学了点皮毛,主母却根本就是和公子爷一样的人!
不论自己做什么,到最后都是成全主母的贤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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