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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无泪城主
簇簇绿叶衬着淡白的月色徐徐落下，绿叶所落之处，一个阔鼻鹰目的苍发老人已经稳稳地站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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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手！这是董永心中生出的第一感觉。即使那苍发老人穿得是那么地朴实简单——仅一件灰青色的袍子而已。望着面前的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董永不由斜眼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一边吮着手指一边数着星星的痴儿，面容上不禁有了几分异样，心中更是叹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在感叹什么。
稍作愣神后，董永淡淡地笑了笑，拱手回道：“前辈言重了，令郎只不过是邀晚辈同他一起数天上的星星，并非对晚辈无礼！”其实此话一出，就连董永自己都有点想笑，毕竟莫福福早已不是什么小孩子了，更逞论他还囔囔着自己搅了他的“好事”。
苍发老者也是笑了，夜色中的笑似乎不仅带着几分苦涩苍凉，更是带着几分寂寥凄惨。
“阿福过来！”老者清叱了一声，随即他的嗓子里便响起了沉沉地闷咳，这种咳声就仿佛下一刻他的肺会被他生生咳出来似的，像是生了什么怪病。等到闷咳过后，莫福福已经低着头蹑手蹑脚地回到了老者的身后，只不过嘴里却在不停地念叨着成千上万的数字。苍发老者对着董永二人抱拳点头，似乎是对方才自己的咳嗽表示歉意。
真是怪城出怪人！董永嘀咕了一句，心中却想：这莫福福姓莫，那眼前老者也就是他的父亲必然也姓莫。而眼前老者又是号称“天下第一铸剑师”，难道说眼前的这位就是莫沧海？想到此处，望着白发老者的眼神都开始怪异了起来。可转念又想，数百年前那莫沧海就不是跳进了存放问天剑的铸剑炉了吗？怎么可能活着……如此说来，眼前之人的身份就只剩一个可能了——莫沧海的后裔。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暴风自无泪城的方向簌簌吹来，随后便听到一声撕心竭肺的求救声：“城主大事不妙了，封印在铸剑炉的问天剑又冲出了炉印正在屠城杀人啦！”
屠城杀人？董永顿时惊了一句。难道说无泪城变成这样是这个原因？来人形色匆匆，董永看着远处被惨白的月光拉长的人影，心头不由一阵百感交集，暗道：那天剑老人真是没事找事，若不是他造出了这柄问天剑，无泪城怎么会变成这样？
其实他不知道这世上没有哪个铸剑师不希望自己能造出一柄令天地动容、让风云变色的神器？更不说当时名噪一时的“第一铸剑师”天剑老人了……神剑一出，即使搅得人世间惨绝人寰又如何？纵使弄得三界生灵涂炭又怎样？这才是人心，源于人心源头的自私。
苍发老者先是皱了皱眉，暗想：问天剑自从数年前请了醉仙翁加固了那铸剑炉的封印，消停了好一阵子。怎么恰巧会在这会儿冲破封印了呢？此刻的他横眉上的愁纹就像是漆黑的夜色浓郁得化也化不开。只听他道：“两位少侠，若非城中生了这种事端，老夫今晚定会邀请两位到城内款待一番，聊表歉意。”说话间他苦苦地笑了笑，却是没有拱手，更没有举起任何一只手。随后他又继续道：“可城内如今发生了如此事情，那么两位就此别过，他日若有机会再作招待！”他的声音急促而又焦急，眨眼间便随着那报信之人已出了百丈之远。
那莫福福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斜睥了一眼董永，“哼”了一声，便如风般地朝着苍发老者追了上去，嘴里还囔囔道：“爹爹等我！”
……
夜再次安静了下来，死寂般地静。轻柔的夜风夹杂着几分调皮的燥热一阵一阵地拂过林间两人乌黑的长发，缕缕淡淡的痒意萦绕于他们的耳畔，清晰而又真实。
