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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不反感呢,刺竹暗忖,这样的气氛还是比较轻松的,既然他不肯说话,自己就多说点别点,套个近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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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跟父亲很生疏,长大到了营里,也几乎整天无话可谈,”刺竹笑道:“不说我了,还是说肃淳吧……他是世子,安王心里还是重视他的,可是一表现出来,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仿佛他没做过一件像样的事情。其实世子还是很不错的,他性格柔和,象安王,豁达又象王妃,谁要是嫁了他,包管是个好丈夫……”
清尘的嘴角漫过一丝冷笑,被刺竹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笑起来:“怎么,你不相信?”
清尘慢悠悠地说:“好丈夫?!”这不是无稽之谈。
“那倒是……”刺竹幽声道:“你不知道,初尘公主是皇后赐婚,肃淳并不喜欢,他有心退婚,安王不允。所以,这样看来,他以后,该是还会娶自己喜欢的女人,可能会有几个老婆,”他忽地笑道:“怎么,你也认为好丈夫的基本标准,就是只娶一个妻子?”
清尘皱了皱眉头,加重了语气:“也?!”
“我认为,一个老婆就够了,我们家没有纳妾的传统,”刺竹微笑道:“听你说话的意思,似乎你也赞同?”
清尘眼珠子一转,忽地明白,这样的对话会慢慢地把自己的心思都表露出来,继续下去,结果可能会是自己被敌人“知己”,而自己却不能对敌人“知彼”。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道:“非也。”
“惜字如金啊,”刺竹喝着茶,轻声道:“他在那个位置,要顾忌的东西很多,身不由己嘛。”
清尘垂下眼帘,不再说话,心里打着旋,这个赵刺竹,跟我说肃淳,是什么意思?
刺竹淡淡地看过来,眼里精光一闪:“少主,你也成年了,对自己的亲事,有什么主意么?”
清尘悠然一笑,并不作答。
“你觉得男人应该妻妾成群,还是一个就好?”刺竹追问:“你预备如何?”
他淡淡地看了刺竹一眼,含糊地回答:“看我爹的意思。”
“呵呵,你这么听你爹的话?”刺竹笑着点破他的狡猾:“可是我却认为,你们家,是你说了算,你爹,听你的。”
他依旧淡淡的表情,不肯定也不否定。
“你有中意的女孩么?”刺竹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他看刺竹一眼,脸上一丝玩味,没有开腔。
刺竹悠然一笑,低头喝茶。
两人骑马上了山顶,果然,山道上竖起了高高的木栅栏,插着“秦”字大旗,六个士兵把守着,看见来人,喊道:“什么人?”
清尘昂然勒住马,沉声道:“让路。”
“没有秦将军手书,谁也别想过去。”士兵回答。
刺竹低声道:“这位军爷,据我所知,这里好像是沐家军的地界呢……”
“什么木啊花啊的,我告诉你,这是淮王的天下,秦将军就是老大,沐家军算个啥?!”士兵不屑地指着刺竹,叫嚣道:“你小子别仗着穿得神气,先给我下马,回答了问话再说!”
刺竹迟疑了一下,翻身下马,一拱手:“我是安王帐下宣武将军赵刺竹,奉皇上的旨意,前去百洲给淮王贺寿。”
哼,士兵插着腰,乜了刺竹一眼,鄙弃道:“皇上?在我们这里,淮王就是皇上!他自己给自己贺寿,要你假模假式地去凑什么热闹?!”
“请军爷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事的人,”刺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碎银子递过去:“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请军爷行个方便。”
士兵接过银子,顺带望怀里一送,便说:“你们回去吧,不是我要为难你们,而是秦将军有令,你们也别让我们为难。”
刺竹一顿,斜头望向清尘。清尘默然地望向粗木栅栏后,低声道:“叫你们领头的出来说话。”
嘻嘻,士兵揶揄道:“你以为你是谁?想见我们领头的,那……”
刺竹轻声说:“他是倾城将军沐清尘。”
士兵脸上一紧,有些慌乱,随即走到栅栏后边去了,就当刺竹以为他们要去叫领头的出来的时候,士兵却倚在栅栏上,得意地说:“秦将军说了,就是沐广驰亲自来了,也不让过,倾城将军,算个什么东西?!”
自恃有粗大的木栅栏挡着,士兵们哄笑起来,全然不把刺竹和清尘放在眼里。
刺竹无可奈何,想想大事要紧,于是摇摇头,预备上前依旧好言相求。才走两步,忽听头顶上传来一声低喝:“闪开。”他一回头,看见雪尘马上的清尘已经搭箭引弓。士兵的无礼定然已经让清尘恼怒,但是刺竹觉得此时显然不能硬碰硬,他刚要抬手阻止,那里清尘已经放弓,只听“嗖”的一声,六人已经倒地三人!