对于刚才突如其来的事端，董永沉默了好久，脑子却又乱了许多。在他的感觉中，无泪城就好像是一座覆着雾纱的城，不仅是城的本身，更是住在城中的人。这样的城既然变成了这样，为什么还有人愿意住在里面呢？
“他是谁？”董永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他的问话很简单，但他相信李若瑶肯定能理解他的话。是了，董永嘴中的“他”不是那苍发老者还能是谁？
本以为李若瑶会知道那老者的身份，没想到她竟然摇了摇头。口中却答非所问地说道：“永哥，你刚刚注意到他的胳膊没？”她的目光有些深邃，深邃得令人回味。
董永当然注意到了那苍发老者一直没有动过的胳膊。因为他不仅注意到了那老者的胳膊，就连方才求救之人的胳膊他都注意了。那样的胳膊，论谁看了都会永远忘不了。
因为他们根本都没有右臂！
脑海中又浮现起那条随风起舞的空荡袖子，空荡荡的就像董永此刻的心情。无泪城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竟然令他们这么都成了断臂之人？问天剑怎么恰巧在这会儿屠城杀人？此刻的他脑中莫名其妙地冒出一个人影——那个凤凰山下被自己点穴的“马夫”，他也是断臂，不仅如此，那位“马夫”好像还是个聋哑之人……
李若瑶道：“我现在倒是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了……”
董永闻言，不由从遐想中回过了神来，口中“哦？”了一声，转首便问：“好奇什么？”
李若瑶嫣然一笑，笑容中却夹着几分愁虑，回道：“如果如你我所见，那无泪城中的人多半都失去了右臂，我是在好奇他们为什么会都失去了右臂。如果真是那样，我更好奇那莫福福的手足为什么完好？”
董永作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姿态，稍有愣神后，并没有解释什么，因为这也是他好奇的地方，只是脱口问道：“那又害怕什么？”
李若瑶抬起了头，凝视着人影消失的方向，喃喃道：“我在害怕我们若是去了，是不是会同他们一样也会失去右臂？”
董永笑道：“这有何害怕，我们不去便是。”
听到此话的李若瑶竟然“噗嗤”一声，莫名其妙地笑了，她的笑是那么地美，那么地迷人。只听她淡淡道：“我了解你，遇到这样的事情，你是不会置身事外的！”她的语气有些调皮，声线却是渐渐地拉长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董永问道，心中默然，瑶儿说的对，眼下无泪城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绝不会袖手旁观的，无论是出于好奇还是其他，无泪城他肯定是要进去看一看的。
起风了，林荫下的夜风不仅吹落的绿叶，更吹破了月光，眨眼间便零零散散地碎了一地的光斑。李若瑶缓缓地垂下了头，叹道：“我们可以去看上一眼，只不过不能耽搁了正事，而且要万事以性命为先。唉……如今我是个戴罪之人，只盼能早一日洗刷了身上的冤屈，能早一天光明正大地与永哥在一起了，万不能在这事上出了纰漏……”她明白这样的事情不会简单，也不可能轻易地解决，她的话不仅是在提醒董永，更像是在提醒着自己。
是的，无论什么事都抵不过瑶儿重要！董永点了点头。
李若瑶见董永点头，心中满是欢喜，抓着董永的手抓得更紧了，喜道：“等我沉冤得雪，我们便回黑麋峰，回我们最初认识的地方，然后卧地而席。我要看漫天的大雪，这辈子我还未真正瞧过一次雪呢！”她的瞳孔里满是憧憬，真像个天真的孩子。
董永心弦一颤，心中暗想：瑶儿说的对，我与她们背井离乡多年，只要等一切事情妥当，是要回蜀中之地走上一遭，也不知到那时是否会生出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无奈之情。感慨间，满口答应道：“好，等那些杂碎事情一一了去，我们便带着月儿一起浪迹天涯，一起逍遥世外，一起修仙，一起做我们想做的事！”他的声音载着满满的幸福，响彻了整片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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