他居然一次发三箭,而且三箭皆能射中要害。刺竹正吃惊着,又听见“嗖、嗖”两声,眨眼时间清尘连发两箭,又倒地两人,剩下一下士兵,撒腿便跑,却听见身后传来阴沉的一句:“你的腿快,还是我的箭快?”
士兵吓得呆立当场,两腿发抖,却不敢回头。
刺竹一抬头,看见清尘的箭已在弦上,他微微地觑着眼,箭之所指,一股杀气逼迫而来。就在刺竹一愣神间,清尘已经放下了弓,说:“去把你们领头的叫来。”
士兵飞也似地跑了,刺竹便找了个树墩,坐下来,慢慢地等着。经过刚才的一幕,他心里想法很多。这个秦阶未免欺人太甚,自己属地那么大,还来侵食沐家军的地盘,难道淮王就这样任他胡作非为?沐广驰能忍下这口气么?他开始悟到,这样的局面对我方甚好,秦阶越是相逼,淮王越是态度不分明,沐广驰越是寒心,则归降的可能性越大……
时光静静地流淌着,刺竹陷在心事里,不觉日头已经偏移。
面前忽地罩下一团阴影,刺竹抬眼一看,清尘不知何时下了马,已经站到了自己前头。他俯视着自己,探究的眼神里还带着刚才的凛然,但是他的脸庞正好被树叶间斑驳的光照着,点点亮,点点暗,在越长的脸颊上映出淡淡的神秘莫测,不知为何,显出一些轻柔和娟秀来。那熟悉的感觉,再一次从心头浮现,刺竹有些恍惚,沐清尘,真的好像一个人,谁呀?
刺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清尘,清尘也很大胆地直视着刺竹的眼睛,仿佛要从眼睛里挖出刺竹所有的心思。
“等满一个时辰,我们就走。”清尘低声道:“无须在这里耽误太久。”
刺竹刚要说话,清尘嘴角一翘,玩味道:“你以为,他们敢来见我?”
他缓缓地踱到栅栏前,低声道:“你就是等到死,这栅栏也不会有人来开……”言毕拔剑,扬手一砍,栅栏上的铁链应声而落。
“好剑!”刺竹忍不住赞道。
清尘充耳不闻,跨上马,径直朝前。
刺竹跟上,说:“不是等满一个时辰么?”
清尘不说话,一指头顶的日头,刺竹一见,恍然,原来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耽误了这会,我们怕是赶不到常州吃晚饭了,不如就近找家客栈吃饭歇脚,明天早些动身吧。”刺竹提议。
清尘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琢磨他话里是否还有其他居心,沉吟片刻,他点点头。
既然行程已经耽误,也就不赶了,两人一路悠闲地走来。
刺竹打量四野,好奇地问:“这还是你们沐家军的属地,怎么你们都没有派兵驻守呢,反而让秦阶占了去?”
清尘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面无表情。
“他们这样做,似乎有些过了,”刺竹试探着,问道:“你们沐家军天下英名,受得了他这样挑衅?”言语里,有些挑拨的意味。
清尘不紧不慢地回答:“都是一家人。”
刺竹想笑,这个沐清尘,明明心里恼怒,却还是滴水不漏,于是他故意又说:“那可不是我一个人这样看,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沐家军在前头拼命,秦阶在后头享福……”
清尘淡然答道:“各有分工。”
呵呵,不动声色,不但防备着自己,还做出一副大义的样子维护着秦阶和淮王呢。刺竹笑嘻嘻地点穿:“我怎么听着,你有些言不由衷啊。”
他抬眼一望,含着笑意,颇有深意地回答:“我怎么听着,你有些居心不良啊。”
刺竹一措,赶紧换个话题:“你怎么知道,那领头的不敢来见你?”
清尘顿了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刺竹理由,犹豫片刻,他还是说了:“他若是来见我,我若恼了,他就小命不保。”
“他如何能料定自己小命不保?”刺竹跟着问。
清尘默然道:“他出来,定然也不会放我走,因为秦阶有吩咐……那士兵也说了的。”
“我要强过,他必然拦,我出手,他必然死,又或者,我不杀他,等我闯过去了,秦阶也不会放过他。但是他如果不出现,只说自己闻讯而来的途中,我已经闯关了,他便无事。”清尘低声道:“我本来以为那士兵是信口胡诌,倒是这领头的越不敢来,就说明秦阶的吩咐是真有其事。”他轻轻地吁了一口气,秦阶为何要阻拦沐家军的人去百洲见淮王,这里面有古怪。
闻听此言,刺竹心里暗暗吃了一惊。想不到,这短短的时间里,会想出如此这样的对策,清尘有张有弛,不但把握了全局,还试探到了幕后真相。看来,这个倾城将军真的不是浪得虚名,他的深藏不露,超出自己想象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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